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蓑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七尺书生
“前辈且慢!”大惊失色的潘雨音连忙劝阻,“这里还有我的几位朋友。”
“朋友?”
梅紫川眉头一皱,审视的目光朝洵溱几人打量一番,语气不善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来我虎穴龙潭?”
“小女子洵溱,见过梅前辈!”面对态度冷傲的梅紫川,洵溱不卑不亢地朝她拱手一拜,自报家门的同时不忘引荐其他人,“他们是阿保鲁、萧阳、苏忽、荀布道,和我一道而来。后面一位是‘无情剑客’唐阿富,奉绝情谷主之命来此探望桃花婆婆。坐在竹轿上的人是……”
“那人是不是贤王府的柳寻衣?”梅紫川打断道,“老身记得此子在江湖混的风生水起,今日怎么变成这副德行?”
心知梅紫川明知故问,对柳寻衣暗含揶揄,洵溱忍俊不禁却不点破,煞有介事地回道:“前辈好眼力,此人正是柳寻衣。常言道‘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前两年,他在中原武林确实如日中天,只可惜年轻气盛,树敌太多,如今已是身败名裂,马死金尽。非但名利全无,而且身负重伤,唯恐朝不保夕。”
“啧啧啧!”梅紫川的语气似可怜、似嘲弄,话里有话地说道,“真应了那句‘风水轮流转’,莫不是伤天害理的事做的太多,如今遭到报应?”
见梅紫川对失意落魄的柳寻衣冷嘲热讽,潘雨音的心中五味杂陈,忙道:“梅前辈,柳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洛叔叔的死也不是他的错……”
“丫头,柳寻衣已失时落势,声名狼藉,你却依然心心念念地袒护他?看来你师父说的不错,你对柳寻衣……真是情深意切,昏了头脑。”
此言一出,潘雨音登时脸颊一红,嗔怪道:“梅前辈休要拿我取笑,我与柳大哥绝无半点私情……”
“既然你与他没有私情,则不必在意他的生死。”梅紫川神情一禀,转而向洵溱几人发出逐客令,“虎穴龙潭不是闲杂之地,由不得外人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因此,你们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不要自找麻烦。”
言罢,梅紫川强硬地拽着极力辩解的潘雨音转身离去。
“前辈且慢!”望着一意孤行的梅紫川,洵溱心生急迫,朗声道,“我们也不想打扰前辈清修,皆因柳寻衣重伤难治,我们实在束手无策,只能来虎穴龙潭请桃花婆婆出手相助。只要柳寻衣痊愈,我们马上离开……”
“花楹不会救他。”洵溱话未说完,梅紫川已斩钉截铁地回绝,“她平生最不屑江湖争斗,对打打杀杀更是深恶痛绝。柳寻衣的伤一看就是与人厮杀造成的,这种人花楹一定不会救,因为救活他将意味着更多的争斗和死伤。”
“梅前辈,师父与柳大哥相识,也许会网开一面……”
“天下第一神医谁人不知?与花楹相识的人多如牛毛,而且大多是江湖中人,你见她救过几个?”梅紫川不悦道,“丫头,枉你师父为你担惊受怕,你岂能一回来就给她找麻烦?”
“我……”
“不必多言,快随我回去!”
“等等!”见梅紫川独断专行,不通情理,洵溱万不得已只能将心一横,义正言辞道,“桃花婆婆肯不肯救柳寻衣,那是她老人家的事,不该由前辈擅作主张。我们来此是为寻医救命,而非图谋不轨。如果桃花婆婆不在虎穴龙潭,我们绝不会贸然打扰。”
闻言,梅紫川脚步一顿,在潘雨音惶恐不安的目光下,头也不回地问道:“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莫非指责老身故意阻拦花楹给柳寻衣治伤?”
“晚辈不敢!”洵溱面无惧色,字字珠玑,“我只是希望将柳寻衣的生死交由桃花婆婆决定,而不是……其他人。因此,晚辈斗胆恳求前辈,要么让我们进入虎穴龙潭与桃花婆婆当面商议。要么……将桃花婆婆送出长白山,与我们另觅去处。”
只此一言,令梅紫川怒由心起,恶向胆生。她蓦然转身,两道凌厉的目光如刀似剑直射神思凝重的洵溱。
“敢在虎穴龙潭威胁老身的人,你是第一个。”
……
血蓑衣 第九百零四章:虎穴龙潭(三)
似乎感受到梅紫川语气中的杀意,阿保鲁和萧阳登时脸色一变,不约而同地向前一步,将洵溱护在身后的同时伸手摸向自己的刀柄,阴戾的目光死死盯着面无表情的梅紫川。
见势不妙,抬着竹轿的苏忽、荀布道欲上前助阵,却不料洵溱率先开口:“梅前辈在上,又有潘姑娘在此,岂容你们放肆?退下!”
闻言,阿保鲁、萧阳不禁一愣,相视一眼,脸上尽显踌躇之意。
“可是……”
“退下!”
洵溱不由分说地打断阿保鲁的辩解,态度十分坚决。
她心里清楚,在虎穴龙潭找梅紫川的麻烦无异于自取灭亡,无论什么样的高手在这里都不敢妄自托大。因为一旦撕破脸,他们的对手远远不止武功高强的梅紫川,更有这片黑暗森林中数不胜数的毒虫猛兽与防不胜防的机关陷阱。
因此,“将梅紫川的军”已是迫不得已的下策,至于和她硬碰硬……更是下策中的下策。
洵溱在万不得已下摆出强硬姿态,目的是和梅紫川据理力争,而非鱼死网破。
因此,当她看到阿保鲁几人不理解自己的意图便擅自做主,莽撞行事,心中未免又气又恼。
“不必在老身面前惺惺作态。”面对洵溱的谦逊下士,梅紫川却毫不领情,“丫头,只凭你刚刚那番话,老身足以令你死无葬身之地,你信不信?”
“‘双宿谪仙’名震天下,晚辈对梅前辈的教诲深信不疑。”洵溱毕恭毕敬地说道,“晚辈对天发誓,刚刚绝无半点威胁之意,更无冒犯之心,实在是……形势所迫……”
“是啊!洵溱姑娘一向知书达理,敬重前辈,怎么可能出言威胁?”潘雨音连忙附和,“梅前辈,你误会她了。”
“是吗?”
梅紫川别有深意的目光在洵溱与潘雨音身上来回打量,冷笑道:“柳寻衣真是艳福不浅,先有雨音丫头违抗师命,一再袒护,现在又有洵溱丫头口不择言,对老身颐指气使,甚至说出‘形势所迫’这样的借口。呵,这小子究竟有什么魅力?竟值得你们豁出性命保他?”
梅紫川此言,令洵溱和潘雨音同时一怔,心思迥异的二人下意识地相视一眼,但四目相对的瞬间又不谋而合地各自闪避,迅速挪开。
“我们不敢在前辈面前造次,但柳寻衣的命只有桃花婆婆能救。恳请前辈念在潘姑娘的情面上……让我们进入虎穴龙潭?”洵溱苦口婆心地劝道,“据我所知,柳寻衣不仅仅与桃花婆婆有旧,与‘阳明紫川’二位前辈同样有些交情。昔日,梅前辈带着令郎前往绝情谷寻找桃花婆婆,时为贤王府门主的柳寻衣仗义相助,说出桃花婆婆的真正下落,令时隔二十年的‘故友’顺利重逢。算起来,此事柳寻衣无功也有劳……”
“纵使没有柳寻衣,老身也能打探出花楹的下落。更何况,我曾陪他一起进入绝情谷找萧芷柔,此事足可还他的人情。”梅紫川言辞冷漠,非但对洵溱的旧事重提无动于衷,反而有些不胜其烦,“丫头,老身虽远离江湖,却不是瞎子聋子,关于你的种种消息我也有所耳闻。我知道你年纪虽轻,但颇具城府,行事手段也十分老辣。昔日,你在贤王府帮洛天瑾出谋划策,令其如鱼得水,事半功倍,甚至连金复羽也在你手里吃过大亏。不得不承认,在江湖年轻一辈中你的本事确实数一数二。然而,你纵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必在老身面前卖弄,更不必巧舌如簧。因为我既不是洛天瑾也不是金复羽,既不想与你‘情投意合’,也不想和你‘一争高下’。”
“在前辈面前,晚辈岂敢班门弄斧?”被梅紫川嘲讽,洵溱非但不怒,反而愈发诚挚,“我是真心实意求前辈帮忙。”
“梅前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师父面前我来解释、我来求情。”潘雨音迫不及待地说道,“师父要怪就怪我,绝不会连累梅前辈,更不会影响宝儿……”
望着信誓旦旦的洵溱与忧心忡忡的潘雨音,梅紫川自知她们不会轻言放弃,故而面露无奈,陷入沉默。
踌躇良久,梅紫川突然发出一道长长的叹息,凝重的双眼直直地盯着泪眼朦胧的潘雨音,幽幽地问道:“雨音丫头,难道你非要将老身一家和花楹逼上绝路……才肯甘心吗?”
“什么?”潘雨音大惊失色,诚惶诚恐,“前辈何出此言?我怎么会将你们逼上绝路,我……”
“柳寻衣的处境,你应该比老身更清楚。现在和他扯上关系,不仅仅是和中原武林作对,更是与大宋朝廷乃至天下汉人为敌。任何人帮他都是引火自焚,带来的不仅是无穷无尽的声讨追杀,更是累及子孙的千古骂名。”终于,梅紫川将自己的真正心思娓娓道出,“老身夫妇如今已年过七旬,天命将至,恐……命不久矣。但我们的孩儿心智未熟,既无自力更生之力,亦无浪迹天涯之能。我们虽归隐山林,不参与江湖争斗,但不代表我们退出江湖,更不代表我们可以肆无忌惮,逆天而行。一旦因柳寻衣而惹祸上身,令虎穴龙潭沦为众矢之的,纵使我们夫妇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与虚名,可我们的孩儿又当如何?宝儿是无辜的,我不希望他因为我们在江湖中结下的仇怨而受到丝毫伤害……”
“这……”
“你们说来说去,说的最多的无非是和柳寻衣的交情。老身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纵使柳寻衣和我们夫妇、和花楹有些交情,但远远达不到同生共死的地步。为他赔上自己的声誉和性命根本不值,为他累及子孙后代更是得不偿失。”
望着言出肺腑的梅紫川,能言善辩的洵溱不禁感到一阵语塞,甚至连情深义重的潘雨音也变得唯唯诺诺,哑口无言。
尤其是当她想到身患怪病,天真烂漫的宝儿时,心里不由地泛起一阵难以名状的酸楚与不忍。
是啊!他们救柳寻衣或是出于“报恩”,或是出于“情义”,或是出于“利用”,为此可以赴汤蹈火,不计生死。但其他人呢?尤其像花楹、梅紫川这样的局外人,他们有什么权力胁迫人家跳入“火坑”,放着安逸逍遥的日子不过,平白无故地招惹是非,自毁前程?
心念及此,潘雨音再度将目光投向竹椅上昏睡不醒的柳寻衣,一时间百感千愁,心乱如麻,竟不知该何去何从?
见死不救断不可能,可让她拖桃花婆婆和梅紫川一家三口下水,同样做不到。
“该说的、不该说的老身都已经说了。”梅紫川神情一禀,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唐阿富是绝情谷弟子,奉萧芷柔之命探望桃花婆婆,他可以进入虎穴龙潭。至于其他人……恕不远送!”
梅紫川一语惊醒梦中人,令思绪杂乱的洵溱灵光一闪,试探道:“看来桃花婆婆与萧谷主的关系……果然非同一般。”
“丫头,你又想动什么歪脑筋?”
“晚辈不敢!”洵溱一边暗暗思忖,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如果我说桃花婆婆一定会替柳寻衣治伤,前辈以为如何?”
“断无可能……”
“我说‘如果’。”洵溱煞有介事地重复道,“如果桃花婆婆与柳寻衣的交情也像与萧谷主那般深厚……一定愿意为他破例。万一因为前辈的阻拦而令桃花婆婆抱憾终生,日后前辈在桃花婆婆面前……岂非不好交代?”
“一派胡言!”梅紫川面色一沉,不悦道,“你以为老身会被你的鬼蜮伎俩迷惑?”
“这里是虎穴龙潭,江湖禁地,纵使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在前辈面前耍花样。”洵溱连忙解释,“我只是就事论事,不希望因为柳寻衣的缘故……影响前辈与桃花婆婆的关系。”
洵溱此言,令梅紫川心头一沉。毕竟,她还要指望桃花婆婆替自己的孩儿医病。
又见她言之凿凿,不似虚张声势,梅紫川坚如磐石的内心难以抑制地产生一丝动摇,沉声道:“你想说什么?”
“前辈不是桃花婆婆,怎知她的心思?她在江湖销声匿迹二十余载,却突然现身收潘姑娘为徒,难道此事不离奇?连这般离奇的事都能发生,前辈又岂能断言她不肯替柳寻衣治伤?”面对心生狐疑的梅紫川,洵溱却故意卖关子,一本正经地顾左右而言他,“其实,我们来长白山的消息,江湖中已有不少人知晓。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桃花婆婆与前辈已经和柳寻衣扯上关系,纵使我们现在离去……纵使柳寻衣重伤而死,外人也会认为是桃花婆婆回天无术,而非不肯施救。到时,就算前辈极力辩解,恐怕也无法消除江湖中的流言蜚语。毕竟,人心险恶,看热闹的……永远都不嫌事大。”
“你在威胁老身?”梅紫川眼神一寒,语气愈发不善。
“断断不是!晚辈只是善意提醒,不希望前辈‘赔了夫人又折兵’。”
洵溱将桃花婆婆喻为“夫人”,将梅紫川一家三口的声誉和性命喻为“兵”,名义上是提醒,实际上就是威胁。
“你信不信我现在杀了你?”
忍无可忍的梅紫川勃然大怒,手中的蛇头拐杖猛然往地上一磕,荡出层层劲气涟漪,直将周围的花草树木震得哗哗作响,更将洵溱几人震得连连后退。
“梅前辈息怒……”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前辈杀我易如反掌,根本不费吹灰之力!”未等左右为难的潘雨音设法圆场,临危不惧的洵溱陡然向前一步,大义凛然道,“杀我可以,但不应该是现在。至少……在前辈验证我的‘猜测’究竟是真是假之前,杀我……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你敢戏耍我?”
“前辈可曾见过有人拿自己的命戏耍别人?”
洵溱的不卑不亢,令梅紫川心生犹豫。她强忍着满腔怒火与滔天杀意,冷冷地问道:“依你之见,老身怎么做才不会令自己后悔?”
“带我们进入虎穴龙潭,让柳寻衣面见桃花婆婆。”洵溱从容不迫,对答如流,“如果桃花婆婆肯为柳寻衣治伤,则证明我的猜测和提醒是对的。如果桃花婆婆不肯,则证明我在胡说八道,信口开河。到那时……要杀要剐愿凭处置,我等身在虎穴龙潭,既无反抗之力,亦无逃生之机,唯有死路一条。待我们死后,前辈可以将我们的首级交给清风,非但能自证清白,而且能誉满天下。如此一来,岂非有恃无恐,两全其美?”
……
血蓑衣 第九百零五章:虎穴龙潭(四)
梅紫川权衡再三,决定与洵溱打赌,于是引着他们穿过这片机关重重的黑暗森林。
越往密林深处,光线越暗,瘴气越浓,陷阱越多。直至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梅紫川命他们排成一字长蛇,后人伸手搭在前人的肩膀,几乎一步一停,一个挨一个踩着梅紫川的脚印向前蠕行。
然而,当他们置身黑暗,产生永无穷尽的错觉时,突然峰回路转,透过高大浓密的重重树影,一片模糊不清的斑驳亮光渐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再往前走,光线越来越充足,脚下的泥泞小路渐渐变成碎石大道,浓雾慢慢消散,空气中的腐霉气味被一股淡淡的花香悄悄取代。
飞流直下,山泉激荡,传来滔滔水声的同时,亦飘来一丝清爽甘冽的潮润之气。
不知不觉,众人在梅紫川的带领下走出黑暗森林,映入眼帘的是一座豁然开朗的山涧峡谷。
举目远眺,尽是悬崖峭壁,叠嶂层峦。俯瞰近前,皆为花红柳绿,水碧山青。
千峰百嶂若隐若现,青松白雪水乳交融。半山腰雾气缭绕,一帘瀑布高挂于九天星河,仿佛天上之水自云雾而出,又坠云雾而散,流淌至峡谷已耗尽汹涌,褪去波澜,化作一汪恬静幽婉,波光粼粼的潺潺清泉,令人敬畏自然却又触手可及。
泉边是一片平坦空地,七零八落地搭建着几座草屋,屋前芳草如茵,鸡犬游散,惠风徐徐,炊烟袅袅。
夕阳西下,晚霞红彤,在峡谷中洒下一片金红彩晕,于水天一线交相辉映,璀璨迷人。
此刻,一名“三岁孩童”在水边撒野欢脱,一位满面笑容的老者优哉游哉地坐在乱石堆砌的锅灶旁,一边用木勺翻搅着锅中的鱼汤,一边望着载歌载舞,自得其乐的孩童,眼中尽显慈爱。
不远处,一名老妪盘坐在青石上全神贯注地翻阅着一卷古籍,不时蹙眉沉思,很快又面露恍然。
如此惬意的景象,哪里像凶名赫赫的“虎穴龙潭”?分明是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
无拘无束的孩童是黄阳明与梅紫川的儿子,宝儿。熬汤的老者是黄阳明。看书的老妪则是洵溱此行的目标,“天下第一神医”桃花婆婆。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当洵溱从无语言比的震惊中渐渐清醒,口中不由自主地发出一道感叹,“真没想到,阴森恐怖的黑暗森林深处……竟是山明水秀,别有洞天。”
“记住你的承诺,若花楹不肯替柳寻衣治伤,你们休想活着离开。”
梅紫川冷冷地看了一眼感慨万千的洵溱,而后头也不回地朝黄阳明和宝儿走去,将洵溱一行晾在峡谷入口,既没有尽地主之谊热情相邀,亦没有将他们向黄阳明和桃花婆婆引荐。
对此,阿保鲁等人无不面露尴尬,一个个面面相觑,进退两难。
“洵溱姑娘……”
不知何时,潘雨音走到近前,吞吞吐吐道:“你为救柳大哥不惜用自己的性命做赌注,我真的很感动。你对柳大哥如此关心,我……”
“且慢!”洵溱似乎听出潘雨音的弦外之音,不禁黛眉微蹙,挥手打断,“潘姑娘不要误会,我救柳寻衣另有原因,和你想象的……不太一样。”
闻言,潘雨音的眼神稍有变化,却未辩解,又道:“我很担心你们。”
“潘姑娘何出此言?”
“梅前辈的性情十分刚烈,你刚刚用‘那样’的方式逼她就范……虽然梅前辈勉强妥协,但心里一定极不痛快。因此,这场赌局你只能赢不能输,否则莫说我求情无用,纵使师父向她求情……恐怕也于事无补。”
“我也不希望死在这里。”洵溱自嘲一笑,语气分外轻松,“多谢潘姑娘提醒,我记下了。”
“难道你一点也不担心?”见洵溱谈笑自若,潘雨音疑惑丛生,“师父的性情虽不比梅前辈那般冷傲,但想说服她也并非易事。洵溱姑娘,你……究竟有多大把握?”
“我不知道。”洵溱摇头苦笑,敷衍道,“刚刚形势逼人,容不得我多想,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走一步算一步?”洵溱的回答令潘雨音大感意外,“难道你没有计划?看你胸有成竹的样子,我还以为……”
“我若不表现的胸有成竹,梅前辈岂肯带我们进来?其实,从踏入长白山的那一刻起,我的所有计划皆赶不上未知的变化。”
虽然洵溱表面上装出一副尽人事、听天命的无可奈何模样,实则她手中攥着一柄利剑,一柄能令桃花婆婆妥协,同时令她自己陷入困境的“双刃剑”。
不到万不得已,洵溱不会冒险,此时更不会在潘雨音面前露出丝毫破绽。
“要不然……我先向师父求情,若不成你再出马?”
“如果连潘姑娘都无法说服桃花婆婆,我说与不说只怕效用不大。”
“无论如何,总要试一试!”潘雨音笃定道,“我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柳大哥和你遭遇不测。”
“潘姑娘……”
“雨音!”
未等洵溱开口,桃花婆婆的声音陡然响起,登时将二人的对话打断。
“不用担心,我一定会说服师父。”
匆匆留下一句安慰,潘雨音快步朝桃花婆婆迎去,留下心猿意马的洵溱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
“桃花婆婆与萧芷柔的关系非同一般,你刚才信誓旦旦地和梅紫川打赌,是不是打算将柳寻衣的身世告诉桃花婆婆,希望她念在萧芷柔的情面上救柳寻衣一命?”阿保鲁缓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左右顾盼一番,低声问道,“可你之前说过,如果提早暴露柳寻衣的身世,极有可能令我们前功尽弃。你今天的决定……是不是在铤而走险?”
“我不知道。”
阿保鲁一语道破洵溱的心思,令其精神一振,眼泛忧郁。同样是一句“不知道”,但这一次洵溱不是敷衍,而是实话。
“事已至此,我们已无路可退。洵溱,你千万不能自乱阵脚。”阿保鲁忧心忡忡地鼓励道,“无论你作何打算,我们都誓死相随。”
“世上只有桃花婆婆能救柳寻衣,如果我们连虎穴龙潭都进不来,柳寻衣必死无疑。”洵溱呢喃自语,似乎向阿保鲁解释,又似乎在佐证自己没有做错,“如果柳寻衣死了,他的秘密将变得一文不值。对我们而言,保守他的秘密固然重要,但和他的性命相比……仍略逊一筹。”
“没错!”
“真到山穷水尽,我们别无选择,只能孤注一掷。”洵溱心乱如麻,纠结反复,却迟迟下不定决心,“只不过,一旦将柳寻衣的身世说出来,我们的处境将变得十分被动。”
“能不能只告诉桃花婆婆一人,让她替我们保守秘密……”
“不可能!”洵溱不假思索地打断阿保鲁的建议,苦笑道,“桃花婆婆与萧芷柔情同祖孙,她们的关系远比你我亲近,甚至比你我想象的更牢固。一旦让桃花婆婆知道柳寻衣的身世,她也许会隐瞒其他人,但绝不会隐瞒萧芷柔。眼下,虎穴龙潭就有一位与萧芷柔情同母子的‘无情剑客’。与我们相比,桃花婆婆当然更相信他。一旦真相大白,我们再想左右柳寻衣的去路,唐阿富肯定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这……”
“万一让柳寻衣回到萧芷柔的羽翼下,我们再想接近他只怕难如登天。”洵溱的眼睛微微眯起,语气分外沉重,“如果桃花婆婆固执己见,不肯替柳寻衣治伤,我们将陷入两难之境。要么让柳寻衣去死,要么……让他脱离我们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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