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栋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米糕羊
某夜,李朗冒险潜到台城下,向守军表明身份,顺利入城,皇帝和皇太子得其通传消息,知道勤王兵马已到建康,十分高兴,任为直阁将军。
随后李朗又冒险出城,将城中的消息带回来。
片刻后,萧嗣问李笠:“李监作,你有何看法?”
李笠赶紧回答:“卑职想先问李将军一些事情。”
“可以,你随便问。”
李笠是自己找上门来投效,未得一官半职,现在以他的身份,其实没资格给鄱阳世子萧嗣出主意。
但是,萧嗣得了李朗传来的消息后,对接下来该怎么做毫无头绪,佐官们的意见无法统一,于是想到了李笠。
他觉得李笠很特别,才专门叫其进来旁听,想看看李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也就是病急乱投医的意思,李笠知道这点,也不废话,问李朗:“请问,城中如今是陛下说了算,还是太子殿下说了算?”
“是太子殿下说了算。”李朗回答,随后补充:“是陛下让太子殿下全权负责城内事宜。”
“那么,逆贼军粮是否充足?”
“这不清楚,不过逆贼偷袭建康,应该没携带多少粮草,现在军中粮食,当是在建康就地征集。”
“毕竟城中多有富贵人家,以及各种邸店、库房,逆贼只要搜刮,总是能弄来许多粮食。”
李笠仔细问了一遍,心中有了计较。
当然,他事前就和张铤琢磨了当前局势,因为不想看着建康乃至三吴之地化为白地,所以要做些什么。
如今根据李朗提供的消息,自己再加以判断,那么要给出的建议,很快便有了。
“第下,卑职以为...”
李笠认为,台城的攻防持续了三个月,叛军和台城守军,其实都已经开始缺粮。
叛军速攻台城,结果变成长期围困,勤王军随后赶来,在外围和叛军对峙,形成一环扣一环的局面。
叛军占据秦淮河北岸、青溪以西地区,也就是说,建康的东、南面外廓,现在是勤王军占据。
叛军占据建康城北,以及城西大江边上的石头城,虽然通江路,却没有外援用船送粮草接济。
再这么对峙下去,坐吃山空,肯定会因为粮草耗尽而崩溃。
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加上勤王军接连吃了两场打败仗,于是各部将领开始懈怠,想要靠对耗,把叛军耗得不战自溃。
然而,同样没有外来粮草接济的台城还能撑多久?
也许能撑得比叛军久,因为叛军人多、守军人少,对于粮食的消耗程度是不一样的。
而现在,城中人人皆知勤王军已到,若是迟迟未见解围,城中人心恐怕会再次浮动,那么,有人开门献城的几率会大增。
对于主持台城防御事务、并且已经掌握实权的皇太子来说,能坐得住么?
李朗方才说了,前不久,皇太子派人出击,结果上千人出了城,立刻就投敌,这对于皇太子坚守下去的信心而言,是严重的打击。
所以,再拖下去,夜长梦多,台城中缺粮情况会越来越严重,死人越来越多,绝望的情绪会蔓延开来。
很可能下一次就会有人熬不住,开门献城。
那么,皇太子很可能会有强烈的媾和需求,先满足叛军的各种需求,甚至许以裂土封疆,让这帮瘟神离开。
若叛军加以利用,打着和谈的幌子,以撤军为要求,要求朝廷供应粮草,粮草就又接济上了。
萧嗣听到这里,沉默不语,他觉得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太子不至于蠢到如此地步。
李笠见状,继续说自己的看法。
对于皇太子而言,眼下最大的敌人是围困台城的侯景叛军,但是,前来勤王的宗室、将领,同样也可能是皇太子眼中的敌人。
叛军攻城,台城守军伤亡不小,如今城内兵力按照李朗所说,大概是三万人左右,而建康外围的勤王军有多少呢?
据说将近三十万,当然,这肯定是夸大了的,但肯定比台城守军多许多。
若台城守军和叛军拼得两败俱伤,最后实力大损的叛军被勤王军歼灭,那么...
接下来谁控制了勤王军,谁就有可能控制台城、控制中枢,染指御座。
先前,千里驰援的衡州刺史韦粲,是皇太子心腹,韦粲又和大都督(勤王军主帅)柳仲礼是表亲。
若韦粲在,皇太子对于勤王军是一百个放心,可是,韦粲已经为国捐躯了。
皇太子未必信得过柳仲礼,更信不过其他宗室和将领。
若叛军覆灭,掌握着勤王军的某位宗室或者将领,忽然发难,控制台城,控制皇帝和皇太子,那该如何是好?
别的不说,邵陵王萧纶可一直对储君之位虎视眈眈,之前就多有狂妄之举,甚至还数次谋逆,事败后未受严惩。
近年,邵陵王接连任丹阳尹、南徐州刺史,声望直逼皇太子,若皇太子出了意外,那么按照兄终弟及的旧例,接替储君之位的皇子,就是邵陵王。
正是因为如此,之前皇太子就已经扩充东宫卫队,对邵陵王加以提防。
现在,邵陵王就在勤王军中,一旦和某些将领暗中勾结,许以高官厚禄,然后趁着叛军兵败、大军入城时发难。
届时兵临皇宫,来个逼宫,文武百官能如何?皇帝和皇太子又能如何?
若邵陵王如愿以偿登基称帝,这些跟着逼宫的将领就成了元从勋臣,如此诱惑,试问有多少人顶得住?
皇太子,敢冒这个风险么?
若皇帝依旧手握实权,也许会选择和叛军耗下去,毕竟年轻时带过兵打过仗,什么风浪没见过。
说得绝情些,无论是皇太子也好,邵陵王也罢,都是皇帝的亲生儿子,那么将来谁做新君,对于做父亲的来说,有区别么?
当年,皇帝可以舍弃昭明太子的后代,让储君之位来个兄终弟及,那么,在被人逼宫的情况下,舍弃如今的皇太子,由邵陵王来做储君,不是不可能。
所以,对于皇帝而言,城外勤王的邵陵王会不会“渔翁得利”,其实并不是最重要的,但皇太子不可能冒这个险。
那么,皇太子极有可能会与叛军媾和,想办法满足对方要求,赶紧把瘟神请走。
然后紧闭台城各门,让勤王军将领独自入城,或者让各军各回本镇,如此才能化解危机。
李笠说完,萧嗣依旧沉默不语,李朗则不住打量这个同乡。
李笠的名字,李朗当然听说过,毕竟那年鄱阳接连发生的两件案子,都和李笠有关,他知道李笠如今名声很响,在鄱阳人脉众多。
甚至娶了铁骰黄的女儿,还和大鲶彭成了连襟,所以今非昔比。
李郎也知道世子似乎有些看重李笠,所以才有了现在的问策。
但李笠是什么人?东冶监作而已,前不久才投到世子帐前,有何资格给世子出谋划策?
李朗觉得世子只是病急乱投医,找李笠出出主意,看看可行与否,不过现在,李笠说得头头是道,感觉确实很有想法。
良久,萧嗣开口问:“那,你有何良策?”
李笠回答:“第下,请攻东府城,断逆贼念想。”
“东府城?”萧嗣有些疑惑。
“是,东府城。”
李笠缓缓说着,把自己和张铤商量出来的策略,献给萧嗣:“东府城之前被叛军拿下,城中囤积大量粮草,但似乎并未外运多少。”
“或许当时叛军以为能速下台城,便没想到把东府城的粮草外运,结果,勤王军一来,想运也运不了了。”
“如今,叛军急切间攻不下台城,粮草日渐短缺,急需东府城的粮食接济,那么可能有两个选择。”
“其一,渡过青溪,击退官军,地盘和东府城连上,然后将粮草抢运出来,但官军在青溪以西安营扎寨,叛军想要攻破,很难。”
“其二,利用皇太子急于媾和的心态,以和谈为幌子,要求把东府城的粮食运出来。”
“当然,这只是卑职的猜测,但是,若能拿下东府城,其城内粮草,不正好为官军所用?”
“官军若收复东府城,叛军的粮草彻底没了指望,对其士气的打击,必然很有效果。”
萧嗣觉得李笠所说很有道理,东府城是建康城里一座内城,在台城东南、东冶以西,南临秦淮河,西靠青溪。
因为叛军兵马基本都在青溪以西,所以,东府城现在实际上已经被勤王军包围。
萧嗣之前就探得清楚,东府城里囤积着许多粮食,守城的叛军兵力大概三到五千,若能攻下,当然最好。
然而,对方防御极严,前两日,萧嗣及几个将领带兵攻打东府城,伤亡不小,也只是烧毁东府城的外栅,未能攻入城中。
不过,萧嗣攻打东府城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夺回这个建康城中重要据点,以便官军能够全力攻打围困台城的叛军。
没想过断绝叛军运粮的念想,因为本来东府城就被官军围着,其粮食运不出去。
现在,因为上次攻打东府城失败,萧嗣觉得很难说服其他将领跟着自己再攻一次东府城。
毕竟萧嗣不是主帅,各部将领听他调动是情分,不听,自己也没办法。
光靠萧嗣的本部兵马,根本就无法攻打东府城。
“第下,卑职在东冶任职大半年,对近在咫尺的东府城,倒是颇为熟悉...”
李笠说了大半天,终于说到最关键的话题,他来投效,可不是来混饭吃的,一定要有所作为,于是大胆献计:
“第下,卑职有办法,能稳稳拿下东府城。”
萧嗣闻言将信将疑,不过颇有期待,毕竟他今日找李笠来问计,就是有病急乱投医的想法。
李笠凑上前去:“第下,卑职打算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萧嗣听完之后,看着李笠的眼神,如同看一个疯子:“这...能行?”
乱世栋梁 第十八章 为何要说“又”?
清晨,天蒙蒙亮,秦淮河南岸,荆州军营地,身着戎装的湘东王世子萧方等,被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惊醒。
他以为是敌袭,所以有号角吹响,赶紧从榻上跳起来,抓起佩刀冲出帐外。
却见帐外卫士正在眺望外面,也就是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张望了一会,没发现什么敌军来袭的动静,萧方等心中稍安,看看东方,却见朝霞满天,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
几名佐官匆匆来,向萧方等禀报刚听来的消息:鄱阳王世子以及几位将军,今日要攻打东府城。
军队从己方营地前方经过,不知何故,随行军士吹起奇怪的喇叭,声音尖锐刺耳,有些吵。
萧方等觉得奇怪:“东府城?前几日不是刚打过么?”
“是的,不过此次鄱阳王世子重整旗鼓,要将其攻克。”
萧方等听后,看向东北方向。
那里,有一座小城耸立在秦淮河北岸,这便是东府城,城虽然小,但是很坚固,官军前几日奋力攻打,却只是烧了外栅,未能破城。
再打一次,也打不进去吧。
萧方等如是想,看着眼前一片萧瑟、破败的废墟,只觉心中悲愤。
四十七年的太平,被侯景那逆贼打破了,昔日繁华无比的建康城,如今被叛军祸害成如此模样。
去年秋末,祖父想念诸王长子,于是萧方等乘船离开江陵,前往建康,结果走到半路,消息传来:侯景作乱,已经渡江,占据采石。
时任荆州刺史的湘东王萧绎,闻讯让儿子回江陵,萧方等不愿回,因为建康有难,作为宗室子弟,应该率军勤王。
于是湘东王调拨兵马随萧方等东进,抵达建康远郊后,和其他勤王兵马汇合。
萧方等本以为官军势大,击破叛军不费吹灰之力,未曾料叛军极其凶猛,先破邵陵王兵马,又在青塘击破官军。
千里驰援的衡州刺史韦粲,以及韦氏子弟数百人在恶战中阵亡,主帅柳仲礼救援,也差点阵亡,重伤而归。
接连两次大败,让官军将士士气受挫,而逆贼占据淮水北岸高地,树起许多箭楼,居高临下俯视南岸,若要强攻,难度不小。
所以,距离突破北岸、解台城之围遥遥无期,萧方等每日召集佐官商议军略,想要为台城解围,都想不出办法。
勤王联军主帅柳仲礼不知何故,最近很少升帐议事,有些消极避战,而勤王军中,有些宗室因为之间素有仇怨,所以面和心不和。
萧方等想着台城安危,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虽然后续还会有荆州兵马赶来,但看样子很难打开局面。
他在这里寸功未立,如何向父亲交代?
父亲本来就看他不顺眼,如今他带兵出征、徒费钱粮却无功而返的话...
萧方等想着想着,悲愤变成悲哀。
他的娘亲是湘东王妃,却与人私通,私通者还不止一个,这已经变成不是秘密的秘密,身为人子,萧方等只觉羞愧难当,却无法改变什么。
萧方等认为父亲应该知道这件事,父亲却隐忍不发,只是憋了一肚子火,每次和他说话都铁青着脸,语气越来越不耐烦。
他无论做什么,父亲都不高兴。
萧方等心中惶恐,不知道该怎么办,身为儿子,既无法让父母和好,也无法劝阻娘亲收敛,更无法让父亲认可自己,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所以,想着此次立军功,为国家解难,为台城解围,以此换得父亲的认可和谅解,好歹看在他很努力的份上,对娘宽容一些。
但是,实际主持军务的并不是他,而是荆州军大都督王僧辩,王僧辩不认可己方兵马主动出击,因为其他勤王军大多在观望。
台城被围已经有两个多月,萧方等担心身处城中的祖父、伯父以及宗室们的安危,真心想尽快解围,但官军始终无法接近台城。
如果可以,他真想用自己的命,换祖父、伯父得救。
反正活着也是煎熬。
正琢磨间,却听那尖锐的声音越来越近,萧方等抬头一看,见大队人马从营前经过,有些军士吹着形如喇叭的乐器,那尖锐刺耳的声音就是乐器发出来的。
萧方等对音律有研究,实在想不通这种乐器是什么,便走上前查看,看着看着,发现了一个熟人:鄱阳李笠。
走在队伍中的李笠,也看到了一旁营地里站着的湘东王世子,于是赶紧向前问候:“多年未见,第下如今安好?”
自当年一别,已是六年过去,不过萧方等时常听王琳提起李笠,所以大概知道李笠的情况,现在见着李笠又黑又高,觉得惊奇:
“李郎,真是多年不见,当刮目相看啊。”
“说来话长。”李笠含糊着说,他知道萧方等带着荆州兵马来勤王,表现颇为积极,于是和这位同龄人聊起来。
“第下,鄱阳王世子今日率军攻打东府城,有十足把握拿下,第下若方便,不如一旁观战?”
萧方等闻言来了精神:“果真如此?那寡人带兵助战!”
左右佐官听了只觉头疼,匆匆赶来的荆州军大都督王僧辩,刚好听到世子说的这句话,赶紧劝谏:
“第下,不可...”
却听李笠说:“多谢第下好意,不过鄱阳王世子已经安排妥当,第下若感兴趣,在一旁观战即可。”
“观战?”王僧辩问,见世子居然和这高个聊起天,只觉莫名其妙:“你们攻打东府城,让世子观战作甚?”
李笠回答:“看友军破城呗。”
“破城?”王僧辩闻言,仔细打量起李笠,见其皮肤黝黑,又高又壮,还身着铠甲,便问:“不知足下?”
“东冶监作,鄱阳李笠,如今在鄱阳王世子帐前听令。”
王僧辩听得“鄱阳李笠”四个字,不由得眉毛一挑:这小子当年牵扯的案子,可是让湘东王暴跳如雷。
据说,当年徐参军还想让这小子给世子当陪伴?难怪世子认得他。
“东冶监作,打铁的?你懂什么打仗?”声音传来,却是跟在王僧辩身后一名年轻将领所说,一脸鄙夷的看着李笠。
这帮人当中,李笠只认得萧方等,不过看得出这帮人是荆州军的将领及佐官们,他懒得和那年轻将领多说,回答: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李某虽是区区东冶监作,但也要出一份力,保家卫国。”
李笠说完,向萧方等行礼告辞,萧方等喃喃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八个字,眼睛一亮,赶紧跟上去。
“李郎,这两句话振奋人心,是诗?”
李笠惊觉自己说顺口,又把后世的文字拿出来用了,赶紧掩饰:“回第下,这只是两句话,是卑职在别处看来的文字。”
“你又在别处看来的?怎么这么巧?”
“第下为何要说‘又’?”
“当年你那‘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可是佳句啊,不是你自己说,在别处看来的?那位王勃王先生找到了么?”
“呃,卑职一直未能再见到那位王先生...”
“李郎,这声音尖锐的乐器是何物?”
“第下,此物名为唢呐,卑职以其为军号乐器,好让部下能够分辨号令。”
萧方等有些惊讶:“你有部下了?”
“逆贼攻破建康外廓,卑职便召集了一些逃散的东冶工匠和充军囚徒,为国效力,毕竟之前就相熟,一会,他们要跟着卑职攻打东府城。”
萧方等有些焦急:“这怎么行?临时募集来的百姓,守城还勉强,如何能攻城?官军兵马众多,可不能让百姓去送命啊!”
李笠闻言一愣,不由得瞥了这同龄人一眼:“第下所言甚是,不过卑职有把握,能以较小伤亡,攻破东府城。”
“你有何把握?若可以的话,说与寡人听听?”
“一会第下观战,便知道了。”
李笠快步向前走,萧方等紧随其后,一边走,一边聊,王僧辩见世子执意要观战,赶紧让侍卫们跟上去:
“尔等好好护着世子,若有意外,提头来见!”
再看看李笠的背影,想起世子和对方交谈的只言片语,心中惊奇: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也不知是哪位胸怀天下之人写的?
乱世栋梁 第十九章 很高么?
东府城四周,梁军士兵正在准备攻城器械,明摆着要同时四面攻城,城头,叛军士兵也开始做相应准备。
数日前梁军强攻东府城,最后只是烧了外围木栅,所以叛军士兵认为,此次梁军攻打城池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伤亡惨重之下,鸣金收兵。
先前,叛军攻打东府城,接连攻了数日都攻不下,后来是守将中有人做内应,最后才得以破城。
如今城里不会有人做内应,所以,梁军攻多少次都是白搭。
城外西南侧,秦淮河边高地上,现场督战的鄱阳世子萧嗣,在众将的注视之下觉得有些尴尬。
旁边,头发花白的宿将、西豫州刺史裴之高,瞥了一眼东府城南正准备攻城的队伍,向萧嗣说:
“君侯,军中无戏言,若今日拿不下东府城,那李笠必须受军法处置。”
事已至此,心里没底的萧嗣只能强装镇定:“裴公勿忧,李监作定能协助我军破城。”
裴之高还想说些什么,但觉得说了也没用,看看已经做好攻城准备的将士,又看看李笠准备的一个个颇为奇怪的攻城器械,只觉希望不大。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东冶监作李笠,居然说动鄱阳王世子再次发兵攻打东府城,而且是当日拿下,裴之高觉得这不可能。
若真这么容易,己方前几日那次猛攻就攻下了。
裴之高见这位李监作大概二十岁年纪,信心满满的说一日就能破东府城,不由想起自己当年。
当年,他二十岁出头时,就随着父亲征战,立功心切,什么危险都不放在心上,父亲认为难以攻克的营寨,他主动请缨出战。
如今想想,这个李笠,大概也是气血方刚、立功心切,所以妄言今日必克东府城。
然而,攻城的手段数来数去也就那些,哪个不是耗时耗力?你小子还能玩出什么花来?
裴之高如是想,他打了几十年的仗,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其中就包括攻城战,从没见过正面攻城,能在当日破城的。
除非守军窝囊,但据守东府城的逆贼可不窝囊,否则前几日己方就攻下了。
裴之高想着想着,看向城南正在备战的队伍。
李笠招纳了一些人,据说这些人基本上都是东冶工匠、囚徒,以及一些百姓,念及李笠在东冶时对他们不错,现在又包吃住,于是来投。
号为“东冶营”,数量过千。
而李笠就要带着“东冶营”协助官军作战,对此,裴之高认为乌合之众也就只能做苦力,现在即将用于攻城的器械,大概就是这些人所做。
和其他将领一样,裴之高认为今日破城就是个笑话。
无数怀疑的目光,聚集在现场督战的李笠身上,李笠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他笑话,但知道今日要是无法破城,他就颜面尽失,可以收拾收拾,回鄱阳钓鱼了。
不过,李笠可不急,既然敢在鄱阳王世子面前立军令状,那他就一定能做到。
看着眼前正在忙碌的手下,看着即将准备完毕的攻城器械,李笠信心满满。
这个时代的攻城战,防守大于进攻,所以即便是一座小城,只要地形合适加上守方意志坚定且应对得当,攻方要破城,时间以月计,且伤亡不会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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