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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蓑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七尺书生
“洪洋犯错,洪寺难辞其咎,至少也有管教不严之责。唉!枉洪寺谨言慎行,事事小心,结果一世英名没有败在自己手中,却败在自己的侄子手中。”萧阳先顺着洵溱的心思埋怨几句,而后眼珠一转,小心翼翼地试探,“敢问大小姐,洪洋只是不守规矩,还是……已经捅出娄子?”
“不知道,因为洪洋现在下落不明。”
“什么?”
此言一出,阿保鲁几人无不大惊失色,目瞪口呆。
“信上说,洪洋最后一次跑出去喝花酒是腊月初六,当时他们已进入湘西地界。洪寺本打算第二天率人正式拜访腾族,却不料洪洋当晚再一次擅离职守,而且是不顾洪门弟子的重重劝阻,一意孤行。临走前,他让其他弟子替自己遮掩,万一被洪寺发现就说自己出去打探消息,并信誓旦旦地保证天亮前一定赶回来。然而,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洪洋此去……再也没有回来。”
“嘶!”
阿保鲁几人越听越心惊。直至此刻,他们终于明白一向宠辱不惊的洵溱为何如此动怒。
殊不知,洪洋身为洪寺的亲信子侄,必然对“柳寻衣”和“西律武宗”的秘密烂熟于心。一旦他落入“贼人”之手,极有可能泄露天机。如此一来,不仅令西律武宗陷入无尽的麻烦,更可能令袁孝等人陷入险境。
一子落错,满盘皆输。
洵溱对“西律武宗”的计划部署一直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却万万没有料到,以刚正不阿著称的洪寺……竟连自己的侄子都管不住。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道理,令洵溱愈发胆战心惊,愈发怒不可遏。
“洪洋迟迟未归,会不会是他玩的乐不思蜀,于是……”
“不可能!”洵溱直截了当地打断阿保鲁的劝解,“洪洋虽然满身恶习,但多少知道一些分寸,否则他不会好端端地活到今天。他玩忽职守并非一两次,为何前几次都能及时回来,唯独这一次有去无回?更何况,他明知第二天拜访腾族,如此重要的事又岂能忘得一干二净?”
“言之有理!”荀布道眉头紧锁,细细琢磨,“湘西毕竟是腾族的地盘,会不会是腾三石捣鬼?”
“有可能,但……机会不大。”洵溱缓缓摇头,“腾三石与洪寺萍水相逢,谈不上任何顾忌。他有什么疑虑大可直言不讳,没必要绕过洪寺,私下对付洪洋。”
“大小姐的意思是……洪洋有可能落在别人手里?”
“别忘了,湘西腾族紧邻静江府,金剑坞的眼线遍布天下,更何况自家门口?”洵溱思忖道,“如果洪洋至今仍下落不明,我猜……他八成已凶多吉少。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追查真相势必难如登天。因此,我们无法料定洪洋究竟在哪儿?又经历过什么?就算我们笃定他惨遭不测,也无法知道他究竟死于何人之手?更无法断定他在临死前有没有泄漏我们的秘密?如此一来,纵使我们怀疑金剑坞也不能轻举妄动,因为一不小心就会从‘瞒天过海’变成‘欲盖弥彰’。到时,本来人家不知道的秘密,经我们一闹……反而满城风雨,天下皆知。”
“那我们怎么办?”
“洪洋于腊月初六失踪,今天已是腊月二十三。这么长时间过去,江湖中仍没有一丝风吹草动,袁孝等人仍在依计行事。如此算来,洪洋至少有三成机会没有泄漏‘西律武宗’的秘密,他的失踪……也许真是一场意外。”洵溱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一滴浑圆的水珠从自己的指尖缓缓坠落,语气复杂而凝重,言辞迟疑而纠结。
俨然,她对自己的猜测缺乏足够的信心。或者说,洪洋死于意外只是洵溱内心深处的一种“奢望”。
“那……剩下七成是什么?”阿保鲁迫不及待地追问,“如果洪洋不是死于意外……”
“如果洪洋的失踪不是意外,亦或他在临死前已将我们的秘密泄露出去,那……知道我们秘密的人就是故意秘而不宣,否则袁孝、严顺、洪寺、雷震不可能安然无恙。”
“为何?”
“原因很简单。”洵溱讳莫如深地说道,“要么,此人是‘朋友’。他为达到某种目的而借机讨好我们,希望与我们达成合作。要么,此人是‘死敌’。他在审时度势,暗中谋划布局,待时机成熟将我们……一举击溃。”
“哪种可能更大?”
“一样大!因为死敌也可能是朋友,朋友也可能变成死敌……”
话未说完,洵溱忽然美目一抬,别有深意的目光径直穿过心烦意乱的阿保鲁几人,直抵房门。
“大小姐,你……”
“砰、砰砰!”
未等一头雾水的萧阳开口,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进来。”
“吱!”
一声轻响,门分左右。在阿保鲁几人狐疑的目光中,满眼兴奋的柳寻衣大步流星地迈入房间。
“洵溱,我找到大哥了!”
……





血蓑衣 第九百五十四章:漠河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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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禾在哪儿?”
“漠河马场。”
“漠河马场?这……怎么可能?”
“大哥与马场的管事有旧,在他的安排下隐姓埋名。其他军士不知道大哥的来历,只见他来时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故而唤他‘努桑哈’。”
“难怪我们的人几次三番前往漠河马场,皆打听不到苏禾的下落,原来那些‘马倌儿’根本没见过苏禾,更不知道‘怒桑哈’就是苏禾。”
“没错!”
“那你是怎么发现的?”
“算起来,都是潘姑娘的功劳。她曾在西京府买过一匹马,那匹马正是来自西京马场,也就是段家堡。自此,潘姑娘得知为蒙古人饲养战马的马场虽戒备森严,但不是每一匹马都能被送到阵前效力,有一些体型瘦弱或马力不济的马儿,会被‘马倌儿’牵到集市上变卖换钱。今天早上,唐兄和潘姑娘乔装成买马的夫妻,多掏几十两银子哄得‘马倌儿’带他们进入漠河马场挑选‘好马’。在马场中,唐兄无意间看到大哥的身影,于是以取钱为由,匆匆赶回来告诉我。”
“原来如此……”
“副宗主、大小姐,我们到了!”
就在柳寻衣向洵溱解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时,阿保鲁的声音陡然自车外响起。
“我们下车!”
未等洵溱应答,心急如火的柳寻衣已撩帘钻出车厢。
今日与柳寻衣、洵溱同行的除阿保鲁之外,只有唐阿富、潘雨音、萧阳、苏忽、荀布道几人,其他西域高手并未一同前来。
漠河一带地广人稀,沃野千里。
漠河马场占地数千亩,位于漠河镇西北约十五里。由于它是蒙古四大马场之一,蒙古的战马有三分之一来源于此,地位极其重要。因此,蒙古大汗钦命一支由五千人组成的漠河大营常年驻扎于此,一为饲养军马,二为保护马场。
“站住!什么人?”
就在他们陆续钻出马车时,马场大门的数名守卫立刻抽出弯刀,虎视眈眈地朝柳寻衣几人走来。
“军爷,是我们!”
未等阿保鲁、萧阳、苏忽、荀布道抽刀对峙,潘雨音已抢先上前,毕恭毕敬地朝几名守卫盈盈一拜:“刚刚我们相中一匹好马,但身上的银子没有带够,于是回去取……”
“我认识你们,却不认识他们。”一名身材敦实的中年汉子趾高气扬地审视着柳寻衣几人。
“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听说这里有好马,于是想来看看。”
“笑话!你们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尔等想进就进、想出就出?”中年汉子冷笑道,“刚刚让你们进去是看真金白银的面子,但不要忘记漠河马场乃军营重地,不是菜市场……”
“你想要多少银子?”柳寻衣迫不及待地打断,“一百两够不够?”
洵溱从阿保鲁的手中接过银票,不假思索地递给油光满面的中年汉子,道:“这里是二百两,请几位军爷喝茶。”
见洵溱出手阔绰,几名守卫无不眼冒精光。
稍作犹豫,中年汉子咧嘴一笑,伸手去接银票。
然而,就在他的手触碰到银票的一刹那,中年汉子的眼中突然闪过一道贪婪邪魅之意。与此同时,他如蒲扇般的大手竟舍弃近在咫尺的银票,猛然向前一伸,不怀好意地摸向洵溱的手背。
“你干什么?”
似乎被中年汉子的举动吓了一跳,洵溱不禁发出一道惊呼,面露愠怒的同时下意识地躲到柳寻衣身后。
“噌!噌!噌!”
见洵溱受辱,柳寻衣看向中年汉子的目光陡然一寒。阿保鲁、萧阳、苏忽、荀布道更是勃然大怒,纷纷抽刀出鞘,与凶相毕露的蒙古守卫剑拔弩张,针锋相对。
“一试便知,你们果然不是善茬。”面对阴森胆寒的刀锋,中年汉子浑然无惧,不怒反笑,“平日一个买马的都没有,今天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冒出这么多?你们千方百计地混入马场究竟有什么企图?是不是想投毒?”
“断断不是!我们只是买马……”
“想买马去市集,这里不是卖马的地方!”
潘雨音话未说完,一道亮如洪钟的声音陡然自马场内传出。
紧接着,一位豹头环眼,虎背熊腰的蒙古将军在十几名彪形大汉的陪同下快步走来。
“老八,怎么回事?”蒙古将军向中年汉子沉声质问。
“将军,这些人在马场闹事!”
“我们不是闹事,是买马。”潘雨音怯生生地纠正“他已经收过我们的钱……”
“是收过,但不够!我让你们回去取,可没让你们带人来闹事。”老八连忙打断潘雨音的话,“将军,其实……”
“行了!从外栏牵一匹马给他们,让他们走。”蒙古将军颇为不耐地摆摆手。
唐阿富眉头轻挑,“不合时宜”地插话:“我们刚刚相中的是内栏的马,不是外栏的。而且谈好的价钱,一百五十两……”
“放屁!”被唐阿富一语揭穿,老八登时面露慌乱,气急败坏地骂道,“内栏都是军马,岂能售卖?你们买的都是外栏的马……”
“外栏的马何需一百五十两?”蒙古将军的眼睛微微眯起,别有深意地问道,“老八,究竟是他们不知行情?还是你滥竽充数?或者……你在私售军马?”
“将军明鉴,私售军马可是死罪,小人就是长着十颗脑袋也不敢僭越行事。”老八情绪激动,以至吐沫横飞,“我承认,自己见他们是外地来的客商,于是虚报高价想趁机捞点好处,可我万万不敢售卖军马……”
“你究竟有没有撒谎,我日后一查便知。今日暂且作罢,将钱还给他们。”
言罢,蒙古将军深深看了一眼神思复杂的柳寻衣,而后率人离去。
“敢问将军,苏大哥是否在马场?”
未等蒙古将军走远,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焦虑的柳寻衣陡然开口,并且直言不讳:“我是苏大哥的‘结义安达’柳寻衣,求将军让我进去见大哥一面。”
闻言,蒙古将军的脚步陡然一滞,头也不回地问道:“哪个苏大哥?”
“漠北第一快刀,苏禾。”
此言一出,几名守卫无不暗吃一惊,满心错愕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漠河马场没有人叫苏禾,这位兄弟……恐怕找错地方了。”沉默良久,蒙古将军幽幽地吐出一句回答。
“听将军的语气,似乎与我大哥有些交情。”柳寻衣眉心紧锁,义正言辞,“大哥光明磊落,想必他的朋友同样胸怀坦荡。大哥明明是名震天下的‘漠北第一快刀’,如今却因为一场比武而沦为众矢之的,不惜自甘堕落,躲在冰天雪地以养马聊度残生。将军是大哥的朋友,想必你也不希望他一蹶不振,更不希望一位重情重义的英雄豪杰惨遭埋没。你们现在都叫他‘努桑哈’,据说此名颇有贬义。虽然大哥从未拒绝,亦未替自己辩解,但将军心里清楚,苏禾绝不是‘努桑哈’,而是真真正正的‘巴特尔’。”
“你究竟想说什么?”不知为何?蒙古将军的语气变得愈发低沉。
“昔日的草原英雄一夜之间沦为天下人的笑柄,大哥的同族或是口诛笔伐、或是冷嘲热讽、或是冷眼旁观……最不济也是避而远之。唯独将军,在他虎落平阳之际仍以诚相待,不离不弃,非但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反而帮大哥隐藏身份,收留于漠河马场。常言道‘患难见真情’,将军才是大哥肝胆相照,荣辱与共的真朋友。”
“那你呢?”不知是不是被柳寻衣的肺腑之言打动,不近人情的蒙古将军渐渐松口。
“将军问我什么?”柳寻衣神情一禀,不卑不亢。
“你算不算他的真朋友?”
“当然……”
话未出口,蒙古将军蓦然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腰间的弯刀,龙行虎步朝柳寻衣快速逼近。
见状,阿保鲁、萧阳、苏忽、荀布道脸色骤变,本欲挺身而出,却被洵溱挥手制止。
望着气势汹汹的蒙古将军提刀而来,站在柳寻衣身后的潘雨音忽觉心跳加速,呼吸急促,手心抑制不住地向外冒汗。只可惜,她一介女流手无缚鸡之力,纵使焦心如焚亦无可奈何。
面无表情的唐阿富默默地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望着岿然不动的柳寻衣和杀气腾腾的蒙古将军。虽一言未发,但左手拇指却在悄无声息间将剑阁缓缓推开一寸。
三步并两步,蒙古将军越走越快,几乎以奔袭之势杀至柳寻衣面前。
没有一句废话,蒙古将军纵身一跃,挥刀狠劈,锃光瓦亮的弯刀在半空划过一道耀眼的银弧,卷起一阵凌厉的劲气,集雷霆万钧之势于三尺锋刃,毫不留情地砍向柳寻衣的天灵盖。
“柳大哥小心……”
“嘶!”
伴随着一阵难以置信的惊呼,弯刀呼啸而落,绝非虚张声势,看其架势非要将柳寻衣从中劈成两半不可。
然而,蒙古将军穷尽毕生之力使出的“力劈华山”,却未能如愿以偿地令柳寻衣脑浆迸裂,反而在距其头顶约半尺之遥遭到一股无形之力的顽强抵抗。
任蒙古将军睚眦俱裂,青筋暴起,恨不能使出浑身解数,依旧无法令刀锋再向下挪一寸。
望着诡异悬停在半空的弯刀,以及龇牙咧嘴,脸色胀红的蒙古将军,柳寻衣气定神闲,云淡风轻地微微一笑,从而眼神一凝,只听“咔嚓”一声,头顶的钢刀瞬间碎裂成数段,四散而落。
蒙古将军忽觉身前一空,举刀的双手猛然下坠。
只可惜,刀已无刃,只剩残柄。因此,蒙古将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残破的刀柄紧贴着柳寻衣的身体倏忽而下,却未能伤他一分一毫。
“兄弟们,我们一起上!”
见蒙古将军在柳寻衣面前颜面尽失,老八当机立断,暴喝一声,招呼周围十几名蒙古军士一齐举刀朝柳寻衣砍去。
“砰砰砰!”
然而,尚未等他们扑至近前,一股柔中带刚的劲气悄然而至。宛若一道涟漪划过虚空,瞬间将众军士的刀剑震成数截,“叮呤咣啷”地散落一地。
“这……”
柳寻衣神乎其技的内力,直令众军士瞠目结舌,呆若木鸡。一个个满眼惊骇地愣在原地,再无人敢贸然攻杀。
“看来苏禾没有说谎,你也不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败给你乃技不如人,而非受你蛊惑,徇私舞弊。”
蒙古将军满眼震惊地望着从始至终站在原地,连手都没有抬的柳寻衣。踌躇再三,终究发出一道由衷的叹服。
“将军,我大哥他……”
“其实,这几日时常有人打探苏禾的消息,他早就料到是你。只是忠义难两全,因此他一直不愿见你。”蒙古将军神情一暗,语气颇为无奈,“但你刚刚的一席话至情至性,令我倍受感动。不错!我也不希望他一辈子躲在漠河马场苟且偷生,我希望他能重新振作,变回以前的苏禾。只可惜,他一直不肯听我的劝解。你们汉人有句话叫‘解铃还须系铃人’,也许现在唯一能帮他的人……只有你。”
……




血蓑衣 第九百五十五章:画地为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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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深明大义,在下感激不尽!”
在蒙古将军的带领下,柳寻衣一行顺利进入重兵把守,森严壁垒的漠河马场。
偌大的马场由中军、内栏、外栏、草场、兵营几部分构成,从中军至兵营呈“同心圆”层层包围。
其中,蒙古将军及一千亲兵驻扎于中军,即整座漠河马场的中心。千挑万选、精心饲养的战马圈养于内栏,无法作战的老弱瘦马圈养于外栏。再往外是延绵千亩的肥沃草场,四千军士以五百人为一营,分别驻扎于东、南、西、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八个方位,每一营管养军马数千匹。他们战时为兵,平日牧马,各自巡逻布防,饲养繁殖,最终由中军统一调配。
刚刚与柳寻衣一行发生矛盾的,正是八营中的一营。
当柳寻衣等人穿过草场、外栏,来到马场的内栏,赫然发现这里的戒备远比外边森严。虽然是一座马场,但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丝毫不逊于兵马大营。
常言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今天,柳寻衣亲眼见到漠河马场的井然有序,心中不由地连连感慨:“一座饲养牲口的马场尚且军纪严明,更何况冲锋陷阵的兵营?管窥知豹,单从一座马场足可看出蒙古的强悍绝非浪得虚名,大宋的战力远不及蒙古亦是情理之中。尤其是这位守正不阿的将军,相较于大宋的马政不知高明几许。”
并非柳寻衣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只是他曾亲眼见过大宋群牧司那些官员脑满肥肠,大腹便便的慵懒模样。同为武官,他们与眼前这位雄壮魁梧,耸膊成山的蒙古将军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云泥之差。
说句不好听的,倘若两国交战,纵使双方精锐势均力敌,后勤援兵一旦在阵前相遇,同样会生死两命,高下立判。
心念及此,柳寻衣快走两步,追上头前带路的蒙古将军,拱手道:“大恩不言谢,敢问将军尊姓大名?”
“本将苏日格,与苏禾同出一族。”蒙古将军也不含糊,瓮声作答,“算起来,他应该叫我一声‘阿哥’。”
“原来是大哥的兄长,难怪能在大哥危难之际不避流言,慷慨相助。”柳寻衣恍然大悟,看向苏日格的眼神愈发钦佩,“将军既是大哥的‘阿哥’,自然也是小弟的‘阿哥’……”
“不必多礼,我和苏禾虽是同族,但不同志。他愿与汉人结拜安达,与你称兄道弟,但我不会。”苏日格毫不避讳地打断柳寻衣的恭维,“虽然蒙宋和亲,暂时和睦。但你我心里都清楚,两国之间早晚必有一场血战。到时,我们沙场相遇仍是不共戴天的死敌。”
苏日格快人快语,令柳寻衣不禁一愣,苦笑道:“苏将军所言极是!两国尚未交战,我已将大哥害的剑沉丰狱,倘若战端一开……我和大哥之间不知又会平添多少麻烦?”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我和苏禾虽然都是蒙古人,但我们的身份不同,立场也不尽相同。严格来说,他只是拥护大汗的江湖人,而我是誓死效忠的马前卒。因此,他可以不受束缚与汉人相交莫逆,但本将王命在身,于心、于行皆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池。”
“将军此言令在下茅塞顿开,受教了!”
“你们汉人就是礼数太多,太虚伪。”
见柳寻衣再一次对自己拱手作揖,苏日格不禁眉头一皱,并未还礼,而是快步朝远处走去。
“其实,蒙古人的规矩并不比汉人少,但他们的俗礼却远不及你们万分之一。也许……这就是大宋偏安一隅,一直无法北定中原的缘故。”
不知何时?优哉游哉的洵溱从满眼尴尬的柳寻衣身前飘过,脚步未停,却留下一句耐人寻味的讽刺。
“什么意思……”
“虽然我是汉人,但我认为……洵溱言之有理。”
未等柳寻衣追问,唐阿富的声音接踵而至,打断他的同时亦令其陷入沉思。
不一会儿,幡然醒悟的柳寻衣忽觉内心沉痛无比,说不出的压抑。欲出言争辩,却发现他们早已走远。
“苏禾就在里面!”
不一会儿,苏日格引着柳寻衣一行来到一座由断壁残垣和木头栅栏围成的大院子外,透过栅栏的缝隙,他们能清楚地看到院内是一排排错落有致的马厩。
在其中一间马厩前,一位头发蓬乱、满脸胡茬的汉子,穿着一件褴褛破旧,磨损褪色的皮袄,顶风冒雪地不断往马槽里倒草料。
粗糙脏乱的脸庞、污损遍布的衣衫、略显佝偻的身体、迟缓颤抖的动作……踽踽凉凉,凄凄惶惶。任谁也想象不出,眼前这位邋里邋遢的“努桑哈”,竟是昔日叱咤风云的“漠北第一快刀”苏禾。
区区数月,苏禾竟将自己作践到这般地步?
若非苏日格指名道姓告诉柳寻衣那人就是苏禾,恐怕他打死也不敢相认。
“大哥……”
看到苏禾的第一眼,满心期待的柳寻衣忽觉如坠深渊,血凉半身。同时眼圈一红,泪流满面。
他万万没有料到,苏禾的落魄处境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加残酷。
“从他来到漠河马场至今,一直没有洗过澡,也没有换过衣服。”苏日格叹道,“每日只吃残羹冷炙,勉强果腹。莫说酒肉,就连一碗像样的米粥……他都没有喝过。”
“为什么会这样?”柳寻衣缩在袖中的拳头攥的“咔咔作响”,对苏日格的好印象顿时烟消云散,咬牙切齿地问道,“将军不是大哥的亲族兄长吗?你为何这般对待自己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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