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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蓑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七尺书生
不可置否,腾三石真的老了,英雄迟暮往往比常人更加可悲。
因此,当萧芷柔看到心急如焚,满眼期待的腾三石时,不禁感到一阵莫名心酸,亦不忍心继续骗他。
看看迫不及待的腾三石,再看看欲言又止的云追月,萧芷柔踌躇许久,方才下定决心,重重点头:“其实,当年我不止生下萍儿,还有寻衣。他们是双胞胎兄妹……”
“嘶!”
萧芷柔一语惊醒梦中人,饶是腾三石自诩做足心理准备,仍被惊的哑口无言。脑袋一阵眩晕,脚下踉跄几步,若非云追月及时搀扶,非瘫坐在地不可。
“爹……”
“义父……”
“无碍!”
腾三石打断萧芷柔的关心,推开云追月的搀扶,身体摇晃几下,而后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眼神忽明忽暗,脸色阴晴不定,由于内心太过震惊,以至全身的肌肉颤抖不已。
“柳寻衣……是我的外孙……”腾三石神思恍惚,脑中不断回忆着与柳寻衣为数不多的点滴交集,口中不住地喃喃自语,“他竟然是我的外孙……”
腾三石的古怪反应,令萧芷柔和云追月思绪万千,五味杂陈。
“义父!”云追月大胆揣摩腾三石的心思,出言抚慰,“柳寻衣虽是您的外孙,但他毕竟不在湘西长大,也没受过您的教诲。因此,他的‘堕落’与义父并无关系,腾族更不该枉受牵连……”
“什么叫‘堕落’?”萧芷柔脸色一沉,愠怒道,“寻衣是我的骨肉,我们母子同心,他堕落便是我堕落……”
“柔儿,你误会了!”云追月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义父和腾族没必要因为柳寻衣而背离武林正统,让湘西腾族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毁于一旦。毕竟,清风是武林盟主,义父是武林副盟主,柳寻衣却是恶名远扬的乱臣贼子,一旦义父和他扯上关系,轻则身败名裂,重则祸及湘西……”
“混账!”
腾三石勃然大怒,暴喝一声,登时打断萧芷柔与云追月的争论。
“杜襄,你以为老夫是趋炎附势之辈,贪生怕死之徒?”怒不可遏的腾三石圆睁二目,厉声呵斥,“什么叫‘没有关系’?什么叫‘枉受牵连’?既然柳寻衣是我外孙,便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脉至亲,怎么可能与老夫没有关系?怎么可能与腾族毫无牵连?如果我为求自保,连自己的外孙都能弃之不顾,还算是人吗?简直禽兽不若,猪狗不如!”
望着义正言辞的腾三石,萧芷柔的心中涌出一股暖流,令其惊喜交加,热泪盈眶。
她一直不肯将真相告诉腾三石,正是担心柳寻衣的“污名”有可能连累腾族,令腾三石左右为难。
二十年前,腾三石为顾全腾族声誉,不惜含羞忍辱。虽然名义上是保护萧芷柔的清白,可实际上却是以大局为重。毕竟,他是湘西腾族的族长,遇事不能只考虑一人、一家的得失,更要顾及腾族百家千口的兴亡。
正因如此,萧芷柔才对腾三石欲言又止,不仅为腾族的荣辱,更为柳寻衣的安危。
然而,事实证明萧芷柔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今夜,腾三石用鲜明的态度和坚定的立场宣告世人,在其心里亲情远胜虚名,家人更胜一切。
心念及此,萧芷柔不禁为自己对腾三石的“怀疑”而深感愧疚。
“爹……”
“不必多言!”激动过后的腾三石似乎心情大好,竟于萧芷柔和云追月错愕的目光中放声大笑,豪气冲天,“从今往后,老夫再也不是孤家寡人。现在的我不仅有女儿、孙女,更有一位文武兼备,智勇双全的外孙!我腾三石也有孙儿了!湘西腾族后继有人了!老夫能找回女儿已是上苍庇佑,而今又赐我一对龙凤外孙,真是……十辈子修来的福气。此生此世,老夫再无遗憾!哈哈……”
言至于此,腾三石神情一滞,仰望夜空,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浓浓的哀思之情,呢喃道:“夫人,你看到了吗?我们的女儿……带着孙儿、孙女回家了。你在天有灵,可以放心了……”
话音未落,两行热泪已顺着腾三石的脸颊缓缓淌落。
腾三石情到深处,萧芷柔触目伤心,思念起自己逝去的娘亲。一时间,情凄意切,落泪无声。
“唉!”感慨良久,老泪纵横的腾三石挥手在脸上胡乱一抹,自嘲道,“人一老就喜欢多愁善感,动不动流眼泪,真是……不成体统。呵呵,老夫在湘西昼夜思念你和萍儿,恨不能度日如年,于是将族中诸事交由腾苍他们打理,自己跑去绝情谷打算小住一阵,享一享天伦之福。却不料……想来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我若非临时起意前往绝情谷,也不会知道你孤身南下。我若非好奇心作祟,追来一探究竟,也不会见到今天这场热闹。最重要的是,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你们竟瞒着我一个天大的秘密。”
腾三石此言,不仅嘲弄自己,更暗含对萧芷柔、云追月的揶揄。俨然,萧、云隐瞒柳寻衣的身世,令后知后觉的腾三石颇为不满。
“爹……”
“罢了!”腾三石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从而眼神一正,急声道,“老夫现在什么都不关心,只关心寻衣在哪儿?江湖传闻,他在临安行刺朝廷命官,失手后身负重伤,被一群神秘人救走,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不知……是真是假?”
“是真的……”
“无论是真是假,我们当务之急是先其他人一步找到他。至于其他的事……日后再议不迟。”腾三石思绪混乱,根本来不及探究缘由,于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枉顾萧芷柔和云追月的反应,炮语连珠似的滔滔不绝,“眼下,想杀他的人太多,他的处境太危险。如果我们不能先一步找到他……后果不堪设想。”
“义父所言极是!”云追月连连点头,同时将别有深意的目光投向黛眉微蹙的萧芷柔,讪讪地说道,“柔儿,你可以不听我的,但必须听义父的,现在不是替柳寻衣报仇的时候……”
“我现在就在临安,替他报仇不过是顺手牵羊,一去一回半日足矣,根本不会耽搁多少时间。”萧芷柔固执己见,“更何况,唯有杀一儆百,才能震慑其他图谋不轨之人。”
“柔儿,你这么做不是勇敢,是莽撞……”
“原来你今日行刺枢密副使,是为替寻衣报仇?”腾三石恍然大悟,幽幽插话,“不过,去临安行刺朝廷命官非同小可,此事不能冲动……”
“还是义父深谋远虑……”
“等等!”腾三石一边挥手打断云追月的恭维,一边若有所思地说道,“柔儿说的‘杀一儆百’……也不无道理。如果杀他一两个大人物,其他江湖宵小一定不敢再轻举妄动。”
“我正是此意!”萧芷柔眼前一亮,面露欣喜。
“义父,潜入临安凶险太大……”
“如果柔儿孤身一人潜入临安,凶险当然大。但如果我们一起,再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此事也并非全无可能。”腾三石煞有介事地沉吟道,“我们三人再加上龙象山四大护法及腾族、绝情谷的精锐弟子,只要计划周详,配合默契……潜入临安大闹一场也不是什么难事。”
言尽于此,腾三石讳莫如深的目光已死死盯住面露尴尬的云追月,凌厉而凶猛的眼神仿佛要穿透他的眼眶,洞悉他的内心。
“可是……”
“襄儿!”云追月话未出口,腾三石陡然发出一道厉喝,“凭你的胆量,纵使单枪匹马闯进皇宫金殿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今天怎么了?为何突然变的畏首畏尾?”
“义父,我……”
“告诉我,你在忌惮什么?”腾三石目不转睛地盯着眼神飘忽的云追月,语气变的不容置疑,“今天在树林中,你和清风……究竟在密谋什么?”
……





血蓑衣 第八百八十八章:血浓于水(三)
腾三石的诡异态度,令猝不及防的云追月暗吃一惊。
他不明白,自己替腾族趋利避害,明明是一片好心,为何腾三石的反应如此奇怪?甚至有一种“兴师问罪”的架势。
“襄儿,还有什么秘密比寻衣的身世更值得隐瞒?”见云追月沉思不语,腾三石索性开门见山,“其实,老夫深夜来此并非巧合,而是……专程找你。刚刚在外院寻不到你,我猜你一定在这里……”
“找我?”其实,云追月已听懂腾三石的弦外之音,却仍揣着明白装糊涂,故作懵懂地反问道,“找我作甚?”
“为今天发生的事向你讨一个解释。”腾三石直言不讳,“老夫与清风认识大半辈子,对他的脾气秉性颇为了解。此人表面上淡泊明志,与世无争,实则谨小慎微,暗藏韬晦。从他教出凌潇潇这样的女儿,足以看出其骨子里的自私与偏执。这样的人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要达到目的。今天,他明明已抓住柔儿袒护柳寻衣的把柄,大可借题发挥,趁机将绝情谷一网打尽,一者替武当排除异己,二者替凌潇潇出口恶气,但却因为你的出现态度大转。老夫可不认为清风的妥协,是出于对我们的忌惮。现在,你一再阻拦柔儿替寻衣报仇,担心你和清风的约定付之东流……老夫真的很好奇,你和清风究竟有什么约定?换言之,你们之间……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腾三石的一席话,不仅令云追月心生骇然,同时令似懂非懂的萧芷柔黛眉一蹙,朝云追月投去一道狐疑的目光。
“义父、柔儿,难道你们认为我和清风是一丘之貉?”腾三石与萧芷柔的猜忌令云追月怅然所失,郁结难舒,“难道你们认为我居心叵测?”
“不!”腾三石斩钉截铁地答道,“襄儿,为父从未怀疑过你对我们、对腾族的善意。原本……为父只想与你推心置腹地聊几句,如果你有难言之隐,我断不会强人所难。但现在……我已经知道寻衣的身世,此事极有可能关系到我外孙的命运,我不能再得过且过,必须刨根问底。”
“原来如此……”云追月眼神一暗,摇头苦笑,“原来你们认为我会对柳寻衣不利……”
腾三石的回答,令云追月大失所望,心如刀割。
这一刻,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虽然腾三石口口声声对其视若己出,但一到生死攸关的时候,却仍将他视作外人。
云追月好歹做了腾三石几十年义子,在其心中的地位不及萧芷柔也就罢了,可如今却连“数面之缘”的柳寻衣都不如。残忍近乎无情的质疑,如何不令他恼羞成怒,妒火滔天?
现实如此,人心如此。纵使云追月被腾三石从小养大,纵使他们情同父子,可在血浓于水的亲人面前,仍显得脆而不坚,不堪一击。
几十年的“养子”,终究敌不过横空出世的“外孙”。
云追月毫不怀疑,如果让腾三石在自己和柳寻衣之间选一人去死,他一定会不假思索地选择自己,不顾一切地保全他的宝贝外孙。
一场心酸恍如隔世,一念自省茅塞顿开。
此刻,威武不屈的云追月不得不认清现实,无论自己如何努力讨好,甚至巴结腾三石与萧芷柔,在他们心中……杜襄永远是杜襄,昔日比不过洛天瑾,今日更比不过柳寻衣。
或是冤家路窄?或是造化弄人?云追月与杜襄的“前生今世”,皆无法摆脱洛天瑾父子的阴霾,注定与他们结下不解之缘。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再故弄玄虚,粉饰太平?
心念及此,云追月忽觉兴味索然,口中发出一声冷哼,恭敬的姿态渐渐收敛,在面露愕然的腾三石面前缓缓挺起胸膛。
“你想干什么?”似乎察觉到云追月气势的变化,萧芷柔不禁眼神一变。
透过白纱与萧芷柔四目相对,望着自己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倾世容颜,本欲狠下决心,肆意妄为的云追月再一次“臣服”。坚如铁石的心渐渐融化,傲慢的气势迅速萎靡,转眼恢复刚刚的谦卑模样。
“为你,我可以丧尽天良,也可以大慈大悲……”
言罢,云追月将含情脉脉的目光从呆若木鸡的萧芷柔身上挪开,而后毕恭毕敬地朝不明真相的腾三石深鞠一躬,以示赔罪。
望着暴戾恣睢,桀骜不驯的龙象山圣主在自己面前心甘情愿地卑躬屈膝,萧芷柔的心仿佛被一道闪电狠狠击穿。霎时间,千头万绪齐聚心间,一幕幕过往浮现在眼前,令其百感交集,感慨万千。
归根到底,是萧芷柔辜负云追月,而非云追月亏欠萧芷柔。
“义父说的不错,我和清风之间……确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与柳寻衣有关。”踌躇再三,云追月终于狠下决心,将深埋在自己内心的秘密和盘托出,“正因如此,清风今天才肯善罢甘休。”
“什么秘密?”面对一本正经的云追月,腾三石和萧芷柔的心弦渐渐绷紧。
“我说出来,柔儿不能再意气用事。”云追月正色道,“你可以替柳寻衣报仇,但……不能潜入临安冒险。”
“这……”
“老夫答应你!”未等萧芷柔犹豫,腾三石已欣然允诺,“其实,老夫刚刚只是试探你,我何尝不知临安城内凶险莫测?”
“爹……”
“我意已决,不必多言。”腾三石摆手打断萧芷柔的辩驳,“寻衣是你儿子,也是我外孙,论替他报仇,为父比你更迫切。但襄儿说的对,盲目冒险不是勇敢,而是鲁莽。眼下,朝廷风声鹤唳,江湖草木皆兵,与寻衣有关的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有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甚至酿成不可挽回的大祸。”
言罢,腾三石深深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萧芷柔,而后向云追月义正言辞道:“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襄儿,将你知道的统统告诉我们。”
“其实,去年的腊月初七,真正害死洛天瑾的人并不是赵元和柳寻衣,而是……清风和凌潇潇……”
云追月一边细细回忆当时的情形,一边缕清思绪,将真相娓娓道出。
萧芷柔和腾三石听到惊天秘闻,无不大惊失色,目瞪口呆。
沉默良久,腾三石渐渐回过神来。然而,他继惊讶之后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愤怒,而是庆幸与欣慰。为柳寻衣的“无辜”万分庆幸,为外孙的“清白”深感欣慰。
毕竟,“叛主弑父”的罪名一旦坐实,必遭天下人唾弃。纵使血浓于水,只怕腾三石的内心也会一直耿耿于怀,甚至与自己的外孙暗生隔阂。
毕竟,腾三石傲骨嶙峋,义薄云天,大半辈子都抱着宁可玉碎,不能瓦全的耿直信念为人处世。如果让他包庇一个不仁不义,无君无父的小人,恐怕难如登天。
欣慰过后,即是怒火冲天,对清风父女的卑鄙行径连声咒骂,恨的咬牙切齿。
“原来是这样……”意乱心忙的萧芷柔连连摇头,不知是替洛天瑾的死感到唏嘘,还是替柳寻衣的遭遇感到愤懑,“原来害死他的真凶是清风和凌潇潇……”
“贼喊捉贼,倒打一耙!”腾三石怒斥道,“有其父必有其女,好一对寡廉鲜耻,阴险狡诈的贼父女。老夫在江湖摸爬滚打一辈子,沽名钓誉者见过不少,但如他们这般欺世盗名,颠倒黑白的奸贼,还是头一次遇到。凌潇潇欺负我女儿的仇尚未了结,如今又欺负到我孙儿头上,真以为老夫是软柿子不成?”
“如此说来,当夜……你也在贤王府?”萧芷柔眼神复杂地望着云追月,苦涩道,“你一直不肯告诉我真相,是不是担心我会怪你?”
“我曾对天立誓,此生此世与洛天瑾势不两立,不共戴天。”云追月愤愤不平地说道,“只有亲眼看着他众叛亲离,家破人亡,才能一解我心头之恨。柔儿,无论是为你,还是为我自己……洛天瑾这种厚颜无耻,口蜜腹剑的伪君子必须付出血的代价……我承认,不告诉你真相的确出于私心,如果你要怪我……我无话可说。”
“姓洛的是生是死……我不关心。”萧芷柔神情一禀,语气分外决绝,“我只是好奇,既然寻衣没有杀他,为什么甘心被凌潇潇冤枉?为什么不替自己辩解?”
“这……”云追月一怔,“也许他知道自己斗不过清风和凌潇潇,担心越描越黑……”
“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尽快找到寻衣。”腾三石忧心如焚,脑中飞速盘算,“早知寻衣是我外孙,去年老夫说什么也要去贤王府走一遭,省的我们稀里糊涂,一头雾水。为今之计……唯有兵分两路,你们全力追查寻衣的下落,老夫即刻返回湘西,将去年腊月初七去过贤王府的人逐一邀来‘叙旧’,看看能否从他们身上打探到一些蛛丝马迹,以便日后替我外孙洗脱冤屈。”
“我同意!我从枢密副使口中得知,救走寻衣的人是少秦王的手下。”萧芷柔沉吟道,“我们可以循着这条线索追查……”
“对了!唐阿富在哪儿?”腾三石问道,“听说他与寻衣有旧,不如派他……”
“阿富应万柳山庄之邀出去办些私事,已有数月未归。”萧芷柔心不在焉地说道,“等他恐怕来不及,我们先查,日后我再设法与他联络。”
“也好!”腾三石缓缓点头,“事不宜迟,我们分头行事。”
望着你一言、我一语的腾三石和萧芷柔,云追月不禁如释重负,蔑笑道:“清风终究看错义父和柔儿。他说义父眼里不揉沙子,一定不会容忍我参与行刺‘武林盟主’的丑事。还说柔儿对洛天瑾余情未了,一定会记恨我。呵呵……现在看来,他何止是看走眼,简直是有眼无珠。”
“若不是他看走眼,今天的闹剧恐怕没这么容易收场。”
“话虽如此,但……”言至于此,云追月的眼中悄然闪过一丝纠结之意,言辞变的吞吞吐吐,“但我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今日,我和清风……似乎在相互忌惮什么。如同隔着一层窗户纸,明明一点就透,但我们却刻意回避,仿佛……谁也不愿将话挑明。”
“什么意思?”
“我也说不清楚……”云追月踌躇道,“也没有什么证据,就是一种若有似无的感觉,似乎……似乎……”
闻言,萧芷柔与腾三石对视一眼,脸上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抹凝重之色,异口同声道:“似乎什么?”
“似乎……清风已经猜破柳寻衣的身世,却出于某种顾虑……故意避之不谈。”
……




血蓑衣 第八百八十九章:假手于人
“失枕惊先起,人家半梦中。闻鸡凭早晏,占斗认西东。辔湿知行露,衣单觉晓风。秋阳弄光影,忽吐半林红。”
十月初一,静江府,鸠摩崖。
天蒙蒙亮,值守一夜的金剑坞弟子强忍着身体的疲惫与精神的倦怠,你一言、我一语的插科打诨,消磨彼此的困意。
“柳寻衣真是神通广大,不仅将武林搅得天翻地覆,更将朝廷搅得鸡犬不宁。”
“神通广大?哼!分明是不知天高地厚!”
“听说为了对付柳寻衣,就连武林盟主都亲自出马。”
“清风再不出马,武当颜面无存。堂堂武林盟主,却被乳臭未干的后生耍的团团转,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就在几人闲聊之际,一道削瘦的身影穿过蜿蜒曲折的山路,由远及近,缓缓而来。
“那是……什么人?”
来人一袭青衣,头戴斗笠,并将笠檐压得极低,几乎遮住整张脸。手中拎着一柄宝剑,锈迹斑斑的剑鞘与精雕细琢的剑柄格格不入,分外古怪。
“来者何人?为何擅闯金剑坞?”
一见来人,几名弟子连忙停止谈笑,纷纷换成一副冷峻面孔。
“找人。”来人的语气平淡如水,声音不大却字字入耳。
几名弟子相视一眼,见其不卑不亢,气势不俗,无不在心里暗暗犯嘀咕。
“阁下找谁?”
“宋玉……”
“我们约定的期限是昨天傍晚,你迟到一日。”
来人话未出口,一道清朗的笑声陡然响起。紧接着,满面春风的宋玉闲庭信步而来,朝来人拱手施礼:“虽然迟到一日,但你还是来了。看来……我们没有看错人。”
来人蓦然抬首,斗笠下露出一张平庸且冷漠的脸庞,尤其是他那双狭长的眸子,看向宋玉的眼神忽明忽暗,耐人寻味。
此人,正是江湖中凶名赫赫的“无情剑客”唐阿富。
不久前,万柳山庄的千金小姐在扬州遭到一名纨绔子弟的调戏,万庄主因与唐阿富有旧,故而请他出手替自己的女儿讨回公道。于是,唐阿富从扬州一路追至武当山下的凤凰城,在那里见到“负荆请罪”的纨绔子弟,并取走他一条胳膊。
事后,唐阿富遇到奉金复羽之命前来“攀交”的宋玉。
宋玉用唐阿富的死敌沈东善及屠戮唐家的二十五名贼人做条件,向他换取柳寻衣的项上人头。
当夜,宋玉给唐阿富七天时间考虑,唐阿富本应于昨日傍晚到金剑坞与金复羽当面叙谈,可由于他和柳寻衣同是天涯沦落人,素来惺惺相惜,故而内心纠结无比,在鸠摩崖下整整犹豫一夜。
最终,对柳寻衣的不忍仍敌不过对复仇的渴望,进退维谷的唐阿富狠下决心,毅然前来。
值得一提的是,因调戏万小姐而被唐阿富取走一臂的纨绔子弟,恰是潘初八的外孙,潘雨音的表兄,潘凤与贺虎的独子,贺青。
“随我来,坞主已恭候多时。”
知道唐阿富性情孤僻,因此宋玉没有多余废话,径直引他前往青天阁。
青天阁内,刚刚起床的金复羽在艾宓的陪同下享用早膳。一连数月休养生息,令他神采奕奕,容光焕发,看上去甚至比风华正茂的年轻人还要富有活力。
“启禀坞主,唐阿富来了。”
听到宋玉的声音,艾宓赶忙将手中的粥碗盛满,小心翼翼地放在金复羽面前,而后迅速起身,十分乖巧地朝金复羽盈盈一拜,转身离开青天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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