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卒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高月
“韩滉到哪里了?”郭宋问道。
韩滉这次进京,和刘士宁的威胁休戚相关,表面上他是来觐见太后,但实际上他就是来寻求朝廷的援助,对韩滉的到来,郭宋格外关注,可以说,这次韩滉进京关系到朝廷能否和平收取两浙。
潘辽欠身道:“启禀殿下,现在韩使君已经过了商州,最多三天就会抵达长安。”
郭宋想了想便笑道:“政事堂最好拿出诚意来,好好商议一下怎么欢迎韩滉到来。”
.........
阔别近十年,韩滉终于返回了京兆府,这里也是他的家乡,在垂暮之年回到家乡,韩滉竟然有一种少小离家老大回的感触,他知道自己来日已不多,如果能在家乡渡过自己最后的时光,他也不想再回江南了。
这天中午,韩滉的队伍来到了蓝田县以南的官道上,距离县城还有十里。
“老爷,前面就是蓝田县了!”
一名白发苍苍的随从指着远处一座县城道。
这名老随从是韩滉的书童,跟随他五十年了,从少年变成了老翁,看见了蓝田县,老书童也格外激动。
“我们要到家了!”
“是啊!我们要到家了。”韩滉轻轻叹息一声。
这时,前面传来一阵马蹄声,只见一队士兵迎面奔来,个个鲜衣怒马,前面是一名官员。
韩滉的二十几名护卫顿时一阵紧张,团团将韩滉保护起来,韩滉瞅了片刻,笑了起来,“不用紧张,来者是我的故人!”
他催马迎了上去,大笑道:“杜贤弟,别来无恙乎?”
来者正是杜佑,他们都是京兆人,韩滉比他大十几岁,曾是杜佑的顶头上司,他们交往数十年,关系十分深厚。
杜佑催马上前,两人大笑着拥抱一下,杜佑上下打量他一下,叹息道:“成都一别,老哥哥苍老了很多。”
韩滉倒看得开,他哈哈一笑道:“主要是岁数到了,不像老弟风华正茂,已经官至左相了,可喜可贺。”
“晋王殿下可是盼着兄长来长安啊!”
韩滉爽朗笑道:“这话我相信,那小子二十年前还是我的门生,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当年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但也是天下黎民之福,不是吗?”
“你这马屁拍得好,可惜对我说没用,赶紧去县城,我肚子饿了,想吃点东西。”
玩笑归玩笑,韩滉其实还是很感动,杜佑居然来蓝田县迎接自己了,这当然是晋王的安排。
众人合在一起,向数里外的蓝田县而去........
在蓝田县住了一夜,次日下午,韩滉终于抵达了长安,郭宋亲自带领几名相国在南城外迎候。
韩滉一眼便看见郭宋,他和当年去甘州上任之前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气度更加威严,在相国们的众星捧月中,颇有一点君临天下的气度。
韩滉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他当然明白将来的大局走向,虽然他怀念唐朝,但他也知道大势已定,很难再改变了。
韩滉上前抢着先行礼道:“老臣韩滉,参见监国摄政王殿下!”
郭宋笑眯眯道:“多年未见,韩公风采依旧!”
“殿下过奖了,老臣已是垂暮之年,再过几年就要去见先帝了。”
郭宋淡淡道:“虽然人生七十古来稀,但八十、九十也并不少见,相国裴遵庆可是八十五岁高寿,韩公只要修身养性,乐观开朗,相信也是长寿之相。”
“那就托殿下吉言,老臣也争取活个高寿,超过裴遵庆。”
郭宋哈哈一笑,“这就对了!”
郭宋又给韩滉介绍了其他相国,韩滉暗暗称赞,中唐以来,奸臣当道,朝廷能得一良相都殊为不易。
而郭宋的七位相国个个是治世之才,就连独孤立秋也是老姜弥辣,经验丰富,资历深厚,恰好弥补了其他相国资历不足的弱点,由此可见晋王的用人之道,平衡得极为到位。
郭宋又笑道:“韩公一路跋涉辛苦,先去贵客驿馆休息一天,后天再谈公事。”
韩滉微微笑道:“我的祖宅还在,不如我直接回府吧!”
韩滉的侄儿韩致就住在长安韩氏祖宅内,韩滉当然要住在自己府中。
郭宋欣然道:“韩公看自己意愿,喜欢住哪里就住哪里?韩公请!”
“殿下请!各位相国请!”
韩滉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长安城,向安业坊的老宅而去。
.........
晚饭后,韩滉专门乘坐牛车来到了西安门外大街,他也是久闻其名,今天特地亲自来看一看。
今天正好是三月初五,从去年开始,西安门外大街的花船由以前的每天表演改成逢五和十表演,这样安排主要是考虑到观众看多了会失去新鲜感。
这样一来,平时都是吃饭喝酒的人,而到了表演这一天,很多人家都携妻带子赶到西安门外大街,观看盛大的花船表演。
现在的表演是从未央宫出发,一路浩浩荡荡十几里,节目也更加丰富多彩。
西安门外大街上空还挂着彩灯,这是上元灯会留下来的,一直没有拆除,彩灯璀璨,流光溢彩,格外地吸引长安城的百姓前来。
四名侍卫前后左右护卫着韩滉,韩滉倒也兴致盎然,负手缓行,他喜欢观察市井,从市井百姓身上他就看出郭宋的治理,他知道洛阳城两级分化十分严重,有钱人穿着绫罗绸缎,普通人穿着粗布旧衣,贫穷人家甚至穿着破衣烂衫,衣不遮体。
但长安却完全不同,男男女女基本上穿着细麻面料,没有看到绫罗绸缎,也没有看见破衣烂衫,每个人脸色红光饱满,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
韩滉暗暗点头,传说是真的,郭宋推广简朴,不鼓励穿绸穿缎,但长安人贫富分化不大,所以人人都穿着细麻缝制的长衫罗裙,气色看得出来,百姓吃饱饭了。
韩滉最赞赏之事,是郭宋推行最低保障制度,粗布、粗面、粗盐价格都由官府定价,价格只有市价的一半不到,想多买还不行,这样就保证最贫寒的人家也能吃饱饭。
这时,前面一阵骚动,有人大喊,“花船队来了!”
顿时河两岸挤满了行人,人人都伸长脖子向河里望去。
韩滉也挤在人群中,探头向北面望去,河面上鼓乐声大作,一队披红挂绿、流光璀璨的船队正缓缓向这边驶来。
猛卒 第一千零五章 韩滉进京(下)
韩滉没有多休息一天,第二天一早他便来到大明宫紫薇殿觐见太后。
王太后是天不亮刚从玉真宫过来,她也没有想到会在长安见到从前的老臣,让她不由想到丈夫,令她内心充满了伤感。
“臣韩滉参见太后,祝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王太后克制住内心的激动,缓缓道:“韩爱卿免礼!”
“谢太后!”
韩滉有些吃力地站起身,王太后见状又吩咐道:“赐韩阁老座!”
一名宫女搬来一张锦椅,韩滉感谢坐下,王太后又道:“哀家听说召王和刘节度使不幸病逝,令人不胜伤感,还请老爱卿多多保重身体。”
太后的关怀让韩滉心中也十分伤感,他点点头,“微臣会谨记太后的嘱咐!”
这时,一名宫女抱来了天子李纹,只见李纹在全身贯注玩手上的木头,韩滉走上前,在他面前拍了两下巴掌,逗孩子玩耍,可惜李纹浑然不理睬,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头也不抬。
这让韩滉略略有些尴尬,王太后叹口气道:“摄政王殿下说,这孩子生活在自己的天地里,叫做自闭症,长大后可能会好一点,他见所有人都这样,摄政王和他说话,他也不睬,韩阁老不要往心里去。”
韩愈心知肚明,这孩子就是个傻子,阉党造的孽,最后却便宜了晋王,长大后哪里好得了,这就意味着大唐最高权力数十年内彻底旁落了。
“太后,微臣想把江南的一些情况向太后简单汇报一下。”
王太后却摇摇头,“能见到韩阁老,哀家很高兴,不过这些具体事情韩阁老向摄政王汇报吧!哀家有些疲惫了。”
说完,木帘放下,王太后缓缓起身离去了。
韩滉站在大殿内,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千里迢迢跑来觐见太后,这么几句就结束了?
显然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把太后吓着了。
他低低叹了口气,心情沉重地向大殿外走去,走出大殿,一名文官上前道:“在下卢纶,摄政王殿下在等候韩阁老,请阁老随我来!”
韩滉刚要说明天再来,他忽然想起杜佑给自己说的事情,刘洽去世了,刘士宁已掌握大权,江南形势危急,自己不能再使性子了。
他便点点头,跟随着卢纶向晋王官房走去,晋王官房距离紫薇宫不远,不多时,韩滉上了二楼,跟随卢纶来到参谋室,走进房间,却见屋子很大,但全部是地图。
晋王郭宋站在一座木台前,望着木台沉思不语。
“殿下,韩阁老来了!”
郭宋抬头笑了笑道:“很抱歉,刚才在考虑问题,失礼了!”
韩滉笑着走上前,看了一眼木台,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疑,这座木台竟然是一幅地图,他看见了长江、城池、山脉、山脉、湖泊、官道、桥梁等等,用各种材料做得惟妙惟肖,异常逼真,再细看,这竟是两浙道和江南东道的地图,还包括了长安北岸的部分地区。
这时,七位相国都来到了参谋室,这是一场别开生面的述职,只不过述职改成了局势介绍,不落痕迹,还照顾了韩滉的颜面。
郭宋介绍道:“这是两浙道和江南东道的沙盘地图,也包括了淮南道部分地区,我们都知道刘士宁野心勃勃,很可能会发动对两浙道的战争,所以我们希望韩阁老能给我们介绍一下目前的局势和双方的实力对比。”
韩滉点点头,接过郭宋递给他的木杆,对众人缓缓道:“在蓝田县时,杜相国告诉我刘洽病逝了,这在我的意料之中,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我才急急赶来的长安,我知道刘士宁必然会进攻两浙道,不容质疑。
他已经谋划很久了,至少在五年前我们在苏州抓到刘士宁派来的探子,便知道他那时就有入侵两浙道的野心了,只不过被他父亲压制住,他做不了主,现在刘洽去世,战争迟早会爆发。”
“我想知道,这场战争最早何时会爆发?”郭宋问道。
韩滉沉思一下道:“江南东道一带有个风俗,守孝期内不得妄动兵事,刘士宁的部众大多是本地人,他们都很敬爱刘洽,我想刘士宁应该会遵循这个传统,但守孝期有大小之分,大守孝期是三年,小守孝期是三个月,刘士宁不会等三年,那么三个月后的可能性最大。”
“烦请韩阁老再说说双方的兵力对比吧!”潘辽在一旁道。
韩滉苦笑一声道:“两浙道的兵力是三万人,还是之前的民团士兵,分布在各州,平时为农,战时为兵,训练、装备、作战意志都比较薄弱,另外我们在润州还有一支六千人的水军,有大小战船近三百艘,这一点我们比对方强很多。”
郭宋忽然对韩滉的水军产生了强烈的兴趣,不过他没有打断韩滉的话,让他继续说下去。
韩滉又继续道:“目前刘士宁的兵力约五万人,其中两万人分布各地,三万人集中在江州,这三万人跟随刘洽多年,战斗力很强悍,如果刘士宁率大军前来进攻,我们确实抵挡不住,江南三百万士庶都不希望两浙道落入刘士宁手中,所以我恳请朝廷出兵相助。”
说完,他目光恳切地向郭宋望去。
郭宋没有立刻答复,他仔细看一下地图又道:“我刚才看地图,似乎刘士宁有三条进攻路线,对吧?”
“殿下说得没错!”
韩滉见郭宋没有立刻表态,心中略略有些失望,他只得强打精神,用木杆指着沙盘道:“确实有三条路线,第一条北线是沿长江南岸进攻,就是从宣州进攻江宁。
第二条中线从饶州出发,沿浙江进攻建德、桐庐一带,第三条线是南线,也是从饶州出发,沿着余水从弋阳进攻衢州。
三条线路中,中线和南线都是山区,河水不宜航行,行军不便,后勤运输也很不便,所以我们都认为沿长江走北线的可能性最大。”
郭宋沉思片刻问道:“江南的粮食能支撑多少军队?”
韩滉精神一振,连忙道:“目前光常州、苏州和杭州三地,存粮就超过八十万石,如果两浙道各州全部加起来,粮食应该超过一百五十万石,铜钱估计有两百万贯,布匹在八十万匹左右。”
郭宋吓了一跳,“有这么多吗?”
韩滉点点头,“我们大前年运送五十万石粮食去了巴蜀,然后前年和去年都没有运了,所以税赋和官田积累下这么多。”
所有相国的目光都热切起来,注视着郭宋,郭宋也彻底动心了,他连声冷笑道:“江南富庶之地,岂能让刘士宁那种卑劣小人占领,请韩阁老放心,我必然出精锐之军前往江南,和刘士宁决一死战。”
郭宋的表态已经有了细微变化,不再是救助江南,而是出兵前往江南,不再是帮助,而是理所应当,事实上,韩滉到了长安,江南就已经是郭宋的囊中之物了,不管他愿不愿意。
郭宋派人送韩滉回去休息了,他继续和七名相国商议取江南的细节。
“我现在有两条道前往江南,一条是从江夏出发,前往江宁,但问题是,我的运兵和运货的船只不足,如果从黄河派船,必然要经过朱泚的地盘,我们刚刚才和他爆发襄阳之战,彼此正处于敌对状态,所以这条道不太现实。”
杜佑接口道:“殿下,刚才韩使君说,他们六千水军,三百艘大小战船,是不是可以利用起来,然后再从襄阳征集一些船只,运兵就够了,至于后勤粮食,他们那边就有足够的粮食。”
郭宋摇摇头,“韩滉水军都是小船偏多,根据我得到的情报,他们千石以上的战船只有八十艘,一艘装一百人,最多才能装八千人,至于襄阳那边更没有大船,我刚才对水军感兴趣,是我想到了可以用这支水军来对付荆南刘辟的水军,和运输无关。”
郭宋又对众人道:“那我再说说第二条运兵之道!”
猛卒 第一千零六章 权衡出兵
郭宋指着沧州的河口港道:“第二条道就是走海路运兵到润珠,刘家有足够的海船,然后江南的战船再进行沿途护卫,这条道比较适合。”
独孤立秋这才明白晋王前几天去拜访刘家的意图,恐怕那时他就想好了走这条道。
郭宋又对独孤立秋道:“就烦请独孤相国去说服刘家。”
独孤立秋点点头,“微臣明白!”
有了晋王的前一次拜访,说服刘家已不是问题。
这时,郭宋又对众人道:“现在我们面临四线用兵的不利局面,朱泚屯兵四万在汝州,随时会进攻邓州和襄州,牵制我们的襄阳军队无法全力进攻荆南。
其次是荆南,我得到消息,刘辟的使者已抵达洛阳,出于什么目的还不知道,但我推断刘辟是想和朱泚南北夹击我们。
第三就是出兵江南,抗击刘士宁的军队,同时将江南收入囊中。
然后第四是出兵岭南,时间都很紧迫,差不多凑到一起了,确实很难办,想听听各位的意见。”
这个问题确实很棘手,众人一时都沉默了,这时,杜佑笑道:“殿下,微臣倒有一点想法。”
“杜相国请说!”
杜佑不慌不忙道:“对付朱泚和刘辟联手很简单,源休死了,朱泚身边说得上话的恐怕就是刘思古、姚令言和刘丰三人,其中姚令言话语权很小,关键就是二刘,只要我们在刘丰身上做文章,刘思古纵被朱泚信任,也比不过枕边风。”
有点意思,众人都忍不住笑了,郭宋摆摆手道:“杜相国继续说!”
杜佑又继续道:“事实上,我们真正面临的矛盾,是江南和岭南的时间冲突,其实这也容易解决,刘士宁之所以野心勃勃,一心想吞并两浙道,是因为两浙道兵力薄弱,有机可趁,但只要我们三万大军进入江南,刘士宁就不敢轻举妄动,殿下明白我的意思?”
郭宋点点头,“杜相国的意思是说,只要我们入驻江南,战争就爆发不起来?”
“正是此意,强援进入江南,担心的应该是刘士宁了,他的野心恐怕就会掉头向西,攻打相对弱势一点的马燧了。”
潘辽赞道:“杜相国的大局把握得非常好,其实两线作战,困难的并不是兵力多寡,而是后勤比较难,但江南并不需要我们准备后勤,就多派了三万军队而已,而且大军先进了江南,可以在明州建立一个休息补给点,为我们大军进兵岭南做准备。”
有了杜佑和潘辽的铺垫,整个战局的轮廓变得清晰起来,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整个大局轮廓的血肉也开始丰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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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政商议暂时结束,众人各自回官房,郭宋又把杜佑和潘辽自己官房,请二人坐下,郭宋沉思片刻,对二人道:“刚才我们谈到破解朱泚与刘辟联手,其实还有很多细节我们要考虑,在夺回荆州的压力下,并不是几句枕边风就能改变朱泚的意图,他能走到今天,我们绝不能小瞧了朱泚。”
郭宋负手走到窗前,望着天空的一只苍鹰,他又继续道:“朱泚这个人毛病很多,贪食好色,肥胖如猪,但他的优点也很明显,他出手慷慨,用人不疑,而且他大事不糊涂,他放纵刘丰杀源休可不是昏庸,而是他早就想动源休了,源休权倾朝野,独揽大权,又有开国拥立之功,朱泚不好动他,便利用刘丰这个粗人来扳倒他,罪责都在刘丰身上。”
杜佑和潘辽一时也沉默不语,他们也意识到晋王说得对,不能小看朱泚,事实上,朱泚在大唐为臣时,就出了名的奸猾,卑躬屈膝讨好代宗皇帝,又装得忠心耿耿,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糊涂,装傻可以,但绝不会昏庸。
郭宋笑了笑道:“其实朱泚的弱点还有很多,他虽然用人不疑,但他用人却有问题,除掉源休,一个刺客就能解决的问题,他偏偏又培养出一个粗鲁愚蠢的相国,可见他还是自身格局不高。
朱泚还有一个弱点就是意志不坚定,性格多变,出手时犹豫不决,而遇到困难就会退却,从他攻打河北就能看出来,明明已经占据先机,却举棋不定,屡屡贻误战机,我们只要利用他这些自身弱点,一定能破解他和刘辟的联盟。”
杜佑沉思良久道:“殿下说得对,我们不能只考虑阴谋,卑职的意思是说,我们是可以利用刘丰来劝说朱泚,但前提是要创造一个氛围,比如四面大军压境,甚至可以向李纳施压,要求他屯重兵在济州、郓州一线,然后我们在河北、崤关部署兵力,有了外界的施压,朱泚就不得不考虑和刘辟结盟攻打荆州的后果。”
“李纳会同意我们的出兵要求吗?”郭宋问道。
杜佑淡淡道:“他一定会同意的,河口港的几百艘海船令他寝食难安,他不同意也得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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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温柔坊,这里是洛阳烟花妓馆集中之地,和这座坊的名字一样,是洛阳不折不扣的温柔之乡,光在坊内的各种青楼、妓馆就有两百余家,还有教坊、乐坊等等娱乐之地,这里也成为了洛阳达官贵人的流连忘返之所。
这天下午,从温柔坊牡丹楼内走出一名体格瘦小的中年男子,他下颌留了几缕焦黄的山羊胡,此人便是刘丰的首席幕僚杨密。
杨密原本是宋州州学助教,应该为人师表,以身作则才对,但他偏偏喜欢寻花问柳,在宋州便是各家妓院的老客,到了洛阳后,他赢得了刘丰的信任,得到了丰厚的赏赐,他更是变本加厉,在各个名妓身上花钱无度。
他今天一连找了两个相好,着实有点腰酸膝软,正想找家酒楼喝上一杯,这时,有人在他肩上拍了一下,一回头,只见身后是个三十余岁的男子,身材高胖,服饰光鲜,模样很眼熟,杨密却一下子想不起来。
“杨先生不认识我了?”
男子笑眯眯道:“几天前在白云酒楼,我还给杨先生敬过酒呢!”
“哟!是蒋东主。”
杨密顿时想起来了,前些天和他在一个同乡的寿宴上认识了此人,好像叫做蒋敏,据说专做皮毛生意,杨密还指望在他那里买一件便宜的狐皮袄子呢!
“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看来我们真有缘啊!”
蒋东主笑眯眯道:“既然有缘,不如去喝一杯,我请客!”
杨密还正想去喝一杯,难得对方请客,他立刻欣然道:“那就却之不恭了!”
两人来到附近一家酒楼,在二楼找了一间雅室坐下,蒋东主点了十几个菜,又要了两壶好酒,片刻,烫好的酒先端上来了。
蒋东主给杨密斟满一杯酒,又给自己也斟满,端起酒杯笑道:“人生何不相逢,为我们再见面,干一杯。”
“蒋东主不愧是生意人,很会说话,我们干了。”
两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蒋东主又抢过酒壶斟了酒,又笑道:“杨先生很久没有回家了吧!”
“也不算很久,我来洛阳也才半年。”
“杨先生应该常回去看看,你父亲腿脚不太方便,前天还摔了一跤,你儿子也是可怜,被州学同窗欺负,他很需要父亲的关怀。”
杨密脸色一变,腾地站起身,厉声喝问道:“你去调查我家了?”
蒋东主摆摆手,依旧笑眯眯道:“声音小一点,周围人都会听到的。”
杨密眼中充满狐疑,压低声音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蒋东主不露声色取出一块银牌,慢慢放在桌上,杨密看清了上面刻的字:‘晋卫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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