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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蓑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七尺书生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究竟如何是好?”错综复杂的关系和瞬息万变的局势令阿保鲁一个头、两个大,心烦意乱地嘟嘟囔囔,“难不成我们只能将全部希望寄托在潘雨音身上?如果柳寻衣没有被朝廷、武林两道追杀,也许潘雨音能软磨硬泡说服桃花婆婆。但梅紫川刚刚说的明白,柳寻衣现在恶名昭彰,天下人人得而诛之,桃花婆婆原本就厌恶江湖争斗,再加上救他极有可能损伤自己的声誉,八成……”
闻言,洵溱的眼中精光乍现,计上心头,抬眼望向与桃花婆婆、黄阳明、宝儿谈笑叙旧的潘雨音,权衡再三,最终将心一横,打定主意。
“你说的不错!与桃花婆婆关系匪浅的人何止萧芷柔?潘姑娘对她同样十分重要。”
“什么意思?”望着若有所思的洵溱,阿保鲁不禁一愣,“我说过什么?”
“当年在辰州,桃花婆婆亲口承认自己是空盛大师的义女,而潘初八是空盛大师的亲传弟子,并且对空盛大师有救命之恩。正因如此,她才收潘姑娘为徒。”
“那又如何?”
“你还不明白?桃花婆婆是为报答空盛大师的恩情才将潘姑娘收入门下。”洵溱讳莫如深,将心中所想娓娓道出,“如此算来,桃花婆婆与潘姑娘的渊源……丝毫不逊于萧芷柔。我之所以笃定萧芷柔能改变桃花婆婆的心意,是因为她与柳寻衣的关系非同一般,桃花婆婆深明大义,自然不会对萧芷柔的‘至亲’见死不救。同样,潘姑娘只靠红口白牙向桃花婆婆求情,她碍于黄、梅二位前辈的情面和自己的原则、声誉,肯定不会轻易答应。但如果……潘姑娘能像萧芷柔那样戳中桃花婆婆的‘软肋’,纵使她不开口,料想桃花婆婆也不会袖手旁观。”
“什么意思?”阿保鲁如闻天书,越听越糊涂,“怎么才能让潘雨音戳中桃花婆婆的软肋?”
“很简单,只要让柳寻衣和潘姑娘的关系……变得非同一般,他在桃花婆婆心中的分量自然大不相同。”
……





血蓑衣 第九百零六章:嘴硬心软
“洵溱姑娘,劳烦你们将柳大哥抬过来。”
当洵溱与阿保鲁站在峡谷入口进退两难,窃窃私语时,潘雨音的声音突然自溪边传来。抬眼望去,见她一边“搀扶着”桃花婆婆,一边朝洵溱几人挥手示意,似乎在催促他们尽快上前。
见状,阿保鲁不禁面露欣喜,得意道:“看来潘雨音已说服桃花婆婆,省的我们……”
“不对!”
洵溱定睛观瞧,赫然发现潘雨音与桃花婆婆的神态举止颇为古怪。
稍作思量登时恍然大悟,潘雨音对桃花婆婆表面上是“搀扶”,实际却是“挽留”。
俨然,潘雨音已向桃花婆婆道明来意,但桃花婆婆似乎不打算出手相救,反而欲拂袖离去,以示决绝。
“洵溱,我们怎么办?”
“丑媳妇总得见公婆。”面对阿保鲁的忐忑,洵溱神情一禀,“抬柳寻衣过去,见到桃花婆婆你们不要乱说话。”
“记住了。”
匆匆答应,阿保鲁迫不及待地向萧阳三人招呼一声,在洵溱的带领下硬着头皮朝桃花婆婆走去。
“晚辈洵溱,见过桃花婆婆!”
“阿富,你也来了。”面对热情寒暄的洵溱,桃花婆婆却视若无睹,径自朝几人身后的唐阿富迎去。途径竹轿上的柳寻衣时,桃花婆婆的余光下意识地朝他一瞥,一抹震惊之意自眼中稍纵即逝,而后旁若无人般向唐阿富问道,“柔儿近来可好?”
“有劳桃花婆婆挂念,谷主一切安好。”唐阿富毕恭毕敬地拱手施礼,“谷主十分惦记您老人家,故而命我前来探望。”
“明明已有书信往来,她却仍不放心,真是……”一提起萧芷柔,桃花婆婆的眼中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抹慈爱之色,“阿富,你家谷主命途多舛,半辈子操心劳力,虽然武功高强但身子骨薄弱,如今你们这些徒弟已长大成人,羽翼渐丰,日后要多多替她分忧。”
“前辈的教诲,晚辈谨记在心。”面对和颜悦色的桃花婆婆,唐阿富心怀愧疚,暗骂自己不该欺瞒,更不该拿萧芷柔做幌子。
“师父……”
几次欲言又止的潘雨音紧紧跟在桃花婆婆身旁,见她与唐阿富有说有笑,却对奄奄一息的柳寻衣置若罔闻,不禁忧心如焚,怯生生地插话:“您看看柳大哥他……”
“雨音,你一向乖巧听话,今日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为师?”桃花婆婆面色一沉,不悦道,“为师已将此事的利弊向你解释的清清楚楚,你纵使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其他人着想,岂能固执己见,率性而为?”
“师父经常教导我医者仁心,当以救济苍生为己任。如今柳大哥性命垂危,师父为何见死不救……”
“放肆!”在黄阳明、梅紫川的注视下,桃花婆婆勃然大怒,斥道,“今日我救他一命,明日不知又有多少人因他丧命。连你自己也说医者仁心,当以救济苍生为己任,究竟是柳寻衣的性命重要,还是更多人的性命重要?更何况,为师早在第一次见到他时便出言劝诫,真正能救他的人不是我,而是他自己。古往今来‘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江湖中你杀人、人杀你,冤冤相报何时了?柳寻衣落到今日这步田地怪不得任何人,归根到底是他咎由自取。他运气好,被你们从鬼门关拽回来,可那些运气不好的人该如何?那些死在他剑下的人又该如何?难道只有他的命是命,其他人的命就不是命?”
“这……”
“今日我救他,明日他同样会被别人害死。雨音,不要再替柳寻衣求情!”言至于此,桃花婆婆的目光不经意地朝面如白蜡的柳寻衣轻轻一扫,冷漠的眼神悄然一缓,又道,“更何况,你们来的太迟,看他现在的样子俨然已伤及精髓,病入膏肓,残存的一口气全凭自己的意志苦苦支撑。即便如此,依旧是强弩之末。待他将自身精元消耗殆尽,再好的药材也是枉然。如我所料不错,其大限就在十天八天之内。换言之,纵使为师出手……只怕也救他不活。”
“什么?”
桃花婆婆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无不脸色一变。
洵溱的狐疑、潘雨音的绝望、阿保鲁的惊慌、唐阿富的纠结及黄阳明、梅紫川的讳莫如深……一时间,众人纷纷陷入沉默,虎穴龙潭鸦雀无声,静如死寂。
“我们费尽千辛万苦才……唉!”恼羞成怒的阿保鲁捶胸顿足,咒骂连连,却又无可奈何。
呆若木鸡的潘雨音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痴痴地问道:“柳大哥他……真已无药可救?”
“这……”桃花婆婆顾左右而言他,“为师观其面色,察其精神,料想他受伤至少一月有余。如此危重的伤势,又耽误这么长时间,他能撑到现在已是奇迹,换作常人早已一命呜呼。因此……”
“正因为柳寻衣非同常人,前辈更要救他一命。”洵溱从桃花婆婆的字里行间听出一丝端倪,试探道,“他为何苦苦撑到现在?只因他想求生,不愿求死!桃花婆婆,连苟延残喘的柳寻衣都不肯放弃,你岂忍心冷眼旁观?”
“丫头,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梅紫川的眼中寒光一闪,冷声道,“在虎穴龙潭,没人可以威胁老身的客人。”
“如果你们有心,应该带柳寻衣离开这里,尽快找一处山清水秀的风水宝地令其葬身长眠。”黄阳明先看看桃花婆婆,又看看梅紫川,从而神情古怪地幽幽提议,“若是如此,老朽愿替你们在夫人面前说说情,留你们一条小命……”
然而,此时的洵溱根本没心思理睬黄阳明和梅紫川,犹豫片刻,再度向前一步,对近在咫尺的桃花婆婆咄咄相逼:“前辈,柳寻衣不能死!”
“笑话!”桃花婆婆怒极而笑,“三皇五帝尚有龙御归天的时候,他柳寻衣又不是三头六臂,为何不能死?”
“如果我说出的理由令前辈无法漠然视之,前辈是否愿意尽全力救治柳寻衣?”洵溱美目一转,不答反问。
见洵溱言之凿凿,桃花婆婆不禁一愣,迟疑道:“什么意思……”
“这丫头诡计多端,千万不要中她的圈套。”梅紫川沉声提醒。
“我……倒想听听,你究竟能说出什么理由让我非救柳寻衣不可?”桃花婆婆似乎被洵溱勾起兴趣,因而对梅紫川的提醒未作反应。
见状,洵溱的心里暗道一声“果然”,沉吟道:“据我所知,前辈此生只有潘姑娘一位亲传弟子,非但对她寄予厚望,而且疼爱有加。既然如此,前辈岂能忍心让自己的爱徒重蹈覆辙?岂能忍心让潘姑娘再经历一次前辈生平最大的痛苦?”
“嘶!”
洵溱此言一出,桃花婆婆和潘雨音的眼神同时一变。不同的是,桃花婆婆眼泛迟疑,而潘雨音的眼中却布满惊骇之意。
“洵溱姑娘,你在说什么……”
“事到如今,有些事潘姑娘何必再瞒?更何况,桃花婆婆是你师父,不是至亲胜似至亲,在她面前你又何须隐瞒?”洵溱义正言辞地打断潘雨音的疑惑,煞有介事地说道,“潘姑娘,你应该将自己的感情清清楚楚地告诉桃花婆婆。如果柳寻衣重伤不治,你将痛失挚爱,一生一世都要承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与煎熬。然而,这种痛苦煎熬别人也许不能体会,但桃花婆婆……一定能感同身受。”
“这……”
洵溱的直言不讳,几乎令在场所有人大惊失色,哑口无言。梅紫川本欲上前说些什么,却被黄阳明死死拽住衣袖。
“洵溱姑娘,我……”
“潘姑娘,如果你不希望柳寻衣英年早逝,这是唯一能救他的办法。”洵溱与潘雨音四目相对,一抹难以名状的复杂情感在二人的眼神交流中难舍难分,若隐若现。
终于,心慌意乱的潘雨音在洵溱的凝视下渐渐放弃争辩,先看看气若游丝的柳寻衣,而后将近乎哀求的目光投向心神不宁的桃花婆婆。
“让潘雨音眼睁睁地看着柳寻衣惨死而束手无策,此情此景,恰如当年的花楹用尽手段仍不能挽回叶桐的性命。”见桃花婆婆眼神颤抖,洵溱自知此法正中其下怀,故而将心一横,趁热打铁,“当年令花楹心死如灰的悲剧,难道要在二十多年后的潘雨音身上重新上演?前辈,当年的你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可今日的潘雨音却有你这位‘天下第一神医’做师父,难道你真的忍心见死不救?”
“你……”
“前辈不要误会!”未等桃花婆婆踌躇,洵溱蓦然摆手,嘴角扬起一丝苦涩微笑,解释道,“我说的‘见死不救’不是柳寻衣的‘身死’,而是潘雨音的‘心死’。”
“这……”
洵溱的一席话,令沉浸往事而难以自拔的桃花婆婆似乎再度感受到当年那股撕心裂肺的哀怨与绝望。当她将犹豫不决的目光投向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潘雨音时,仿佛看到当年的自己,而竹轿上昏迷不醒的柳寻衣……在她眼中也渐渐变成叶桐的模样。
“我知道前辈的担心,也知道黄、梅二位前辈的顾虑。”当暗怀心事的众人埋头不语时,洵溱的声音再度响彻在虎穴龙潭,“我以性命担保,柳寻衣很快就能洗脱冤屈,不再是恶贯满盈的奸贼,而是被奸人迫害的忠臣良将,英雄豪杰。你们帮他非但不会自毁清誉,连累子孙,反而能垂范百世,名流千古。当然,在此之前我会竭尽所能地保护这里每一个人的周全,绝不让你们因为柳寻衣的事而受到丝毫打扰。”
望着大义凛然的洵溱,桃花婆婆迟疑不定,将纠结的目光投向眉头深锁的黄阳明与梅紫川。
然而,未等他们开口表态,膝下却传来宝儿稚嫩的声音:“爹、娘,柳大哥是好人,宝儿不让柳大哥死……”
昔日,柳寻衣与宝儿在绝情谷忘情崖有过一场不同寻常的缘分。当时,因为宝儿的一句无忌童言,方才令柳寻衣茅塞顿开,下定决心纵身一跃。
想不到,今时今日又是宝儿的一句话,令其岌岌可危的性命重新出现转机。
“如果前辈执意不允……”
“我可以尝试救他!”洵溱话未出口,桃花婆婆的声音悄然传来,“但……有一个条件。”
“前辈请讲!”
“师父请讲!”
洵溱和潘雨音同时眼前一亮,异口同声地欣然允诺。
“倘若柳寻衣侥幸痊愈,他和雨音不能再做有名无实的假夫妻,必须在虎穴龙潭洞房花烛,当木已成舟……方能离开。”
……




血蓑衣 第九百零七章:推己及人
入夜,被山川环绕的虎穴龙潭宛若一口天井,四周阴影如笼,漆黑如墨,依稀听到山鸣谷应,流水潺潺,似乎远在天边,又似乎近在眼前。
仰望夜幕苍穹,月光如玉,繁星璀璨,仿佛在无边无际的宇宙深处充斥着另一个世界,生活着另一群人,上演着另一场悲欢。
当恍若失神的潘雨音端着一盆清水缓缓步入峭壁下的草屋时,赤裸上身的柳寻衣正安安静静地躺在一张由石块和木板垒成的床上,结实的胸膛上密密麻麻扎满银针。
简陋的草屋一灯如豆,昏黄而幽暗,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浓浓的尘土气息,除一张桌子、一张床、两三木墩之外,再无其他东西。
这里本是黄阳明和梅紫川用来存放杂物的库房,傍晚时被萧阳几人简单收拾一下,现在勉强当做柳寻衣的房间。
然而,相比阿保鲁和萧阳他们住的柴房,这间草屋的环境已十分“优渥”,至少……有床,不像阿保鲁他们只能席地而睡。
唐阿富是萧芷柔的徒弟,单独住一间草屋。
洵溱与潘雨音同住,无疑是他们中待遇最好的一位。
此时,桃花婆婆坐在床边的木墩上,左手为柳寻衣号脉,右手不时调整银针。伴随着她轻盈而娴熟的动作,柳寻衣时而蹙眉、时而冒汗、时而深吸、时而长呼……身为旁观者的潘雨音不禁替他捏着一把冷汗。
就这样,不敢打扰桃花婆婆替柳寻衣诊治的她蹑手蹑脚地将水盆放在桌上,而后静静地站在一旁,默默注视着眼前的一幕,足足伫立一个时辰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不必担心,你的心上人……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桃花婆婆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沉寂的同时亦令潘雨音心头一颤,“丫头,为师可舍不得让你守寡。”
“这……”潘雨音脸颊一红,又见桃花婆婆满脸疲惫,赶忙斟茶倒水,小心翼翼地递到她面前,怯生生地说道,“师父,其实洵溱姑娘说的……”
“洵溱说的对!”桃花婆婆接过茶杯,漫不经心地打断,“为师早就告诉过你‘天下男子千千万,可大都是庸碌之辈,世俗之徒。如柳寻衣这般有情有义,心存天下的好男儿世间罕见。’虽然他如今时运不济,处境堪忧,但不可否认他确确实实有许多过人之处。如果抛开江湖中那些虚虚实实的风言风语,只凭为师对他的印象……此子依旧是一位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儿。”
“这……”潘雨音心中羞臊,同时面露惊奇,“师父现在说的话和白天说的话……似乎不太一样。既然师父早知柳大哥是好人,白天又为何……见死不救?”
“并非为师见死不救,而是不知该如何救他。”桃花婆婆叹道,“一者,其伤太重,为师并无救活他的把握,只能尽力为他续命。二者,柳寻衣现在的处境十分凶险,救他意味着与天下人为敌,此一节……为师也不得不考虑。三者,虎穴龙潭是黄阳明与梅紫川的隐居桃源,他们几十年与世无争,为师实在不希望因为我的仁慈……打破他们一家人的宁静。雨音,今天若不是洵溱将你和柳寻衣的关系当众挑明,为师断不会轻易答应替他治伤……”
不知为何,当桃花婆婆提及黄阳明与梅紫川时,原本凝重而坚定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飘忽。似乎……她刚刚只说出一半原因,另有一半难以启齿。
“雨音,你一定要明白为师的良苦用心。”桃花婆婆话锋一转,柔声道,“喜欢一个人没有错,错的是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
“其实,师父说的这些……徒儿连想都不敢想。”
“为何?”桃花婆婆眉头一皱,“莫非你不喜欢柳寻衣?”
“谈不上喜欢与不喜欢,只是像我这般庸庸碌碌的女子……岂能配得上柳大哥那般英雄?”潘雨音既未承认,亦未否认,而是用一句模棱两可的回答诠释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傻丫头,你是我的徒儿,要样貌有样貌、要涵养有涵养、要学识有学识,柳寻衣能娶你为妻是他祖上修来的福气。”桃花婆婆的眼中闪过一抹了然之色,意味深长道,“你样样都好,唯独性情太腼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正因如此,为师才会帮你。”桃花婆婆别有深意地笑道,“我早说过,洵溱聪敏过人,城府极深,纵使你主动出击也未必是她对手,更何况羞羞答答?今日天赐良机,为师索性借她之口促成你与柳寻衣的大好姻缘,待你们‘将生米煮成熟饭’,你就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女人。如此,也不枉为师冒险救他。”
“这般强人所难……逼他与我长相厮守,对柳大哥不公平,对我也不公平。”潘雨音黛眉紧蹙,贝齿轻咬下唇,断断续续道,“对洵溱姑娘……更是不公平。虽然她极口否认,但我能感受到她对柳大哥发自内心的……在乎。从‘临安救人’到‘注血洗髓’,再到一路而来的风风雨雨。时至今日,她不惜用自己的性命与梅前辈打赌、挑明我对柳大哥的感情,一切的一切……只为救柳大哥的性命。她才是柳大哥真真正正的救命恩人,与她相比……我根本微不足道。现在师父让我喧宾夺主,横刀夺爱,我……”
“雨音,为师知你仁义,也欣赏你的正直。但你必须清楚,世上任何事都可以分享,任何事都可以礼让,唯独男女之间的感情……无论是谁,一经碰触都会变得无比自私。不止是你,为师如何?黄阳明、梅紫川如何?柳寻衣如何?洵溱又如何?无论多聪明、多睿智、多理性,一旦深陷情网,必将本末倒置,轻重失宜,心甘情愿地为彼此付出一切。同样,也会令人变得前所未有的自私。如果做不到……只因用情不够深。”
“师父……”
“洵溱为什么救柳寻衣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旦柳寻衣痊愈,他将彻底迷失在洵溱的股掌之中。”桃花婆婆神情一禀,正色道,“雨音,你老老实实地告诉为师,嫁给柳寻衣……委屈吗?”
“这……”潘雨音一怔,“当然不……”
“好了!”桃花婆婆打断潘雨音的辩解,不由分说地将茶杯塞进她手中,“你先出去,为师该替柳寻衣起针了。”
“是……”
涉及柳寻衣的性命,潘雨音不敢有丝毫迟疑,本来她酝酿了一肚子话打算和桃花婆婆促膝长谈。可此时看来,桃花婆婆似乎已看穿她的心事,却并不打算由着她的性子“胡来”。
刚刚的一番教诲,既有一种“过来人”的指教与规劝,也有一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威严与果断。
不可否认,桃花婆婆对潘雨音的爱护令人感动。尤其在面对七窍玲珑的洵溱时,桃花婆婆担心自己的爱徒因为善良而软弱,于是借柳寻衣生命垂危的机会挺身而出,一出手不是先下一城,而是直捣黄龙。
一招“生米煮成熟饭”,无疑是“过来人”的先见之明,经验之谈。但对多愁善感,无时无刻不在设身处地,将心比心的潘雨音而言,真的受用吗?用这种步步算计的方式让她与柳寻衣共结连理,又真能获得幸福吗?
对此,任潘雨音绞尽脑汁仍一团浆糊,百思不解。
当神思恍惚的她缓缓走出草屋时,却见洵溱在溪边散步。
月光如玉,美人无暇。
山风阵阵,掺杂着花香与水雾徐徐而来,清澈凉爽,拂过洵溱的一袭长裙,三千青丝,凸显出玲珑有致的身材,精致无双的面容。
西域女子独有的“妖娆妩媚”,不仅美的不可方物,而且灵气逼人,惹人沉醉。
这一幕,令同为女子的潘雨音看的发痴。以往她只在意洵溱的聪颖,忽略了她的美貌,今夜才恍然发现,原来洵溱不仅冰雪聪明,而且国色天香。
比较之下,秀外慧中的潘雨音没来由地生出一丝相形见绌的自卑与苦涩。
原来,“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不止对武林高手适用,对娇柔美人同样适用。
“潘姑娘,我在等你。”
一见潘雨音,洵溱莞尔一笑,月光仙子明眸善睐,顾盼生辉,一笑倾国而倾城,岂止迷人眼?更要醉人心。
“等我?”潘雨音收敛心神,快步上前,故作镇定地问道,“找我有事?”
“我要向你道歉。”
“道歉?”潘雨音一愣,俨然没听懂洵溱的意思,“道什么歉?”
“我没有和你商量,擅自在桃花婆婆面前说你对柳寻衣一往情深,将你置于进退维谷的尴尬境地,因此……”
“洵溱姑娘不必介怀,你也是为救柳大哥的性命,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我岂能怪你?”望着满眼愧疚的洵溱,潘雨音不以为意地笑道,“江湖儿女,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我也希望洵溱姑娘不要误会师父,她老人家并非铁石心肠,而是……”
“我知道桃花婆婆心地善良,一定不会见死不救。她只是顾忌黄、梅两位前辈,因此才犹豫不决。我借潘姑娘与柳寻衣的关系大做文章,是为让桃花婆婆给自己一个破例的借口,同时给黄、梅二位前辈一个交代。”
“洵溱姑娘不愧是洵溱姑娘,果然慧眼如炬。”
说这句话时,潘雨音故意装出一副洒脱不羁的豪派模样,与昔日的儒雅娟秀大相径庭。
俨然,桃花婆婆评价其“腼腆”、“羞涩”,在无形中对她产生一些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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