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栋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米糕羊
“这制度定下来,实行几年后,大伙便相信了官府的信用,就算三五年后,李府君离任,他们也不怕官府食言,不怕这铜引之法取缔。”
“因为李府君一定会为他们说话,保证大伙的正当利益,所以,他们才会放心的就近屯田。”
“鄱阳本地人开始大规模屯田,外地商贾才会放心,也跟着屯田,就近运粮到乐安,换取铜引,获得铜。”
萧大心这下明白了,李笠个人的‘信用’,才是打开局面的法宝。
若是别人来,恐怕短时间内难以实现三年内大幅增加乐安铜产量的目标。
但年轻的皇子依旧觉得疑惑,为何朝廷的信用,在鄱阳比不上李笠一个人?
这个疑惑,张铤看出来了,不过不好说什么,因为这都是朝廷咎由自取。
别的不说,行铁五钱替换铜五铢,强制一比一兑换,但收税时,官府又只收铜五铢,如此言而无信,哪来的信用可言?
年轻皇子不知民间疾苦,身边佐官,要么是同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家、官宦子弟,要么是不敢啃声的官僚,根本就不知道百姓的心声。
或许是不屑于知道。
但李笠不同,李笠出身微寒,知道民间疾苦,和许多人一样,也曾为一日两餐而终日奔波。
发迹以后,也不忘亲朋好友,不忘父老乡亲,扶危救困,带着大伙一起赚钱,改善生活。
不靠夸夸其谈,不靠清谈,靠的是实实在在的行动,让越来越多的人相信,李三郎是真心对大伙好。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珠役”,李笠并没有借着“珠役”横征暴敛、盘剥百姓,而是带着湖区百姓一起赚钱。
有这么个例子在,李笠的信用当然要比官府高许多。
又不辞劳苦,走访各地,和乡老、里吏们详谈,听取意见,耐心做解释,这么亲近百姓的做法,当然能增强对方的信任。
加上有妻族、连襟帮忙,就能说动大小地头蛇,支持郡廨的一系列措施。
现在李笠要提升新平白瓷、乐安铜产量,为朝廷开源、增收,连带着让父老乡亲一起赚大钱,别人就是相信李笠能做到。
换一个人,可不行。
张铤不会自寻烦恼,跟萧大心分析为何朝廷的信用比不上一个人,又说了一会,事毕,告退。
离开州廨,登上牛车,回传舍。
牛车缓缓走着,坐在车上的张铤思考起来。
目前所说乐安铜冶,指的是用“胆铜法”提炼“水铜”,三年内达到百万斤年产量,指的也是“水铜”。
在别人看来,水铜的产量达到百万斤已经很了不起,但是,乐安的铜,其实另有玄机。
不知李笠从哪听来的消息,据说乐安境内某处有极易开采的巨大铜矿矿脉,便派人花了数年时间在乐安地界勘探。
现在,已经找到了,张铤听李笠说,这似乎是个露天(浅层)矿脉,距离河岸不算远。
一旦大规模开采,这铜矿就是王霸之资。
所以,一定要攥在手中,至少,能够身居幕后,将其控制住。
然而,开采这个铜矿,需要动用大量劳动力,为此,必须先打好基础,而凭借鄱阳一郡之力,根本就办不到。
于是,李笠想出各种办法,以铜、白瓷来吸引各地商贾以及鄱阳本地人,在南北鄱水流域大规模屯田。
张铤仔细研究过资料,发现其实鄱阳郡地界许多地方的农耕条件是不错的,尤其南北鄱水及鄱水流域,完全有可能开垦出大量良田。
前提是治水,建成一个大规模的“水利设施群”,确保雨季蓄水、旱季放水。
还要大兴铁冶,制作大量铁制农具,以方便人们开荒、种田、兴修水利。
为此,又要想办法筹集资金,调集人力物力来大兴土木,寻找铁矿,开设铁冶。
这办法,张铤想不出来,但李笠却想得出来,一旦成功实行,那么三年内,就能打开局面。
届时,不止是铜产量暴增,就连鄱阳本地的粮食产量都会暴增,由此还能吸引大量外地百姓到鄱阳地界定居。
很可能数年后,鄱阳就要脱胎换骨,到时候,有钱(铜),有粮,有人,有铁冶。
想干什么不行?
张铤想到这里,有些小激动,但也知道,李笠辛辛苦苦浇水种树,等到树上结果实的时候,无数看到果实的人,会蜂拥而来。
这果实,绝不能被别人抢了,但要守住,可不容易。
所以李笠想了一个办法,并付诸实施。
乱世栋梁 第九十四章 信用(续)
寿阳城郊,鄱阳王萧范正在淝水边垂钓,这几日他心情不错,所以来了兴致,享受一下垂钓之乐。
前不久,盘踞广陵的侯景残党,穷途末路之下,被迫向围城的官军投降,淮南终于平靖了。
正是因为如此,萧范心情大好,以至于垂钓半日,只是钓上几条小鱼,也毫不在意。
佐官见大王笑眯眯的,收起钓具,转到一旁凉伞坐下,便赶紧陪着说话,说起北边的一些事情。
去年八月,魏国(东魏)权臣、高澄,在邺城王府内遇刺身亡,据说凶手是一个膳奴。
所以,高氏当时才无暇派兵南下趁火打劫,侵略淮南。
高澄之弟高洋,继了齐王之位,依旧控制朝政,高氏依旧权倾朝野,并于前不久,五月初,受禅称帝,国号“齐”,改元天保。
所以,东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高氏齐国。
对此,萧范发表看法:“高氏建齐,高欢都没做到的事,其子贸然称帝,恐怕,宇文氏会蠢蠢欲动。”
“大王,宇文氏先前侵占司州,如今陈司州正在汉东与魏兵鏖战,想来,对方无暇试探高氏?”
“未必,安陆和洛阳比起来,毫无疑问,宇文氏会选洛阳。”
“那..河东王兄弟还有邵陵王,恐怕也要撕破脸了。”佐官有些忧心忡忡,“他们要动手,现在和接下来数月,正是好时候。”
萧范点点头:“是啊,广陵已收复,侯景残党已经灰飞烟灭,勤王兵马大多各回本镇,他们,也该蠢蠢欲动了。”
说到当前局势,萧范心中又生忧虑,虽然他如今镇守寿阳,看上去深受皇帝信任,但实际上,皇帝还是提防他的。
虽然部分家眷已经来到寿阳,但是世子萧嗣却入京为官,皇帝还有种种措施,提防他有异动。
皇帝是孤家寡人,提防任何人都没错,萧范并不会因此有太多怨言,只是觉得局势还不容乐观。
新君继位,虽然不会改变以宗室出镇要地的制度,但是越往后,就越倾向于用皇子来镇守要地。
那么他们这些堂兄弟,会渐渐靠边站。
而这些年轻的皇子出镇地方,能镇得住么?
对此,萧范不是很乐观,当今皇子,大多数都很年轻,崇文居多,尚武的没几个,基本上没有带兵打过硬仗。
皇子们需要时间历练,但是北边宇文氏和高氏,恐怕不会给多少时间。
而宗室之间矛盾重重,眼下河东王兄弟、邵陵王即将图穷匕见,镇守益州的武陵王,恐怕也会起心思。
萧范担任过益州刺史,所以知道益州的情况,若邵陵王真的起兵谋反,蜀地就孤立无援,一旦宇文氏大举入寇,武陵王能否挡得住,还未可知。
若宇文氏夺了蜀地,而雍、荆、湘形同割据,那么朝廷必然焦头烂额,一旦高氏也来趁火打劫,他在淮南,恐怕也只能苦苦支撑。
兄弟阋墙,外人虎视眈眈,而淮南、江南受了兵灾,元气大伤,当今局势,可不容乐观。
不过,好消息还是有的,譬如鄱阳那边。
新任鄱阳内史李笠,要在三年内,在鄱阳开财源,增加七十万贯的收入。
于是,上任伊始就不断推出‘新政’,调集人力物力,进行各种建设。
还别出心裁的推出“铜引”、“瓷引”,以让利吸引商贾运粮到新平、乐安,并且在鄱阳境内屯田。
为此,要在南北鄱水修建堰坝,疏浚航道,与此同时,又在南北鄱水流域兴建堰坝、沟渠等水利设施,以大规模开荒、屯田。
仅以鄱阳郡廨的财力物力,根本就不足以支撑李笠的大兴土木,江州州廨也不可能为此调集钱粮予以支持。
所以,这都得靠李笠想办法筹集资金以及物资。
那么,李笠是怎么做的呢?
萧范身为鄱阳王,在鄱阳有王府,也有产业,由管事们打理,所以,对李笠采取的各种办法有所了解。
据说公廨张榜公布的内容,是‘导则’,具体实施办法,还有单独销售的‘细则’加以说明,花钱就能在公廨买到,让有兴趣的人对各项措施深入了解。
‘导则’、‘细则’合在一起,据说有十余万字之多。
鄱阳王府的管事们仔细看过后,向萧范汇报,他仔细一琢磨,只觉很有意思。
譬如,为了筹集资金,李笠向民间举债,以较低的利息借贷,用借来的钱,雇佣百姓、购买物资大兴土木。
当然,官府向民间举债并不是李笠首创,但是,李笠低息借贷的前提,是出让了具备一定期限的“专营”。
其一,放债。
在规定的地域里,只允许一到三个大债主以较低利息放债。
较低利息有多低?月息不得超过三分。
借契,必须在郡廨登记才有效,债权人,必须是郡廨认可、拥有放债权的人,否则欠债者可以不还钱。
谁敢以未在郡廨登记的借契催债,或者未获许可便私自放债,以聚众谋反论处。
拿到了这种“放债专营权”,意味着某个区域就只能有一到三个债主放债,而鄱阳各地开始大规模屯田,放债者不愁放不出债。
那么利息低一些也无所谓,因为“薄利多销”一样有不菲收入。
因为是低息放债,所以对百姓很有好处,但是,僧多粥少,放债资格不够分,怎么办?
其二:盐专营。
盐的经营权也是分区域的,每个区域,只允许一个‘经销商’,而自古以来,贩盐都是暴利营生。
其三:航运专营,包括客运、货运。
南北鄱水,已经开始修建多级堰坝,于是航道也分段,航运随之分段,谁能获取各段航道的“专营”,谁就用自己组织起来的船队承接航运事务。
能在航运大兴之际,赚得盆满钵满。
当然,运费定价得由郡廨来做主,但‘独家经营’,一样能赚大钱。
其四:代理。
代理指的是新平瓷器代理,不止一家,但数量有限。
民窑烧出的瓷器,有一部分要由官府“统一销售”,而官府实际上是把销售事务,分给这些“代理”来代劳。
具体利润划分,另有约定。
其五:劳力。
各级堰坝、码头的货物装卸,都要用到大量劳力,那么,只有获得了“专营”资格的人(不止一家,但数量有限),才能带着自己的队伍,统一着装,在堰坝、码头干活。
当然,这样的队伍要接受官府监督,费用也得按着规定来。
各种“专营”,可以刺激大户们向郡廨低息放债,但是,不是随便哪个人,都可以放债的。
需要成立一个商号,该商号得在郡廨登记,要有“首席”,以及保人,要有‘注册资金’,并且向郡廨缴纳一定数量的“担保金”。
然后,郡廨才会向这商号的“首席”借债,然后出让“专营资格”。
获得专营资格的商号,就可以在指定经营区域,进行自己的“专营”。
而这样的商号,会有个在官府监督下的特别经营资格:集资,集资不受放债专营的限值。
譬如,商号甲,获得了乐安县城内的放债专营资格,那么,他可以用支付利息的方式,向民间集资,聚集大量本金,拿来放债。
放债的利息,当然要高过集资的利息,然后,商号甲就吃利息差,所得利润,商号内大小东主分。
这就会出现新的一种盈利方式:先拿下专营资格,然后进行有偿集资,以聚集的资金来实行放债专营。
其收入,扣除各种成本,以及集资本金和利息,剩下的,就是商号的盈利。
那么,这样的商号,必然会大量吸纳民间闲散资金。
原本自己放债的大户,因为无法挑战“放债专营”,无法如以前那样自己放债,就会把钱投入这些商号,吃利息。
虽然收入不及自己放债,但是,若‘专营’制度得到严格执行,获利也不会少。
萧范不事产业,是听了府里管事的详细解释,才弄明白这种规定后面的各种“商机”。
而管事之所以如此精通其中弯弯绕绕,是因为鄱阳王府,本身就会从中获益:王府已经向多个商号‘注资’,正等着发大财。
这种事,萧范当然不会声张,但是,愈发对李笠的经营才能佩服。
毫无疑问,李笠的这种办法要想成功,前提是乐安铜、新平白瓷的产量暴涨,只有这样,才会带动鄱阳郡地界的屯田及航运发展。
屯田及航运发展了,才会聚集更多的人来鄱阳各地定居,带来更多的人气。
只有人气越来越旺,各种“专营”的吸引力才会越来越大。
但说来说去,最关键的还是李笠本人的信用。
李笠必须让别人相信三件事:其一,他能在三年内,让乐安铜、新平白瓷的产量暴涨;
其二,能够确保专营制度公平、公正地执行下去;
其三,能够把任何挑战专营制度的人,无论是权贵、官宦、地头蛇、山贼水寇,一一解决。
李笠能做到么?
很多人相信,他能做到。
因为鄱阳地界的最大权贵——鄱阳王府,愿意和李笠合作。
因为李笠得天子赐字,得天子破例,回家乡做官,还要为朝廷(天子)开源、增收,所以,李笠有天大的靠山。
因为李笠一年多来,打了许多胜仗,甚至活捉了侯景,且在鄱阳有不少人脉,所以,大伙都相信李府君能把任何一个挑战专营制度的地头蛇灭掉。
这就是李笠的信用:奉旨赚钱,在鄱阳地界,听话就一起发财,不听话就灭你全家。
萧范觉得这专营制度,还有一个意图,就是通过分润利益,把更多的人用利益与新平瓷器、乐安铜捆绑在一起。
任何人要想独占这两棵摇钱树,就会犯众怒,任何试图独占的企图,最后都会不了了之。
所以李笠此举,防的是辛苦种树、结出果实后却被人抢了,作为规则制定者,有能稳稳获取不菲的利益。
萧范越想,就越觉得后悔:早知如此,就该把一个女儿嫁给李笠,若能有如此人才相助,那....
看看眼前青山绿水,萧范只能长叹一声。
唉....
乱世栋梁 第九十五章 李笠?里吏!
邺城,西北角,铜雀台前,凉伞下,齐帝高洋正在观看宿卫军选拔。
他受禅称帝,日理万机,却要抽出时间,来看看自己组建的劲旅,能选出什么样的勇士。
场内,激战正在进行,精选的鲜卑勇士,与一个个士兵进行单挑。
赢了,就接战下一个,输了,换人来。
只有连续赢了一百人的鲜卑勇士,才能称为“以一当百”,入选宿卫军,有优厚的待遇,而这样的勇士,名为“百保鲜卑”。
高洋看了一上午,觉得有些倦了,场内不时出现伤亡,随风吹来的血腥味,却让他觉得精神抖擞。
单挑,当然要用兵器,免不了死人,免不了断手断脚。
后背有些痒,高洋让人拿来“如意”,却自己拿在手中,挠痒。
这如意前端,为人的手掌骨所制,虽然有些渗人,但高洋却爱不释手。
因为这手掌,是侯景的。
三年前,坐镇河南的侯景反叛,南逃入梁,结果死性不改,又叛梁主,起兵攻入建康。
去年年底,侯景被梁军活捉,下场当然不会好。
今年,梁使来朝,送来侯景的一双手,于是高洋命人将其右手(骨)制作成如意,专做挠痒之用。
左手(骨),就做成一个酒杯(杯托),高洋与群臣宴乐时,就用这酒杯喝酒。
当然,在此之前,高洋把侯景的一双手,带到太庙里,供奉在父兄牌位面前。
高澄英年早逝,去年八月,死于王府膳奴的刺杀,这件事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也让一直被兄长瞧不起、时常羞辱的高洋,有了出头之日。
现在,他成了皇帝,做到了父兄想做却没能做到的事,心中激动之余,又得了侯景的双手,当然要显摆一下。
说话声起,高洋转头一看,却是皇后李祖娥来了,宦者及宫女们向皇后问安。
李祖娥是高洋的正室,出身赵郡李氏,容貌出众,因为是汉女,所以太后娄昭君连同晋阳武勋,都极力反对高洋立李祖娥做皇后。
不过高洋力排众议,还是立李祖娥为后,因为他要扶持河北士族,和晋阳武勋分庭抗礼。
只有这样,他才能稳稳拿捏晋阳武勋,儿子将来才能坐稳皇位。
毕竟要治国,可不能光靠武夫。
现在见着皇后飘然而来,便让其坐在身边,用人骨如意为他挠痒。
李祖娥对于这渗人的如意不是很适应,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用如意给高洋挠痒。
挠着挠着,高洋说起一个人。
“我听梁使说,侯景是被一个姓李的小将活捉的。”
高洋在家人面前,不自称“朕”,李祖娥摇摇头:“妾没听说呢。”
“那我说与你听。”高洋笑起来,“我想起来了,梁使说过,那个南国小将,叫做李笠。”
“如此微末人物,何以记得名字呢?”李祖娥觉得奇怪,高洋回答:“活捉侯逆之人,当然值得我记住名字,而且,他的名字很好记。”
“李笠,里吏,同音嘛,所以记得住。”
“对了,他姓李,你也姓李,莫非,是你赵郡李氏以前南下的旁支末裔?”
这说法莫名其妙,把赵郡李氏和南方武夫牵扯在一起,李祖娥心中不快,却只能回答:“妾未曾听说。”
“生气了?哈哈。”
高洋笑起来,笑得很开心,他因为样貌有些‘奇特’,小时候还有些反应迟钝,所以一直不受阿娘喜欢。
兄弟们也看不起他,于是压抑了很多年。
自从娶了貌美如花的李祖娥,夫妇间倒是相敬如宾,和李祖娥在一起时,高洋会觉得身心放松,所有的烦恼,遇到了李祖娥,似乎都会消失不见。
“将来,我若抓了那李笠,一定要问问,他是不是你亲戚。”
李祖娥怕高洋又捉弄自己,不敢显露些许不快表情:“南国一武人,何以放在心上。”
“不不,侯逆诡计多端,能活捉他的人,要么运气好,要么就是真有本事。”
高洋说着说着,笑起来:“我看就是运气好罢了,梁使却特地提起此人,无非是虚张声势,说梁国一小将,便能对付侯逆。”
“侯逆以区区残兵,竟然攻入建康达数月之久,这时候拿个小将来说事,可笑,可笑!”
李祖娥附和着,高洋拿过那‘如意’,仔细看了看,笑道:“运气倒是不错,将来,若捉到这李笠,我让他在邺城,做个里吏吧!”
李祖娥听出高洋有意对梁国用兵,觉得很奇怪,因为新朝初建,西贼必然会试探,那么应该防的是西边,而不是对南边用兵。
事关国务,她不敢问,高洋也不多说,毕竟言多必失。
他称帝建齐,知道其实不止晋阳武勋不服,河北各地许多汉人豪强同样不以为然,如同一个个刺头。
高家的江山要坐稳,就得对付这些刺头,却不能明着来。
所以,他精选“百保鲜卑”,把最能打的鲜卑勇士聚集在身边。
与此同时,把河北豪强麾下的汉人勇士调到边疆,戍边或者拓边,削弱豪强们的实力。
南边也是边疆,这些人和梁国打仗,打败仗死了,是河北豪强实力受损,赢了,那就是为朝廷开疆拓土,他得了好处。
所以,有何不可?
。。。。。。
关中,同州沙苑,丞相宇文泰看着眼前成林的柳树,唏嘘不已。
将近十三年前,他率领一万兵,在此和高欢的十余万大军决战,以少胜多,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仗。
战后,为了庆祝胜利,宇文泰和将士们每人都在这里种下一株柳树。
同州是宇文泰的霸府所在,而东贼来犯,都要走蒲津过黄河入关中,而同州就在西岸,需要驻扎大量军队,正好作为霸府驻地。
所以宇文泰及诸贵常住同州,一眨眼,十三年过去,柳树成林,郁郁葱葱,看着眼前一片碧绿,他又想起了当年。
“侯跛子死了,被人用水攻,然后活捉...”
“当年在这里,若不是侯跛子劝贺六浑活捉我,东贼便会用火攻,那一战的结果,可就不同了。”
“如今,却是他被人活捉,真是...”
宇文泰感慨着,陪在一旁的宇文导、宇文护两兄弟,不知该说什么。
说死得好,是应该的;但说可惜,也没错,若侯景能多折腾一下梁国,说不定,朝廷就有更多的机会了。
宇文导、宇文护是宇文泰的侄儿,如今都将近四十岁,当然认识跛子侯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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