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子的挽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岐峰
我提供着葫芦哥的话没有接茬,因为我也不知道,他指的变故到底是什么。
“当时简四海为了给我们筹到新项目的启动资金,已经把公司账面上所有能动的资金全部都回笼了,而且还变卖了像是宾馆、饭店、歌厅、商铺这些附属产业和资产,不过聚钱的速度依旧很慢,等我们抢到项目,过了差不多二十天左右,之前那伙跟我们斗了一年的势力,也再次卷土重来,带着大批人马杀回了沈阳,当天晚上,我们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对伙堵在了浑南那边的一个宾馆里面,当时我有了秦悦然,就已经不犯裤裆上的错误了,所以跟长征睡在了一个房间,后半夜的时候,我们俩睡的正香呢,房门就被对伙的人撞开了,一睁眼,至少有十二三个人拎着刀向我冲了过来,我当时睡的迷迷瞪瞪的,一心只想保护康哥,等我顶着刀棍冲到走廊的时候,外面已经被人塞满了,在那种情况下,我也顾不得别人,转身跑回房间,撞碎玻璃跳了下去,长征则为了掩护我逃跑,举着一根衣架横在了窗口,拦住了对伙的人,索性我们住的是二楼,要不然,我摔也得摔死,我这边跳楼之后,发现你大哥和康哥也跳下来了,但大奎不知所踪,我们那次去沈阳,身边带了能有二十口子人,但是最终跑出来的,只有康哥和你大哥我们三个,剩下的人,全都被拍在了宾馆里面,康哥说当时他正在睡觉呢,对伙的人进屋之后,对着他脖子就是一刀,他迷迷瞪瞪,抓起被窝里的小姐挡了一下,那个小姐当场就被砍死了。”
混子的挽歌 第一零四六 拉开帷幕的往事(九)
我听着葫芦哥的描述,脑海中也在想象着当时的刀光剑影,感觉真的特别血腥:“你说从宾馆里跑出来的人,只有我大哥和康哥你们三个,那大奎和长征怎么样了?”
“当时我们都已经被人打懵了,哪有心思管别人啊,我跳楼的时候,身上只穿着一条裤衩子,康哥一丝不挂,只有你大哥好点,因为他刚洗完澡,身上围着一条浴巾,我们这边刚一跳楼,对伙的人就追上来了,一直从酒店把我们追到了浑河大桥那边,后来我们被逼得是在没办法了,一咬牙,三个人跳了桥,因为当时我们跳桥的时候比较仓促,你大哥的身体是平着拍在河面上的,肋骨被水面震断了好几根,人再被水一呛,眼看着就要沉底,要不是我和康哥玩命把他拽到岸上,他那天肯定淹死了。”
“然后呢?”
“然后我们顺着浑河一直飘,飘到了河岸边的一个公园,那时候天都已经亮了,你大哥也醒了,胸口的皮肤紫红紫红的,也不知道是淤血还是冻的,我们虽然摆脱了追兵,可是也联系不上其他人,康哥就光着腚窜上岸,扒光了三个早起练太极的老头,抢来了三身衣服,等我们找到落脚的地方才知道,当天我们带去的人,死了一个,重伤无数,打架的时候,大奎趁乱钻到女厕所里,被一个保洁的阿姨给救了,长征为了掩护我,左胳膊被砍断了,送到医院的时候,就剩下一层皮还连着。”
我微微皱眉:“对伙这些人,下手太狠了吧。”
“呵呵,我们双方斗了那么久,最后项目被我们拿下,他们肯定急眼,所以那天过去,就是奔着弄死张康去的,下手能不狠吗。”葫芦哥舔了一下嘴唇:“经历了这一把事之后,康哥也被吓得不清,那次事,是康哥步入社会以来,被人追的最惨的一次,等我们安顿下来之后,他已经被气的失去理智了,当时康哥的原话说‘就算我张康倾家荡产,也要把这些人一个不留的全给干掉’,别说康哥了,当时我们听说长征的事情之后,也都像疯了似的打算找对伙去寻仇,但是当时你大哥还是比较理智的,他说对伙的人这么拾我们,除了报仇之外,也是为了项目,所以就算我们要展开报复,也一定得先把项目拿下,这样一来,就算把对伙的退路彻底堵死了,当时我们听完你大哥的分析,都感觉他说的有道理,虽然康哥比较冲动,可是也知道我们为了拿下这个工程,付出了多少代价,于是就联系了简四海,给了他七天的期限让他筹钱,而简四海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康哥,因为我们之前跟那些人斗了一年,已经把账面上的流水全都花完了,如果想继续拿钱出来,只能变卖公司的产业,可是公司除了矿山,已经没什么能卖的了,当时因为钱的事,两个人在电话里大吵了一架,后期都已经互相骂娘了,闹到最后,康哥也急了,用自己大股东的身份压简四海,告诉他就算把首席翻个底掉,也得把这笔钱拿出来,如果简四海不同意,那就把集团解散,让他拿着钱退股,把剩下的钱给我们汇过来。”
“既然康哥都已经这么缺钱了,为什么不找张帆借钱,而是逼着简四海筹钱呢?”我心里十分不解:“就算康哥的脸皮再薄,那么在这种生死攸关的事情上,向张帆开一次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葫芦哥闻言,咧嘴一笑:“有个词,叫做造化弄人,你听说过吗?”
我思考了一下:“你是说,张帆当时也出了意外吗?”
“是啊,如果张帆没事,张康也不会那么快跟简四海闹僵,那阵子,张帆因为开矿,跟河北那边的钢厂老板都处的不错,其中一个钢厂老板送给了张帆一台悍马,车牌是河北牌子,挂的五个8,而张帆也一直把这台车作为常用的座驾,那阵子,为了批新矿区的采矿证,张帆没日没夜的跑省里的关系,有一天他在沈阳见了一个相关领导,谈完事情之后,晚上就去夜店玩了,那一晚,张帆为了领一个走秀的姑娘出台,就疯狂给她送花篮,但是另外一个小青年也看上了这个姑娘,就跟张帆争了起来,当时的张帆已经是名符其实的江湖大哥了,行事很低调,也不愿意跟一个小孩子置气,就把姑娘让出去了,谁知道离开的时候,刚好那个青年也出门,当天那个青年也是真的喝多了,刚好看见张帆也要离开,就指着鼻子骂他,张帆虽然脾气好,可毕竟是个大混子,就跟对方呛了几句,那个青年一看张帆的车牌是外省牌照,还骂他是外地的暴发户,去沈阳装什么b,而且跟那个青年去的几个朋友,更加嚣张,还想对张帆动手,张帆身边的王燊等人自然不干,冲上去三下五除二就把那群小青年拾了,还把带头的那个打断了腿,在这些人眼里,打残一个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打完人之后,大摇大摆的就离开了,结果还没等回到酒店,就被武警抓了,那时候张帆才知道,被他打的几个青年,一个是省里大员的独孙,另一个,是市里一个机关单位办公室主任的孩子,当晚,张帆就被批捕了,名下的产业全部冻结,那天晚上看似平常的一场斗殴,却是张帆出道以来,遇见过最大的一个坎,当时他都自顾不暇了,肯定没有闲心管我们,而康哥为了筹钱复仇,只能去狠心压榨简四海,当时康哥也没想别的,因为他把简四海当成自己人,感觉等事情过去,几句话也就跟简四海说开了,最后简四海没办法,无奈妥协了,双方把时间约定成为了半个月,而且想在短时间内筹到这么多年,唯一的办法,就是卖矿,康哥犹豫了不到半分钟,就点头同意了,其实他心里也知道,简四海是为了集团好,为了我们好,可在当时的我们心里,除了复仇之外,一切都是浮云,加上长征的事,更是让我们扔掉了最后一丝理智,当时我们的想法很粗暴,也很直接,就是跟对方拼命,哪怕是拼个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当时简四海跟康哥通完电话之后,虽然心里憋着气,但还是咬牙开始寻找买家,那时候铁矿的行情很好,肯本不愁买主,所以也就十多天的时间,他那边就联系上了不少买主,开始协商数额,不过能够买得起我们矿山的人,全都不是傻子,知道我们卖矿,一定是遇到了难事,一个个的往死里压价,当时首席的主体矿山,是我们所有人的心血,简四海自然不愿意将它用白菜价贱卖,就开始跟那些买主们拉锯,而康哥见他一直没有把钱打过来,以为简四海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又从电话里跟他吵了一架,当时简四海也是真委屈了,那天晚上,他自己喝多了酒,跟楚东打了个电话,当时我就在边上听着,简四海在那边一边喝酒一边哭,说张康没把他当兄弟,他为首席付出了这么多,可终究还是个外人。”
“东哥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就劝他呗,当时楚东跟他说,不仅康哥,甚至包括我们在内,都把简四海当成了一位好哥哥,而康哥的情绪之所以这么暴躁,也是因为被对方欺负的太狠了,刚好那一天,长征的手术结果出来了,胳膊接上了,但是也跟半残废差不多,我们在一起混了这么多年,大家肯定有感情啊,简四海听到这个消息,继续喝酒,继续哭,一边吐一边哭,说实话,当时我二十几岁,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听到简四海的哭声,感觉还挺心烦,不知道他都三十几岁的大老爷们了,怎么会那么多愁善感,现在想想,简四海的眼泪是为了自己流的,也是为了我们流的,他是真怕大家辛辛苦苦聚集的家业,就这么拼没了,他更怕首席倒了之后,我们还得像当初一样,出去从头开始,用命拼江山,说实话,那时候我们在社会上的混的,神经早就麻木了,压根不怕死,可是简四海这个人的心太软了,他是真心的怕我们出事,他不止一次的说过,他以为像我们这种跑江湖的人,都是一群没有人性和怜悯之心的野兽,直到大家融在一起,他才发现,原来我们这些人,是这么的豪爽,而且也全都是和和气气的兄弟,每每听到这话,我也会笑着跟简四海说,我们是混子,但我们也是人……那天晚上,简四海跟你大哥通了一夜的电话,直到楚东的电话没电,第二天,简四海就跟一个买家谈好了价格,撇去矿山储备和后续价值不谈,单单是明面上的价格,我们就亏了近两千万,得知矿山有了接盘的下家以后,康哥我们这边也开始跟项目的发包商签合同,等着钱一到,就给对方打款,可是这一等,又是一个月,而简四海那边,却迟迟没有消息,这期间,对伙也一直找茬跟我们起着摩擦,而康哥全都咬牙忍了下来,打算等到项目的事情落地,就开始全面反击。”
“你不是说,简四海把矿卖了吗?他为什么不给你们打钱呢?”
“是啊,当时简四海就是这么跟我们说的,说矿已经卖出去了,可是等康哥催款的时候,简四海却说,对方始终没有打款,让我们等几天,开始的时间里,我们还能耐着性子等下去,可是慢慢的,承包商那边开始催款,我们这边就等不住了,再后来,承包商直接拿着合同,把我们告上了法庭,这个起诉的案子很简单,因为对方手里有合同,所以我们当堂败诉,不仅项目没了,而且还被判赔偿对方六百多万的违约金,这么一来,项目就算彻底黄摊子了,而我们的对伙也趁火打劫,一边派人在沈阳到处追杀我们,一边拿下了项目,这么一来,我们就被彻底清出了沈阳。”
我有些意外:“你们就这样离开了?”
“不离开怎么办,自从简四海说他联系上了卖矿的人之后,就再也没给我们打过钱,就连那六百多万的违约金,还是我们几乎倾家荡产才凑上的,对方的人拿下项目,也开始对我们进行了最终的清缴,当时的沈阳,已经没有我们的立锥之地了。”葫芦哥说到这里,疲惫的靠在了墙壁上:“当时简四海没了消息之后,我们都认为他叛变了,面对大好的形势被对手翻盘,康哥杀气腾腾的返回了安壤,打算清理门户。”
混子的挽歌 第一零四七 一尸两命,尸骨无存
听说康哥他们被清出了沈阳,我也跟着有些郁闷,但听着葫芦哥对简四海的描述,我总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按照你对简四海的描述,他应该是不会出卖你们的吧,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葫芦哥听完我的话,脸上没什么表情:“当时我们的想法跟你一样,而且康哥当时也不认为简四海会背叛我们,他还以为简四海是舍不得抛下矿山那份家业,所以一直在拖延时间,但是并没有真正的把矿卖掉,而我们也在路上劝康哥,说首席两次进军沈阳,都以失败告终,可能真的是我们时运不济,融不进沈阳的圈子里,而康哥虽然生气,但是也咬牙忍住了怒气,毕竟简四海我们在一起已经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康哥即使再生气,估计真见面了,也不会对简四海怎么样的,所以他虽然嘴上强硬,可是心里的想法,也不过就是想骂简四海一顿,沈阳那边彻底以失败尾,康哥看开了,也认命了,打算回到安壤之后,也不出去嘚瑟了,就在老家当个草头王,结果没想到,等我们回到安壤的时候,首席集团早已人去楼空,不仅办公大楼被卖了,就连矿山都已经易主了。”
“简四海真的把矿卖了?!”
“没错,当时康哥我们满身沧桑的回到安壤之后,本想着好好休整一下,却忽然发现,首席集团的产业,全部都改头换面,成为了别人的财产,不仅如此,连简四海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初我听二黑对我说过,他说康哥和简四海的决裂,是因为一些误会,而且我也见到过康哥表达过后悔的情绪,所以,简四海不是卷钱跑的,对吗?”我结合着自己脑海中片面的信息,试探着问了一句。
“当时我们所有人,都不相信简四海拿着钱跑了,包括康哥在内都不相信,因为简四海的种种作为告诉我们,他不会是那种见利忘义的小人,而且他给我们带来的那种信任,是不可能装出来的。”葫芦哥停顿了一下:“但是,经过我们的调查,简四海真的拿着钱跑了。”
葫芦哥话音落,我顿时呆愣,有点搞不懂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简四海这一走,把我们全给坑了,而且坑的很惨,开始的时候,我们以为他是被人暗算,或者怎么样了,但是调查之后,我们发现那些买下我们资产的人,全都已经付过款了,可是简四海却没有把钱给我们,而是在到钱之后不久,忽然就人间蒸发了,而且在他消失之前,也并没有什么异常,很明显是自己离开的。”葫芦哥并未理会我惊讶的表情,继续开口道:“简四海最初加入首席的条件,就是全额交付了在房鬼子手中买矿的钱,而且对我们又很大方,所以全公司的人,对他都没有什么防备心理,而且当时的首席集团虽然做得很大,但是账目方面并不细致,私款和公款混着花的现象很正常,尤其是康哥,他文化水平不高,一看账目就头疼,所以平时都是缺钱的时候,都是伸手直接从财务手里拿,有时候办一些公司的事,他也会用私人的钱往里面垫,比如在沈阳的时候,康哥为了赔付违约金,还有大家平时所需的用,已经把自己的积蓄败光了。”
“你刚刚不是说,当时的首席已经发展成为一个多元化的集团了吗,当时的首席里面有那么多的高管,一定有康哥的心腹吧,难道对于简四海的叛逃,康哥就一点消息都没到吗?”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简四海加入首席,是以商人身份进来的,所以公司经营那方面,都是他一手主抓的,而康哥我们的职责,只是负责扫平公司前进道路上的障碍,从来都没有插手过公司的运营,当时也有人劝过康哥,说简四海在集团内的权力实在太大了,让他安插一些自己的眼线,可是康哥觉得没必要,他是发自内心的相信,简四海不会骗他。”葫芦哥微微摇头:“其实当初康哥如果听了别人的劝,在公司里安插点自己的亲信,哪怕不是防着简四海用的,我们也不会那么被动,所以说,首席后期的衰败,都是因为我们在辉煌时刻留下的漏洞……自从简四海消失不见以后,我们变得一蹶不振,矿山没了,产业没了,意味着我们已经没有了进项,但是身边的兄弟人吃马喂,需要钱,那些在沈阳出事的兄弟们,安家也需要钱,加上长征的手术用什么的,又是一大笔钱,我们大家走投无路,全都开始拿出各自的积蓄来维持运转,可是坐吃山空,早晚有垮台的一天,当时我们搜寻了一个多月,仍旧没有找到任何关于简四海的消息,慢慢的,江湖上出现了传言,说康哥已经跌落谷底,无法翻身了,我们身边的兄弟们开始退出,甚至连大奎我们这种张康的嫡系手下,都开始给自己留起了后路,当时的康哥已经气疯了,说找到简四海之后,一定要杀了他!但是说实话,我们已经不抱着能找到简四海的希望了,毕竟他当时带走了几个亿的资产,只要不傻,肯定不会回来!”
“是啊,如果我是简四海,拿了那么多钱的话,也一定不会再次出现在你们眼前。”我很赞同的点了点头。
“我们坚持了几个月之后,大家逐渐的都开始放弃了希望,昔日风头无两的首席集团,已经变成了一个连办公室都没有的空壳子,曾经一顿饭就要花掉成千上万的康哥,也开始住在几十块钱一天的旅店内,吃起了泡面,其实以康哥的地位,哪怕出面帮别人摆平一些事,都不会混的那么惨,可是他真的拉不下来脸,毕竟他之前被人捧得太高了,低头,就意味着会被摔的很惨,随着大家的生活越来越窘迫,我们心中对简四海的恨意也就越来越浓,恨他的见利忘义的出卖,也恨他不辞而别的欺骗,不过在所有人都愁容满面的时候,我的生活中却出现了一抹让人振奋的曙光,秦悦然怀孕了!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我两宿没睡好觉,第一宿是因为激动,第二宿是因为犯愁,因为我自从离开大山之后,唯一会赚钱的渠道,就是拎着刀枪,放倒我们的对手,而彼时首席一倒,我也就没有了赚钱的路子,将来悦然生孩子,养宝宝,都要一大笔钱,面对我的忧愁,秦悦然倒是很乐观,她说即使我不做混子了,我们也能生活的很好,而且我总这么打打杀杀的,她也会担心,将来对孩子的影响也不好,你知道的,我这辈子,从懂事开始,亲人们就全都走了,我孤单了太多年,所以我特别特别盼望能有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家,而秦悦然怀孕之后,我真的乐疯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意味着我在这个世界上,重新有了亲人,有了家庭,我答应秦悦然,等简四海的事情结束,我就退出江湖,跟她开一个家幼儿园,每天跟孩子们生活在一起,当时我们把定居的地址选在了沈阳,因为她很喜欢那座城市。”
听完葫芦哥的话,我顺着他的侧面,斜眼看了一下他背上,那个随着他呼吸间不断起伏的纹身,忽然感觉很心酸。
葫芦哥感受到我的目光以后,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悦然跟我在一起的之后,刚好赶上我们去沈阳跟对伙交锋,那时候的我一直很忙,也很少有时间陪伴她,甚至少到连一张属于我们的合影都没有,在她怀孕初期那阵子,连去医院检查都是自己一个人,而我只陪她拍了这一次超,等悦然过世,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能让我再见到她的物品。”葫芦哥说到这里,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当初跟我来安壤,什么都没有带,所以走了之后,也没有任何遗物,只有这一场超的片子,证明着她在人世走过一遭,证明着她曾经是我的女人,我看着悦然留下的一张超,就想着把它纹在背上吧,至少她们母子在我身上,这也算是一张全家福,有的时候我感到寂寞了,害怕了,胆怯了,就会摸一摸后背,想一想我的妻子和没见过面的儿子,一想到她们娘俩,我的心里就特别的平静。”
看见葫芦哥悲痛欲绝的样子,我点燃两支烟,把其中一支塞进了他嘴里,自己吸了两口之后,轻声开口:“以前咱们在一起的时候,每次提到你的妻儿,你都是一副很伤心的样子,我为了不让你难过,也从来没有问过她们的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曾经你带我去祭奠你父亲和哥哥的时候,旁边的空墓,应该是留给你的,但是旁边,为什么没有嫂子的墓碑呢?”
葫芦哥听完我的话,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颓废和悲伤:“你觉得,尸骨无存的人,需要墓碑吗?”
“……对不起。”看见葫芦哥的样子,我心头一震,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没事,这些事已经压在我心里好多年了,我一直不敢提起,因为一说起你嫂子的事,我这心里就像针扎一样的疼,不过现在好了,我已经被判了极刑,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跟她们娘俩团聚了,这些话对你讲了,我反而会轻松。”葫芦哥使劲嘬了一口烟:“我的老婆孩子,全死在了简四海手里……一尸两命,尸骨无存。”
混子的挽歌 第一零四八 辉煌不再,同室操戈
听说葫芦哥的妻儿死在简四海手中,我的心头巨震:“你不是说,简四海当时已经卷着首席集团的巨额财产跑掉了吗,他怎么会伤害你的妻儿?”
“简四海并没有跑,他只是躲了起来。”葫芦哥盘腿坐在铺板上,神色痛苦:“那几个月,随着我们手里的钱越花越少,大家的日子也越来越苦,但是我手中还有些钱,大约有几十万的样子吧,其实按照我的性格,在大家有难的时候,我是不会藏私的,可是这笔钱,我始终都没动,因为秦悦然怀孕了,我可以让自己吃苦受罪,但真心不想苦了她和孩子,你也知道,我刚刚步入社会的时候,每天蹲在电影院门前卖瓜子、花生,活的像个叫花子一样,正因为吃了太多的苦,所以我更能深刻的体会到,穷苦究竟能给人带来怎么样的折磨,所以不论如何,我都不会让我未出世的儿子,再一次的去重复我的生活,所以这笔钱,是我留给他的,当时,我已经在沈阳选好了房子,打算把房子买下来以后,将秦悦然先送过去生活,因为沈阳的医疗条件比安壤要好,生孩子什么的我也会放心,更是因为我知道,如果大家再不做点什么,就真的饿死了,所以在出手之前,我也不想让老婆孩子跟着我担惊受怕。”
我做了个深呼吸:“大奎说过,我嫂子没走掉,是因为你把钱借给了他。”
“嗯,没错。”葫芦哥微微咬着嘴唇:“当时的情况下,不仅是我对大家的前景不看好,而是所有人都这么认为,那时候,我们的心理真的快崩溃了,像我们这种处在巅峰的人,忽然从云端上摔下来,是那些小人们最乐衷见到的事情,那些平日里在我们身边趋炎附势的人,全都跟我们划清了界限,当时大奎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打算买一眼小矿井,等他去我租的房子找我借钱的时候,我咬着牙跟他说,我没有钱,大奎也没说什么,笑着离开了,等他走了之后,我一个人在房间里闷了好久,那是我第一次对身边的兄弟撒谎,秦悦然看见我自责的样子,把存折给了我,让我把钱借给大奎,我当时问我媳妇,说这钱要是没了,以后你们娘俩怎么办?秦悦然跟我说,她了解我们这些兄弟们,大奎虽然好赌,可说话算话,既然说了是借钱,就一定会还给我们,她还说,凭我的性格,如果不把这笔钱借给大奎,肯定会心里堵得睡不着觉,她让我放心把钱借出去,即使大奎真的还不上,凭我们小两口的努力,将来也能过上很幸福的生活,就这样,我把这笔钱借给了大奎,也因此耽误了送走妻儿,随后又过了不到半个月,我们就接到了简四海的消息,原来他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安壤,一直住在市郊的一幢别墅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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