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尚南山
况且也是这个心理,他占据一条街已经得罪了太多权贵家族,现在又号称当朝第一显贵,不知成了多少人的眼中钉,他决不能让高拱成了压倒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宁讨好毋得罪,另外高拱也的确对自己还不错,虽然他跟张居正有嫌隙,对自己倒还真心实意。
上次他来送了一万两银子,就当买一张随时进出高府的门票了。这次则是再买一张护身符。
高拱府邸前排队的人更多,毕竟高拱是大学士兼任吏部尚书,当朝真正的第一人,权势比张居正还高,求见他的人更多也是常情。
况且也不等候召见,只是让纪昌上前到门房投了拜帖,就坐在车里等着。
不多时,中门大开,里面有仆役大声嚷着:“恭请况大人况大老爷进府。”
这一声大喊震动了两排贵客,这才有人注意到在最尾的地方有一辆很豪华的车,这辆车也是御赐的。
所有人心里震动:当朝第一显贵来拜见当朝第一人,这倒是绝好的对子。
他们哪里知道,高拱的当朝第一人是真金打造的,不掺一点假,况且这个当朝第一显贵水分多得挤都挤不完。看上去风光无限,最后等待他的很可能是无法想象的噩梦。
况且原本只是想找个偏门进去说些事就走,没想到高拱如此重视,大开中门迎接。
虽说他是三品大员,也不值得高拱如此重视吧,现在排队的就有不少外省的驯服、布政使,都是正三品,别说开中门迎接,能不能见到高拱还难说呢。
他心里也有些震撼,能见到高拱他有把握,可是被如此重视却没想到,而且他也不喜欢这种阵势。
他跟高拱和张居正不一样,他最喜欢的是低调做人,偶尔露一把峥嵘,那都是不得已的时候,平时他还是保持原来当才子时的风格。
他向前走到大门前,却见高拱已经穿着常服在大门口迎候,身边是两排仆役。
“晚生况且拜见老大人。”况且众目睽睽之下,也只好躬身行礼。
“免礼,免礼,都是自家人,不用多礼。”高拱笑着道。
高拱现在也是正二品,跟徐阶一样,徐阶会在退位后皇上给他加一级,以副一品或者正一品的官衔退位,这也是常规做法,要是你在职时就已经加到正一品,退位时就没法加官了,总不能封你个伯爵吧,那需要有社稷大功才行。
况且汗有些下来了,真有些惶恐,高拱这样接待自己,看似重视,实则也在给拉仇恨啊。
高拱当然不是这样想的,况且虽是三品大员,却是锦衣卫的都指挥使,锦衣卫的官员都比一般官员优越许多,毕竟是皇上直接用的人。
高拱喜欢排场,觉得这样做是给况且面子,这是莫大的荣誉,实则也是如此,可是事情都有两面性,在你得到莫大荣誉时,仇敌却同时滋生了,而且还是没有任何缘由的。
这恐怕也是人性的弱点,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地位比自己高、财富比自己多,身份比自己荣耀,见到了这样的人,宫斗戏在心里就上演了。
官场是官员们相互嫉妒、相互争斗,宫里则是妃嫔、太监宫女相互嫉妒争斗,真是只要有权力的地方就有斗争,封建王朝莫不如此。
高拱就是充满了斗志的典范,他进入内阁后,天天跟徐阶争,就因为徐阶是掌印大学士,哪怕现在权利都归于他的手上,他还是不忿徐阶,逮着机会就想法让徐阶下不来台。
好在徐阶最擅长的就是太极功,一式式的推手巧妙地化解了高拱的攻势,却又不显得咄咄逼人,在这方面,高拱不如徐阶,甚至没人比得上徐阶,也堪称是明朝第一奇人。
况且只是因为在锦衣卫,跟高拱不是一个系统的,如果况且在朝廷为官,又受到皇上如此宠信,他也会是高拱打击的对象,无他,铲除一切对自己有威胁的人,朝堂之上,唯我独尊。
况且也是深明此理,早早在高拱这里买下人情,唯恐有一天高拱看自己不顺眼,那可真就大祸临头了。
“贤侄,你没带五百护卫来吧?”高拱向外看看,调侃道。
“老大人说笑了,在您面前晚生岂敢放肆。”况且压低姿态。
“你带来也无妨,我不会有任何想法。”高拱大笑着,领况且进去。
来到正堂后,况且直接说明来意,就是询问自己到塞外,老大人都需要些什么,只管列单子,本钱由他出,算是对老大人一直照顾自己的感恩。
高拱也不客套,直接把管家叫来,让他回去列单子去,一点都不含蓄。
在高拱看来,这不算是纳贿,不过是托人带回一些土特产而已,本钱什么的当然也不用提,否则太小家子气了。
“老大人事务繁忙,晚生就告辞了。”况且起身告辞。
高拱也不挽留,外面等候接见的人太多了,一个不见也不是事儿。
大海商 第二百九十七章 巧遇练达宁
况且从府里出来,向两边熟识的人拱拱手,所谓熟识也就是偶尔见过面,有点脸熟,连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至于外省那些官员他当然干脆就不认识了。
“这人谁啊,大模大样的,好牛叉的样子啊,直接就进去了,真气人。”
“你可气不得,这就是当朝第一显贵,皇上跟前的红人,号称北京第一霸。”
“这么大来头,还称霸了,那些大人物就容他放肆不成?”
“容不下又能怎么办,这位爷儿不但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也是高相、张相力保的人,什么大人物,他就是大人物。”
“原来如此了得,可是这也太年轻了,什么来头啊。”
“不知道,原来是江南四大才子之一,后来进京就发达了。”
“喂,据说啊,他是先皇的私生子。”
“哦,难怪难怪。”
顿时哦声四起,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都是胡说,别信这谣言,真要是先皇的私生子,怎么着也得封王,还做什么官啊。”
“就是,凤子龙孙谁遭这份罪啊。”
况且身后,留下一串窃议声,都是让人眼红的羡慕嫉妒恨。
况且耳力尖,这些话儿都听到了,也不在意,这种话北京这里的官员早都说够了,已经感到无聊,干脆不说了。
他刚走出街头准备上车,却见旁边墙下有几个影子,逡巡不前,畏畏缩缩的,他心里忽然想到一人,不禁向那里走了几步,等到看清其中一人后,却是大吃一惊。
他急忙快步上前,躬身施礼:“恩师,您老人家怎么在这儿啊?”
“啊,是……况且,怎么是你啊?”
墙下一人正是南京按察使练达宁,况且的座师。
“我来拜会高大人,刚出来,可是您这是……”
他此时也认出两个练达宁身边的人,正是南京按察使府里的人,还有两个不认识,应该也是按察使府里的跟班。
“我……”
练达宁一副难言而又尴尬的神情,摇摇头,脸上满是哀伤。
况且想了片刻,就明白了,练达宁一定是来拜会高拱的。可是练达宁是徐阶的得意门生,现在来拜会高拱等于另投门庭,有叛师之嫌。
“恩师,这里说话不方便,还是来我车上说话。”况且挥手让自己的车子过来,上前扶住练达宁的胳膊。
练达宁身边的人见到况且现今如此威风,都羡慕的了不得,不说身边那些精悍的侍卫,就是这辆座车,在江南都寻不出一辆来。
其实北京也不多,只有公侯府里才能找出如此豪华的车辆,高拱、徐阶一般都是坐轿,虽然也都很豪奢,却比不上这辆御赐马车阔气。
两人上了车里,练达宁身边的人都过来跟纪昌等人套近乎。
他们都知道况且现在是锦衣卫的都指挥使,比他们大人还威风着呢,虽说都是三品官员,同等品阶,可是京官自然要比外官高几分,更何况还是锦衣卫的官员。
“是恩师让我来的,可是我怎么也没法过去。”练达宁垂头丧气道。
“徐相让您来求见高相?”况且一怔。
“是,我本来是进京述职的,恩师见到我,非得逼着我来拜见高相,说他老人家的时期过去了,我们这些弟子也得另找门路了。”练达宁眼圈有些红了。
“不至于吧,再者说了,高相的为人恩师也知道吧,他不会见你的。”况且苦笑道。
“我也知道,可是恩师说了,哪怕做出这种姿态也好。日后他或许能念着这点情分,下手时不会太狠。”
“下手?”
“当然,师相若是退位,风光不再,我们这些弟子也就命运堪忧了,甚至难逃清算。”
“清算?”况且还真不知道这事。
不过他回想苏东坡当年得意时,弟子门生包括朋友就都飞黄腾达,他被贬官流放时,这些人也就跟着倒霉,一起流放各处,可是宋朝时那是党争,现在难道也如此激烈吗?
“恩师放心,清算不清算的我不知道,可是您是我的恩师,只要我还在这个位子上,没人敢清算您。”况且的邪劲儿又上来了,恶狠狠道。
练达宁听了这话既心酸又欣慰,难道自己以后要托庇于自己的弟子吗?这或许就是命运吧。
“恩师既然来了,就见见高相吧,正好我也在这儿,不然您就是等上几天也进不去相府的大门。”况且道。
况且没瞎说,就现在高拱外面排着的人,估计都接见完,也得三天,明天还会有人来排队,后天也是,也就是说这些排队的各级官员,即便排到也未必能得到高拱的召见。
“你能帮我排上队?”
练达宁原来也是鼓足勇气过去了,可是一看到外面排满的等候召见的人,也就气馁了,可是不去见又觉得心慌,唯恐日后遭到高拱的打压甚至清算。
“排什么队啊,我刚出来,再进去就是了。”况且很是潇洒。
练达宁觉得他是在吹牛,相府是你家啊,你说进就进。他真还没想到,况且现在进哪个相府也都自己家似的,张居正的府邸就跟他家一样,进出都不用通报,高拱这里还开了中门迎接呢。
况且领着练达宁直接越过两派人,到了高拱府门前。
后面的人炸窝了。
“他怎么又来了,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就是,是不是喜欢人家开中门迎接的排场啊,那也不至于如此显摆吧。”
“说的就是,我们已经排两天了。”
“插队也不带这样的,太没有公德心了。”
况且不管这些人说什么,倒是练达宁心里忐忑不安,唯恐上前被人踢出来。他看着高拱几个门房,脸色都是不善,很有要踢人的架势。
况且上前对一个管家笑道:“老哥,我又来了,不过这次不是我来见老大人,是我的恩师刚从外地来,求见老大人,麻烦老哥通报一声。”
管家也是哭笑不得,若是别人,早就让家人人轰出去了,眼前这主儿却是得罪不起,刚才看总管家送他出来那表情,一切都不用解释了,更何况大人如此看重他,不然刚才也不会开中门迎接了。
高拱府里开中门只有两次,一次是上次张居正意外来访,再有一次就是这次为况且而开。
“况老爷请进吧。”管家干脆也不让他们等通报了,不管况且带的人是谁,既然况且在这里,老爷肯定不会不见的,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不过刚才开过中门了,这次不能再开了,不然这家伙上瘾了,一会儿来一趟,相府的大门也不用关了。
果然,管家通报上去后,高拱就让人领着练达宁过去见面了,况且这里有总管家陪着。
高拱府里内外管家有许多,况且家里也是。
况且家里人算是少的,事儿也少,内外还好几个管家呢,总管家就是周鼎成,四品参军。
高相府总管家陪着况且喝茶说话,别人不知道,揣在他怀里的一张三万两银子的银票还热乎着呢,那可是一笔重礼,就是高拱这里也很少能收到这么重的礼。而且况且还没什么事求高拱,只是来拜见一下。
“况老爷这次又要发财了?”总管家笑道。
“不敢当,高先生想要什么东西,尽管另开个单子就是,别让老大人知道,我悄悄送您府里去。”况且笑道。
“多谢况老爷,我就不客气了,改天去送去府上。”总管家跟况且弄熟了,也就没了忌讳。
相府的总管家虽然没品没级,可是出了这相府,就是尚书侍郎也得礼遇三分,都得称先生,没人敢把他当成仆役。
能做到总管家一般出身都不低,身家也很丰厚,子孙也都有做官的。
当初严嵩府里的总管家在北京人称严先生,或者二先生,权贵府里时常出没的座上客,家产也有二十多万两银子。
宰相门房七品官,总管家是几品就不用说了。
一会儿功夫,练达宁就出来了,浑身大汗,都快虚脱了,好像刚刚跑完马拉松,或者刚受过刑似的。
况且赶紧上前扶住练达宁,用眼睛询问着。
练达宁也用眼色回答,意思是出去再说。
况且犹豫了一下,想问明白怎么回事,如果高拱真要给练达宁小鞋穿,他得进去搅和一下,这是他的长项。
别人他可以不管,这可是他的恩师,谁对他的恩师下手就等于打他的脸,比直接对他下手还要严重。
“出去。”练达宁只说了一句。
况且只好扶着练达宁从一个角门出去了,不想再见到外面那些排队的人,免得刺激他们的神经。
到了外面,练达宁呼吸着夜里的空气,渐渐缓过来了一些。
“高相怎么说?”况且等不及了,忙问道。
“没说什么,就是说本来不会见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召见我。又说让我好好在江南做官,他不会找我的麻烦,免得你在中间难做人,他口口声声夸你是好孩子呢。”练达宁说着又苦笑起来。
好孩子?
况且也笑了。他可是众人口中的京城第一霸,还有人夸他是好孩子?他有这么萌吗?
不过三万两银子买来相爷一个好孩子的夸赞,也算值了。
这些其实还都在其次,最主要的是高拱也不知道皇上究竟对他什么意思,究竟要恩宠到什么程度,高拱跟他搞好关系,也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
“那就好,我就说嘛,高相还是会给面子的。”况且笃定道。
大海商 第二百九十八章 担忧大清算
况且带着练达宁走向自己的车子,问道:“恩师是住在驿馆吗?”
“嗯,原本是要住在师相家里,可是师相让我避嫌。”练达宁道。
“那就住我家吧,驿馆怎么也没有家里方便。”况且笑道。
“那怎么行,我还是住驿馆吧,你事情也多。”
“有什么事啊,恩师到来就是最大的事,我这几天什么也不做,就是陪着您老人家了。”
况且对纪昌道:“你派几个人跟着几位大人到驿馆去,帮着把我恩师的行囊都搬到家里来。”
纪昌答应着,就派出五个人骑马跟着练达宁的手下去了驿馆。
练达宁有些不情不愿,主要是不好意思,他毕竟是在位的官员,而且老师理当照顾弟子提拔弟子才是,现在反倒要让自己的学生保护自己,实在有些放不下这脸面。
他的手下可是欢欣鼓舞,久闻况且在北京的光荣事件,更是知道他现在是当朝第一权贵,有亲近他巴结他的机会哪里肯放过。
外省的官员一旦进入京城,真就是泯然众人了,哪怕你是人中龙凤,也得老老实实趴着,不用说京官不拿正眼瞧他们,就是北京见过世面的市民都瞧不起外省的官员。
古代官场视做京官如登仙,宋朝以来虽说这风气有所改观,但京官优越于外省官员仍然是不争的事实。
练达宁在南京也是威风八面,一出行都是前呼后拥,不可一世,到了京城,就跟丧家犬差不多,天天在驿馆里待着,哪里还敢耍什么威风。
他以前进京都是住在徐阶相府里,出门由徐阶的家人陪着,所到之处还有些脸面,这次徐阶避嫌,不让他们住进自己家里,更不让家人陪同,练达宁也就备尝人间冷暖的滋味了。
这次要不是况且领着他,想见到高拱基本就是做梦,就凭他是徐阶的得意门生,高拱肯定会拒之门外。他也见到了那些在高拱府门前苦苦等候的官员,没有几个比他等级低的,人家还不是被清算的对象呢。
上车后,况且看看窗外的夜景,然后苦笑道:“老师,现在的情况是很严重了吗?”
他明白练达宁也是心高气傲的人,但凡还有一条路可走,就不会做这种低三下四委曲求全的事,更别说什么脸面了。
“师相在一天,我们还能苟活一日,一旦师相退位,这棵大树就倒了,我们这些树上的猴子想逃都逃不掉。”练达宁黯然道。
“老师也别担心,高相不是收下你的礼单了吗?”
“收了,可是也难保啊……”
“不会,他收下礼单就是表示不会对你下手了,高相虽然跋扈些,说话却从来都是算数的,老师住在我家里,今儿个好好歇歇,明天咱们再去拜见张相。那里我熟。”况且道。
“张相会见我?”练达宁有些不敢相信。
他可是听说张居正对徐阶的怨念比高拱还大呢,去拜见张居正的念头都不敢有。
此事就源于当初徐阶草拟嘉靖帝遗诏时耍的一个小权谋,他引张居正跟他一起起草遗诏,却没有让高拱参与,而高拱本来应该是不二人选。
过后,高拱对此事恨之入骨,他对徐阶不依不饶,大半原因来自于此,还有一些则是嘉靖年间的陈旧事了。
张居正也是怨念极大,觉得自己一不小心上了徐阶的当了,这分明是为他拉仇恨,想要把他树立为高拱的敌对面,徐阶则借此可以脱身。
徐阶究竟出于何意如此做,也只有他自己明白,他也没对任何人解释过这件事。
“你放心吧,当初老师当上这个按察使,张大人可是出了不少力的,也算是有缘分了。再者说了,不管你是谁的弟子,但有一点是确定的,你是我的老师,谁想给老师难堪,那就是跟我过不去。谁跟我过不去,我也就不会让他过得去。”况且道。
练达宁心里震撼,没想到况且现在如此霸气了,京城第一霸的确名不虚传。
况且自己心里也没底儿,他如此高调不过是为练达宁鼓劲打气,人在纠结的时候,心理上不能先输掉。
他看得出来,练达宁有些吓破胆了,见到高拱,高拱还没跟他说什么狠话,就把他吓得快虚脱了,如果不给他点信心,练达宁岂不崩溃了。
不过他也不算是吹牛,按照现在的势头,朝廷里想惹他的人还不多,至少没有敢明着来的,顶多就是让自己派系里的言官弹劾他,却根本没有什么作用。
他上次带着五百护卫去家里拜访罗西,摆出抄家的阵势,大家都以为他一定倒霉了,没想到过后皇上一句话都没说,默认了他的行为。
说来也怪,况且回去的路上顺带破获了一桩大案,白莲教余孽企图在城里伏击锦衣卫都指挥使,他带去的五百人也就因此有了合法性。这件事作不来假,那条商业街上也有近百家商铺,那些人都是人证。
结果招摇过市的况且居然还立了一个大功。
那些想对付他的人都敛迹起来,谁也不想得罪他,万一被他带着五百甚至上千的锦衣卫护卫把府邸团团包围,摆出一副抄家的阵势,别的不说,吓都要吓死几个,过后更是脸面无存。
况且当然能找出许多借口,以搜查白莲教匪的名义就能搜查任何人的府邸,只要他不怕承担事后的责任,现在看来无论他做什么事,皇上都会甘心为他担责,这就让人没办法了,任何人来头再大,势力再强,总不能强过皇上吧。
练达宁此时脸色好了许多,他主要还是心里天人交战,觉得自己这样做太对不起恩师徐阶,等于卖主求荣一般。
当时的文官派系最主要的就是老师、座师、房师跟门生弟子这种关系,一旦形成这种关系,终身都要保持忠诚。
就像况且和练达宁,就是座师和学生的关系,只要练达宁倒霉,按说况且也就跟着倒霉,练达宁要是发达了,首先也是要提拔自己的门生,这种关系比君臣之间的关系还要牢靠。
另外就是一种家族派系,大的权贵家族,多少代来一门三公,门生弟子遍天下,由此形成了种种复杂的关系网,权力网络的中枢掌控在一个个家族手中。北京的权贵家族和沿海的豪族还不完全一样,但这些权贵家族比江南、沿海豪族势力更大更强,就是皇上和宰相有时候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这次放过白莲教潜入京城的一行人,就是权贵家族全力运作的结果,皇上都得捏着鼻子认可,不过顺势改为一次秘密谈判,也算是礼尚往来。
练达宁曾经有过一个时期临近被罢官,那是徐阶遭受众人攻击的时候,过后还是况且的老师陈慕沙联合张居正保住了他,不但没有被罢官免职,反而高升南京按察使,这里面况且的功劳也不小。
“只要张相肯见我就谢天谢地了,什么缘分就不想了,那本来也不是我的。”练达宁泄气道。
那次张居正帮助他,的确没他什么原因,主要还是陈慕沙的面子,也就是说练达宁还欠着陈慕沙的偌大人情呢。
“老师不用灰心,皇上对徐相还是很尊重的,不会任人清算徐相的门生弟子。”况且道。
“皇上对师相的尊重也只能保住师相一人体面地退位,我现在得到你的帮助,也就能保住自身,别人估计都难逃厄运了。”练达宁既似庆幸,又有些悲哀,但现实又时候就是那么的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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