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子的挽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岐峰
“因为这件事,你加入了首席。”
“没错。”葫芦哥重重点头:“当时的张康,只是个街边混混,还有没自己的公司,从我入狱之后,他也到处找关系帮我减刑,最后求到了张帆那里,张帆也挺给力的,硬生生让我的四年半刑期,减掉了将近两年,在千禧年的年底,我被释放了,出狱那天,康哥带着你大哥、大奎、长征,还有一伙小兄弟,亲自去监狱门口接的我,打头的是一台虎头奔,后面跟着十七台桑塔纳,那个场景是真的很牛逼!真的,你是没见到,简直太牛逼了!从那天开始,我就跟在了张康身边,当时已经是两千年,吃佛、保险之类的生意已经没人做了,而康哥在拾了吴哪吒以后,在市区也出了点小名,又借着张帆的关系,在市区开了两家旱冰场,一家台球室,还有一家电子游戏厅和一家录像厅,我当时的工作,就是跟楚东、大奎,还有长征我们四个人,每天开着一台桑塔纳,挨个店的转悠,钱,康哥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和缺点,都是不把钱当回事,千禧年的时候,安壤的人均工资大概在每个月五百五十元左右,而我们那时候一天就能赚到五六千块钱,说真的,我活那么大,只有跟在康哥身边以后,才算第一次看见一万块钱放在一起,是什么样子,康哥赚到这些钱之后,把钱分成了两份,包括他自己在内,加上楚东我们四个,每人拿一成,剩下的一半,全都分给了手下的小兄弟,正是因为康哥为人处世太慷慨了,导致全市的小混子,都想往我们旗下扎,那一年我出狱不到三个月,就成了万元户,心里膨胀的不行,可是对这种生活,我还是不适应,尤其是大家一起出去吃饭,让我坐在上座,还有下面那些小兄弟张嘴管我叫哥的时候,我总是拘谨,而且脸色通红,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如果非要用一个词形容当时的我,我觉得应该是淳朴。”
混子的挽歌 第一零四一 拉开帷幕的往事(四)
听见葫芦哥提起他刚步入社会的时候,我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一抹笑容,我能想象得到,刚刚离开大山,带着满身稚嫩和淳朴的葫芦哥,还没等彻底融入进城市的生活,就一夜暴富的情景,也能理解他面对生活中突如其来的改变,心中的紧张和惶恐,估计是跟我刚加入盛东公司时如出一辙的。
“刚跟在康哥身边的时候,是我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也是最难忘的记忆。”葫芦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变得深邃,盯着房顶看了差不多五分钟,才继续开口:“那时候,康哥每天无所事事,就带着我们哥几个到处玩,全国各地的旅游,桂林、海南、广东、内蒙,全都玩遍了,那时候我们每个人的追求也都不一样,大奎滥赌,你大哥好色,而本来白纸一张的我,被你大哥和大奎给拐带偏了,又赌又嫖!”
我笑了笑:“拜托你要点脸,别把责任推在别人身上,行吗!”
“这件事,真不是我推责任,我的吃喝嫖赌,全都是康哥他们手把手教的,一点不撒谎,我第一次嫖.娼的时候,你大哥和大奎这俩傻逼,就蹲在旁边看着,最后还是你大哥,亲手帮我扶枪上马的。”
听完葫芦哥的话,我忍不住笑出了声,想了想:“那长征呢?他不跟你们一起嫖啊?”
“呵呵,他不。”葫芦哥也笑了:“长征这个人,是我们这哥几个里面,活的最像普通人的一个,康哥我们每天胡吃海喝的糟钱,不管赚多少,都没有剩下的时候,而长征不一样,他很少琢磨歪门邪道,手里有钱也都攒着,而且他这个人很抠门,外人要是找他借钱,三十五十的,他都得琢磨半天,最后还得分人才能借,因为这个抠门的性格,导致了长征在以豪爽开路的社会圈子里,朋友特别少,可是如果向长征借钱的人,是楚东和大奎我们三个,那长征却从来不考虑,向来是有多少拿多少,如果我们要的数额太大,他甚至还会出去借钱给我们,虽然他从来没借到过,而当年我们出去玩,也都愿意带着长征,因为把他带在身边,就好像带了个移动的小银行一样,而且借钱还不用还,所以那几年,我们手里的钱都被自己糟践没了,而长征的钱,则是被我们哥仨糟践没了,又一次我还跟长征开玩笑,跟他说,与其把钱借给我们也要不回去,还不如跟着我们一起吃喝嫖赌呢,你知道长征怎么说的吗,他说他看着我们打牌找姑娘,也眼馋,可是一想到要花钱,他就舍不得了,我当时还纳闷,说你既然自己都舍不得花,为什么还把钱借给我们,长征给我的回答是,他把钱花在自己身上,他会心疼,可是花在兄弟身上,他高兴,你说,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病!当时我喝多了,骂长征傻逼,但长征却神神秘秘的把我拉到一边,递给了我一个存折,里面有六千块钱,我问他这是干什么,他说他听我说过,要把我父亲和两个哥哥的坟挪到城市里,这钱,是他偷偷给我攒的,艹你妈,这个大傻逼,自己都赚了那么多钱了,自己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舍不得买,却他妈的在傻乎乎的为身边的人攒钱,你说,他傻逼吧!”葫芦哥说到这里,眼圈一下就红了。
“呼!”听完葫芦哥的话,我吐了口气:“有个这样的朋友,真好。”
“是啊,有个这样的朋友,真好。”葫芦哥不禁莞尔:“像长征这种只为别人着想,却不为自己考虑的傻逼,我长这么大,只见过两个,第一个是他,第二个,就是你!”
“我?”我闻言一愣:“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葫芦哥并没有回答我的话,笑了笑:“记得我对你说过吧,身边有一个你这样的朋友,让人心里暖和。”
我沉默了一下,岔开了话题:“行了,别说我了,继续说你的故事吧。”
“我刚跟在康哥身边的那一年,是我最快乐的一年,短短一年时光,我体会到了之前的二十几年里,从来没见过的地方,没吃过的东西,没喝过的烈酒,没玩过的娘们,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人生在世,除了填饱肚子,竟然还有那么多事情可以做,只是那种时光太短暂了。”葫芦哥顿了一下,继续道:“当年的安壤混子中,最有钱的人,就是穆军,因为他已经接手了国营一铁矿,是当之无愧的的江湖一哥,走到哪里都倍儿有面子,谁也不敢挑战他的权威,而且穆军是老一辈的混子出身,江湖习气特别重,还喜管闲事,不管是哪些团伙闹了纠纷,他都会出面调和,颇有一番安壤话事人的感觉,而且在混子圈里,当时的穆军,说话比警察还管用,市里的混子们有了穆军在最上面压着,也始终相安无事,各自顾着自己手里的一摊子生意,但是那年年底,也不知道为什么,穆军忽然就消失了,当时社会上传闻,穆军是因为钱赚够了,搬去外地享受人生了,但是这件事情过去没几天,康哥就跟我们说,其实穆军是被骆洪苍一枪给崩死在车里了。”
我点了点头:“这件事,我倒是有耳闻,可是穆军的死,跟你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穆军的死,影响的不是我们,而是整个安壤的江湖格局,自古以来,社会的规则都是一样的,有人倒下,自然就有人补上去,而江湖一哥这个名头,真的是太诱人了,所以当时市里最有潜力的两个年轻团伙,都像争先尝一尝坐在这把椅子上,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滋味。”
“你说的这两伙人,是张帆和毛跃进?”我试探着问了一句。
“没错!”葫芦哥笑了笑,扔了一支烟给我:“其实当时社会上的很多人,都知道穆军是怎么死的,但是老一辈的家伙,类似于房鬼子这种人,对于虚名并不怎么在意,全都开始趁机蚕食曾经被穆军垄断的生意,而毛跃进和张帆抢这个名头,是因为他们心里清楚,自己如果想超过那些老家伙,就势必要更上一步,而安壤一哥这个名号,就是更上一步的敲门砖,当时的毛跃进,已经是西区一霸,张帆在城东一带也是首屈一指,两伙人的下面,各种数不清的小势力不计其数,所以碰撞开始之后,安壤的混子圈瞬间就沸腾了,每天各种枪击、聚众斗殴的事件数不胜数,加上穆军的手下也在不断找骆洪苍寻仇,导致江湖发生了一片震荡,更多不明所以的混子新秀们,也开始借机打压仇敌,打算趁势上位,曾经被你们拾掉的周坤那批人,就是在那时候窜起来的,可以说穆军这一死,安壤的所有混子们都受到了影响,当时康哥名下有不少游戏厅和旱冰场之类的产业,在当时都是很时髦的场子,其他的混子团伙为了抢我们的地盘,也开始不断地去店里闹事,也就是从那一年开始,你大哥、大奎、长征我们几个,每隔三天两头的就会带着人去约架,单单2001年那一年,平均每个月的时间,我们四兄弟其中的两人,都要进去蹲一次拘留,我和长征还每人背了一个缓刑,即使这样,我们手里的两个旱冰场,还是被人抢了,不是因为我们干不过对方,而是向我们挑衅的人太多了,大家真的是顾不过来了。”
“张帆呢?他既然在江湖中的地位已经那么高了,就没有帮你们一把吗?”
“帮我们?当时他连自己的帝王台都自顾不暇,哪有闲心管我们啊!我记着,张帆和毛跃进,前前后后一直斗了两年多,双方也没闹出什么结果,始终互有损伤,而且两边的实力都差不多,谁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把对方吞了,而康哥我们这边,也逐渐拾了仇敌,步入了平静期,也就在这个时候,张帆挖走了金皇后那边的一个妈咪,让她带着一大批姑娘跳槽去了帝王台,当天晚上,张帆庆祝的时候,把康哥我们也叫去了,饭桌上,一个跳槽过来的姑娘,一见钟情的看上了康哥,康哥那时候也年轻气盛,也贪玩,看见那个娘们长的挺漂亮,饭都没等吃完,就把那个娘们拽到卫生间里面给突突了,但是我们谁都不知道,毛跃进的弟弟毛建设,已经追了那个姑娘好长时间。”
“你说的这个毛建设,就是被康哥砍死的那个大猫?”
“对,就是大猫!当时大猫知道了这件事,顿时急眼了,带着四个人,拎着猎.枪就冲到了帝王台,开枪崩了张帆的一个手下,随后就被你大哥和王燊我们给按在大厅,把牙都打掉了,毛跃进知道这件事情以后,单枪匹马去了帝王台,跪着跟张帆谈条件,用金皇后,换回了他弟弟,从此之后,张帆一跃而起,毛家哥俩却一蹶不振了。”
我闻言有些不解:“既然张帆明明可以用大猫威胁毛跃进就范,为什么还跟他斗了两年,而不是直接抓人?”
“呵呵,你别忘了,当年张帆和毛跃进动手,是为了争一哥的交椅,而且那时候的混子们,还不像现在这样,可以为了利益而不择手段,祸不及家人这句话,在当年还是大部分混子的处世信条,所以他们为了服众,谁也不敢触这个底线,而大猫这个傻逼,居然会自己主动找上前来引颈受戮,这种情况,就怪不得张帆心狠手辣了。”
听完葫芦哥的话,我心里瞬间通透了不少,点头:“我听大奎说过,他说这件事,是张帆上位的台阶,也是康哥辉煌的开始,对吗?”
葫芦哥听见我这么说,眼神忽然落寞了下去:“这件事,是我们迈向辉煌的开始,但也是这些人的人生中,最大的一个转折,至于这个转折是好是坏,可能谁也说不清楚。”
混子的挽歌 第一零四二 拉开帷幕的往事(五)
安壤看守所,高监内。
葫芦哥盘腿坐在铺板上,被食指和中指间夹住的半支烟,闪着垫点萤火,缕缕烟雾缓慢升起后,又逐渐消散在了空气之中,烟雾弥漫中,葫芦哥也在继续讲述着故事:“自穆军死后,安壤的江湖格局一直很混乱,尤其是张帆和毛跃进的冲突,更是把这种混乱推上了一个巅峰,随着金皇后倒台,毛跃进没落以后,这种突如其来的混乱,仿佛又戛然而止,张帆干倒毛跃进之后,直接坐稳了安壤一哥的交椅,而康哥也借着帆哥的名声扶摇直上,过了一段太平日子,不过当时社会上的人怕张帆,却谁也不怕张康,因为他们都觉得张康不过就是个凭借张帆名声混日子的二世祖,其实他们都不了解康哥,他这个人虽然大大咧咧,在聚财和生意方面的天赋也远不如张帆,但是如果说混社会,其实他要比张帆混的明白,而且年轻时候的康哥,骨子里就带着一股霸气和凝聚力,只不过这些闪光点,全都被张帆堂弟这个名头盖住了,社会上的大混子们都卖张帆面子,加上我们手里的生意,全都是一些比较低级的游戏厅,台球室之类的生意,那些大混子们也看不上,自然也没人愿意捅咕我们,可是对于刚起步的底层混子来说,我们手里这些生意,差不多能算的上是一个提款机了,所以我们每天的日子还是打打杀杀的,当时跟我们斗的最狠的一个人,是铁路街那边叫做査五的一个盲流子,这个査五最早是靠‘二指禅’起的家,他跟江湖混子不一样,做事情为了达到目的,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当时他跟康哥谈,说想花钱买我们手里的游戏厅,不过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康哥一杯热茶泼在了脸上,让我们直接给踹出了门外,那时候的査五,在社会上已经有一定名号了,我们打完他,为了防止他来报复,就聚在一起住了好几天,可是査五那边始终没动静,我们也就放松了警惕,谁知道査五这个孙子,一直就在等着我们放松的这一天,他知道你大哥和大奎这两个人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就把目光盯在了他们俩身上,有一天晚上,你大哥出去找妞儿,大奎去局上耍钱,同时被査五给盯上了,当时有十几口子人去足疗店堵你大哥,而你大哥年轻的时候也挺生猛,全身上下一丝不挂,赤条条的攥着一把卡簧刀就跟对伙干起来了,捅伤了两个人跑了出去,等他一路跑回游戏厅的时候,屁股蛋.子上被刀扎的全是血窟窿眼,我低头一看,好家伙,避孕套还没摘下来呢。”
我在脑海中联想了一下东哥当时的模样,感觉有些辣眼睛,顿时回思绪,随即话锋一转:“大奎呢?他怎么样了?”
“大奎就没有你大哥这么幸运了,当时査五为了骗大奎,故意在赌局的麻将桌上安排了一个歌舞厅的娘们,不断地挑逗他,而大奎这个人,年轻的时候更是傻逼一个,只要裤裆一硬,脑子立马就会空白,所以麻将没打几圈,就被那个娘们骗走了,等到了那个娘们家里,裤子还没等脱呢,査五就踹门进去了,说那个娘们是他对象,把大奎给扣了,第二天,我们发现大奎没回去,就开始到处找他,查到最后,只知道他跟一个歌舞厅的娘们走了,但是去哪了,谁也不知道,这一下,我们真的着急了,因为那几年我们的仇家多如牛毛,大家是真的担心大奎会出事,与此同时,査五找到了康哥,说要低价买他的游戏厅,他这一露面,事情就清楚了,当时康哥问他,大奎是不是在他手里,査五说他不知道,不过买完游戏厅,他可以帮忙查查。”
“他既然这么说,不就摆明了大奎在他手里吗!”
“对啊,査五把话说完,我们就全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可是却拿他没有办法,在当时那个年代,人出来混,都很单纯,在他们心里,出来混也是需要有底线的,虽然没有人明确规定过这个底线到底是什么,可是所有的混子们都得遵守,如果有人违反,就会被整个混子圈唾弃,对于那个年代的混子来说,只要你出名,而且下手狠,那么就算你每天在家啃馒头吃榨菜都没人笑话你,可是你如果办了恶心的事,比如雇凶偷袭对伙,或者为了钱下套坑对伙,还有挨揍之后报警什么的,那这个城市的混子圈,就容不下你了,所以在两千年初,社会上几乎没有完全靠脑子混出头的大哥,现在用脑子办事,叫聪明人,可当初用脑子办事,不敢亲自去动手的,叫做狗篮子,现在官方有人,叫做背景庞大,当初的混子如果跟警察勾结在一起,会被人称为‘点子’,一个混子,如果戴上了‘点子’这顶帽子,就相当于被混子圈驱逐了,根本没人跟你做生意,千禧年左右的江湖,跟现在是完全不一样的,在当时那种环境下,査五在没有承认他扣住大奎的情况下,我们是没办法把他怎么样的,尤其康哥在骨子里又是一个很守旧的人,也不让我们对他动手。”
“你们为了救大奎,把游戏厅卖给査五了?”
葫芦哥笑了笑:“当时按照康哥的意思,是准备用游戏厅换回大奎的,你大哥和长征也同意,因为他们都是老牌混子,办事也习惯性的去遵照江湖规矩,但我不同啊,我本来就是一个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傻小子,是稀里糊涂上的这条船,所以在我眼里,什么江湖规矩,什么人情道义,全他妈是狗屁,如果査五愿意守规矩,他又怎么会下套抓大奎呢,所以在我心里,査五这就是在明目张胆的欺负我们,当时我跟康哥说,我要干了査五,他不同意,而我也担心大奎的安危,就决定自己干,当时刚刚咱们国家禁枪还没有几年,虽然冲锋.枪和突击.步整不到,不过你随便找个农村人家,都能翻出一把猎.枪来,那天,我用一百一十块钱,在一个农村了一把打野鸡用的那种,一次性的土.铳,装在麻袋里,背着就去査五家了,但是没找到他,我又去了他老家,査五依旧不在,但是他爹在家呢,我一咬牙,就要把他爹带走,去换人,可是他们那个村子是同姓村,我这边一动手,村子里至少得出来了五六十人,把我围住了,手里全都拿着家伙,说啥都要整死我,当时我也红眼了,开枪把一个小青年闷了个跟头,趁着那些人闪躲的空当,把他爹往摩托车后座上一扔,骑着就跑了,而査五听说我把他爹扣了,也服软了,跟我约在了一个山上,用大奎在我手里把他爹换了回去,谁知道我刚换完人,还没等下山呢,就被警察抓了,开始那个被我崩了一枪的人,也被査五撺掇着告状,说我故意杀人未遂,后来康哥找张帆帮我运作了一下,法院是按照故意伤害起诉的我,又给我判了一年,当时我已经是二进宫了,听说刑期只有一年,也没当回事,我记着我进去的时候,又赶上刚要过年,也他妈邪门了,我这么多年犯事,全都是年底被抓的,这次我进去之后,康哥找了不少关系,所以我蹲了十个月就被放了,出狱之后,你大哥他们给我接风,我在席间还说呢,等喝完酒,还要去拾査五,但是你大哥说,査五已经出车祸死了,听见他们这么说,我当时就懵了,因为我心里明白,査五的车祸,肯定不是个巧合,不过那时候的社会上太乱,死个人也不算大事,接着我又问家里的游戏厅和录像厅那些店的生意怎么样,康哥跟我说,家里的店也全都关门了,当时我还问他,为了对付査五,犯得上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康哥笑着回答我,说他把店盘出去,不是为了拾査五,而是准备开矿了,那时候我像个傻子一样,连开矿是什么意思都不懂,他们给我解释了半天,我才明白,由于国家申奥成功了,钢铁的需求量突飞猛涨,而安壤作为北方矿业资源最丰富的城市之一,在这一年内忽然就火了,一年中,这个人口只有几十万的小成,激增至一百万人,外来人员的数量,是本地人的两倍还多,这些人里面,混子、小姐、打工的、投资的、捞偏门的、碰运气的,几乎五花八门什么样的人都有,而我在听说铁矿一天的效益,能抵得上我们开一年游戏厅的入,也跟着沸腾了。”
“你说的这个时间段,我有印象。”听完葫芦哥的话,我深以为然的点头:“那时候,我应该还在上小学,之前的时候,在街道上看见一台面包车,我都能啧啧称奇的围着看半天,当时全市最高的建筑,也就是六层,可是不知怎么了,仿佛一夜之间,市区的道路上就布满了汽车,而且房地产开发也进入了高.潮,全城各处都在拆迁。”
“是啊,铁矿对于安壤这座城市的影响,太过深远了。”葫芦哥点点头:“一个城市里,如果有暴利行业崛起,那么最先参与其中并且能够受益的,一定是三个群体,第一,官家子弟,因为他们有人脉,可以用最直接的方式参与竞争,第二,集团财团,这类群体,有足够的资本去进行垄断,第三,就是江湖混子,因为他们的恶名昭彰,已经没有人愿意去跟他们进行资源的争夺了,而当时的张康,恰巧处于事业的上升期,并且急于将自己在社会上的名气变现,去转换成金钱,而且铁矿行业,对我们来说,真的是太诱惑了,听完康哥的这个决定,大家纷纷摩拳擦掌,准备迎接人生中最辉煌的时刻,那一天的酒席进行到最后,康哥叫来了一个人,这个人,你很熟悉。”
“谁啊?”我顺口问道。
葫芦哥看着我,露出了一个微笑:“房鬼子。”
混子的挽歌 第一零四三 拉开帷幕的往事(六)
听见葫芦哥提起房鬼子,我并没有多么意外,因为大奎曾经也跟我说过,混子这个圈子,就像爬金字塔,越上层的位置,就会变得越狭窄,所以在那一方拥挤的领域内,大家互相认识,也没什么奇怪的,而且当年让康哥起步的首席矿业,也就是他和毛家哥俩争夺的那座矿,就是在房鬼子手里买下来的,想到这里,我抬头看着葫芦哥:“那是你第一次见到房鬼子吗?”
“不是,我之前见过房鬼子,但是不熟悉,那一天,应该算是我第一次跟他产生交流吧。”葫芦哥顿了一下,继续道:“那一年,我们起步是依靠铁矿,而房鬼子则是依靠房地产,在此之前,他是干强拆的,当时他手里也算兵强马壮,市里两个比较有名的混子,岳明辉、单鹏翔都在给他卖命,当年的房鬼子虽然出名,但也仅限于在房地产的圈子里,真要到了社会上,他只能算是个垫底选手,当时国内还没掀起炒房的风气,所以房地产的利润很低,自从铁矿的热度起来之后,房鬼子也开始眼热了,想要进来分一杯羹,几乎每个行业都一样,大家看见别人赚钱了,都想着削尖了脑袋往里钻,感觉自己也可以去复制别人的成功,但是他们从来不考虑,现在站在这个行业顶端的人,究竟经历了多少磨难,而自己又有没有去撼动别人的资本和实力,当时的房鬼子也是这样,因为干房地产赚了点钱,他就变得膨胀了,也摸不清自己的斤两,一头扎进了矿业,并且用这么多年攒下来的家底,买了一座主体矿山,结果还没等动工呢,就被其他混子惦记上了,因为抢矿的事,房鬼子手下的单鹏翔,被人一枪定死在了下山的路上,岳明辉也为了保护房鬼子,参与枪战,而且还摊上了人命官司,进了大牢,失去身边的两员悍将之后,面对各方势力的觊觎,房鬼子已经走投无路了,想要退回房地产圈子休养生息,可是他的全部身家,都已经砸在了矿山上,他想转身东山再起,势必需要带着大笔金钱回去周转,而那些准备买矿的势力,也明白房鬼子的处境,都想趁他病要他命,在那些想要买矿的势力中,只有毛跃进这一股势力,没有向下压价,打算用房鬼子买矿的原价向他购买,但事实上,当时那座矿山的价值已经翻倍了,而且还在不断上涨,但房鬼子为了尽早抽身,加上也需要钱去办岳明辉的案子,所以一咬牙,就打算把矿转手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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