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心理师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柯遥42
第一,彻底拆解见安阁,过往一切全部功过相抵,不要再追究其中的是非曲折,饶过所有人;
第二,将衡原君永远囚禁在沁园,切断他和外界所有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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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棋
在龙椅上坐得越久,陈翊琮就越明白,想要避开所有人的注意,不着痕迹地安排一件牵涉众多的大事有多不易。
一方面,他的大部分行为都会在内宫留下痕迹,而另一方面,许多调令的派发流程极为复杂,他当然也可以一道圣旨直接下令,无视所有的既有规则,但实际运作起来,这就更加不可能避开内阁以及诸多朝臣的耳目。
然而,陈翊琮明白,这一切并非是不可能做到的。
因为建熙帝就是在这种情形下,无声无息地在京郊组建了一支五千人的守陵军和一支神机营。
这件事孙北吉不知道,张守中不知道,甚至连母亲甄氏都未曾听说过。
可惜皇爷爷已然长眠,他无法再给陈翊琮任何具体的指导。
孙北吉和张守中为人臣子,即便有这样的手段,也绝不会将它教授给君上。
而眼前这个,被母亲视为极大威胁,以至于需要被“终身囚禁在沁园”的衡原君,显然在这件事上颇有经验。
重组见安阁是一只饵。
陈翊琮实在很想看一看,衡原君到底会给出一个怎样的答案。
后半夜,当衡原君踏出养心殿的大门,他看见许久不见的韩冲站在外头,夜风呼号着吹起两人的衣摆,亦吹来星星点点的夜雨。
两人都没有开口,韩冲打起伞,随衡原君一道踏进了夜色之中。
……
次日一早,天空中布满了阴沉的云翳。
昨夜的一整晚细雨在地面上凝成了一些轻薄的冰面,人踩在上面冰就碎了,溅起浅浅的泥水。
柏灵提着一个篮子等在沁园的门口,她似乎来得有些早了,以至于今天给衡原君打扫院子的宫人们还没有来。
门忽然自己打开了一条缝。
“柏司药,你来了。”
柏灵微微觉得后颈发凉——这个声音她永远都不会记错,是韩冲。
“韩大人……”柏灵眯起眼睛,“你怎么——”
柏灵实在有些惊讶,韩冲早就被刻意从衡原君身边调离了,据十四的说法,这几年皇上甚至有意出派他去到附近的州府办差,他似乎真的再没有进宫一趟。
那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沁园
——今天十四可没有和她一起来!
韩冲的身影从门缝中消失,下一瞬就从宫墙上翻跃出来,落在了柏灵身前。
柏灵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
韩冲没有看她,而是径直走向了布满铁链的大门,他随意地取下挂在门栓上的锁链,柏灵这时才发现,这些铁链并没有像先前一样真正锁上,而是在一旁像绳子一样缠成了一处活结。
“司药请。”韩冲声音冰冷,他推开了沉重的木门,铁链与门扭转的轴承一道作响。
金属的碰撞交叠着“吱呀——”的摩擦,隐隐让柏灵觉得有些不安。
院子里,衡原君一如既往地坐在榕树的宽叶下。
冬日的绿榕没有落尽它的叶片,但颜色也和柏灵院中的那棵桂花树一样转向墨染似的深翠,衡原君仍旧是他的那身宽袍大袖,肩上披着一层软和的皮草。
在他身前,棋盘早已备好。
柏灵在门口犹豫了片刻,还是像往常一样走到了衡原君的对面坐下。
在柏灵的坐席边上,衡原君特意添了两座暖炉,这也全是因为柏灵怕冷,而衡原君又执意要在院中对弈的缘故。
一见柏灵,衡原君淡淡地笑了,“等了很久吗”
“没有。”柏灵答道。
说着,她低头收起了自己斗篷的衣摆,免得落座时衣角掉在地上惹灰。
这三年来,衡原君阴差阳错地成了柏灵的围棋师傅——在陈翊琮的刻意孤立之下,沁园短暂地热闹了一阵就再次归于死寂。
 
第九章 体面和赢
“你好像不怎么为我感到高兴,柏灵。”衡原君轻声道。
“我应该感到高兴吗”柏灵再次执子落下,“一个心狠手辣,视人命为草芥的阴谋家又要出山了……我应该感到高兴吗”
衡原君笑了起来。
“你从前来看我的时候,可没有嫌弃过我心狠手辣。”
“此一时彼一时,”柏灵再次拈子,“……那时候,你这里的门还是真的被锁住的呢。”
衡原君的落子紧接其后,“你不好奇皇上要我做什么吗”
柏灵停了下来。
“好奇。”她想了想,“但我不问。”
“……为什么”
“如果皇上想让我知道,他会自己来和我说的,”柏灵轻声道,“如果他不想,你却特别想告诉我……那大概,也不是什么好事吧”
衡原君再一次笑出了声。
“……有道理,”他轻轻拍了几下手掌,“你说得对。”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只能听见棋子敲落的声响。
棋局接近中盘,两人都忘记了周遭的情形,全然地投入到眼前的对弈之中。
柏灵和衡原君出现长考的次数越来越多。
随着棋局的深入,开局的四处让子给黑棋带来的优势越来越小。柏灵几次失误均被衡原君偷袭得手,此后她便一直处于劣势,直至收官阶段也没有逆转回来。
直到此时,衡原君才略略有了些微的闲情来再次打量对手。
“你就是永远都不会投子……”衡原君提醒轻声道,“这一局,你没有赢的机会了。”
柏灵没有表情,“……你之前也这么说过。”
衡原君笑了笑——他明白柏灵在说哪一次。
上个月他和柏灵下了一局大棋,过程也与今天相似,柏灵开局占优,中盘落后……衡原君亦觉得胜券在握。
只是那一次,他忽略了边角一块未活净的大龙。
柏灵不动声色地在别处虚张声势,缓缓图进,在六十多手的韬光养晦之后,她忽然暴起,配合先前的步步铺垫,以极为凶残的手法抬起了屠刀,风卷残云地开始了绝地反击。
那一局棋足足下了四个时辰,两人不吃不喝地在树下坐了一整天,等到结束的时候,才惊觉天为什么都要黑了。
那一局棋着实精彩,尤其是柏灵在后期的布局、隐忍,还有对那转瞬即逝的机会的把握……无一不令衡原君在复盘时啧啧称奇。
只不过这一次,衡原君确实没有给柏灵再留这样的机会。
之后的棋势没有悬念——衡原君攻势缜密,在官子阶段更是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激烈杀意,柏灵倾尽全力能做到的,也不过是让自己不要输得太难看。
在不得不认输之时,柏灵轻声叹了口气。
“我输了。”
“何必要到这一步。你已经不是新手了,应该能看得懂大局,”衡原君指向先前的几处关键转折,“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做出胜负的预判,应该很容易吧。”
“确实。”柏灵点头。
“那为什么不投子。”
“在等。”
“等什么”
“等候时机。”柏灵轻声道,“可能是我没有发现的纰漏,也有可能——”
“……依靠对手的低级错误取胜吗”衡原君淡淡地开口,“这不是等候时机,这只是单纯的捡漏。”
“如果能取胜,”柏灵轻声道,“是不是捡漏又有什么关系呢”
衡原君轻声道,“那你想象一下,一个龙腾虎跃的开局,一个激烈对阵的中盘,结果在官子的时候,一方却使出一些雕虫小技,使得对手在阴沟里翻船……
“这样的棋局,你会喜欢吗”
第十章 衔枚道
柏灵离开以后,衡原君并没有立刻回屋。
他依旧坐在方才与柏灵对弈的棋局边,望着棋盘上势力悬殊的黑白两方,回想着柏灵的每一句话。
相较于三年前在宫道上愤怒地拂袖而去的那个小女孩,今日这个笑容中透着些微狡黠的少女,似乎变得更加难以收编。
他觉得有点疲惫,又有点好笑,也不顾身上的衣服惹灰,径直往后倒在了地上。
天空白亮,树影间的光线依旧刺眼,耀得衡原君皱眉闭上了眼睛。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这声音在衡原君的脑海中回荡。
三希堂的那个晚上,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君平姐姐。
而此时,宫墙之外。
“你不用送我了,”柏灵停下了脚步,颦眉望向韩冲的眼睛,“我自己认得路。”
韩冲也随着柏灵的步伐停了下来,但他丝毫没有转身回去的意思。
他的目光从远方的道路慢慢转向近旁的柏灵。
“这是明公的命令。”韩冲淡淡道。
“你明公命令你什么了”
“送你出宫。”韩冲冷声道,“保证你的安全。”
柏灵甚至笑了一声。
“……明明你跟在我身边才更不安全。”
她往旁边退了几步,而后快步向前跑去,韩冲则面无表情地从漫步变作了疾走。
……
城西的百里巷,王裕章的员外府前,他亲自送韦十四出门。
今日的韦十四没有穿他一贯的卫装,而是换了一身常服,
“王员外不用送了,”韦十四停下了脚步,“到这里就可以了。”
王裕章叹了口气,“吃个饭再走嘛!你今天就晚回去一点……柏司药那么通情达理,肯定不会怪你的!”
“不了。”韦十四摇了摇头,“我晚上确实还有别的事。”
见韦十四态度坚决,王裕章不好再挽留了。
“一个月难得就见十四爷三两回,每次还要先对一遍柏司药的账目,都没有什么时间能好好说话。”
王裕章看着外头韦十四乘坐的马车,脸上不无遗憾,他两手叉腰,佯作微怒,“下次我得把柏司药亲自请到家里来住上几天,到时候十四爷也就不必走得这么急了。”
韦十四难得地笑了起来。
“员外也不必如此,”韦十四轻声笑道,“明日我就一整天都有空闲了,如果不嫌叨扰——”
“不叨扰!不叨扰!”王裕章眉开眼笑,“那我明日就在家中备好薄酒等十四爷驾临!”
两人互行了一个拱手礼,而后韦十四便快步离去了。
王裕章没有立刻回去,而是站在原地目送韦十四离开,直到身后传来一声温婉的“老爷”
他回过头,见妻子在侍女的搀扶下,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
“你怎么出来了嘛!”王裕章连忙回身去扶,“不是让你在屋子里好好休息吗”
“老在屋子里休息,脚都要软了。”那妇人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腹部,垂眸笑了笑,“再说大夫也说了,平时也要走走,不能一味待在屋子里……”
妇人缓缓踏出了门槛,望向韦十四离开的方向——那里已经恢复了人来车往,已经再不见韦十四的车驾。
“刚才的那个白发人,就是老爷一直挂在嘴边的那位上差吗”
“是啊。”王裕章轻声道,“真是位奇人啊。”
妇人掩嘴而笑,“能让老爷邀到府中来对账,想来必定不是寻常人物了。”
“我们不在这儿说话了好不好”王裕章轻声道,“外面冷,这会儿又在
第十一章 暗户
“我当时也这么想,”王裕章笑道,“可后来一问,人家自打五六岁进京,就再没离开过平京这一带了。”
“那怎么会一眼就看出错漏的”
“是啊,”王裕章轻拍大腿,“我也纳闷,但那个时候和他不熟,也不好多问。后来柏司药把每个月对账的活儿都交给了这位韦大人,一来二去的,我才知道原来他一直对北境,还有北境以北的冰原都非常有兴趣。
“恰好,人家又有在北镇抚司做事的便利,所以常常能够近水楼台地去看些外头见不到的新图。”
王夫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倒是真的方便。”
“这还不止,”王裕章笑,“其实说到底,现在从平京这边一路北上,最恼人的现在不是金贼,而是拦路的劫匪,可现在的情况和当年盛元爷在的时候又不同了。
“劫匪当然可以剿,但关键是现在时局动荡,剿了这一批,下一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起来,且金贼往后会不会杀过来也未可知,所以即便出钱剿了匪,清扫过的商道也不一定能保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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