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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蓑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七尺书生
“朝廷的权威不容挑衅,此一节谢某当然明白。可眼下的局势……我们总不能因为朝廷的一句话而树立强敌,甚至牺牲自家兄弟的性命。再者,朝廷财雄势大,为何借我们之手对付洵溱?会不会是……他们不愿与少秦王为敌,于是推我们出来做挡箭牌?”
“这……”
经谢玄一番提醒,再回忆褚茂拜访武当时的种种言行,孤日难免心生动摇。
“还有!”谢玄趁热打铁,“万一混战中出现意外,逼得柳寻衣宁死不从。甚至……鸡飞蛋打,岂非得不偿失?”
“这……也有几分道理!”孤日眉头紧锁,缓缓点头,“可留下柳寻衣,他们能否同意?”
“我料……八九不离十。”谢玄煞有介事地分析,“西域人只在乎洵溱,根本不在乎柳寻衣。唐阿富自诩无欲无情,料想他和柳寻衣狼狈为奸只是出于某些利益,绝非死心塌地。苏禾虽重情重义,但不会因为自己与柳寻衣的私交,拿无辜者的性命冒险。至于潘雨音……弱质女流,不值一哂。”
望着振振有词的谢玄及渐渐妥协的孤日,雁不归的心中又急又恼,坦言道:“府主所言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实不可取,恕我万万不敢苟同!如果今夜放走洵溱,无异于放虎归山。你以为她会感恩戴德?不!此女唯利是图,心狠手辣,我们饶她一命非但不会得到她的感激,反而会遭到她的蔑视。如果柳寻衣对她有利用价值,她一定不会轻易收手,说不定……会变本加厉地与我们为敌。”
“不可置否,有这种可能!”谢玄对雁不归的愤懑先扬后抑,有条不紊地反驳,“然而,你有几分把握可以斩杀苏禾与唐阿富?又有几分把握可以保证混战中柳寻衣不会出现任何意外?我们刚刚踏入客栈的时候,本已胜券在握,却突然冒出苏禾、唐阿富两大高手搅局,险些扭转乾坤。若非孤日道长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现在,谁又能保证苏禾、唐阿富后面没有其他强援?不归,我并非瞻前顾后,而是稳中求胜。没有十成把握,意味着凶险莫测,变数无常,不值得我们冒险。毕竟,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拿下柳寻衣,替武当和贤王府挽回声誉,一雪前耻。”
“可是……”
“不必可是!”心意已决的孤日大手一挥,用不容置疑的口吻打断雁不归的辩驳,“谢府主思虑周全,此事为求稳妥,必须有所取舍。老夫斟酌再三,决定……以大局为重,依谢府主之策行事。倘若他们冥顽不灵,我们再出手剿杀不迟。”
孤日此言一出,谢玄那颗惴惴不安的心终于踏实下来。下意识地与柳寻衣对视一眼,二人眼中皆难掩一抹隐晦的激动。
一波三折,步履维艰,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又如何不教人欣喜若狂?
“你们都听到了?”
在孤日的默许下,谢玄轻咳两声,义正言辞地向苏禾、唐阿富说道:“冤有头、债有主!孤日道长清风高节,不忍戕害无辜,因此对你们网开一面,准许尔等全部离开。今夜,我们只要柳寻衣一人。”
闻言,阿保鲁、萧阳、苏忽、荀布道纷纷一愣,眉宇间情难自已地浮现出一丝劫后余生的欣喜之情。
“此言当真?”
“孤日道长乃武林名宿,言出必行,一诺千金,岂会哄骗你们这些晚辈后生?”谢玄沉声道,“不过,我要你们回去告诉少秦王。谢某念在大家相识一场的情份上,今日之事姑且不再追究。但他擅自与柳寻衣勾结,实乃谢某万万不能容忍。因此,从今以后谢某及贤王府与少秦王恩断义绝。日后,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你们休想插手中原武林之事,最好滚回西域再也不要踏入中原半步。如若不然,清风盟主及天下仁人义士必与尔等势不两立,不死不休!”
“谢玄,你敢威胁我们……”
“住口!”
气势虚弱的洵溱打断阿保鲁的驳斥,心有不甘的目光冷冷地盯着谢玄、孤日、雁不归等人,绝望道:“今天栽在你们手里,是我们倒霉……小女子愿赌服输,无话可说……”
“既然无话可说,马上收拾东西离开潞州!”甘永麟怒气冲冲地催促,“你们在甘某的地盘兴风作浪,将潞州搅得鸡犬不宁,临走前别忘记留下银两弥补店家的损失……”
“洵溱姑娘,你……当真答应他们的条件?”潘雨音强撑着萎靡的精神,忧心如焚地问道,“当真弃柳大哥于不顾?”
“并非我弃他于不顾,而是我现在……自顾不暇。”洵溱在阿保鲁的搀扶下有气无力地摇摇头,语气甚是苦涩,“你们中原有句俗语‘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同床共枕的夫妻尚且如此,更何况我们和柳寻衣……”
见洵溱如此无情,潘雨音难免急火攻心:“可你们当初不顾一切地救他……”
“此一时、彼一时。”洵溱叹道,“潘姑娘听我一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苏大哥!”见洵溱指望不上,心慌意乱的潘雨音又将希望寄托于苏禾,“你与柳大哥情同手足,不可能见死不救……”
“我……”
“你们不必管我!”未等苏禾开口,柳寻衣已趁势抢话,“我贱命一条,死不足惜。你们不必难过,我不想在临死前连累无辜,更不想加深自己的罪孽。如果你们当我是朋友,就不要再犯傻……”
“可是……”
“如果你们执意救我,我马上咬舌自尽,省的有人因我枉死……”
面对“生离死别”的感人场面,孤日始终冷眼旁观。
洵溱的自私残忍、潘雨音的惶恐不安、苏禾的进退两难、唐阿富的铁石心肠……被其尽收眼底。与此同时,他的嘴角悄然扬起一丝满含不屑的冷笑。
“自古‘识时务者为俊杰’,看你们的样子……想必已做出决定,如此甚好!老夫并非不近人情,既然你们药效未过,体力不支,不妨留在这里慢慢恢复。”审视片刻,孤日心念一转,幽幽开口,“谢府主、雁四爷,劳烦你二人亲自押解柳寻衣,我们走!”
言罢,为免夜长梦多的孤日既不等谢玄、雁不归回答,也不等苏禾、唐阿富反应,径自在十几名武当弟子的引路下,大步流星地朝客栈外走去。
讳莫如深的谢玄与心有不忿的雁不归分别与洵溱对视一眼,从而一左一右牢牢钳制着头晕目眩,双腿发软的柳寻衣,在贤王府弟子及甘家弟子的重重保护下紧追孤日而去。
“不!柳大哥……”
任由情绪激动的潘雨音奋力挣扎、哭喊,却仍抵不过萧阳、苏忽的死死阻拦。
最终,她只能和一脸无奈的阿保鲁、扼腕叹息的洵溱、神思纠结的苏禾及面无表情的唐阿富一起,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睁睁地望着谢玄等人将柳寻衣拖出客栈,消失在茫茫雨夜。
……





血蓑衣 第九百八十一章:有惊无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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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亲自率人在四周查探,将甘家留下的眼线全部擒获。”
半个时辰后,精神抖擞的阿保鲁率七八名西域高手风风火火地回到潞州客栈。
此刻,萧阳、苏忽、荀布道及其他西域高手持刀携剑聚在大堂,他们满眼机谨地围成一圈,将盘膝而坐的洵溱和潘雨音护在其中。
苏禾与唐阿富一左一右,前者背倚着窗框,凝视着潇潇不歇的大雨,似乎望得出神。后者翘腿坐在一张残破不堪的桌子上,不知从哪儿捡来半壶浊酒,不时小酌几口。
这一刻,他二人各怀心事,一言不发。
“洵溱,身体恢复的如何?”
阿保鲁将湿漉漉的油纸伞扔到一旁,一边挥手掸去遗落在身上的雨珠,一边大步流星地朝洵溱走来。
阿保鲁、萧阳等皆是身强体壮的汉子,服下解药后没一会儿即恢复如初。由于洵溱、潘雨音身体娇弱,故而恢复的稍慢一些。
“幸亏潘姑娘事先调配出解药,否则我们天亮也休想清醒。”
似乎被阿保鲁的声音惊扰,洵溱缓缓睁开双眸,苦笑道:“万幸功夫不负有心人,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结果仍在我们的计划之中。”
“依照你最初的设想,他们在酒菜中投下蒙汗药,目的是将我们全部擒下。”阿保鲁心有余悸地说道,“你让苏禾、唐阿富去城外埋伏,待天亮后再出手营救。却不料,谢玄中看不中用,真正的生杀大权尽在雁不归之手。”
“是啊!”洵溱不可置否地叹道,“千算万算,我没有算到雁不归的心肠竟然如此狠毒。更没有算到谢玄身为贤王府的府主,竟连几名俘虏的生死都决定不了。唉!此事怪我思虑不周,险些酿成大祸。”
“早知如此,我们就不该故意吃下那些掺有蒙汗药的酒菜。”阿保鲁大嘴一撇,仿佛在埋怨洵溱的一意孤行,“大不了……装模作样糊弄一番就是,何必真让自己陷于险境?”
“你以为雁不归和那些贤王府弟子是瞎子?”洵溱不答反问,“你是真中毒还是假中毒?在那些常年行走江湖的老手面前,一眼就能辨出虚实,由不得你装疯卖傻。”
察觉到洵溱的不悦,阿保鲁心有不甘地小声嘀咕:“万一破釜沉舟,我们连提刀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人宰割……”
“柳寻衣在葬龙潭浸泡七天七夜,经剧毒淬体,如今已是百毒不侵。有他在,你担心什么?大不了鱼死网破,难道你怕他见死不救?”
“哦!”听洵溱的语气愈发不耐,阿保鲁讪讪地吐了吐舌头,再也不敢顶嘴。
洵溱没好气地白了阿保鲁一眼,从而柳眉轻挑,将狐疑的目光投向苏禾与唐阿富,好奇道:“你们明明已乔装改扮离开潞州,为何去而复返?难道……猜出我们会有麻烦?”
“我们在城外发现武当人马,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儿,于是抢在他们入城前先一步赶回客栈。”苏禾将手探出窗外,任由冰冷的雨水“噼噼啪啪”地砸落在掌心,头也不回地答道,“本不想轻易露面,却不料雁不归竟对你们痛下杀手,迫使我们不得不现身。”
“难怪孤日和武当弟子紧随你们之后杀到,原来不是巧合。”洵溱恍然大悟,“幸亏你们当机立断,否则孤日与雁不归合兵一处,今夜的局势必然难以收场……”
“寻衣怎么办?”洵溱话未说完,忧心忡忡的苏禾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虑,蓦然转身,一双炯炯有神的虎目直直地望向欲言又止的洵溱,“中原武林视其为弑主奸贼,贤王府的人一定不会放过他。万一再像今夜这般骤起杀心,那……”
“苏大哥的担心不无道理!”不知何时?潘雨音已从昏迷中清醒,“那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疯子,我们不能拿柳大哥的性命冒险。”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刚刚经历一场有惊无险,洵溱已不敢信誓旦旦地许下承诺,沉吟道,“我虽摸不准清风和凌潇潇的心思,但有一事却敢以性命担保。”
“何事?”
“在他们回到贤王府前,没人敢伤柳寻衣的性命。”洵溱的眼中精光闪烁,言辞愈发笃定,“你们不妨细细回忆,刚才谢玄欲杀柳寻衣的时候,雁不归反应如何?她亲口承认柳寻衣尚有利用价值。由此足见,只有清风和凌潇潇才能决定柳寻衣的生死。除他二人之外,任何人都不能左右柳寻衣的命运。”
“洵溱姑娘的意思是……”
“我知道苏大侠与柳寻衣是生死之交,也知道你放心不下……”言至于此,洵溱美目一转,提议道,“既然如此,苏大侠何不先行赶赴洛阳城?如此一来,你既能监视贤王府的一举一动,亦能暗中保护柳寻衣。万一……他真遇到什么麻烦,你也能及时出手相救。”
“如此甚好……”
“我和你一起去。”未等苏禾欣然允诺,唐阿富已拎着酒壶走上前来,“多个人也能多个照应。”
“这……”
虽然苏禾、唐阿富、洵溱彼此独立,互不相属,但从关外一路南下,沿途遇到的大事小情皆由柳寻衣和洵溱主持决断。苏禾与唐阿富虽不是他们的麾下,却也一直无甚异议。
因此,当唐阿富主动提出与苏禾同往洛阳城时,苏禾出于礼数并未自作主张。而是将迟疑的目光投向洵溱,俨然在征求她的意见。
然而,洵溱也没有料到唐阿富竟会主动请缨,登时一愣,眼中闪过一抹耐人寻味的隐晦幽光。思忖片刻,方才若有似无地轻轻点头,口中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也好。”
“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动身。”见洵溱答应,苏禾迫不及待地说道,“我们不必跟着孤日和雁不归,以免节外生枝。我意……星夜南下,赶在他们抵达贤王府前先一步潜入洛阳城。”
“倘若轻装简行,马不停蹄,明日下午即可入城。”唐阿富漫不经心地接话,“孤日他们人马冗余,速度一定不如我们。”
“言之有理。”
“入城后,你们可先与雷震联络,由他替你们安排落脚事宜。”洵溱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苏禾,叮嘱道,“你将玉佩交给雷震,让他知道你们是自己人。顺便告诉他,我和阿保鲁三天后……即三月十九正午抵达洛阳,让他妥善安排。”
“没问题。”
“那……二位一路小心,我们三天后于洛阳城再会。”
“洵溱姑娘保重!”
简单寒暄,苏禾与唐阿富冒雨离开潞州客栈,眨眼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小姐,苏禾性情豪爽,又是柳寻衣的结义大哥,他挂念柳寻衣不足为奇。可唐阿富为何……”
“唐阿富是想趁机甩掉我们。”心猿意马的洵溱脱口而出,忽而察觉到一脸懵懂的潘雨音正愣愣地望着自己,顿时心神一禀,从而话锋一转,“毕竟,‘无情剑客’过惯无拘无束的日子,焉能忍受我们的羁绊?”
其实,洵溱的言外之意是“唐阿富不想被我们没日没夜地监视,甚至连写一封‘家书’都要受人约束。”
碍于潘雨音在场,有些话洵溱不宜挑明,只能点到即止。
“大小姐,甘家的眼线如何处置?”
“萧阳,送潘姑娘上楼收拾东西。”
“遵命。”
当萧阳将依旧有些头重脚轻的潘雨音护送上楼后,萦绕在洵溱脸上的柔和笑意陡然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耐人寻味的阴戾之色。
“你明知柳寻衣短时间内不会遇到危险,却对苏禾的担忧表示默许,甚至同意他们先行一步,是不是……想故意支走他们?”阿保鲁被洵溱的“喜怒无常”吓得脸色一变。反复思量,他渐渐察觉到一丝蹊跷,故而小心翼翼地出言试探,“现在你又找借口支走潘雨音,是不是……有什么特别吩咐?”
“阿保鲁,看来这段时间你确实长进不少。”洵溱开门见山,“眼下,确有一桩棘手的麻烦……我必须亲自解决才能踏实。”
“什么麻烦?”
“生擒柳寻衣,势必令谢玄在清风父女心中的地位急剧攀升。但事关自己的身家性命,以他们的精明狡猾,料想不会轻易相信谢玄的‘忠心’。我料,清风父女十之八九会派人事无巨细地逐一查探。”
“逐一……查探什么?”
“查探谢玄追剿柳寻衣的每一个细微环节,以及整件事中出现的每一个可疑之处。”
“今夜之事,孤日和雁不归亲眼目睹,我们与谢玄配合的天衣无缝,好像……没有什么破绽?”
“今夜也许没有,可今夜之前呢?”洵溱讳莫如深地反问,“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其实,一个天大的破绽就摆在所有人眼前。孤日和雁不归刚刚擒获柳寻衣,一时间心想事成,难免被胜利冲昏头脑,因此他们精力混淆,耳目闭塞并不奇怪。可你不一样,身为旁观者,难道你也看不出破绽?”
“这……”阿保鲁绞尽脑汁,却百思不解,“你说的破绽是……”
“为谢玄提供‘线索’,替贤王府效犬马之劳的……潞州甘家。”
……




血蓑衣 第九百八十二章:做贼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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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能成功擒下柳寻衣,甘家功不可没。哈哈……”
因达成所愿而心情大好的孤日及谢玄、雁不归等人,在甘永麟的亲自相送下连夜离开潞州。
直至分道扬镳之际,春风满面的孤日仍不忘对甘家的“义举”大加赞赏,素昧平生的二人表现的如相识多年的老友,此唱彼和,甚为热情。
谢玄表面上笑而不语,内心却早已七上八下,叫苦不迭。
毕竟,孤日和雁不归认为柳寻衣的行踪是甘家弟子发现的,一旦甘永麟不小心说漏嘴,必然引起他们对谢玄的猜忌,乃至苦心谋划的一切化为泡影。
万幸,甘永麟并未被孤日的虚情假意迷惑,从而得意忘形,亦未过多提及发现柳寻衣的细节。
恰恰相反,他似乎心怀忐忑,面对孤日的热情一直强颜欢笑,潦草敷衍。途中,甘永麟不止一次对孤日、谢玄盛情挽留,然而却得不到丝毫回应。
此举,令甘永麟的心绪愈发惴惴不安。
“待老夫见到掌门,一定将潞州发生的事如实禀告,替甘老爷请功。”
“老朽何德何能,岂敢向武林盟主邀功?今夜能顺利拿下柳寻衣,皆因孤日道长与谢府主、雁四爷齐心协力,老朽……不过是凑凑热闹。”
“欸!”孤日摆手笑道,“甘老爷不必自谦,若非甘家弟子在大名府发现柳寻衣的蛛丝马迹,我们再齐心也没用。不得不说,甘家弟子果然精明强干,天下英雄掘地三尺都找不到的人,竟被你们轻而易举地发现。佩服!实在佩服!哈哈……”
“承蒙孤日道长抬举,老朽及甘家上下不胜惶恐。”甘永麟满心尴尬地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谢玄,一时无言以对,只能憨实一笑。
“前辈,我们该上路了。”谢玄趁势岔开话题,“尽快将柳寻衣押回贤王府,以免夜长梦多。”
“说的是!”孤日神情一禀,从而朝甘永麟拱手拜别,“夜里风阴雨寒,甘老爷留步,我等告辞。”
“那个……洵溱他们……”
“放心!他们今夜死里逃生已是上天恩赐。眼下,他们最担心我们临时反悔,一定迫不及待地夹着尾巴逃离是非之地,断不敢在潞州停留。”孤日早已洞穿甘永麟的心思,满不在乎地大手一挥,笃定道,“甘老爷回去沐浴更衣,再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待明日醒来,潞州仍是你的天下。”
“借孤日道长吉言。”
“永麟兄请回,我们走了。”
谢玄担心甘永麟言多必失,故而一边催促甘家众人回城,一边搀扶着孤日登上马车。
“谢老弟一路保重!”
“永麟兄保重!”
匆匆道别,几辆马车不避风狂雨横飞驰而去,迅速消失在甘永麟的视线中。
“老爷,他们为何走的这么急?”甘仑撑伞上前,用一句稍显抱怨的质疑唤醒陷入沉思的甘永麟,“说什么感谢我们,结果只是上嘴皮碰下嘴皮,一点诚意都没有。”
“你想要什么诚意?”甘永麟凝视着如深渊般深邃而幽暗的远方,头也不回地问道,“难不成让武林盟主赏我们金银珠宝?即使他敢赏,你……敢要吗?”
“老爷,我说的不是黄白俗物。”甘仑别有深意地辩解,“天下皆知,清风盟主和洛夫人有言在先,谁能抓住柳寻衣,谁就能得到黄金百万、良田千顷……更重要的是,作为酬谢,洛夫人愿献出三本贤王府珍藏的武功秘籍,清风盟主承诺中原武林副盟主之位……”
话未说完,甘永麟蓦然转头,阴郁的眼神直令甘仑心头一颤,溜到嘴边的话又被他生生咽回腹中。
“究竟是谁抓住柳寻衣,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也不知道?当心贪多嚼不烂,非但尝不到甜头,反而被活活撑死。”
言罢,甘永麟不再理会诚惶诚恐的甘仑,径自钻入马车。
“老爷……”
“回府!”
“是……”
怯生生地拱手领命,甘仑连忙招呼众弟子策马回城。
风雨潇潇,延绵不绝。
天气虽然没有刚刚那般狂躁,但依旧寒意逼人,阴气刺骨。
“什么时辰了?”
“回老爷,寅时三刻。”
“天快亮了。”
“至少还有一个多时辰。”
一问一答之间,甘永麟在甘仑的搀扶下走下马车,拖着慵懒而疲惫的身体迈入甘府大门。
“我马上安排人替老爷沐浴更衣……”
“不急!”甘永麟打断一脸殷勤的甘仑,问道,“甘甫他们回来没有?”
“我刚刚问过守夜弟子,甘甫他们尚未回府。”
“从我们离开潞州客栈到现在……有没有一个时辰?”
“差不多。”面对甘永麟的狐疑,甘仑似懂非懂地点头应答。
“早该回来了。”甘永麟眉头一皱,口中不住地呢喃自语,“难不成……洵溱他们还没有离开潞州客栈?”
“老爷命甘甫监视他们出城,说不定眼下正在回来的路上。”见甘永麟忧心忡忡,甘仑耐心劝解,“老爷不必担心,孤日道长说过……”
“事不关己,风凉话当然说的轻巧。”一提起孤日,甘永麟不由地面色一沉,不悦道,“一路上,你一直问我为何闷闷不乐,皆因武当、贤王府薄情寡义,鸟尽弓藏。他们只顾着押柳寻衣回去领赏,却不顾留在潞州的烂摊子。”
“老爷在担心什么?”甘仑从甘永麟的话中听出一丝端倪,登时心头一沉,艰难地吞咽一口吐沫,“莫非老爷担心洵溱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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