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蓑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七尺书生
“这……”
“柳寻衣,你刚刚也看到,袁孝几人一会儿唱红脸、一会儿唱白脸、一会儿诉苦、一会儿耍横,可谓花样百出,套路一个比一个深,远不像我们想象的那般容易驱使。”洵溱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正色言辞道,“如果只引荐你们交朋友,他们转身就会将你忘得一干二净,又如何‘关照’?只有扼住他们的要害,你才能如臂使指,挥去自如。”
“要害?”
“少秦王每年对上京四府的支援,就是他们最大的命门。”
“这……”
望着不遗余力替自己出谋划策的洵溱,柳寻衣反倒有些糊涂。
按理说,洵溱和袁孝四人都是少秦王的亲信,他们才是不折不扣的自家人。至于柳寻衣,横看竖看都是一个外人。
既然如此,洵溱又为何帮着一个外人算计自家人?
更重要的是,上京四府作为少秦王的心腹势力,岂能轻而易举地将生杀大权交到柳寻衣手中?擅交大权极有可能被人架空,此一节难道少秦王和洵溱一点也没有察觉?
世人皆知人心隔肚皮,说话留三分,越俎代庖已是于理不合,鸠占鹊巢更是江湖大忌。
上京四府作为少秦王辛辛苦苦扶植二十余年的心血结晶,突然让一个外人指点江山,莫说袁孝几人猜忌不服,纵使柳寻衣自己……心里也极不踏实。
如此想来,倒也怪不得人家对他横眉冷目,满心敌意。
“听你的意思……似乎不相信袁老爷他们?”柳寻衣狐疑道,“可我明明记得你说他们都是重情重义,赤胆忠心的豪杰……”
“他们是豪杰不假,但也是人,是人皆有私心。”洵溱似乎看破柳寻衣的心结,坦言道,“今天这出大戏,表面上是刁难你,其实都是冲我来的。甚至……连少秦王也变成他们深闭固拒,我行我素的借口。”
“他们不是少秦王的亲信吗?为何冲你?又为何拿少秦王当借口?”柳寻衣诧异道,“如此费尽心机,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冲我,是因为我打破他们的安逸生活,令他们吃苦受累。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山高皇帝远’,还有一句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洵溱苦笑道,“上京四府与少秦王相隔万里之遥,常年只食君俸却不受制约,更无人监督。袁孝四人背倚靠山,为所欲为,在东北一带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整日花团锦簇,锦衣玉食。久而久之,难免养成一些不好的习气。比如……安于现状,不思进取,稍微派给他们一些差事,这些人就哭天喊地,寻死觅活地百般推脱。至于少秦王的交代也好、规矩也罢,统统变成他们偷奸耍滑的借口。反正少秦王不在这里,任他们随意编排。呵呵,我刚刚没有当众点破他们,并不代表我看不出他们的心思,只是给他们留几分情面,以免大家难堪。”
“这……”
“不必大惊小怪,时过境迁、人心思变,诸如此类的事我早已司空见惯。尤其是这几年,上京四府的实力逐步雄厚,四大家主的年龄渐渐增长,他们早已不是当年的热血青年,变的越来越贪图享乐、越来越老成圆滑、越来越自以为是、越来越不服管束。”洵溱的眼神忽明忽暗,似乎在思考未来,又似乎在回忆过去,“因此,将‘上京四府’融合为‘西律武宗’,不仅是为帮你,也是为鞭策他们,更是为巩固少秦王的势力。毕竟,上京四府说到底是少秦王的家业,袁孝等人只是少秦王的家奴。可眼下,这里却有些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意味,此事对少秦王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
血蓑衣 第九百二十九章:敲山震虎
“我明白了,你们让我一个外人出任西律武宗的副宗主,是为替上京四府‘松松土’,撬一撬这块‘铁板’。”
“确有此意。”面对恍然大悟的柳寻衣,洵溱毫不掩饰自己的用心,“其实,少秦王的心思对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借西律武宗的力量替自己平反昭雪。”
“难道……”柳寻衣眉头一挑,将信将疑,“你们不怕我夺权?”
“上京四府是袁孝四人一手创立的,勤勤恳恳二十余载。毫不避讳地说,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他们栽种的、一砖一瓦都是他们堆砌的,甚至连每一位上京四府的弟子也是他们亲自培养的。可即使如此,他们仍夺不走少秦王对上京四府的统治权,更何况你一个初来乍到的新人?”
洵溱略含讽刺的回答,令柳寻衣哑然失笑,自嘲道:“与我相比,四位家主和上京四府上上下下的弟子当然更信赖少秦王。眼下,他们巴不得我露出‘狐狸尾巴’,以便将我排挤出局。”
“当然!”洵溱狡黠道,“休看他们反应强烈,其实他们最介意的并不是‘西律武宗’,也不是进入中原,而是屈居人下。毕竟,如果没有你‘半路杀出’,副宗主的宝座……非袁孝莫属。其他三位家主与袁孝相交多年,情同手足,对他自然比对你贴心。”
“听你这么说,我心里愧疚更甚。”柳寻衣纠结道,“我抢走人家的位子,又如何教人家信服?”
“帮你上位是我的事,至于如何服众……那是你的事。”洵溱满不在乎地说道,“反正位子我已经替你找好,至于能不能坐稳……则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常言道‘强扭的瓜不甜’。如果我们强势压人,只怕……适得其反。”
“你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自己喧宾夺主,四位家主会因妒生恨,甚至……心怀叛逆。”
“放心!他们只是人过中年,性情桀骜一些,花花肠子多一些,但对少秦王的忠心却毋庸置疑。”洵溱胸有成竹地笑道,“实不相瞒,虽然相隔万里,但四位家主的一举一动少秦王皆心如明镜。如果他们敢有一丝一毫的不臣之心……断不会好端端地活到今天。”
“嘶!”
闻听此言,柳寻衣的脸色微微一变,心中对少秦王愈发忌惮。
袁孝四人可是少秦王一手扶植的亲信,他对自己的亲信尚且留有后手,更何况柳寻衣这样的‘外人’?
心念及此,又见洵溱讳莫如深的笑容,柳寻衣不由地感到一阵后背发凉,心情变得更加复杂。
恍惚间,柳寻衣觉得自己感激洵溱的恩情,接受少秦王的慷慨,表面上天从人愿,风生水起,可实际上……却如同和“魔鬼”做一场不可挽回的交易。
隐隐约约,他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却又十分强烈的意念,似乎……少秦王今日给予他的一切,他日必会百倍、千倍、万倍地讨回去。
“四位家主中袁孝最会做人,也最精明。很多事明明是他的想法,但他自己却只字不提,喜欢拐弯抹角地借别人的嘴说出来。”洵溱的声音再度打断柳寻衣的沉思,“严顺一向随遇而安,洪寺为人谨小慎微,此二人都是见风使舵的老手,不足为虑。唯独雷震性情直率,脾气暴躁,最容易听风是雨,唯恐天下不乱,今天……也属他闹的最欢。”
“什么意思?”柳寻衣从洵溱的话音中听出一丝蹊跷,“难道你打算杀鸡儆猴?”
“他们是少秦王的功臣,多年来只奉少秦王为主,于情于理皆不受我驱使。如今他们肯心平气和地听我差遣,并不是忌惮我,而是敬畏少秦王。因此,杀鸡儆猴……我恐怕做不到,也不能这样做。”洵溱沉吟道,“可无论他们是否愿意,西律武宗必须进入中原,由你出任副宗主同样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四位家主居功自傲,倚老卖老,我们绝不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必须想办法化被动为主动。”
“既然打不得、骂不得,那……还有什么办法?”
“恩威并济,敲山震虎。”洵溱美目一转,计上心头。
“这……”
“随我来!”
未等柳寻衣领悟,洵溱已笃定心思,不由分说地拽着他走出偏厅。
“你们商量的如何?”
见洵溱和柳寻衣重返中堂,喧嚣的场面迅速安静下来。
一时间,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挤眉弄眼,却谁也不肯率先开口。
“大小姐!”
沉默良久,严顺鼓足勇气拱手作答:“我等以为……袁兄所言甚是。此事不应操之过急,应该从长计议……”
“何事从长计议?”洵溱一怔,佯装糊涂。
“当然是‘上京四府’融入‘西律武宗’的事,还有进入中原的事。”雷震迫不及待地解释,“最重要的是,奉柳寻衣为副宗主……”
“且慢!”洵溱黛眉微蹙,连连摆手,“我让你们商量的不是这些,而是‘中原四大分舵’如何分工、如何筹备、如何安顿以及何时进入中原的具体部署。”
“什么?”
洵溱此言一出,登时令在场众人面面相觑,茫然失措。
“大小姐,前边的事尚未商议妥当,后面的事又如何……”
“前边什么事?”洵溱错愕道,“该宣布的我已经宣布,该告知的我也已经告知,难道你们没有听懂?”
“大小姐的意思是……”洪寺迟疑道,“将上京四府融入西律武宗的事……已经定了?”
“定了!”洵溱一脸纯真地点点头,“有何不妥?”
“那由柳兄弟出任副宗主的事……”
“也定了。”洵溱莞尔一笑,“怎么?难道你们想让我将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这……”严顺一脸惊愕,难以置信道,“此事干系重大、牵连甚广,大小姐冒然决断是不是……有些仓促?”
“仓促吗?”不知洵溱是不是故意漠视众人的异议,优哉游哉地说道,“罢了!既然你们商量不出结果,索性由我替你们决定。限期三月,待明年开春‘中原四大分舵’的人马必须进入中原。”
“这……”洵溱的独断专行,令众人既诧异又愤然。
“恕雷某直言,如此荒诞无稽的事情……根本行不通!”雷震的敢怒敢言,令在场之人心生尴尬的同时亦暗暗庆幸,总算有人替他们说出想说而不敢说的心里话。
闻言,洵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不悦道:“为何行不通?”
“大小姐根本不了解上京四府的局势,也不清楚我们究竟有多少人马、钱粮、耕地、生意……对于东北错综复杂的人脉关系更是知之甚少。常言道‘牵一发而动全身’,这种关乎根基命脉的大事可不能纸上谈兵,更不能率性而为……”
“雷老爷言重了。”洵溱心不在焉地打断雷震的辩解,“你说的那些事,少秦王早有考虑……”
“我不相信少秦王如此糊涂!”雷震对洵溱的“傲慢”十分不满,沉声道,“就算是少秦王的决定,我也敢直言不讳,道明利害,请他老人家三思。”
见雷震一点情面都不给洵溱留,洪寺不由地心生忧虑,劝道:“雷兄,你且稍安勿躁,听大小姐把话说完……”
“不是我不听,而是大小姐已然铁心,根本不给我们商量的余地。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倘若大小姐刚愎自用,荒唐行事,别人怎么做我管不着,但雷某……恕难从命!”
言罢,怒不可遏的雷震蓦然起身,头也不回地朝堂外走去,十余名愤愤不平的雷府弟子紧随其后。
“站住!”未等雷震迈出堂门,洵溱的声音陡然响起,“雷老爷有何不爽可以说出来,不辞而别是何用意?”
“大小姐,雷兄他……”
“我在问雷震,不是问你!”洵溱的双眸死死盯着雷震的背影,用不容置疑的口吻打断严顺的劝慰。
说话的功夫,萧阳、苏忽、荀布道默不作声地走到门口,三人呈扇形之势挡住雷震一行的去路。
“雷老爷,大小姐没让你走,你不能走。”
面对萧阳的“好心提醒”,雷震不禁眉头一皱。可他尚未开口,麾下弟子中已有年纪尚浅,血气方刚者忍不住跳脚叫嚣。
“你们算什么东西?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
“啪!”
张牙舞爪的弟子话未说完,雷震的眼神骤然一变,迅速回身狠狠扇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直将这名年轻弟子打的头晕脑胀,眼冒金星,口鼻止不住地向外渗血。
“你又算什么东西?岂敢在大小姐面前大呼小叫?”
“府主,我……”
“来人!将这名不懂事的混蛋拖出去重杖八十……不!重杖一百……不不不!给老子一直打,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停手,直至打死为止。”雷震虎目圆瞪,厉声呵斥,“我看谁还敢乱说话?”
“是。”
一声令下,三五名彪形大汉立刻冲上前来,连踢带打地将惶恐求饶的年轻弟子拽出中堂。
“雷震,你看看自己教出来的都是什么货色?目无规矩,大放厥词,简直丢人现眼!”
就在中堂内鸦雀无声,气氛愈发微妙之际,袁孝用余光朝洵溱偷偷一瞥。见她眼神冷漠,面色阴沉,连忙起身上前,一边将进退两难的雷震拽回堂中,一边怒气冲冲地严辞斥责:“大小姐尚未开口,你岂敢愤然离席?难怪你的手下没大没小,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表面上,袁孝替洵溱教训雷震,实际上却是旁敲侧击地提醒他、袒护他。尤其是他将洵溱口中的“不辞而别”偷偷改成“愤然离席”,更是别具深意。
殊不知,“不辞而别”乃雷震专横跋扈,一人过错。“愤然离席”却是洵溱激怒在先,雷震离席在后,二人对错各半。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蕴含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深意。
在局面恶化到几乎无法收场的紧张地步,于瞬息间洞悉事态变化,挺身而出并迅速切中要害,三言两语左右逢源,化解僵局。此刻,就连柳寻衣也不得不佩服袁孝的精明圆滑,处世老道。
……
血蓑衣 第九百三十章:恩威并立
“愣着作甚?难道等大小姐向你赔罪不成?”
在袁孝话里有话的敦促下,雷震硬着头皮朝洵溱拱手一拜,含糊不清地说道:“雷某管教不严,麾下弟子不知天高地厚冲撞了大小姐,实在死不足惜……”
“一个小小的雷府弟子岂敢有恃无恐?如果不是你平日太过放纵,就是有人在背后替他撑腰。”阿保鲁恶狠狠地瞪着口服心不服的雷震,冷笑道,“若是前者,应该受到重杖的人不是他,而是你。若是后者……连重杖都省了,老子直接送你上西天。”
“阿保鲁,你不必含沙射影地吓唬我!”雷震勃然大怒,奋力推开挡在身前的袁孝,不甘示弱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敢对天发誓,自己对少秦王忠心耿耿,愿为他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若有半点不轨之心,教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正因为我对少秦王忠心不二,才更不能容忍上京四府大权旁落。你休要阴阳怪气地往我身上泼脏水,若有真凭实据证明我心怀叵测,无需别人动手,我自己砍下脑袋向少秦王和大小姐赔罪。但如果你拿不出证据,就不要妄下雌黄,狗仗人势!”
“混账!你骂谁狗仗人势?”阿保鲁怒由心起,恶向胆生,“雷震,我看你是翅膀硬了……”
“论年纪,老子比你大。论资历,老子不比你浅。休以为你是大小姐身边的人就能吆五喝六,耀武扬威。别人怕你,老子可不怕你!”
“好好好!”
见雷震狂妄自大,全然不顾洵溱在场,执意与自己针锋相对,阿保鲁怒极而笑,“仓啷”一声抽刀出鞘,明晃晃的刀锋直指怒火冲天的雷震,狞笑道:“雷震,你的拳头最好像你的嘴一样硬,死到临头可别跪地求饶!”
“去你妈的!谁求饶谁是婊子养的……”
“放肆!”
“啪!”
就在雷震与阿保鲁剑拔弩张,袁孝、严顺、洪寺苦口婆心地连连劝阻,众弟子心乔意怯、手足无措,堂中的局面乱成一团之际,面沉似水的洵溱突然发出一道娇喝,同时拂袖一甩,将桌上的一只茶杯远远抛飞,砸落在地发出一声巨响,登时令喧闹的场面安静下来。
“你们闹够没有?”
此刻,洵溱眼神之愠怒、态度之阴沉、语气之冷厉皆十分罕见,不仅将上京四府的人吓了一跳,甚至连柳寻衣、潘雨音这些局外人,也被她那股居高临下的气势惊得暗暗咂舌。
“大小姐息怒……”
“萧阳、苏忽!”洵溱对袁孝、严顺等人的劝解充耳不闻,喝令道,“阿保鲁目中无人,口出狂言,给我狠狠掌他的嘴!”
“这……”
“恩?”
“遵命!”
见萧阳、苏忽面露犹豫,洵溱的眼神骤然一变,登时将二人吓的身子一颤,连忙拱手领命。
众目睽睽之下,萧阳、苏忽快步上前,一左一右朝低头不语的阿保鲁劈头盖脸一通招呼。
“啪啪啪……”
伴随着一道道清脆的耳光声响,阿保鲁的脸颊渐渐变得又红又肿,口鼻渗出丝丝血迹。
“大小姐……”
“继续打!”
见阿保鲁的脸上血迹斑斑,心有不忍的萧阳本欲出言求情。却不料,话未出口已被洵溱生生噎回去。
万般无奈,又是一阵密集如雨的耳光。不知何时?阿保鲁的脸已肿成“猪头”。
“大小姐……”
“不懂规矩,屡教不改。再打!”
气氛压抑的中堂内,众人屏息凝神,默默注视着阿保鲁受罚。一声声响亮的耳光,打在阿保鲁的脸上,震慑于众人的心间。
此刻,已有不少人感到胸闷气短,惶恐不安。
从始至终,阿保鲁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顽强忍受着萧阳和苏忽的狂风暴雨。既未反抗,亦未闪躲,甚至连一个愤懑的眼神都不敢流露。
渐渐地,身如铁塔的阿保鲁被打的神志模糊,头晕目眩,脚下开始不由自主地踉跄起来,殷红的鲜血在他的脸上汇聚成河,顺着淤青破裂的眉眼、口鼻、唇齿汩汩外冒,哗哗流淌。
见状,心慌意乱的袁孝连忙推了推呆若木鸡的雷震,示意他向洵溱求情。
雷震纵使对阿保鲁再多不满,此刻见他遭受折磨也不免心生恻隐,故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洵溱苦苦哀求:“大小姐,此事不能全怪阿保鲁,我也有言语失当之处。望大小姐念及他一片忠心,姑且……饶他一次。”
“住手!”
果不其然,在雷震的恳求下,洵溱眼神一缓,朝萧阳、苏忽轻轻挥手。
“多谢大小姐……”
“你不必急着谢我!”突然,洵溱目光一转,凌厉的眼神如锋刀利剑直射雷震而来,“阿保鲁没规矩,你同样放肆,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你不仅放肆,而且狂悖!”
“这……”面对洵溱突如其来的叱责,雷震不禁一愣,从而面露惭愧,“大小姐所言甚是,雷某刚刚……”
“行了!”洵溱颇为不耐地摆手打断,“我现在不想和你浪费口舌,你直截了当地回答我,为什么不肯听命行事?究竟是不相信柳寻衣……还是不相信我?”
经此一闹,再加上洵溱强势逼人,雷震的嚣张气焰渐渐萎靡。他敢和阿保鲁叫嚣,却万万不敢与洵溱撕破脸。
稍作沉吟,雷震吞吞吐吐地答道:“雷某岂敢不相信大小姐,我只是……认为此事有诸多不妥……”
“我现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这是少秦王的意思。仓促也好、不妥也罢,你可以提出自己的见解,但不能成为抗命不遵的理由。”
“这……”
望着义正言辞的洵溱,雷震思忖再三,终究鼓足勇气据理力争:“少秦王……岂会让一个外人入主上京四府?大小姐,上京四府可是少秦王积攒多年的心血……”
“既然你知道上京四府是少秦王的心血,就应该明白派什么人掌权是他的自由,轮不到旁人指手画脚。”洵溱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你们做惯了‘土皇帝’,从万人之上变成一人之下心里难免有些不痛快。但你们更该知道,上京四府从创立的那一天开始,就没打算偏安一隅。南下中原,不过是早晚的事。”
“话虽如此,可我们一旦入关,将再也无法回头。雷某愚见,依上京四府今时今日的实力,虽然在东北风头无两,但和那些中原门派相比……恐怕仍逊一筹。因此,雷某不是不同意结盟,也不是不同意入关,只是认为时机未到……”
“时机未到?”洵溱嗤笑道,“上京四府隐忍至今,早该一鸣惊人,替少秦王做些惊天动地的大事。古人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果你们一直固步自封,美其名曰‘韬光养晦’,就算再等五年、十年,恐怕也难以和中原门派分庭抗礼。更何况,十年后就算上京四府锐气犹存,只怕你们四位……也将老态龙钟,心有余而力不足。如此一来,你们养精蓄锐的意义何在?上京四府耗费少秦王这么多心血的价值又何在?殊不知,高手过招,遇强则强,既然你们在东北已无敌手,就应该去更广阔的天地闯出更大的作为。”
“可我们的实力远远不够,纵使进入中原也会被人家打压的无处容身。”雷震辩解道,“大小姐,并非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只论独当一面的高手,上京四府无一人能在中原武林排上号,甚至连我们四位家主……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也不值一哂。”
“正因如此,少秦王才会邀请柳寻衣出任副宗主,执掌西律武宗在中原的一切事宜。”洵溱不急不缓地说道,“你们不是高手,可他却是名副其实的高手,而且是高手中的高手。不仅柳寻衣是高手,他的朋友唐阿富……”
言至于此,洵溱伸手朝唐阿富一指,得意道:“江湖人称‘无情剑客’,乃龙象榜第七位的高手。还有我让你们找的‘漠北第一快刀’苏禾,常年高居龙象榜第二位,亦是柳寻衣的八拜之交。除此之外,龙象榜第四位,河西秦氏的家主秦苦,龙象榜第八位,少林达摩院的悟禅,龙象榜第十位,龙象山十大无常之一的黎海棠……他们都和柳寻衣相交莫逆。因此,由柳寻衣出任西律武宗的副宗主,何愁找不到独当一面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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