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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素罗汉

    北方占据了咽喉要地的强邻,已经从事实上封锁了台湾海峡,将刚从南方回来的刘香集团陷入了进退维谷之地。

    所以在1628年底这个时间段,找不到战略方向的刘香是相当焦虑的。

    凭空冒出来的曹氏部众就像一只卧虎似得挡在了面前。现在不要说之前和郑芝龙争锋,插手中日贸易的大战略构想了,刘香眼下就连老巢潮汕都待得不安稳:和厦门之间仅有200里的海路,曹氏的快船一个冲锋就能来打个照面,这让他夜不能寐。

    于是刘大掌柜一面疯狂派出探子四处侦查,同时又派出多批信使去联络包括葡萄牙人在内的朋友们,期翼着局面发生变化。

    事情的转折点在12月底出现了:之前派出的探子宋阿生回到了潮汕。

    ......

    宋阿生是揭阳人,说起来也是潮汕老兄弟。之前这位可没当过探子,他不过是某艘鸟船上的船主罢了。

    之所以派宋阿生去厦门,不是因为他聪明伶俐,而是据上次回来的探子说,他们看到了宋阿生的本家侄儿在髡人那里当差——于是宋阿生就被刘香勉励几句后派去了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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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章 刘香的应对
    余仙客人如其名,风度不凡。此君四十岁上下的年纪,身穿一件文士袍,长髯飘忽,面容清矍,一副有道高人的模样。

    事实上余仙客身为刘香的首席军师,在战略上并没有太多建树,甚至可以说是失败的。当然这也不能怪他,毕竟是游方道士出身,没有细读过史书。

    历史上在郑芝龙被招安后的第七年(1635),不停劫掠闽粤沿海的刘香集团声望达到了,导致崇祯大惊,朝廷于是不得不再一次启动招安计划,打算来个郑芝龙第二。

    时任两广总督并兼抚福建的熊文灿,随即下令时任惠州府分守道的洪云蒸主持此事,并会同广州参将夏之林、潮州海防黄宗、惠州理判姚希哲等人一同到海丰招抚刘香。

    而代表刘香去海丰谈判招抚事宜的是谁呢正是军师余仙客。

    然后谈判结果呢

    当年四月四日,官府在海丰河岸搭起五道厂棚,举行招抚仪式。然后刘香带领着四五十只木船来到山下,登岸参见洪云蒸。

    就在宣慰之后,刘香却突然指责洪云蒸伪抚,于是劫持洪云蒸等一伙官员上船。岸上顿时大乱,践踏无数。最终刘香把洪云蒸等人囚禁在惠东县的磨子峡。

    这次劫持事件的发生,可以说是导致刘香盛极而衰的分水岭:官府从此以后就绝了招安的心思,开始一门心思调集兵马剿灭刘香。

    于是在短短一年时间过后,刘香就被郑芝龙和官府联军七战七捷,灭杀在了田尾洋......军师余仙客当日同殁。

    在这件事上,当初担任谈判代表的军师余仙客是要负很大责任的,他事前事后都没有起到一个军师该有的辅佐做用:无论谈判成不成功,即便官府是假招安,刘香这边也不应该自作聪明地将一干官员掳走。朝廷什么最多官儿最多!今天抓走一车皮,明天就能填上来!

    当然了,对于一个并没有远大政治抱负,只懂得四处劫掠的海盗集团来说,幕僚水平低才是很正常的,因为不会有正规的文人去投靠这类团伙。

    李自成做大后,直到进京前夕的1640年才捞了个牛金星,就这还是被明朝革去举人功名的劳改犯。然而李邮政如获至宝,在西安就拜了牛金星为大学士(丞相)——可见在古代,要不是体制彻底崩塌,绝大部分文人是宁可清贫也不会去体制外找工作的。

    同样的,郑芝龙在招安之前谁会鸟他然而他一旦披上了官皮,哪怕是个搞笑的“五虎游击将军”,就这样大批的文人纷沓至来,各类谋士文人清客师爷充斥帐下......体制内外区别太大了。

    ......

    虽说余仙客水平不高,但是他依然是刘香眼下比较看重的人:因为有些事只有他去做才合理,其余那些满脸水锈的文盲海盗是做不来的......譬如谈招安。是的,刘香在经过考虑后,在重重压力之下,他又想起了夜壶,所以打算和官府的老爷们谈谈招安这件事了。

    “不知东家见召,学生来迟,赎罪,赎罪。”进门后的余仙客虽说不是书生,但是把书生那一套酸话却学了个十足十。

    然而刘香偏偏就吃这一套:“先生无需客气,眼下有一件麻烦事要打个商量,说不得还要先生出外一遭。”

    “好说,不知东家所谓何事啊”

    “唉......”刘香到这时叹了口气:“招安。”

    说起招安,也不是那么好招的。要是认栽磕头就能进体制的话,那么多大海盗为什么就郑芝龙一个成功了

    首先,刘香因为动机不纯,所以他和李魁奇之流是一样的,就是他们这种格局小的海盗头子是很难真正被招安。

    打痛官府,和好官府,再给官府面子,高调做事,低调做人,摆平大员小吏,还要负担大笔的前期风险投资,包括且不限于银子和自己的身家性命......

    真正的招安对施行者的要求是相当高的,技术性动作特别多,每个环节都要操作到位,难度丝毫不亚于后世的垃圾公司上市,稍微一个地方不对就会满盘皆输。

    以郑芝龙的统御力,格局,诚心,八面玲珑和能屈能伸,当初也是一波三折之后,多次以身犯险,在大佬那里获得信任后才得以招安。所以像刘香这种桀骜不驯外带三心二意的,事实上成功概率可以忽略不计。

    这一点刘香自己当然很清楚了,所以说招安就是夜壶——只有在尿急时才会想起来。

    眼下他就尿急了。

    当刘香把大帮现下的处境都对余仙客和盘托出后,后者先是沉吟半响,然后他缓缓问道:“不知东家欲投何人”

    “唉。”刘香叹了口气:“便是此处举棋不定了。”

    “既是虚应故事,又何须在意下家”余仙客这时反倒搞不懂了。

    “先生有所不知,此番招安是虚中有实,再不好敷衍了。”刘香说到这里,又摇头叹了口气,然后他把自己对招安的分析详细解说了一遍。

    ......

    有鉴于眼下的局势,对于刘香来说,最理想的状态就是披一身官皮,这样就可以和曹氏同殿为臣,躲过未来的冲突。

    所以他现在有三个选项:找曹氏谈招安去当个二路元帅,找福建巡抚熊文灿谈招安,找两广总督王尊德谈招安。

    然而无论拜哪一座



第332章 招安之旅(一)
    1629年1月8日,余仙客乘坐的“青德”号福船缓缓停泊在了厦门港的栈桥上。

    “青德”号是一艘八成新的400料福船,船况很好。由于余仙客这次出航是准备到大员和福州都去一趟的,所以必须要艘好船。

    当日他和刘香定计后,便张罗着往青德号上装了些金银珠宝,奇珍礼品,诸般杂货,然后又拣选了几个看上去品相还不错的海盗随从之后,便发船北行。

    至于南边的广州,则是由副军师胡十四去负责找门路。

    余仙客是10天前从潮汕出发的,不想途中遇到了大风,所以不得不耽搁了几天后才来到厦门。

    这一路上福船并没有受到盘查,因为现在去厦门的船只已经有了固定的沿海航线。凡是在这条航线上的船只,最终都会在厦门港受到检查,所以髡人的巡船很多时候只是擦身而过。于是青德号就远远跟在一艘商船的身后,大摇大摆地来到了厦门。

    这个时间点对于余仙客这种传统明人来说,只是一个农历年前夕的平淡日子。但是对于某势力来说,大会的精神才刚刚传达到基层,整个国家正处于一种翻开新篇章,蓬勃向上的氛围中。

    所以当福船靠港后,看到的就是一副比往日更加繁荣的景象。

    原本的中左所码头此刻早已翻天覆地般改了模样:残破的木栈桥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好几条又宽又长,深入海水中的石栈桥。

    这些栈桥都是高档的梯形结构,整齐的长方形大块岩石被严丝合缝地堆砌成几何形状,缝隙中显露出灰白的水泥颜色,可以保证三面停船,并且同时上下客人。

    冒着黑烟,闪着金属光泽的大桔槔正在忙碌着,不停将船舱中的货物吊装到平板车上。

    伴随着机器轰鸣声的,是在寒冷的北方季风中赤着双臂,喊着号子,用力推车的力工们。

    青德号由于并不是来交易买卖的,所以没有多少货要卸。而余仙客在面对几个身穿对襟青色短褂,头戴作训帽,上船来检查的港务员时,也大方地亮出了自己的身份,并且拿出了银两试图塞给对方,“还请通传贵上一声,有刘香刘掌柜的使人前来拜访。”

    余仙客这么做也是被逼无奈:自从当日李魁奇大战亏败,曹氏占了厦门之后,没过多久,福州城里各路掌柜留下的半公开“领事馆”,就全部遭到了毁灭性打击。

    熊文灿在验查了穿越众的真实战绩后,当即下令将福州城里的这帮人全数以通匪大罪捉拿归案,商铺地契全部查封,货品全部发没入官。于是福州城里的大小官儿和胥吏算是又狠捞了一把——由于事发突然,这些商铺里海盗卖令旗的银子都没来得及转移。

    这个风潮很快就在福建全境推广开来:反正武有曹氏的兵马顶着,文有老熊撑腰,于是往日里嚣张跋扈,几乎是公开坐在铺子里卖令旗的这帮人一夜间就被各地的官府统统拿下,扔进了大狱。

    现在半年时间过去了,原本还持着观望态度的各地官府发现曹将军还真不是盖的:福建沿海现在哪怕是小股海盗都被拉网绞杀一空。于是大伙再不犹豫,下狱的这帮人统统被拉出来砍了脑袋。

    从此刻起,嚣张多年的海盗们彻底被打断了脊梁。再也没有人敢宣称自己是某某掌柜的手下,整个福建都形成了一股“严打”的风气,海盗们在岸上的活动已经全数转到了地下。

    在这种局面下,余仙客就没有必要再和本地的暗探联络了:反正都要找上髡人的门,何不光明正大

    于是今天余仙客亮完身份后,就把银子递了过去。

    然而面前这几个“公人”倒是给他带来了不同的客户体验:带头的那个看到伸过来的手后,微笑一下就把余仙客的手推了回去:“银子不用,我也无需帮你通报。”

    说到这里,港务员转身指了指远处的中左所城:“若是公事,你等自行去城中求见将军大人便可。”

    见余仙客傻傻点头,几个公人便按例在船舱里检查了一番,期间也没有对那些财物动什么手脚。

    检查完毕后,由于青德号无需卸货,港务员在问清楚停泊时间后,便简单地开了张引水费和驻泊费的单据,然后给他们指明了岸上的交费点。

    完事后,那个领头的还好心指给来客本地旅馆的位置,然后他们就走了......既没有如临大敌,也没有威胁恐吓,仿佛“刘香”这个名字是打生抽的一样,这让捏着单据的余仙客半天没有缓过劲来。

    一边感慨着曹氏治下有方,一边命人抬了财货礼物,余仙客给留在船上的伙长交待几句后,就带着随从下船了。

    走下栈桥后,几个对这里再熟悉不过的人却一时间迷失了方向。

    记忆中一片烂泥的海岸线,现在早已被光可鉴人的水泥马路和连排的长条型砖楼代替。如果向远处眺望的话,还能看到正在一点点延伸,正在不停施工中的环岛路。

    码头上人来人往,车轮辐辏。商人,力工,马车,轿子川流不息,却偏偏又整洁干净,使得“初次”来这儿的余仙客一行人莫名产生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余仙客带着随从,一边按照公人指出的方向在街边缓缓



第333节 招安之旅(二)
    进门的是情报局副局长马跃。

    此君是上海人,穿越前就在保密部门工作,所以算是情报界少有的专业人才。

    有鉴于此,分管特工培训的任务就落到了他头上。另外,他还要负责平时去各地情报站巡查,给这帮半路出家的凌凌漆们提供技术指导和短期培训,所以马跃是很忙的。

    今天他在中左所出面会见余仙客也是赶巧。因为中左所名义上的bss张冬东此刻还在大员,而负责军事的沙正明通常不搀和这种事,所以年会后第一站来中左所巡视的马跃就正好填了坑。

    余仙客的背景马跃自然是知道的。所以在接到哨兵请示后,当即便命人带他进来。这之后马跃又看了看电脑里的资料,做到心中有数后才来到了会客室。

    双方简单拱手,互报家门后,余仙客得知面前这人姓马,是曹川的幕僚。

    “余军师不用多礼,请坐。”

    见来人态度不咸不淡,起身行礼的余仙客倒是没有介意。找上门的买卖,人家没有给冷脸就不错了。

    在一张长条桌前面对面坐定后,马跃摊开一只手掌,示意对方可以讲话了。

    看到面前这位穿着怪异,身材高大,压根不像一个幕僚的人做出手势,余仙客大概明白了过来:这帮人貌似不讲什么繁文缛节和客套,行事比较生硬,于是他也只能把来意和盘托出。

    “现如今曹将军一统闽海可喜可贺我家主人钦佩只是合则两利分则两伤”

    余仙客尽量用比较委婉的话语将自己的来意表达了一通,整个过程大约花费了五分钟时间。这期间马跃一直没有打扰对方,坐在那里静静地听完了对方所言。

    接下来他无声微笑一下,然后从椅子上坐起身来说道:“我这个文绉绉的话听着有点吃力。余先生,如果没弄错的话,刘掌柜派你来,是想招安投诚”

    余仙客还是不太适应这种硬邦邦的说话方式,但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缓缓点了一下头。

    “只是”

    “打住”

    就在余仙客想要补充几句之时,马跃却一扬手止住了他:“关于此事呢,我会禀报将军后再定夺。你放心,时间会很快,应该不会超过明天。”

    “不过”马跃这时已经站起了身:“我个人感觉吧,你的谈判级别应该不够。”

    马跃说到这里,轻轻点头后就转身出了门,留下惊讶的余仙客一人坐在那里发呆。然后卫兵很快进屋后就示意后者跟他出去。

    从谈话开始到被礼送出来前后一共花了不到10分钟时间这让余仙客很郁闷。尽管他能感觉到对方不是故意敷衍,而是习惯性这样,但他依旧很不适应这种快节奏的办公方式。

    从所城回去的路上,余仙客已然是一筹莫展了。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官僚体系,陌生的思维方式,这一切都令他感觉到无从下手从对方拒绝收礼品的那一刻起,事实上传统人物余仙客就已经应付不来了。

    回到客栈后,在掌柜那里又打问一番,得知此地的官府委实是不收礼之后,他才把心稍稍放了下来。然而即便这样,他还是忧心忡忡:马跃觉得他不够资格,言下之意就是要刘掌柜本人亲自来了心中有鬼的刘掌柜怎能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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