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北宋当大佬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祝家大郎
赵曙却也有自己的道理:“好人坏人,善人恶人,终究要有一个评说。朕若是把他就这么贬了,世人皆会同情与他,反倒让他威望更甚。得想办法,你们得想办法,让他变成坏人恶人,让人心站在朕这一边。”
赵曙说的更有道理,这种事情,若是放在秦汉雄主,便是心思一坚,说把甘奇一刀砍了,绝无二话,今日就开始准备,只等甘奇入京的那一刻便是死期。可偏偏是这大宋,是英宗赵曙与状元甘奇。
与士大夫交易出来的皇权,掣肘太多。
乃至这个时候,连文彦博与富弼这般的人,都没有想过真把甘奇一刀宰了,还在想着如何把甘奇贬出去,贬出去就万事大吉了。因为文彦博与富弼,也是士大夫,士大夫与士大夫,游戏规则就是这样的。
想办法,富弼与文彦博两人都在沉思,办法办法,天长日久的办法有许多,临时立马解决问题的办法,哪里有那么多?
特别是甘奇携大功而回,又不是打了败仗回来。
难上加难!
此时小太监李宪奔了进来,禀道:“陛下,永嘉公主临盆了,产了一子!”
这么好的消息,赵曙只是抬抬手,示意李宪出去。李宪本是带着一些喜悦而来,也期待皇帝可能听到自己妹妹生了个儿子,也会有些喜悦,哪里想到是这种反应,唯有悻悻而出。
甘奇生了个儿子,还是赵曙亲封的国公爷。这是一个又好又坏的消息。权势这种东西,最怕有继承,就像文彦博所言,司马懿没有篡曹魏,但是司马懿的孙子司马炎终究还是篡了曹魏成了两晋。
文彦博百无禁忌:“陛下,司马昭可来了。”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司马昭就是司马懿的儿子,晋开国皇帝司马炎的爸爸,是司马昭真正开始动手杀曹家皇帝的。
甘奇,沽名钓誉的事情,也许做得太过了,闹得这汴梁动辄士子沸腾、百姓议论纷纷。甘奇老是靠这种手段解决问题,总是把自己的人设做得太过完美。如今还在军中威望日高,被人如此疑虑,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甘奇自找的。
哪个皇帝能不忌惮有这么一个一呼百应的臣子?哪个皇帝能不忌惮一个能力如此出众还一呼百应的臣子?
历朝历代,那些官员,要么能力出众,便也不免私德有亏。要么德行出众,便也不免能力不足。要么能力德行都出众,但是不懂军事,不与军汉为伍。
可偏偏出了个甘道坚,啥啥都是他的了,这叫一个病榻之上的皇帝如何安心?
但是甘奇若不这样做,许多时候他又难以化险为夷,他一个汴梁城外的泼皮破落户,又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崛起?
万事万物,终究都是双刃剑。这大宋朝是与士大夫交易出来的皇权,但是这大宋朝,似乎真的容不下一家独大的门阀士族。而甘奇已然有一家独大的门阀趋势。
赵曙侧躺着,目光有些失神。
贬?圈禁?杀了?
赵曙挥挥手:“二位且出去吧,让朕想一想。”
想什么?终究还是病情问题,能熬过去,就不必做那被后世千年诟病的事情了,不必急着做什么坏人。
若是真的熬不过去了……
赵曙犹豫,犹豫不决。
若是真的熬不过去了……
再说,再说……
兴许想办法杀了吧?
赵曙躺在床上,还在犹豫。
赵仲针回来了,他兴冲冲进来禀报,说他几个妹妹都来了,就在门外等候召见。
赵曙摆了摆手,说道:“我儿,近前来。”
我儿,赵曙这话是他内心的写照。
赵仲针连忙近前,跪在榻旁:“父皇请说,儿臣听着呢。”
“你觉得甘道坚如何?”赵曙问着。
“父皇,甘先生自然是国之栋梁,其才其能,可称八斗。曹子建不过得天下才之八斗,甘先生不仅得天下才之八斗,还得天下能之八斗。”赵仲针显然不明深意,他还卖弄着自己的见解能力,把才与能分开来说。
“你会用他吗?”赵曙又问。
“父皇,您又是听谁说了什么,外戚驸马又如何?甘先生没当驸马之前,那可是实打实的状元及第。”赵仲针聪明,他可不会去说自己当皇帝了要怎么样,他真愿自己的父亲能熬过此遭。
“你用得好他吗?”赵曙又问。
“父皇这问得,儿臣哪里想过这些,不过尊师重道,便是应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甘先生与咱们乃是一家人,小姑姑也最是疼我。”赵仲针完全理会错了方向。
赵曙摇摇头:“我儿啊,你还小,太年轻。”
“嗯,父皇说得在理,儿臣最近是真觉得自己见识浅薄,就拿天下田赋之事来说,真了解了其中,便是朔夜难安。也可知父皇是何等殚精竭虑。”赵仲针是个好小伙,思进取,能自知。
“罢了,你不懂就不懂吧,有些事情也不该你来做,若是真要做了,这骂名也不该你背。”赵曙如此说着,云里雾里。
“父皇一心为国操劳,都积劳成疾了,哪里还有什么骂名,百姓只会记着父皇的好。”
“罢了,你出去吧,把你妹妹们都叫进来,朕要托付他们一些话语。”赵曙说着。就如他刚才所言,若果真要做那些背骂名的事情,不必带上儿子,让儿子做个千古流芳的皇帝吧……
总有一日,赵曙相信,这个儿子会懂得这一切。
那到底做还是不做呢?赵曙此时心中依旧没有定夺。
富弼与文彦博两人如油锅上熬煮一般,皇帝犹豫,他两才是真难受,文彦博已经把话说成那样了,皇帝依旧还在犹豫。
日子过着,皇帝病危,甘奇家门却人来人往,无数人听得消息,带着礼物上门拜见,要为甘奇喜得贵子而庆贺。
哪怕赵宗兰专门派人挡在门口,一个人都不见,依旧挡不住那些送礼之人,许多人甚至在门口放下礼物就跑。百姓哪里懂得那些?如今谁都知道甘相公立下大功而回,又与皇家沾亲带故,当初还是皇帝登基的重要支持者,此番再归,必然更是平步青云。
不论是从哪个方面来说,就算是普通一个道坚书院的学子,此时也该送上贺礼来拜,这是最简单不过的礼节了。更何况其中还有无数钻营之人,小官小吏的,甚至外地官员,哪个不想来攀附一下?
赵宗兰刚生孩子,还在月子中,就开始操持这些事情,每一份礼物,只要留了落款,都派人原封不动送回去,赵宗兰是知道其中问题的。
奈何东西还是太多,人手不够不说,还有一些人名都不留。家中之物,早已堆积如山。
富弼文彦博,又走在入宫的路上了。
第五百五十五章 君臣!(感谢书友历史小说爱好者Mr刘万赏)
甘奇,兴许真的招人恨,就如他那门庭若市的景象,就格外找人恨,皇帝病危在病床上躺着呢,甘奇家里的礼品却堆积如山。
这能怎么办?
作为皇帝的赵曙,听得这些事情,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沉默不语。
甘奇终于回来了,赶在除夕之前入了京。
风尘仆仆,也不梳洗,妻子刚生下孩子,他却也不先回家,而是直接奔入皇宫之内去见病危的皇帝。
听得甘奇要来,赵曙屏退所有人,单独等着甘奇。
甘奇进来,自然大礼先拜,然后嘘寒问暖一番,赵曙摆着手示意自己无事,然后双手撑着想要从床上坐起。
甘奇连忙上前要扶,却又见赵曙摆手,甘奇便又退了回来,看着赵曙努力慢慢坐起。
坐起来的赵曙,开始发问了:“党项迁都了?”
“回禀陛下,党项李谅祚如今身在肃州。”甘奇老老实实答着。
“唃厮啰灭了?”赵曙语气沉稳,尽量保持着皇帝的威严。
“陛下,熙河兰煌之地皆已归宋,往西最远到措温布,皆为宋土,唃厮啰已灭,脱思麻臣服,猛陀之子也随臣入京,以为质子。”甘奇态度恭顺,老实非常。
“嗯,猛陀得封一封,就把董毡的保顺军节度使封给他吧。”赵曙这安排的是公事,很合理。
“陛下圣明。”
“契丹人与乃蛮人的仗打得怎么样了?”赵曙又问。
这话题倒是把甘奇问得一愣,按理说契丹人的消息汴梁应该更清楚一些,但是赵曙偏偏来问刚从西北回来的甘奇。
甘奇直白答道:“按理说应该是打完了,但是到底打没打完,臣还不甚知晓,待臣到得枢密院看一看奏报,再来答复陛下。若是契丹人班师了,那必是打完了。”
赵曙还问:“若是契丹人班师了,那定是要开始准备卷土重来了,若是燕云战事再起,你觉得谁可为大军主帅啊?”
这话……若是真要这么问,这领兵主帅不就在面前吗?甘奇自己都觉得没有谁比他更合适,但是皇的却又这么问了,那还是得答,甘奇想了一想:“陛下,狄枢密如今就在燕云,若是狄枢密身体还好,那狄枢密领兵便是最合适不过,就怕狄枢密年纪太大、力有不逮,也怕狄枢密临阵之时有个万一,所以还得有备选之人。若是要说到备选之帅,狄咏有帅才,却是年纪尚轻,为副手最为合适不过,种愕勇谋兼具,敢打硬仗,年纪也老成,可以种愕为主帅,狄咏为副将,再辅以一员谋划之人,三人鼎力,可为备选。”
“那何人适合谋划呢?”赵曙接着问。
“王韶,此人乃是嘉佑二年的进士,合纵连横是把好手,人心之上也颇有手段,堪当谋划之用。”甘奇是真心实意在答。
赵曙点着头,却是目不转睛看着甘奇:“这可皆是你真心之语?”
“如此大战,臣不敢有一点乱言。”甘奇避开赵曙的目光,低头拱手。
赵曙接着还问:“那你自己呢?你就没有想过自己领兵出征?”
甘奇心想,这怎么答都不是啊?甘奇之前倒是想说自己来者,但是皇帝这问题明显就不该这么答,甘奇不说自己吧,皇帝又要这么问,那到底怎么答才好?
甘奇有些犹豫,就在犹豫的瞬间,赵曙又道:“你怕了?怕人说你?怕人背后攻讦你?”
甘奇心态有些崩,他知道来见皇帝是一件麻烦事,但是他没有想到会这么麻烦,没有想到皇帝会这么聊天。
甘奇索性头一点:“陛下圣明,臣是怕了。”
“你怕什么呢?”赵曙语气越发沉稳,目光也越发凌厉。
甘奇忽然也抬起了头,迎着赵曙的目光看去,口中只答:“怕不得善终。”
“你怕不得善终?”赵曙有些发狠了,他显然真的忌惮甘奇,忌惮甘奇真的是那司马懿,忌惮甘奇的儿子真的会是司马昭,他又道:“朕也怕,怕死不瞑目。”
“所以,所以臣更怕不得善终。臣抗旨了,事情办妥了,回京了,不求加官进爵,但求此生平安。”话都说到这里了,甘奇也直白,直白地玩一局心理游戏。
赵曙沉默了片刻,问道:“你喜欢女人吗?”
甘奇点头:“喜欢。”
“朕把樊楼赏给你?”赵曙越说,语气中越没有了情绪。樊楼上面有教坊司,虽然其中还有私人的股份,但是教坊司显然可以做这个主。
“陛下若是当真,那臣接下了。”甘奇又低了头,这心理游戏,甘奇似乎也能擅长。
“你家中还有多少钱财?”赵曙这话再说出,好像是在给甘奇安排晚年。
“臣未细算,不过总有二三百万贯私财。”甘奇似乎在接受安排。
“你家中养了多少效死之士?”赵曙问了一句突兀之语。
甘奇把心一横,还真就答了这句话:“陛下若是问臣身边有多少只为臣一人效死之人,臣可以答这一语,甘氏家族兄弟,百十来号。”
“这百十来号人,你若是造反,他们也会提头跟着你?”
甘奇已然被彻底逼到了墙角,他实在有些接不住话了,他甚至在想,赵曙是不是病得精神不正常了,哪里有皇帝会问这种话语?
一个皇帝,真能忌惮一个臣子到这般地步?
被逼到墙角的甘奇,实在答不出话,答了一语:“陛下,凭借百十号人,凭借臣状元及第的威望,过得几年,臣大概可以成为甘氏一族的族长,号令一村不在话下。”
甘奇这话的意思就是凭借百十号人,当个村长差不多,造反?那岂不是个笑话?
赵曙笑了笑,轻微咳嗽了几声,努力忍了忍,自己拿起一杯茶灌了下去,才慢慢再说:“仲针喜欢你,觉得你是不世之材,必为栋梁。”
“颍王殿下慧眼。”甘奇并不谦虚。
“但是他太年轻了。”
“颍王殿下只是年轻而已,他见识不凡,有识人之明,有进取之心,有好学之心,来日必成大器。”甘奇把赵仲针一通夸。
“你觉得朕要死了?”赵曙有些喜怒无常。
“陛下,臣觉得自己此时正在生死边缘。”甘奇答着。
“你太聪明了,你太聪明了,道坚啊,你就是太聪明了,智如妖,教人如何不怕你?”赵曙咳嗽再起,又连忙去喝茶水,却是再也忍不住了,咳嗽大作。
甘奇不言不语,递上一旁小案几上的手绢,侍立一旁,躬身等候,等候赵曙止住咳嗽。在甘奇想来,皇帝这病,起初应该只是呼吸道小小的发炎,然后支气管、气管发炎,接着肺部发炎。
当然,这也只是甘奇随意一猜,甘奇对于医学上的事情也并不太懂。
待得赵曙终于止住了咳嗽,甘奇也看到了赵曙手中的手绢里血迹斑斑,甘奇微微摇头叹息。
赵曙再次开口:“而今汴梁,那些士子都以能拜在你门下为荣,皆以你之话语为金科玉律,皆以你之言论为学术之准。而今军中,皆称甘相公威武无当。你一出事,一地上百官员联名为你作保,连御史中丞司马光都为你说话。来日你若为宰执首相,这天下,岂还有二家之言?”
摊牌了。
“臣,好色贪财!”甘奇闷声一答。
“哼哼……笑话,甘道坚好色贪财,笑话……钱财与你,唾手可得,美色与你,不过年轻气盛,气血旺盛。贪财好色,哈哈……”赵曙这是彻底摊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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