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栋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米糕羊
眼见着水面沸腾、变得混白,少年们惊叹起来:“这么多生石灰投进去,多少钉螺都被烫死了吧!”
“烫死还不行,过后得捞起来暴晒,这才能斩草除根。”梁淼哼哼着,两眼放光:“只要把钉螺扑灭了,水边的百姓,就不会染上大肚病了。”
有少年好奇:“真是这样么?扑灭钉螺就不会有大肚病?”
“真,这可是许真君显灵、对李府君说的,那还有假!”
“若不是真的,公廨何以动员大伙找钉螺多的河湾,然后收购石灰,扑杀钉螺?这石灰都是要钱买的哎。”
议论纷纷间,不远处的几个里吏,见他们聚集在这里指指点点,便走过来赶人:“莫看了,莫看了,聚在一起,不像话。”
一名少年要喊出李昕的身份,吓吓对方,李昕赶紧抬手制止,然后下马,和同样下马的梁淼走上前。
“我们村也在找钉螺,想看看这里,钉螺多不多。”
李昕笑眯眯的说着,里吏听口音知道是本地人,摆摆手:“没什么好看的,散了散了,别让过路的以为这里出了大事。”
“怎么会呢?公廨组织大伙扑杀钉螺,可得让更多人知道钉螺的危害才行,消灭钉螺,百姓就能安居乐业了。”
“嗯?”里吏见眼前这两个少年郎说得有模有样,又不像是读书人的样子,问:“你们哪个村的?”
李昕依旧笑眯眯:“我是鄱口北,白石村的。”
“白石村...”几个里吏听了这个名字,看看眼前这帮人个个骑马,想到了一点,赶紧问:“不知阿郎姓名?”
“哦,我姓李,我叔叔让我有空看看,乡亲们是如何扑杀钉螺的。”李笠还是笑眯眯,里吏们听了,很快反应过来。
白石村,姓李,我叔叔让我来看看...
哎哟!这是李府君的侄子啊!
“郎君,我等有眼无珠...”里吏瞬间挤出笑脸,李昕摆摆手:“莫要如此,诸位尽心尽力,组织乡亲扑杀钉螺,我看得清清楚楚,真是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里吏们差点连话都说不利索,李昕不等对方说什么阿谀奉承之词,直接问:“如何,这片河段,钉螺多么?”
“不多,不多!前阵子,已经扑杀了好几处,然后把钉螺捞起来扔到窑里烧了,如今,没几处地方有了。”
“那,公廨的生石灰,好用么?有没有以次充好?或者是被雨水淋过的?”
“这倒没有,生石灰都很猛,往水里一道,咕噜咕噜冒烟、冒泡...”
李昕今年十五岁,按规矩,官府若征发百姓服兵役去打仗,他有份。
真要是被征发打仗,里司给他裹头之后,就可以上战场了。
梁淼也是,不过他们已经不是当年的穷小子,不会被征发服兵役。
李昕的叔叔李笠,如今是鄱阳内史,大大的官,又是活捉‘猴精’的大英雄,所以李昕也立志像叔叔一般,驰骋沙场,建功立业。
梁淼的兄长梁森,同样一身武艺,去年还随李昕的叔叔奇袭长沙,活捉了什么什么王,名声很大,梁淼为兄长自豪的同时,也立志有一番作为。
他两个和其他同龄少年一起,坚持锻炼,练射箭,练长短兵,又练骑射,如今练得有模有样,读书之余,还出去打猎。
顺便听听乡里的议论和心声。
李昕谨记叔叔的教诲,不仗势欺人,不横行霸道,不作威作福,低调出行,骑在马上与人说话,对方若未骑马,自己一定要下马。
接人待物,该有的礼数,一点也不许少,不然就是丢李家的脸。
平日里和一大群少年练武、读书,出游,打熬力气,练骑术,争取将来,也能有一番作为。
交谈完毕,李昕上马,带着同伴们往前方而去。
少年们扬鞭策马,疾驰在鄱水畔,追逐着春风,憧憬着未来。
苦练本领,弓马娴熟还不行,得双带两鞬、左右驰射,将来,我们也要建功立业!
。。。。。。
司州北境,河边杀声震天,身着红色戎服的梁兵,与身着黑色戎服的魏兵交锋。
之前,魏兵溃败,梁兵追击,结果追到这里,埋伏已久的魏兵将追来梁兵团团围住,以多打少。
厮杀持续了一个多时辰,临近尾声。
河水被鲜血染红,包围圈渐渐缩小,魏国军队宛若一条黑色巨蟒,慢慢收缩身躯,将猎物渐渐勒死。
但猎物不肯束手就擒,依旧奋力挣扎。
一片腥风血雨中,年轻的萧摩诃左手持刀,右手持断矛,刀砍、矛刺,将扑来魏军逐一放倒,硬是在黑色潮水中杀出一个小小缺口。
其余梁兵紧随其后,奋力向前突击,想要突围。
弓弦声起,魏军弓手向这勇猛的梁兵攒射,将身披重甲的萧摩诃射成刺猬,但他却依旧奋勇杀敌。
“还有谁,还有谁来!”
萧摩诃呼喊着,浑身是血,却依旧奋战不止,魏兵被这‘血人’震慑,不敢独自上前,便一拥而上。
其他梁兵,被萧摩诃的悍勇激励,同样冲了上来,与魏兵格斗。
他们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可不会轻易放弃,更别说输给这个年轻人
去年,他们随陈都护翻越大庾岭北上、路过南康时,这个名叫萧摩诃的少年加入军中,虽然年纪轻轻,却骁勇善战,无论是步战、骑战,都没几个对手。
这个少年都不怕死,老兵们更不会怕死。
他们在潮湿、闷热的交州,与叛军打了许多年的仗,流过血也流过泪,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什么场面没见过。
就算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武器没了就用拳头砸,拳头砸在铁甲上,砸得皮开肉绽,露出白骨,却依旧拼命的砸,
眼见即将油尽灯枯,远处尘土飞扬,梁军将士仔细一看,发现是援军来了。
绝境逢生的将士欢呼起来,仿佛又有无穷无尽的力气,再与敌人继续厮杀,不一会,魏兵退去,被鲜血染红的河岸,依旧站着许多梁兵。
倒在尸体堆里的萧摩诃,被同伴“挖”出来,一脸血污的他睁开眼,见是熟悉的面孔,问:“我们赢了?”
“赢了!援军来了!”也是一脸血污的同伴笑起来。
“那...”萧摩诃挣扎着站起,捡起一把砍出许多缺口的刀,就要去追魏兵:“追,砍,砍死他们!”
身体摇摇欲坠,同伴赶紧扶住:“傻小子,留着力气,下一场仗再打吧。”
“下一场?对,下一场...”萧摩诃看着满地尸体,慢慢回过神。
官军打了大半年的仗,收复安陆,如今即将把魏军赶出司州,但战事不会平息,所以,还有“下一场”。
还有立功的机会。
萧摩诃有志向,认为男子汉大丈夫就该驰骋沙场、建功立业,所以,他才会加入北上的大军,要凭着一身武艺实现自己的志向。
而且,他还听说了一个年轻人的事迹,所以年轻的心,跳动得如同奔腾的骏马。
鄱阳的李三郎,不比我大多少岁,已经立下活捉侯景的大功,我、我也能行的!
乱世栋梁 第一百一十一章 萧三郎
襄阳城北,微风徐徐,城楼处,岳阳王萧詧坐在凉伞下,就着明媚阳光,看着手中书卷。
书中文字如同伶人,将一件件往事重演。
五十年前,萧齐永元三年一月,荆州刺史、南康王萧宝融,在江陵称相国,大赦天下,并以雍州刺史萧三郎为征东将军,讨伐昏君萧宝卷。
萧三郎随后倾雍州兵马而出,乘船顺汉水而下。
二月,萧三郎军前锋攻打汉口要地鲁山。
三月,十三岁的南康王萧宝融在江陵即皇帝位,改元中兴。
四月,萧三郎军自汉口渡江,兵临南岸郢州州治夏口城外,围城的同时,接连击败下游援军。
七月初,攻克夏口。
诸将认为,要让将士在夏口休整一段时间,萧三郎认为应该一鼓作气,乘胜直指建康。
八月,益州军顺流而下,逼近长江峡口,江陵震动,荆州军拼尽全力将来犯之敌挡在峡口。
同月,萧三郎军抵达江州寻阳,守将开城投降。
九月初,萧宝融诏令萧三郎进京之后,便宜行事,中旬,萧三郎大军前锋抵达建康西南新亭,齐帝萧宝卷征发建康百姓及东西二冶囚徒守城。
十月中旬,朱雀航大战,萧三郎军渡秦淮河,东府城守将开城投降,大军随后围攻台城。
十二月,有内应开台城数门,建康易主,萧宝卷被废为东昏侯。
来年正月,萧三郎进位相国,封梁国公。
二月,萧三郎称诸王谋反,杀晋熙王萧宝嵩等三王,鄱阳王萧宝寅潜逃奔魏,不久,萧三郎进爵梁王,随后萧宝融下诏禅位于梁王。
于是,萧三郎受禅称帝建梁,改元天监。
五十年后,同样是雍州刺史,同样是萧三郎,相同的一幕,即将重演,此时萧詧回顾五十年前的往事,给自己鼓劲。
希望自己能如同祖父当年那样,从雍州起兵,创立基业。
也只有这样,才能扭转败局,因为局势对他十分不利。
兄长被俘,湘州已失,汉水东面,司州大局已定,司州刺史陈霸先,已派兵往襄阳而来。
雍州西面,梁州军沿着汉水东进,即将进入雍州地界。
与此同时,益州刺史、武陵王萧纪已经亲自率军顺长江而下,即将抵达长江峡口。
荆州刺史、邵陵王萧纶派兵迎战,不让益州军突破峡口,守住江陵西门户。
然而下游湘州,江夏王萧大款的大军即将西上。
事已至此,萧詧已经无法回头,再不孤注一掷,就只有流落他乡、客死异国的结局。
五十年前,雍州刺史萧三郎倾巢而出,雍州军与荆州军分工协作,西守峡口,东攻建康,最后奠定胜局。
五十年后,雍州刺史萧三郎也必须倾巢而出,雍州军与荆州军分工协作,西守峡口,东攻建康,最后奠定胜局。
或许,还能再让一位鄱阳王,仓皇北逃。
我能做到么?
萧詧这段时间,一直这么问自己,五十年前的萧三郎,手中的筹码有很多,五十年后的萧三郎,手中筹码寥寥无几。
但是,已经没有退路了。
“大王。”
侍卫的轻声呼唤,让萧詧收回思绪,看向侍卫。
侍卫接着说:“大王,人已经到了。”
“嗯,请他们过来。”
萧詧说完,把书卷交给随从,看向眼前河面。
大量战船聚集在岸边,船上旌旗招展,已经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脚步声起,数名将领登上城头,向萧誉这边走来。
他们身着黑色戎服,和周围身着红色戎服的梁军将士形成鲜明对比。
萧誉看着这几名魏军将领,心中满是苦涩。
本来,他只是想借兵掣肘,结果没想到柳仲礼会败得这么惨,安陆会这么轻易被攻破,所以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现在,萧誉手中没有多少筹码可以孤注一掷,所以只能借。
成王败寇,只有成为胜利者,所作所为才不会受谴责,当年的萧三郎若败了,那就是乱臣贼子。
如今的萧三郎若胜了,什么都不是问题。
“诸位远道而来,辛苦了。”萧詧挤出笑容,对前来助战的魏军将领说:“此战,寡人有破釜沉舟之志,还请诸位将军,助寡人一臂之力!”
。。。。。。
郢州夏口,潘宝正在市集内某邸店验货,货是蜀锦,半年前交付的定金,如今总算是交货了。
验货事宜,当然由伙计来负责,潘宝和店掌柜聊起天。
“武陵王的大军,浩浩荡荡东进,都快要把江面塞满了,不过就是卡在峡口,一时半会出不来。”
掌柜说着自己掌握的消息,他的店经营蜀货,以及西域胡商运到蜀地的各类奇珍异宝,所以对长江上游的情况颇为了解。
潘宝如今可是颇有财力的东主,既为彭均做买卖也给自己赚钱,他做买卖的同时,负责打听消息,见掌柜消息灵通,便问起来:
“你觉得,荆州那边,能顶多久?”
“能顶多久?湘州不是平定了么?官军西进,东西夹击,邵陵王又能顶多久?”
“可是,可是益州军东进了,万一被魏国趁虚而入,怎么办?”潘宝很关心这个问题,掌柜笑起来:
“你没去过益州,是不知蜀道有多难走,别的不说,就说剑阁,那是成都的东北面门户,关中的兵马要入蜀,就得先过剑阁这个门。”
“然而剑阁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只要官军守着剑阁,任他千军万马,都没法过。”
“更别说要入蜀,就得拿下蜀地门户、梁州汉中,不然,没法全力攻打剑阁。”
“就算魏军来势汹汹,挤在狭长的山路也施展不开,打仗打个大半年,官军早就收复江陵、武陵王回师成都了。”
潘宝没去过益州,不过家乡在江陵,所以很关心朝廷何时平定藩王叛乱,听得这个家乡在益州的掌柜说得头头是道,便放了心。
朝廷平定叛乱,江路再度通畅,他手中有不少畅销货,届时往返鄱阳、江陵,那是日进斗金的收入。
验完货,交易顺利成功,掌柜问:“潘东主,那铁针真的不错,我能加订一船货么?”
潘宝反问:“加订一船?你上次进的货,卖完了?”
“卖完了,没几日就卖完了,这铁针,可真不错。”
掌柜夸起潘宝最近推销的铁针:“好用、耐用,又不贵,虽然薄利,但能多销,还是不错的。”
“那你得等,我一下子没法变出多一船货来。”潘宝笑道,又说了一会,和伙计带着满满三车蜀锦离开。
走到街口,却是分道扬镳:伙计们要把蜀锦运到自家邸店入库,待来日转运鄱阳,而潘宝要出城,到别院去,和外室共度良宵。
潘宝是江陵人,自幼随长辈在鄱阳生活,跟着‘大鲶彭’发了财,如今也是有模有样了,鄱阳大宅有正室,夏口别院,自然就有外室。
潘宝骑着驴,哼着小曲,想着外室那迷人的身形,不由得心驰神往,随从们见了,知道郎主心情好,也不打扰。
出了西门,潘宝看着北边江景,颇为感慨:“等到朝廷平定雍、荆,我带你们去成都,听说成都城里,也有西域胡姬!”
随从闻言来了精神:“郎主,成都如何会有胡姬?又不是建康,有大海船运来胡姬。”
潘宝笑道:“益州和西域,可是通商道的,中间经过什么吐鱼、吐鱼...嗨,反正,成都也有不少胡商,我听说,武陵王府名下,帮忙打点产业的大掌柜,就有胡商。”
“那往后,郎主可得带我等去见识见识。”
说到女人,男人们总是兴致勃勃,潘宝看着江景,又远眺北岸,叹道:“那岳阳王也是个缩头龟,但凡有些胆色,也该赌一把,集中舟师从汉口冲出来。”
“郎主,汉口鲁山有官军把守,上游水军如何冲得出来哟,除非不管后路。”
“也是,哈哈,反正早晚都要完蛋,我觉得,他还不如赌一把,倒还痛快些。”
潘宝议论了一阵,继续往前走,却见前方官道上尘土飞扬,似乎有大量骑兵往这边过来。
夏口是郢州州治,位于长江南岸,郢州西面,和湘州接壤,潘宝觉得这可能是湘州那边过来的官军骑兵。
但即便如此,军人可不是好打交道的,潘宝赶紧下了驴,和随从一起到路边避让。
不一会,骑兵疾驰而过,队伍很长,潘宝看着看着,觉得有些不对:这些骑兵胯下战马,大多身材魁梧。
官军的战马,当然也有骏马,但潘宝见过更多的是歪瓜裂枣,眼前经过的骑兵,大概有三四百骑,还多有备马,基本上都是高头大马。
也不知,是哪个财大气粗的将领,舍得给部下配这么多好马?
潘宝想了想,觉得自己没必要多事,骑上驴,继续赶路。
“郎主,怎么官军里,有胡人的?”一名随从忽然问,潘宝觉得莫名其妙:“胡人,什么胡人?”
“方才过去的官军,我瞥见有人深目高鼻,那不是胡人的样貌么。”
“乱讲话,人家可能是长得丑了些,怎么能说是胡人?”
“不是长得丑,是真的高目深鼻。”
“行了行了,是又如何。”潘宝不以为然,“常有北来武将投效朝廷,也许,是人家带来的部曲呢?大惊小怪的,日后见了胡姬,莫不是会吓得发软?”
众人一听,哄然大笑,继续向前走。
然而没过多久,夏口城方向似乎热闹起来,仿佛有许多人在呼喊,不一会,还响起号角声。
“大概是前方捷报,引得满城欢呼吧。”潘宝想了想,想到一个可能,于是满怀期盼:“莫非官军收复江陵了?”
乱世栋梁 第一百一十二章 怎么会这样?
长沙,公廨,寻阳王萧大款与各地贤达相聚一堂,把酒言欢,湘州平定后,他要率军西进,攻打江陵,所以不希望离开后,湘州又出乱子。
那么,对于各地豪强大户,要适当安抚,并且恩威并用。
恩,就是委任官职,让这些地头蛇的子弟,出任郡县佐官;
威,就是在城门悬挂一大排人头,让进城的地头蛇们知道,敢和朝廷作对,下场会有多惨。
萧大款在手中握着河东王的情况下,平定湘州,居然用了将近半年时间,这让他颇为郁闷。
巴陵,倒是没费什么力气就拿下了,而且是兵不血刃,守将见河东王就在城外,就没抵抗。
然而,抵抗得最激烈、时间最长的,居然是长沙城,守将大概是期望荆州军会入湘,不顾河东王就在城外,就是不投降,硬是耗了三个多月。
官军久攻不下,最后靠内应开了城门,才收复长沙。
负隅顽抗的人,首级就悬在城门上,以儆效尤,至于其他临阵倒戈的将领、官员,是不是真心弃暗投明,萧大款没多少时间琢磨。
但只要接下来,官军收复江陵,就能断了许多人首鼠两端的念想。
酒过半巡,萧大款并未“不胜酒力”,正要继续,却有佐官近前,在耳边低语数声。
萧大款起身更衣,转到后堂,王僧辩等主要将领已经等着了。
他见王僧辩一脸凝重,便问出了何事,随后,得了一个坏消息:郢州夏口,被敌军攻破。
“夏口失守?”萧大款不敢相信这个消息,还以为自己喝多了,脑子发懵,王僧辩便让前来报信的使者,详细说明一下。
不久前,很正常的一日,夏口城一切如常,忽然有数百骑兵自西而来,当时守军并未在意,以为是湘州这边调动骑兵东进。
毕竟,巴陵在官军手中,上游荆州军不可能越过巴陵,接近夏口。
而汉水上游的雍州军,也无法突破汉口要地鲁山,渡江而来。
当然,不排除有小股敌军在北岸偷偷渡江南下,但是,哪来这么多骑兵?
结果,还真是敌军。
这数百敌军入了城,径直往公廨而去,郢州刺史、南平王萧恪及许多将佐猝不及防,被对方俘虏。
随后,夏口乱成一团,有将领组织部下反击,又有将领临阵倒戈,投敌。
没过多久,汉水上游大量船只顺流而下,不管沿岸驻军拦截,直奔汉口。
汉口为汉水入江口,水宽不过一里,两岸守军不停向河中船队射箭,甚至沉船以阻塞航道,但船队不顾伤亡,径直入江,往南岸夏口而来。
因为夏口乱成一团,驻泊城外的水军将士无心恋战,四散奔逃,于是,敌船靠泊岸边,率军而来的,就是岳阳王萧詧,入了城,招降纳叛。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萧大款还是不敢相信这个消息,但不管信不信,夏口确实失守了。
本来应该严阵以待、提防汉水方向的郢州军,就这么轻而易举被击败了。
“大王,敌军兵马,有数万之多,因为南平王忽然被囚,诸将各自为战,根本就、就没法抵抗...”
使者面色焦虑的说着,萧大款只觉后背发凉:夏口失守,意味着岳阳王已经孤注一掷,接下来,他就被邵陵王和岳阳王东西夹击。
王僧辩让使者退下,面色凝重的对萧大款说:“大王,岳阳王敢如此铤而走险,恐怕,已经投靠魏国。”
“王公的意思?”
“大王,逆贼是狗急跳墙,但能够奇袭夏口得手,必然是全力出击,却不怕襄阳被人趁虚而入,敢这么做,必然有所依仗。”
“所以下官以为,逆贼可能有魏军助阵,才能偷袭夏口,这偷城的数百骑兵,可能是绕行荆州地界,抵达北岸,偷偷过江。”
“甚至,襄阳也有魏军驻守,所以逆贼无后顾之忧,敢倾巢而出,又有魏军助战,才能偷袭夏口得手。”
不是王僧辩看不起官军的实力,实在是许多官军的表现很差。
先前,朝廷对付侯景兵拼凑起来的叛军都很吃力,那么,夏口守军大意之下被参战的魏军精锐偷袭,一触即溃也不足为奇。
当然,郢州刺史、南平王萧恪如此之不中用,也让王僧辩觉得难以置信:只是守而已,你都守不好!简直是饭桶!
“那,我军必须立刻东进!不然,他顺流而下攻打寻阳...”萧大款急起来,“甚至,直接顺利而下,袭击建康,那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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