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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子的挽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岐峰
我有些意外:“毛跃进没有趁机压价,也还算是个讲究人。”
“狗屁!”葫芦哥咧嘴一笑:“但凡在社会上混的人,就没有一个善茬,你以为毛跃进不想趁机压价啊,他是没有机会,而且也不敢压价。”
葫芦哥话音落,我思考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说,当时的毛跃进已经没有金皇后,手里虽然还有一些家底,但迟早得坐吃山空,而且跟其他人比起来,毛跃进买矿虽然给的是平价,但事实上还是赚了一大半的,他不敢压价,是因为这座矿山,是他用来翻身的筹码和机会,所以他不敢赌。”
“嗯,你这个思路还算正确。”葫芦哥听完我的分析,微微一笑:“毛跃进当时的确是抱着这种想法买矿的,虽然他在跟张帆的斗争中失利了,不过毕竟是老牌混子,在江湖上余威尚存,只要拿下矿山,稍微稳定几年,肯定还能顺势扑腾起来,而康哥也看出了毛跃进的用意,加上当初他跟毛跃进的弟弟毛建设,也就是大猫,已经因为一个女人交恶了,凭大猫的性格,如果他哥翻身,他肯定还得嘚瑟着找我们寻仇,从这一点上讲,康哥心里本身就不希望看见毛家哥俩死灰复燃,加上那时候他也打算做矿山生意,所以就截胡了。”
“毛跃进既然是被张帆斗败的,那么他要买矿的时候,张帆就没说什么吗?”
“没有,张帆对毛跃进买矿的事情,保持了默许的态度,因为张帆比谁都清楚,毛家哥俩即使重新站起来,也不可能对他构成威胁了,当年安壤这边,矿石纯度最高的两个乡镇,分别是青岗镇和羊山镇,要论储量的话,青岗镇还更大一些,当时在青岗那边的山上挖小矿线的,大多是当地农民,后来也有不少采挖黑区的混子,开始向那边集中,这么一来,那边每天的事件不断发生,死人的事情更是屡见不鲜,除了因为抢矿死人之外,还有不少结伴过来打工的矿工,在下井的时候,直接用大石头把同伴砸死,伪装成事故向矿主讹钱,总而言之,对于当时的安壤来说,死个人,已经算不上是什么大新闻了,在这种整体氛围下,青岗镇那边的人就像土匪一样,带着护矿队和机械上山,占住矿坑就开始采挖,随后等到第二伙人上来,双方的护矿队二话不说,拎着镐把就上去干,等哪一方被打跑了,剩下的人就继续挖矿,等第三伙人过来,再接着打,在这种疯狂的浪涛之下,埋藏的也是巨大的利益,甚至有一段时间,冲突最激烈的时候,市里的一个私营公交公司都停业了,公交车不跑营运,而是每天拉着一车车的混子去矿山干仗,拉一趟就是一万块钱……那个年头,先不论大矿主能赚多少钱,就算附近村子的一家三口,开着一台三轮车,扛着镐头上山,只是单纯的靠手工挖矿,一个月都能赚三四万,在03、04年左右的时候,一个月能拿到三四万块钱,可是让城里人都眼红的入……当时在青岗镇那边,有一个叫做刘华宝的农民。”
“刘华宝?”我皱眉打断了葫芦的话:“我上学的时候,外面都在风传,说他是安壤的首富。”
“刘华宝没什么钱,这个传闻,只是谣言,最早的时候,刘华宝就是那种‘刨小线’挖矿的人之一,每天带着老婆孩子,套着驴车上山去刨矿石,干了不到半年,家里的三间北房就盖起来了,驴车也换成了柴油的三轮子,本当刘华宝以为一切都在向着好处发展的时候,他刨错了矿线,挖进了一个大混子已经清完了毛石的矿坑里,当时那些大混子采矿,用的都是炸药和钩机,按理说,像刘华宝这种手工挖矿的,可能干一天,都没有他们钩机两斗子挖的多,但是那个大混子喝了点酒,刚好遇见了刘华宝挖矿,就把人抓了,非得让刘华宝赔他二十万,还把他的三轮车给扣了,刘华宝就是一个农民,哪敢惹这些人啊,就给那个大混子跪下,连磕头带认错的,而当时那批混子为了抢矿,都是刀头舔血的人物,平均每天都有四五场斗殴,早都把人性磨没了,那个大混子见刘华宝不出钱,还在那磨叽,两镐把干断了他的腿,刘华宝的妻子上去拦着,被一镐把抡在了后脑上,当场就抽过去了,事后,刘华宝落下了终身残疾,他妻子也被打成了植物人,好端端的一个家,就这么毁了,刘华宝万念俱灰,取出了自己全部的家当,大约十多万块钱,去了市里,他当时打听了一下,听说全市最狠的混子是张帆,直接抱着钱,跪在张帆的公司门口等了一天,当天晚上,张帆喝完酒回来,看见跪在门口的刘华宝,就问他要干什么,刘华宝把钱扔在地上,给张帆磕了个头,说我把家产都给你,你帮我报仇,张帆把刘华宝叫到屋里,问了一下事情的经过,答应了刘华宝的条件,但是没他的钱。”
听到这里,我点上了一支烟:“张帆不刘华宝的钱,一定不是出于同情吧?”
“呵呵,事情当然不会这么简单,能走到张帆这个地位的人,怎么会为了十多万块钱甘做别人的打手呢,第二天,张帆就带人去了那个大混子的矿坑,把人全给干倒了,而且扣了全部的设备,就让刘华宝从此以后在那里采矿,随着矿坑越扩越大,自然会再次挖到了别人的地头,等双方起了冲突,张帆再次带人上山,而且这次更狠,也更利落,据说张帆那次上山,去了二百多台车,总共七八百人,把山上大大小小的黑区矿主,全部清下了山,过了没多长时间,刘华宝就办下了那座矿山的采矿证,起了个名字叫做华宝矿区,外面的人都说,刘华宝是站在风口上的猪,顺应时局乘风而起,一跃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成为了身价数亿的富商,可是圈里的人都清楚,刘华宝,不过就是张帆的一个傀儡,他用自己的一条腿,和妻子作为植物人的代价,帮张帆拿下了当时全市最大的矿区,这么跟你说吧,当年张帆红盛公司的直系手下,开车就没有低于三十万的,哪怕是那种拎着刀出去干仗的小喽啰,几乎也是每人一台捷达或者普桑,张帆有一次去沈阳买表,刚好遇见一个国内比较出名的女歌星在那边开演唱会,当天晚上,他让人从安壤出发,开了两台车,后备箱里装着四百多万现金去沈阳,睡了那个娘们两天,你说,当时的张帆都已经猖狂这样了,还能怕毛跃进哥俩混起来之后,敢去咬他吗?正因为这一点,张帆在听说张康要跟毛跃进争矿的时候,还劝他算了,给毛家哥俩留一条活路。”
听完张帆的起家史,我沉默了一会:“但是康哥没听他的话,对吧。”
“是啊。”葫芦哥抿了下嘴唇:“当时不仅康哥不同意,我们也都想有自己的事业,可是如果时光能倒流的话,大家的选择,一定都是劝康哥,不要争了……”





混子的挽歌 第一零四四 拉开帷幕的往事(七)
“可惜到了最后,张康还是没听张帆的话。”葫芦哥说到这里,微微叹了口气:“张帆混起来以后,几次邀请康哥去他的公司做事,可是全部被康哥婉言回绝了,因为张康不想被人称作靠堂哥上位的寄生虫,也因为他不干居于人下的报复和野心,康哥是个很自强的人,他一直感觉张帆既然能混的那么好,自己也一定不能混的太差,而且他身上的江湖气太重,一心想做个好大哥,带着我们过上好日子,也怕我们去了张帆那边会不适应,所以根本不顾张帆的劝阻,一心要拿下那座矿山,当年你大哥作为张帆手下的头马,加上说话办事比较讨喜,所以在社会上很吃得开,交际圈也广,当时的房鬼子,就是跟你大哥私交比较不错的人之一,而你大哥听说房鬼子要卖矿,就介绍他认识了康哥,房鬼子知道康哥要买那座矿,比较为难,说他已经答应了毛跃进,很难改口,始终拒绝见康哥,康哥得知毛跃进也要买同一座矿的消息,更激发了争一下的野心,就把这件事情交给了你大哥去办,那时候,张弘文和二黑才刚刚跟在他身边,二黑小子听说你大哥要买房鬼子,就开始琢磨起了房鬼子的儿子房天赐,那时候房天赐还是个高中生呢,二黑就带着他每天吃喝嫖赌,一点正事不干,后来房鬼子看见房天赐整天不回家,实在无奈了,就和康哥见了一面,而康哥为了一次性把事情谈拢,开出的价码比毛跃进高了五成,再加上你大哥在旁边溜缝,房鬼子便很快反水,抛弃了毛跃进,而我在饭桌上见到房鬼子的那天,就是双方打算签合同的时候,在饭桌上,康哥也犯了难,虽然他开出的价码比较高,但其实手里能用的钱,连毛跃进手里的一半都赶不上,所以在交易前夕,他没凑出钱,要给房鬼子打欠条,房鬼子一听说我们要拿白纸买矿,当场就炸毛了。”
我瞥了下嘴:“康哥既然没钱,为什么不找张帆去借呢?”
“因为他不好意思张嘴呗!”葫芦哥捏了捏鼻子:“当初张帆几次邀请康哥去他的公司,都被他拒绝了,加之他本来也不同意康哥买矿,反正种种因素结合起来,凭康哥当时的薄脸皮,肯定不好意思跟他开口。”
“那最后怎么办了,你们真的给房鬼子打了白条?”
“你又不是第一天接触房鬼子,你觉得他那种人,可能干这种赔本生意吗。”葫芦哥说到这里,表情忽然变的痛苦了起来,手掌颤抖的点燃了一支烟:“当时放鬼子给康哥出了个主意,介绍了一个人给我们,这个人,就名字叫做简四海。”
‘刷!’
听见葫芦哥提起简四海,我一下绷直了身体,对于这个名字,我是既陌生又熟悉,虽然没见过简四海这个人,但是这么多年来,光是听着个名字,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据我所知,好像东哥他们那些老一辈的恩怨,全都是由于这个人引起的,而且我至今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康哥的时候,就是因为东哥提起了他的名字,还被康哥狠狠的抽了一个嘴巴子。
葫芦哥说完简四海这个名字,眼圈红红的,直到抽完一支烟,才嗓音沙哑的继续道:“当时在饭桌上,康哥信誓旦旦的跟房鬼子保证,只要他把矿卖给我们,从见到益开始,我们就会率先把钱还给他,而且还会算上利息,可是房鬼子也急于拿着钱回去做房地产,后来双方僵持不下,房鬼子看在你大哥面子上,说要给康哥介绍一个人,这个人,就是简四海,简四海的年纪比我们这些人都大,当时已经三十多岁了,他是本地人,不过在此之前,却一直是在南方做水果生意的,赚到一些钱之后,听说老家这边矿业发达了,想要回来做矿业,等回到家才发现,安壤的矿业,有证的矿山几乎都掐在官商子弟手里,剩下的黑区,全被各大混子把持着,他如果贸然插足进去,肯定会粉身碎骨,而房鬼子把他介绍给我们,还真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因为简四海有钱,可是没有势力,我们有势力,却没有钱,双方只是在桌上喝了一顿酒,就把事情拍板了,其实简四海这个人,还真是不错,因为他不贪婪,当时他全额出资,买下了房鬼子手里的矿,却只要了三成股份,矿山拿下以后,张康成立了首席矿业公司,也引来了毛家哥俩的报复,后来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康哥当街砍死了大猫,毛跃进也远走他乡。”
“嗯。”我微微点了下头。
“大猫死了之后,社会上的人终于发现,原来那个以前一直没被他们看在眼里的张康,竟然是一头这么凶猛的虎,集体改变了对我们的看法,也因为这件事,康哥彻底混起来了,而简四海这个人,在经商和人际交往方面,堪称是一个天才,用了不到一年,就把首席矿业打造成为了一个庞然大物,这期间,我们也开始不断吞并其他矿区,手里有了闲钱之后,名下的产业也越来越多,而简四海这个人,虽然跟我们混在一起,但是身上一点江湖习气都没有,看起来温文尔雅,他不像我们这些大老粗,有钱了只会吃喝嫖赌,他很会享受,而且不吃独食,那几年,他带着我们到处旅游,像是亲哥哥一样的照顾着楚东和长征、大奎我们这些人,而且知道我没有家人,所以逢年过节,都会把我叫到他们家里吃团圆饭,甚至在我本命年的时候,还想着给我买红内裤和红袜子,除了这些事,他遇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想着我们这些人,简四海做人做事堪称完美,让任何人都挑不出一点毛病,对我们的照顾更是无微不至,不管我们惹了什么祸,他都会替我们扛着,虽然不是江湖人,可是行事之间,却满带江湖气,有一年,大奎偷着跑去澳门,用公款赌博,输了两千多万,康哥知道这件事,说什么都要剁了大奎的狗爪子,最后还是简四海一咬牙,用自己的钱为大奎填上了窟窿,当时大奎花出去的钱,好像是两千三百万,最后简四海出了一千三,康哥出了一千,钱出完了之后,简四海家的嫂子还亲自做了一大桌子菜,给大奎压惊,但是大奎一口菜都没吃,就是哭,一边喝酒一边掉眼泪,简四海就带着我们几个,笑话了大奎一宿,因为这件事,我们从此对简四海心服口服,而公司也一天天的壮大,账面上的钱多的数不清,官方关系也被简四海维护的铁板一块,那阵子,我们简直嚣张的没边,利用不到三年的时间,就清扫了所有对手,这期间,我们也犯了一些大案,大家先后都坐过牢,等到05年左右,公司彻底稳了下来,整个安壤市,除了张帆的红盛集团,首席已经是最大的一股势力,不管任何项目,只要有人听说首席要拿,连竞标的对手都没有,面对这种站在巅峰的感觉,我们全都飘了,手里的钱多的花不完,你大哥和大奎、长征我们就凑在了一起,开始全国各地的旅游,嫖.娼,赌博,不断地花天酒地、纸醉金迷,公司走到一定高度之后,简四海对康哥说,想要继续做大做强,还得往大城市发展,当时康哥跟简四海好的像亲兄弟一样,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因为他知道,单纯在安壤发展,他是超不过张帆的,其实他想要超过张帆,完全是孩子气的想法,就是想跟堂哥比较一下,这个决策通过之后,简四海就开始将资金回笼,大家兴高采烈的想要迈步沈阳,博取一个更好的前程,当时我们在安壤已经触顶了,大家全都忘了骄兵必败这种事,最终在争取一个项目的时候,在沈阳和另外一股势力遭遇了。”
我安静的点燃了一支烟,继续听着葫芦哥讲述。
“当时的那伙势力,也是外地人,跟我们的组成结构差不多,也是在自己老家的城市触顶之后,打算在大城市立足,以集团化的模式进行全省范围的扩散,当时为了争一个项目,我们双方起了很大的冲突,而且两个团伙都是那种在老家谁也不惯着的选手,所以谁都不肯避开对方的锋芒,在沈阳斗了整整一年,付出的代价可谓半斤八两,这一年间,至少挥霍掉了我们之前攒下的一大半家底,正因为斗疼了,大家也知道,全都不能退,这期间,我几乎每个月都要去医院缝针,包扎,往医院跑的久了,认识了一个叫做秦悦然的护士,她长的很美,真的真的很美,美到让我第一眼看见她,就再也没有忘记过她的容颜。”葫芦哥说到这里,再次陷入了回忆,眉宇间满是化骨柔情。
看着葫芦哥陷入痴迷的回忆,我也不忍心打扰他,就陪他一起安静的坐着。
过了差不多五分钟左右,几滴眼泪顺着葫芦哥的睫毛淌落,但他的脸上还挂着笑容,看起来很诡异,葫芦哥吸了吸鼻子:“她是我妻子。”
“嗯。”看见葫芦哥这幅模样,我也跟着一阵感伤。
“秦悦然是吉林人,跟我一样,也是个孤儿。”葫芦哥做了个深呼吸:“后来,我们和对方的势力斗的不可开交,谁想到,却被另外的人钻了空子,抢走了项目,这么一来,我们双方斗下去的意义已经没有了,两个损兵折将的团队,全都撤回了自己所在的城市,那阵子,已经数年未尝败绩的首席,陷入了一种深深的失落情绪之中,只有我很开心,因为秦悦然,跟我一起回到了安壤。”




混子的挽歌 第一零四五 拉开帷幕的往事(八)
葫芦哥的故事讲到这里,我终于搞清楚了东哥他们一直避之若浼,从来不愿提起的老一辈关系,但是越听葫芦哥讲述,我反而愈加迷茫:“如果按照你的说法,这个简四海,应该是一个好人才对,但是这么多年来,不管是康哥还是东哥,他们从来都不愿意提起这段历史,即使偶尔口误,提起了这些事,也会立刻反应过来,将话题转移到别处,跟在东哥身边之后,我不止一次的听见他还有你们提起老一辈的恩怨,可是这老一辈的恩怨,指的到底是什么呢?”
“恩怨是什么?”葫芦哥听完我的话,挑眉思索了一下:“有人说,江湖,就是人情世故,那么恩怨,也许就是爱恨情仇吧。”话音落,葫芦哥再次点燃了一支烟,缓缓开口:“当我们从沈阳退败,大家返程安壤之后,按照简四海的意思,这次我们损失的太惨重了,应该静下心来,巩固在安壤的利益,待到恢复元气之后,再另谋他算,但脾气火爆的康哥哪能咽下去这口气啊,所以便否决了简四海的提议,当时我们跟对伙虽然差一点拼的鱼死网破,大家都伤到了根基,不过康哥倒是并不恨那伙人,还说对方的人算条汉子,张康认为我们最大的敌人,是在中间横插一脚,撬了我们项目的那伙人,当即决定杀回沈阳,把项目夺回来。”
我有些好奇:“最后,你们把项目夺回来了吗?”
“你不明白,事情发展到了现在,已经不是项目的事了,而是一个混子和一个商人之间的理念问题,也是这种组合最大的弊端,当时简四海听说康哥要回到沈阳去夺回大旗,说什么都不同意,当时简四海的观点很明确,他认为即使我们回到沈阳,真的把项目夺回来,也没有资本去运作,因为之前与另外一伙势力的争斗,已经耗尽了首席集团七成以上的财力,简四海那时候是真的心疼我们,不想让再我们去拼命了,而且退一万步说,就算我们把项目拿下来了,那么最终的结果,大家搞不好就得放弃铁矿这个金饭碗,去换了一个其他的银饭碗,而这个结果显然是与我们的目标相悖的,但康哥则不以为然,他当时的态度则是不争馒头争口气,就算舍弃矿山,也要把沈阳的项目拿下,即使把首席的经营内容换血也在所不惜,不得不承认,康哥这种做法很江湖,很霸气,但是也很冲动,我们大家心里都清楚,即使康哥能够重整人马杀回沈阳,那么等待我们的也将是一个即使赢了,都会承受损失,而且一定得损兵折将的结果,可是我们谁都无所谓,大家也全都没有把这件事往心里去,毕竟端着江湖饭的人,哪有怕流血的呢,即使大家全都知道,康哥的决定是错的。”
我理解的点了下头:“你们没有阻拦康哥,因为他是你们的大哥,对吗?”
“没错,有这方面的原因,但也并不全是因为这一点。”葫芦哥笑了笑:“当时的我们,在安壤已经触顶了,撇去张康不谈,楚东、大奎、长征我们这些人,放在市区里,全都是单独扒拉出来一个,就可以做大哥的人物,那时候,我们几个在安壤的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加上跟在张康这么一个霸气的大哥身边,骨子里难带着傲气,所以面对沈阳那个铩羽而归的结局,所有人心里都带着一股气,你别忘了,张康是混子,而我们下面这些人,也都是混子,既然是混子,骨子里就必须得带着血溅三尺的魄力,还有率性而为的洒脱,以及蔑视一切的豪情,当时我们的想法很统一,钱没了,大家可以再去赚,可是面子要是丢了,那还混个屁啊!”
“所以,你们去了沈阳。”
“是啊,我们去了沈阳。”葫芦哥的脸色一下变得落寞了下去:“当时的我们,真的是太嚣张,也太猖狂了,那些年的安壤,为了抢矿,不断地死人、流血,我们都自负的认为,首席的人,全是从死人堆里混出来的,作为安壤最顶尖的江湖团体,仅凭外面那些保护起家的混子,怎么可能会有人拦得住我们,现在想想,大家还是太幼稚了。”
“你们败了?”看见葫芦哥这幅表情,我睁大了眼睛。
“我们败了。”葫芦哥很坦然的点了下头:“不是败在了事情上,而是败给了自己的骄傲和偏执,当年的我们,年纪都不是很大,那一年,张康才二十五岁,我二十四岁,大奎和你大哥二十三岁,而长征才刚刚二十二岁,张康二十五岁的时候,便拥有了亿万身家,这个成绩,足以让所有白手起家的混子瞠目结舌,那时候我们有钱有势,有足够嚣张的资本,唯独缺少的东西,就是阅历,所以大家考虑事情的时候,从来都不全面,就像你们跟房鬼子的斗争,如果换在你大哥年轻的时候,他早就端着枪把房鬼子换掉了,一定不会这么稳扎稳打的跟他斗,可以说,我们现在的谨慎,是因为年轻的时候吃了太多的亏,把我们吃怕了。”
“你们在沈阳,到底经历了什么?”
“呼!”
葫芦哥伸出手,使劲搓了搓脸:“当初我们在沈阳的那个对手,是一个年近五十岁的老头子,当时我们调查了一下这个人的情况,发现他只是一个老色胚,手里也没有什么有魄力的人物,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所以到达沈阳的当天,连休息都没休息,就直接对他下手了,而那个老头子果真如同我们调查的一样,开始节节败退,前后斗了不到两个月,他手下的几个人就被我们打死打残了一大半,剩下的人直接跑出了沈阳,那个老头子也服了软,把项目拱手送给了我们,之前那个我们用了一年都没有争出结果的项目,这次用了不到两个月,大家就见到了结果,让我们都兴奋的不行,重新找到了那种睥睨天下的感觉,同时也被骄傲冲昏了头脑,可能从那一刻,首席集团就已经开始崩塌了。”
“不对呀,既然你们都已经拿下了沈阳的项目,按理说,康哥和简四海应该和好了才对,怎么会走下坡路呢?”我皱眉看着葫芦哥:“是不是康哥拿下项目之后,简四海还是不同意投资?”
“不,简四海同意了。”葫芦哥给出的回答,总是让我感到意外,看着我疑惑的表情,他露出了一个苦笑:“我之前就说过,简四海这个人,虽然很能赚钱,可他并不是一个贪心的人,也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所以面对我们,他很容易妥协,而且进军沈阳这个概念,最早也是他提出来的,所以见到我们真的把事办成了,简四海也很开心,让我们先在沈阳等着,给他四个月的时间筹钱,当时他对康哥承诺,说他一定会在四个月之内,把钱给我们凑齐,从而送到沈阳,按照当时的局面来看,如果沈阳的项目能上马,我们再配合着安壤那边的主体矿山生产,公司的规模至少能扩大一倍,而且起到的效果,绝对是一加一大于二的,那阵子,康哥我们每天都处于一种十分亢奋的状态,每天什么都不干,就是出去花天酒地,有时候去夜店什么的,一天花掉个二三十万,连眼睛都不眨,因为等简四海的钱一到,我们新项目上马之后,大家以后就算用炉子烧钱,都他妈花不完,可是就在我们最得意忘形的时候,事情再次出现了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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