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栋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米糕羊
在广陵,他听到一个消息:慕容绍宗在攻打颍川时,居然意外失足落水,淹死了。
体面人就这么死了,死得一点也不体面。
居然在用水攻攻城时,自己淹死了!
侯景放声大笑,笑一代名将,居然会因为失足落水而死。
耳边传来笑声,不,不是笑声,是呼喊声。
侯景猛地睁开眼睛,因为他听到营地里呼喊声此起彼伏,只是数息,他就把倦意驱散,抓起佩刀,翻身下床。
“啪”,水声响起,脚下传来冰凉的感觉,而且湿乎乎的。
侯景低头一看,地上居然有水,到处都是水,而且水已经没过他的脚踝。
他只觉难以置信,认为自己还在梦中:地上怎么会有水?又没下雨啊!
如今是冬天,不是雨季,所以江南地区不会发大水,那么这些水从哪来的?
水声起,有人冲入帐内,向他呼喊:“大王,大王!发大水了!”
却是一脸惊慌的索超世,其双脚踩在水里,裤子已经湿了半截。
“什么,怎么会!”
侯景喊起来,涉水出帐四处张望,却见己方营地已经变成一片汪洋。
到处都是水,而且水位还在上涨,现在,已经到他脚肚子了。
举目望去,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士兵,所有营帐都已经泡在水里,但所有人都无能为力。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侯景一把扯着索超世,不停地摇,不停咆哮:“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发大水啊!!”
索超世的头被摇得像个拨浪鼓,勉强回答:“涨水了,涨水了,运渎涨水了!”
侯景音调越来越高:“这天寒地冻的,又没有下过暴雨,运渎如何会涨水!水哪来的!”
“大王,大王!”索超世几乎要被摇散架,很快便想到了原因:“运渎...运渎有不少蓄水堰坝,一定、一定是梁军把堰坝掘开放水...”
“他们一定是掘开了许多蓄水堰坝放水,所以运渎就发大水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侯景咆哮着,面色铁青,此刻,水位已经没过膝盖。
许多士兵惊慌起来,因为他们不会游泳,而水位还在快速上涨。
侯景见士兵们已经失控,争先恐后往各处箭楼跑,甚至爬上营栅,便愈发用力摇索超世:“你为何不早说,为何没想到!!”
“属下、属下...”
索超世语无伦次,他只想到梁军会在陵区用水攻,却没想到梁军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竟然直接毁掉整个运渎的大量调水堰坝来进行水攻。
毕竟,他对曲阿附近运渎的具体情况不了解,不知道这些堰坝在冬天的蓄水量是多是少。
“还愣着干什么,快想办法,快想办法!”侯景呼喊着,面色铁青。
索超世面色惨白:“大王!如今赶紧把兵马转移到地势较高之处,不能再耽搁了!”
“那地势较高之处在哪里?这周围都是平地啊!”
“大、大王请上马,赶紧撤!”
“水来得这么快,骑马有什么用!!”
侯景声嘶力竭的喊起来,此刻东方开始露白,他等到了梁军的夜袭,却没想到,来袭的竟然是大水。
天亮在即,梁军必然划船来攻,对方熟悉水战,而己方...
水已经接近裆部,远处有轰鸣声传来,看样子是股大水呼啸而来,侯景看着营中一片混乱,欲哭无泪,只想仰天长啸。
‘老天,老天!我打了几十年的仗,怎么就被人用大水给冲了!’
。。。。。。
曲阿城头,大量船只泊在城墙边,无数梁军将士正在登船,主帅萧渊藻看着眼前一片笼罩着晨曦的汪洋,只觉心旷神怡。
几位主要将领,同样兴奋地看着城外一片浑黄,曲阿附近地势平坦,几乎没有什么太高的丘陵,如今化作泽国,敌军插翅难逃。
水攻之计,成了,他们连夜掘开两条运渎沿岸的蓄水堰坝、放水,甚至连陵区运渎的蓄水堰坝——邱埭也决堤放水。
大水冲到陵口,会沿着地势向运渎下游曲阿而来。
与此同时,破冈渎出现的大水,在下游曲阿和这股大水汇合,导致运渎短时间内水位暴涨。
这暴涨的大水,不仅将曲阿东面的敌军前锋营地淹了,也把曲阿东北边敌军大营淹了。
如此一来,纵使对方兵马再多也无济于事,会被大水冲走、淹死、困住,剩下的人,也会被冰冷的河水泡得瑟瑟发抖,如同瓮中之鳖,任由己方处置。
有将领近前:“节下,鼓已经准备好了。”
萧渊藻点点头,挽起袖子,来到大鼓前。
接过鼓槌,奋力擂鼓,要激励出征的将士,奋力杀敌。
务必要将敌人全歼!
鼓声中,一艘艘快船离开城墙,向一片汪洋之中的两个孤岛驶去,每一艘船上,都有迎风招展的旗帜,以及摩拳擦掌的将士。
当中一艘船上,李笠拿着弓,沐浴着晨曦,感受这里凛冽寒风,站在船头,两眼紧闭。
他留梁森在陵区依计行事,自己赶在敌军到来之前返回曲阿,一番布置之后,现在是收获的时候。
冬天,是彭蠡湖最繁忙的打渔季节,这个时候,大鱼们都聚集在深水区,正好可以大规模网捕。
如今,乡亲们应该很忙,无数渔船在欢快的渔鼓鼓点声中,驶向烟波浩渺的彭蠡湖,开始一天的捕鱼作业。
武祥应该是以船主的身份,带着白石村的村民,以及雇佣来的青壮,驾船在湖中打渔;
彭均会在鄱口,笑眯眯的看着渔民到作坊交货;
赵孟娘,在白石村东河边作场,监督作场的运行。
而我....
他睁开眼,看着眼前一片汪洋,然后下令:“擂鼓,按着鄱阳渔鼓的节奏来。”
“是。”
黄?应道,随后下令左右船只上的鄱阳老乡,按着鄱阳渔鼓的节奏擂鼓。
听着熟悉的家乡鼓声,看着前面几乎被大水淹没的敌营,黄?激动万分:“李郎,这次可不得了,也不知,有什么大人物在前面呀!”
“睁大眼睛看着,莫要让大鱼溜了!”李笠笑起来,笑得很开心,虽然不知道大鱼能大到什么程度,但毫无疑问,今日收获不会小。
他的计策成功了,敌人只要敢来曲阿,并在曲阿附近扎营,就已经输了,来的兵马越多,输得越惨。
来的将领越多,损失就会越惨重。
梁军将帅洒扫帝陵的消息传出去,敌人会提防他掘开邱埭对陵区水攻,但绝不会想到,他其实是用运渎水系对曲阿周边进行一次“无差别水攻”。
仅破冈渎,就有不少蓄水、平水堰坝,冬天也会有不少蓄水量。
只要把这些堰坝同时挖开、放水,本来冬天水位下降的运渎,水位瞬间就会暴涨。
如此一来,叛军即便骑兵众多,精兵再能打,泡在一片冰冷大水之中也施展不开。
欢快的鼓声起,李笠仿佛又回到了彭蠡湖,和小伙伴们驾船出航,随无数渔船一起,拉起大网,扑向鱼群。
“鄱阳渔鼓动地来,惊破缥缈江山梦!”
李笠大声说着,开始期盼:“我们来猜猜,这么多大鱼之中,有没有鱼王啊?”
乱世栋梁 第八十二章 鄱阳渔鼓动地来(续)
一片汪洋之中,到处都是鼓声,梁军士兵击鼓划船,四处出击,但他们的敌人,已经没有多少反抗之力,没有淹死的,也不过是苟延残喘。
一处土丘上,磨盘大的地方,挤满了人,宋子仙看着这些惊恐的幸存者,决定继续逃亡。
他和部下骑马出逃,但是水已经接近马匹下巴,走在水中,几乎是踉踉跄跄。
因为身上湿透,水冷风更冷,所以他冷得瑟瑟发抖,鼻子发痒,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已然是着凉了。
然而,心更凉。
到处都是水,到处都是呼喊声、求救声,到处都是鼓点声。
鼓声来自一艘艘快船,那是曲阿梁军乘船出击,快船在水面快速前进,如同冲入羊群的狼群,肆无忌惮啃咬着猎物。
许多在水面沉沉浮浮的士兵,被梁军船只近身,只要敢反抗,就会一棍子敲昏,甚至被弓箭射死,被长矛捅死。
而宋子仙的部下都是骑兵,基本上没几个会水,在凌晨突发的大水之中,已经伤亡惨重,许多人不知去向,或许是被大水卷走,或许已经溺水身亡。
一想到这么多骑兵折在大水里,宋子仙心如刀绞,他戎马多年,不是没吃过败仗,但从没遇到水攻。
在大水面前,无论将士多么英勇善战都没有用,只是须臾,就消失在水里,一个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
但宋子仙来不及感慨,因为他如今也自身难保,虽然骑在马上,但水已近胸,让他心中恐惧。
不会水的人,身处一片汪洋之中,随时会沉下去,心中只有恐惧。
他紧抓缰绳,生怕自己失足落水,而随身弓箭浸泡在水中,已经没法用了,坐骑涉水行走,十分艰难。
水很浑浊,根本就看不清地面是什么情况,宋子仙当然急着逃命,但马匹踉踉跄跄走着,很容易踏空。
“扑通”、“啊!啊!救命!”
旁边传来呼喊声,却是一名随从马失前蹄,坐骑陷入水中,人也跟着沉下去,然后拼命冒出头,挥舞双臂挣扎着。
左边有人靠近,想要搭救同伴人,却也马失前蹄,人和马沉入水中。
这两个人都不懂水性,挣扎片刻,就消失在水面,其他人见状愈发惊恐,但又不敢强迫坐骑快走。
他们走得慢,但梁军船只来得快,眼见着几艘船左右包抄过来,宋子仙心中绝望,拔出佩刀,无助的挥舞、呼喊着。
他能左右驰射,能使马槊,还会舞刀盾,一身武艺,等闲之人无法近身,但身陷水泽之中,如同羔羊一般,毫无反击能力。
驾船靠近的梁军士兵,见着这几个骑马,知道是大鱼,又垂死挣扎,便抡起长矛一敲,如同敲鸡蛋般,把这几个敲昏。
随后围上去,轻而易举将其抓上船,捆得严严实实。
而在水中嘶鸣、挣扎的战马也是宝贝,可不能浪费了,能救则救。
早有准备的士兵们,将随船拖来的竹子作为浮漂,用绳索穿过战马腹部,依靠两捆‘浮漂’将其托起,确保其头部露出水面,身子浮起。
汪洋之中,到处都是繁忙景象,梁军将士化身渔民,在水中打捞着各种渔获。
叛军将士有的抱着漂浮之物,在水中沉沉浮浮,有的攀在树上,苦苦挣扎。
无数人为了活下去,为了能在树冠上有‘一席之地’,甚至相互推搡、拳脚相向,梁军士兵看着一棵棵挤满了人的树冠,眉开眼笑。
侥幸露出水面的叛军将士,绝大部分为了得救,老老实实被梁军士兵捞上来,少数起了心思想要夺船的人,无力例外被射死、捅死。
又有大量漂浮在水面的布帛、帐篷等物,被梁军士兵捞起,大伙忙得不亦乐乎,就连划船助战的船民、渔民,见着这热闹现场,也笑逐颜开。
他们给官军助战,官军已经提前发给他们钱帛作为报酬,如今在水面上到处捞人、捞物,些许小物件,他们据为己有,士兵们也不会管。
这么好的发财机会,当然不能错过,而随后传来的消息,让所有人亢奋起来:逆贼侯景就在军中!活捉侯景者,有大富贵!
哪怕只得尸体或者首级,也有富贵!
这个消息,让梁军将士和助战百姓眼睛都红了,开始审问俘虏,并且更加用心搜索水面,甚至开始向佛祖祈祷,求佛祖保佑自己,抓到侯景。
一处树冠上,攀着十几个士兵,他们不会水,在这被包围的树冠上摇摇欲坠。
因为全身湿透,被凛冽北风一吹,不住打起喷嚏,抖若筛糠。
他已经没了逃命的念想,只想着赶紧被梁军俘虏,好歹能踩在坚固的地面上,烤烤火。
眼见着许多船只围过来,士兵们纷纷扔下手中任何会被人认为是武器的物品,等着对方来抓人。
士兵之中,身着青衣的侯景,看着围上来的梁军船只,心中绝望。
梁军水攻,旷野里没得躲,他见兵败已成定局,便和换了小卒衣服骑马出逃。
却没能逃走,因为马匹失足落水,他被水卷走,左右也不知生死。
侯景不会水性,差点淹死,幸好被树冠挂住,暂时保住性命。
陆续攀上来的士兵,都不认识他,所以现在不担心被人认出来。
但是,一旦被梁军运到曲阿,和其他俘虏碰面后,被认出来是迟早的事,届时,就只被梁军将帅辱骂,然后押到建康,下场悲惨。
想到这里,侯景有些恍惚,他打了一辈子的仗,也不是没打过败仗,却没想到,自己竟然是以这种方式,结束人生。
梁军船只已经靠近,即将开始抓人,侯景忽然觉得心静下来,焦躁、悔恨、绝望、不甘等心情,都消失不见。
他又想到了慕容绍宗,这个教授他兵法的名将。
当他听到消息,得知慕容绍宗在围攻颍川时失足落水而亡,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一代名将,居然是这个死法。
太好笑了。
可现在,自己一夜之间,被敌人水攻打得全军覆没,又有什么底气,去嘲笑慕容绍宗。
慕容绍宗失足落水,应该是个意外,而他,是被人轻轻松松击败的。
眼前,浮现出慕容绍宗的面孔,笑眯眯的,侯景觉得,对方在嘲笑他。
带来的百战精兵,还有那么多骑兵,都没机会交锋,就全都被大水卷走了。
这一仗,输得好惨!
“你!把刀扔下!”
呼喊声把侯景拉回现实,他发现树上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其他士兵,都已做了俘虏,而围在树冠周围的船很多。
有梁军士兵勒令他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四周时不时响起鼓声,听起来好吵。
他不可能逃得了,所以...
想到自己一直看不起的高老三(高敖曹),临死前的表现,侯景拔出佩刀,向天一指:“我不服!”
“凭什么贺六浑和黑獭能打下基业,而我,却一事无成!”
说完,他看着周围的梁兵,大笑起来,他要自刎,不过,不想这么隐姓埋名的死去,否则连高老三都不如。
“我,就是...”
话还没说完,一箭飞来,正好射中他持刀右手。
手被射穿,刀落下,侯景疼得身体摇晃,也跌了下来,被士兵们抓住,反绑双手,堵上嘴,因为他们看出此人要自尽。
不远处一艘船上,李笠放下弓,向一旁的黄?说:“呐,要自尽就得快,废话那么多,现在,想死都死不成了。”
“一个小卒,自刎都那么多戏,真是搞笑。”
黄?笑着点点头,对李笠的射术十分佩服:站在摇晃的船上,射中三十余步外摇晃的手,可不容易。
旁边船上的郑原却眉头紧锁,让人把船摇过去,似乎是要查看俘虏,李笠见状笑起来:“不过一小卒而已,莫非是熟人?”
几艘船上的士兵,都是李笠的部下,所以郑原很轻松就把那自尽未遂的俘虏带过来。
距离李笠两三步距离,激动万分的呼喊着:“侯景!是侯景!”
这样喊,许多人愣住了,李笠有些回不过神,他之所以射箭,是想活捉俘虏,却不是因为认出那人是谁,结果....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黄?发问,有些激动。
郑原抓着奋力挣扎的侯景:“此人就是侯景,他化作灰,我都认得他!”
黄?并不清楚郑原的来历,所以觉得奇怪:“你又没见过侯景,如何确定是他?”
李笠却身子一僵,看看郑原,又看看被俘的这个中年人。
其人身材偏矮,身长腿短,宽额头,高颧骨,脸色暗红,头发稀疏,没有胡须,样貌寻常。
眉目间,似乎有些深目高鼻的感觉。
“郎主!我当年在广州,见过他!”郑原呼喊着,李笠回过神来:广州?是阙南的广州,是李义孙之父李长寿守的广州!
他听李义孙说过的,当年,李长寿在广州刺史任上被侯景攻破城池,遇害。
李笠看着手中的弓,又看看眼前这怒目而视的俘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
寒风吹过,他打了个冷颤,随后狂喜:哇,这下发达了!
乱世栋梁 第八十三章 万人瞩目
曲阿城头,萧渊藻看着一艘艘船只满载而归,看着缴获的物资运入城中堆积起来,再看看眼前一片汪洋,喜上眉梢。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仗,敌军兵马众多,来势汹汹,结果半夜里的一场大水,就把对方打得全军覆没。
如今日上三竿,大水开始回落,活着的敌军将士,也都基本上抓回来了,萧渊藻方才得报,敌军大将宋子仙等一些将领,已经活捉。
又有一些将领的尸体已经找到,那些没找到的,可以确定死了,因为这些人基本上都不会游泳,半夜遇到大水,又没有船,如何跑得掉。
左右,几位将领也是笑逐颜开,此次‘捞鱼’,他们的子侄都参加了,无论是普通俘虏,还是大小将领,都有收获。
甚至还有战马,这也是不错的‘渔获’,等水退了,收拾现场,死者的首级,也是功劳。
看着眼前一片繁忙景象,大伙都期盼着一个好消息,那就是谁能抓到侯景,或者找到侯景的尸体。
事前,梁军将帅们并不知道来犯之敌的主将是谁,没有人认为,侯景会亲自带兵过来,因为这有些冒险。
但是,方才从许多俘虏口中得知,侯景这次真的来了,以大将宋子仙为前锋,自己带着大队人马在后。
也就是说,敌军大营就是侯景的所在之处,既然大营已经被这场大水给淹没,跑是不可能跑掉的,只是不知能否“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将帅们当然希望能活捉侯景,但这得看运气,且对方未必愿意被活捉,即便在大水中活下来,若是见情况不对,很可能会自刎。
所以,退一步,能找到侯景的尸体,送去建康,这也是很不错的,只要侯景一死,那么这场叛乱,很快就能平息了。
若运气不好,没能找到侯景的尸体,那也没办法,其人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但不管怎么说,这一场大水,就是一场大捷,敌军的精锐完蛋,接下来,其他逆贼也撑不了多久。
然而,众人还是期望能够活捉侯景,只有这样,朝野上下才能出一口恶气。
侯景祸害建康,兵围台城,多少人因此家破人亡,朝廷为此损失惨重,甚至连先帝,也是因为台城之围导致身体每况日下,最后去世。
若能活捉侯景,押送京城,不要说天子、群臣,就是寻常建康百姓,都要欢呼雀跃,喜极而泣。
那么,谁,能够活捉侯景,谁,就立下头功。
赵伯超很希望这个头功,是自己儿子或者侄子立下,当然,若运气不好,也没什么。
不说之前的功劳,就说今日,他侄子俘虏了侯景的谋士索超世,这就是不错的功劳,必然获得不错的奖赏。
只是没人嫌功劳多,他年纪已经大了,赵家将来能否保住富贵,得看子侄们的本事,若现在就能多立军功,便能官运亨通,比起别家子弟,升的更快。
赵伯超戎马几十年,怎么说都攒下‘善战’的名声,奈何之前寒山一战被俘,名声有污,而建康之役表现平平,恐怕在新君心中,已非堪用之才。
若自己的儿子、侄子,能在平定侯景之乱中建功立业,就有机会得新君任用,将来,大有可为。
所以,即便不是为了自己,为了后辈们的将来,赵伯超也希望活捉侯景的大功,是儿子或者侄子拿到。
就在众人诸多猜测之际,远处传来欢呼声,水面上有船只驶来,周围渐渐有其他船只尾随,形成一支船队。
船队接近城池,欢呼声越来越多,有快船先回来,向城头将帅们禀报一个好消息:“节下!我们抓到侯景了!”
“当...当真!”萧渊藻激动地胡子乱颤,一把抓住传消息的士兵:“没搞错吧?没认错吧!”
“节下,认过了,找了许多俘虏认过了!”士兵同样激动不已,“就是侯景,没错!”
“天佑大梁,天佑大梁!”萧渊藻举手加额,激动得说话声都有些发颤,其他将领听了,同样激动不已。
赵伯超不忘问:“是谁?是谁活捉了侯景?”
“是强弩将军,是李将军!”
“啊...”赵伯超闻言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很高兴,毕竟活捉侯景,确实让人振奋。
不一会,活捉侯景的消息传遍全军,无数士兵涌向积水的北城门内外,亦或是城头,齐刷刷看着一艘船靠岸。
却见两名士兵,押着一个矮个子中年人下船,一步步向城门走来。
那矮个子是个跛子,走起路一瘸一拐,其后,跟着一位皮肤偏黑、身材高大的年轻将领,还有一些随从。
人群聚集,自动分开一条入城的路,左右都是人挤人,举目望去,黑压压一大片。
被人押着向前走的侯景,如同猴子被人围观,心中恼怒,却无法挣脱。
他嘴里塞着破布,想要嚼舌自尽也办不到,只能承受这种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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