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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蓑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七尺书生
“大哥多虑了,玉儿她……她现在过得很好。”柳寻衣讪讪一笑,解释道,“这么多年,她一直被云追月悉心照顾,衣食无忧,冷暖不愁。虽然我十分憎恶云追月抢走玉儿,却不得不承认,玉儿在龙象山的生活……远比跟着我忍饥挨饿,颠沛流离幸福的多。”
“这些话是柳寻玉告诉你的?”苏禾狐疑道。
“不,是我……自己想的。”
“寻衣,你从不在意功名利禄、荣华富贵。柳寻玉是你的亲妹妹,你认为她在意的又是什么?”苏禾眉头一皱,语气颇有不悦,“如果她和你一样,在意的是亲情和家人,在意的是你这位哥哥,而非高楼暖阁、大鱼大肉。那她在龙象山衣食无忧的日子……又谈何幸福可言?”
“可是……玉儿早已不记得有我这位哥哥。”柳寻衣自嘲一笑,极力掩饰内心的酸涩,“她……又岂会在意大哥说的那些?”
“简直荒谬!”
见柳寻衣妄自菲薄,苏禾猛地夺过他手中的酒囊,直令猝不及防的柳寻衣一怔,错愕道:“大哥,你这是……”
“寻衣,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如此简单的道理连三岁孩童都能想明白,为何偏偏你看不透?莫非真是当局者迷?”
被苏禾劈头盖脸一通责问,不明所以的柳寻衣愈发糊涂,尴尬道:“大哥旁观者清,小弟……愿闻其详。”
“为兄愚见,柳寻玉不记得你并非喜新厌旧的遗忘,而是……惶恐欲绝的逃避。”
……





血蓑衣 第九百五十八章:性情中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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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惶恐欲绝的……逃避?”柳寻衣眼神一变,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大哥的意思是……”
“试想,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突然被陌生人强掳到陌生的地方,人地生疏,举目无亲,放眼望去尽是一些凶神恶煞,杀人如麻的亡命之徒,可谓‘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莫说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纵使一个七尺高的汉子……恐怕也会心生慌乱,惴惴难安。”苏禾郑重其事地说道,“因此,她在极度虚弱、极度惶恐、极度无助的境遇中,下意识地选择遗忘痛苦,并承认云追月就是自己的亲爹,无非……是一种自我保护。毕竟,依照当时的处境,唯有相信云追月为她编织的谎言,她幼小的心灵才能得到一丝慰藉。常言道‘逆来顺受’,我想大抵如此。”
“逆来顺受……”
苏禾的一席话犹如一柄利刃,直将柳寻衣那颗懵懵懂懂的心捅的千疮百孔,鲜血淋漓。尤其是最后那句“逆来顺受”,更是带给柳寻衣一种前所未有的酸楚与哀伤。
他从未想过看似活泼开朗的云剑萍,其实是“逆来顺受”的可怜人,是她为求自保而不得不做的掩饰与伪装。
只不过,云剑萍二十年的“伪装”栩栩如生,惟妙惟肖,甚至连她自己都深信不疑,早已忘却究竟何为真?何为假?
对于自己的妹妹,昔日的柳寻衣更多的是思念、羞愧、内疚……
但今天,在苏禾一句“逆来顺受”的提醒下,一股强烈的“心疼”之感喷涌而出,令后知后觉的柳寻衣五内俱焚,肝肠寸断。
回忆自己与云剑萍的每一次见面、每一场对话,心痛如绞的柳寻衣愈发憎恶自己的愚蠢与麻木。憎恶自己为何不放胆直言?为何瞻前顾后?
再想到自己一度认为云剑萍过的很好,一度庆幸她能衣食无忧的生活,一度借机安慰自己,减轻内心的负罪感……这一刻,柳寻衣真恨不能一刀杀了自己。
细细想来,无论云追月究竟为何抚养云剑萍,他对云剑萍的关心永远不可能比肩亲哥哥对亲妹妹的疼爱。
如此简单的道理,何需苏禾提醒?
心念及此,悔恨不已的柳寻衣猛然挥拳朝自己的脑袋狠狠砸去,懊恼道:“我真是蠢钝如猪、真是愚不可及,我根本不配做玉儿的哥哥……”
“寻衣,其实你妹妹一直在等你,也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苏禾拽住柳寻衣的手腕,一字一句地说道,“但为兄敢断言,从你们在庐州兴源粮仓外分开的那一天起,她就在等你。等着你找她、等着与你重逢,等着……你带她回家。”
“玉儿……”
“待你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待她笃定自己再也不会与你走散,‘云剑萍’才能敞开心扉,撕掉伪装二十年的面具,还以本来面目。变回真真正正的……‘柳寻玉’。”
苏禾字字珠玑,令柳寻衣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复杂感情。悲愤交加的他眼神颤抖,浑身颤栗,虽一字未发,但簌簌而下的眼泪足已胜过万语千言。
“秦卫可以背叛你,赵馨可以离开你,但柳寻玉……与你血脉相连,你们一生一世都是兄妹,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妹。”望着情难自已的柳寻衣,苏禾眼圈一红,叹道,“天下人害你失去一切,你大可报复天下人。但绝不该由自己的妹妹……承担恶果。毕竟,她是无辜的!”
“大哥的心意……小弟明白了!”
柳寻衣拭去泪痕,反手攥住苏禾的胳膊,信誓旦旦地说道:“我会找到玉儿,无论付出多少代价我都会唤醒她,让她一辈子不再经受离别之苦。”
“寻衣,你能明白为兄的心意,苏某甚为欣慰。”
“大哥的心意小弟明白,但小弟的心意……大哥又是否清楚?”柳寻衣满眼紧张地盯着如释重负的苏禾,凝声道,“我为何执意留在漠河马场,究其根源是不希望大哥作践自己。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对此事避而不谈,其实大家心照不宣……”
“寻衣!”
苏禾似乎知道柳寻衣想说什么,毅然决然地打断他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并不着痕迹地推开柳寻衣攥着自己胳膊的手,佯装漫不经心地笑道:“我和你不一样,你是汉人,我是蒙人。同一件事你可以做,我却不能做。你做是‘功’,我做就是‘过’。因此,我留在这里并非作践自己,而是反省自己……”
“反省自己?”柳寻衣面露诧异,“大哥何错之有?为何反省?”
“草原上……只有战死的汉子,没有认输的汉子。”苏禾苦涩道,“认输是没有骨气的懦夫才会做的事,尤其是向异族认输……因此,‘那达慕’过后苏某已无法在草原立足,莫说大汗和王爷不会原谅我,就连我自己……也无法面对……”
“既然如此,当初大哥为何帮我?”
“我没有帮你,那一夜的比武十分公平,我确确实实不想和你以死相拼,也确确实实没有打败你……”
“那结拜……”
“无论结拜与否,我的年龄都比你痴长几岁,此乃不争的事实。”苏禾大义凛然道,“更何况,你一直叫我‘苏大哥’,我们早已是名副其实的兄弟。”
“以前的事我们姑且不提,只说现在。”柳寻衣大手一挥,“难道大哥真的甘心将一身本领埋没于此?难道你真想躲在这里养一辈子马?”
“这是苏某的宿命……”
“狗屁宿命!”见苏禾心灰意懒,柳寻衣勃然大怒,言辞愈发犀利,“昔日的苏禾从来不会随俗浮沉,更不会找借口掩饰自己的青云之志。那位顶天立地,浑然无惧的苏禾去哪儿了?那位赴险如夷,视死若生的苏禾去哪儿了?那位精贯白日,气凌霄汉的苏禾去哪儿了?你我是八拜之交,苏禾一天是我大哥,一辈子都是我大哥。如果因为小弟令大哥进退维谷,心死如灰。那……小弟愿以死谢罪,只求大哥能重振旗鼓,东山再起。”
“万万不可!”苏禾连忙拽住义愤填膺的柳寻衣,急声道,“你若轻生,为兄岂敢苟活?”
“我柳寻衣生平至此……拜过两位大哥。一位是苏禾,另一位是林方大。”柳寻衣情到深处,落泪无声,口中不住地喃喃自语,“他们待我真心实意,肝胆相照。而我……却偏偏将他们害得最惨。他们因我身陷囹圄,夹缝生存。因我备受指责,饱受非议。因我含羞忍辱,名誉扫地……如今,我已经对不起一个,实在不希望再对不起另一个……善无善报,也许是江湖的残忍与无情,但这种混账事绝不能发生在我柳寻衣的身上,否则我就是卑鄙无耻,猪狗不如的混账王八蛋……”
“寻衣……”
“其实,有句话我一直憋在心里。”未等苏禾开口,柳寻衣的眼神骤然一凝,愤懑道,“我知道大哥对蒙古大汗、对忽烈乃至对蒙古各部族皆心怀愧疚,也知道小弟人微言轻,不能轻易改变大哥的心志。然而,这句心里话我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说出来,哪怕于礼不合,哪怕大哥怨恨我,我也要说!因为……这是小弟的肺腑之言。”
苏禾眉头一皱,好奇道:“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大哥无愧于蒙古,是蒙古有负于大哥。”
“这……”
“此言绝非我大放厥词,更非我危言耸听。而是小弟亲身经历的惨痛教训,实在不希望大哥步我的后尘。”柳寻衣将心一横,索性将一肚子话和盘托出,“数月前,我是大宋朝廷的忠臣良将,曾百次、千次、万次地警醒自己,一定要笃定心思为大宋刀山火海,为皇上万死不辞。然而,在朝廷眼中我们这些赤胆忠心的臣子不过是一颗颗任人摆布的棋子,平日里既用且防。我们出生入死,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他们自是褒奖不断。可一旦我们稍有失误,亦或做出不合他们心意的事,我们这些‘忠臣良将’立时变成‘酒囊饭袋’,甚至‘乱臣贼子’。届时,朝廷对我们就会横挑眉毛竖挑眼,千方百计地找借口排挤我们,在我们的头上乱扣罪名。更有甚者,面临生死攸关的重要抉择时,他们宁肯昧着良心颠倒黑白,也不愿为我们这些棋子付出一丝一毫的代价。兴时,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衰时,兴师问罪,大加挞伐。这些权谋者的阴险、歹毒、奸诈、无情……远非江湖人可以理解。同样是人活一世,我们讲的是‘道义’,但他们讲的是‘利欲’。既然志不同、道不合,我们又何必上赶着做他们的替死鬼?”
“寻衣,你……”
“大哥,那些嘲讽你、排挤你的人根本不在乎你有没有‘反思己过’,他们只是抱着‘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的心思凑热闹。人心之恶,往往杀人不见血,远比你我手中的刀剑更可怕。”柳寻衣对苏禾的怛然失色置之不理,炮语连珠似的说道,“恕小弟斗胆直言,大哥留在漠河马场惩罚自己根本毫无意义。恰恰相反,你越是自暴自弃,有些人越得意、越高兴、越痛快。蒙古的骄兵悍将数不胜数,多少人挤破脑袋寻求上位。因此,他们根本不珍惜、也不在乎你。常言道‘士为知己者死’。既然草原已无你容身之地,大哥又何必顾影自怜?小弟历经生死劫难,在鬼门关来来回回好几趟方才看透世俗的残酷。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与其委身他人,不如强大自己。既然赤风岭回不去,大哥何不另谋出路?以求小屈大伸,尺枉寻直。”
见柳寻衣慷慨激昂,越说越激动,苏禾的心渐渐提到嗓子眼,狐疑道:“寻衣,你到底想说什么?何为……另谋出路?”
“离开漠河马场,跟我走!”
“去哪儿?”
“中原!”
……




血蓑衣 第九百五十九章:性情中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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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
柳寻衣的直言不讳令苏禾的眼神悄然一变,他深吸一口气似是平复内心的震惊,沉吟良久,方才别有深意地吐出一句:“寻衣,你这是让为兄背叛草原?”
“江湖儿女四海为家,谈何背叛?”柳寻衣摇头道,“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南下中原并非与蒙古为敌,只是换一个地方安身立命而已。说到底,大哥只是江湖人,而非王公贵胄,又何必执念太深?”
“这……”
不得不承认,柳寻衣此言颇有道理,令苏禾一时无从反驳。
“大哥,只要你肯随我南下,凭你我的本事,兄弟联手定能在中原武林闯出一片天地。”
“你的意思是……”苏禾暗吃一惊,似是难以置信,“你要大张旗鼓地杀回中原?”
“他们将我害的一无所有,我岂能无动于衷?”柳寻衣一愣,俨然没明白苏禾的忧虑,“更何况,玉儿还在中原……”
“为兄的意思是……以你现在的处境,贸然现身于中原武林无异于羊入虎口。”苏禾思忖道,“毕竟,与武林盟主为敌已是万分凶险,如果再加上大宋朝廷推波助澜……”
“大哥不必担心,小弟虽不聪明,却也知道轻重。企图以一己之力抗衡中原武林,简直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柳寻衣恍然大悟,胸有成竹地笑道,“此去中原报仇雪耻,小弟并非单打独斗,而是……有‘贵人’相助。”
“贵人?”苏禾眉头一皱,“谁?”
“难道大哥忘记我和谁一起来的?”
“你说的是……洵溱姑娘?”
“更准确的说……是西域的少秦王。”
言至于此,柳寻衣将从临安一路而来的经历,以及发生在沈州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苏禾,其中也包括“西律武宗”的秘密。
柳寻衣在苏禾面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切秘密概无隐瞒,由此足见在他心里对苏禾何其信任?
伴随着柳寻衣的娓娓讲述,苏禾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由最初的狐疑、惊愕渐渐衍变为愣怔,凝重。
当苏禾得知柳寻衣现已贵为“西律武宗”的副宗主时,他看向柳寻衣的眼神已不能用猜忌、审视来形容。其中蕴含的复杂情绪,令滔滔不绝的柳寻衣忽觉后脊发凉,声音亦戛然而止。
“大哥,你……为何用这种眼神看我?”柳寻衣故作镇定,强颜欢笑。
“我想仔仔细细地看清楚,你究竟是不是我昔日认识的好兄弟。”苏禾面沉似水,语气漠然,几乎不掺杂一丝感情,“我认识的柳寻衣丹心碧血,赤胆忠肝,肯为家国大义斧钺不避,水火不辞。但今天……你竟为一己之私而背叛国家,投靠少秦王……不!你投靠的不止是少秦王,更是西辽旧部。你现在对‘西律武宗’的副宗主之位欣然接受,日后岂不是要助人下石,帮少秦王侵犯大宋,甚至……帮他们复国?”
“断无此意!”见苏禾误会自己,柳寻衣登时心慌意乱,极口否认,“我和洵溱有言在先,我出任‘西律武宗’副宗主只为帮谢二爷推翻清风父女,绝非投靠西辽旧部,更非帮他们复国……”
言及于此,柳寻衣发现苏禾看向自己的眼神依旧将信将疑,心中愈发苦闷。思虑再三,柳寻衣蓦然起身,大义凛然地举手起誓:“不错!朝廷的所作所为确实令我不齿。但朝廷是朝廷、民族是民族,根本不能混为一谈。就算我憎恶大宋朝廷的过河拆桥,甚至怨恨赵家王朝的麻木不仁,但……我毕竟是炎黄子孙,是华夏儿女,岂能做出背祖弃宗,离经叛道的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举?”
“此话当真?”
“苍天在上,厚土为证。柳寻衣今日对结义兄长立誓,刚刚所言若有半句假话,教我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望着信誓旦旦的柳寻衣,苏禾心中一软,若有似无地点点头,沉重的面色渐渐缓和几分,提醒道:“寻衣,虽然你没有助纣为虐的心思,但难保谢玄没有。你们汉人有句话叫‘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殊知,间接谋反也是谋反,最终受累的仍是无辜百姓。”
“大哥提醒的是,小弟谨记于心。”
“你让我随你去中原,言外之意是不是……让我也加入‘西律武宗’?”
“不不不!”或是忌惮刚刚闹出的误会,面对苏禾的疑惑,柳寻衣不假思索地连连摆手,“是否加入‘西律武宗’,全凭大哥意愿。如果大哥愿意,小弟立刻让出‘副宗主’之位,从此鞍前马后,惟命是从。如果大哥不愿意,小弟断不敢强求。”
“唉!”柳寻衣的诚惶诚恐令苏禾的心里油生出一丝愧意,长叹一声,苦涩道,“寻衣,苏某虽被赤风岭扫地出门,但不敢数典忘宗,更不敢轻易改换门庭。更何况,苏某祖辈曾追随成吉思汗东征西讨,世受恩典,万死难报。如果让我为西辽旧部效力,哪怕是名义上的归顺,我也有愧于大汗、有愧于族人、有愧于草原……死后更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因此,让我受少秦王驱使……恕为兄难以从命。”
“大哥不必受任何人驱使!”柳寻衣义正言辞道,“实不相瞒,小弟事先并不知道大哥的处境,若非洵溱向我提议请大哥南下相助,我至今仍蒙在鼓里。来此之前,我欲听从大哥意愿,无论你肯不肯南下,小弟绝不强人所难。但来到漠河马场后,见大哥如此狼狈,小弟暗中发誓必须带你离开。因为大哥一日不振作,小弟一日心怀愧疚。一想到大哥因我沦落至此,小弟什么心思都没有,倒不如留在这里陪你一起喂马。”
“寻衣,我……”
“大哥不必承诺小弟任何事,一旦蒙古大汗决定重新启用你,大哥尽管回漠北效命,小弟绝不阻拦。”见苏禾的眼神有些犹豫,柳寻衣心中窃喜,于是抢在苏禾开口前先一步打消他的疑虑,“此去中原,无论遇到任何麻烦小弟都会自行解决。不到万不得已,断不会请大哥出手……”
“岂有此理!你以为苏某是贪生怕死之人?”苏禾脸色一变,挥手打断柳寻衣的游说,“你我是生死与共的好兄弟,遇事自当同仇敌忾,何分彼此?”
“大哥教训的是。”见苏禾松口,柳寻衣不禁喜形于色,情见乎词,“只要大哥肯答应助小弟一臂之力,我一切都听大哥的安排。”
虽然柳寻衣口口声声“助小弟一臂之力”,实则苏禾心里清楚,柳寻衣苦口婆心地游说,其根本目的并非帮自己重返中原,而是帮苏禾走出阴霾。
柳寻衣之所以表现的“死皮赖脸”,无非是想减轻苏禾的心理负担,给他的自我救赎找一个合情合理的由头。
此一节,苏禾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却一清二楚。
正因如此,令重情重义的苏禾愈发感动,纠结道:“寻衣,并非为兄固执己见,只是……我乃‘戴罪之人’,贸然离开恐加深大汗和族人对我的怨气,日后再想回漠北效命只怕难如登天。更何况,大宋与蒙古用‘和亲’换来的修睦……似乎并不稳固。一旦蒙宋开战,苏某的处境……势必万分尴尬。”
“纵使大哥心甘情愿地留在这里喂马,试问蒙古大汗和草原各部真能原谅你?真能摒弃成见,视你为昔日的‘漠北第一快刀’?如果可以,则是小弟思虑不周。我立刻离开,绝不阻碍大哥的锦绣前程。”柳寻衣煞有介事地说道,“再者,纵使有朝一日宋蒙两国真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小弟也敢以项上人头作保,绝不让大哥为难,更不会让大哥调转矛头与自己的族人为敌。到时,如果蒙古大汗下令取我首级,大哥尽管动手,小弟断无半句怨言。”
“苏某不会与族人为敌,更不会与自己的兄弟为敌……”柳寻衣的“步步紧逼”,令苏禾避无可避,左右为难,一时找不出其他借口搪塞。
“大哥,难得今日你我兄弟开诚布公。眼下,该说的、不该说的小弟都已经说了。”柳寻衣趁热打铁,欲一鼓作气说服苏禾,“仍是那句话,走与不走但凭大哥意愿。如果你打算继续留在漠河马场,小弟情愿晚些与妹妹相认,留在这里陪你养马。如果大哥……”
“寻衣,不要再说了!其实,这段日子我们在马场朝夕相处,你的决心为兄早已看的一清二楚。”柳寻衣话未说完,苏禾的眼神骤然一凝,似乎下定某种决心。
但见他不急不缓地拎起酒囊,拿在手中迟疑半晌,终究在柳寻衣期待而紧张的目光中,抬头仰脖“咕咚咕咚”一通畅饮。挥手一抹,吐出一道酒嗝,微微涨红的脸上绽露出一抹讳莫如深的笑容,从而将酒囊举到柳寻衣面前轻轻摇晃几下。
“大哥,你这是……”
“寻衣,为兄对你今时今日的武功造诣十分好奇。现在酒囊在我手里,如果你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取走它,苏某情愿‘舍命陪君子’,与你一道……南下雪耻!”
……




血蓑衣 第九百六十章:烟柳密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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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花开,万物复苏。
新的一年,中原大地依旧“天堂地狱”两分明。繁华之地朝朝寒食,夜夜元宵。贫瘠之所哀鸿遍野,疮痍满目。
官绅富贾们一如既往地横征暴敛,巧取豪夺,全然不顾黎民百姓的死活,一个个利欲熏心,纸醉金迷,方丈盈前,妻妾成群。
穷苦百姓惨遭层层剥削,级级压榨,运气好的尚且有间寒舍,有口粥米,可以勉强度日。运气不好的大都家徒四壁,整日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三五天也吃不上一顿饱饭。
有些人不堪饥寒,于是在街上卖儿卖女,只求换一斗粮食、换一件单衣。
一个冬天,不知有多少饥民被活活冻死、饿死。乱葬岗白骨累累,恶狼野狗尽享饕餮。更可怜的是,死者的家人甚至连买一张草席替他们收尸的能力都没有。
当然,民间的疾苦被官府的粉饰太平掩盖的滴水不漏。灾民、饥民、难民大都被排挤在繁华之外,各大城镇依旧百业兴盛,歌舞升平。
此情此景,令“天堂地狱”倒映人间。倒真应了两句古诗。其一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其二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此一节,不分宋蒙辽金,寻常百姓的日子皆苦不堪言。
毕竟,天下乌鸦一般黑。
三月初一,洛阳城。
傍晚,酒足饭饱的谢玄在四名贤王府弟子的陪同下,大摇大摆地穿过车水马龙的热闹夜市,来到城东的名伶雅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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