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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蓑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七尺书生
“多谢客官!多谢客官!”
见黎海棠出手阔绰,伙计不禁喜笑盈腮,连连朝他拱手作揖。
“本公子初来乍到,对临安的风土人情不甚了解,可否劳烦小二哥指教一二?”
“好说!好说!”伙计见钱眼开,有问必答,“客官想问什么?”
“你们这间茶楼气势非凡,想必掌柜的定是一位大人物。”
“客官所言不错,谷风轩的东主乃东善商号。”
“原来是‘大宋第一富贾’的买卖。”黎海棠含笑点头,故作心不在焉地问道,“对了,刚刚那些人……也是贵店的熟客?”
“不不不!他们都是白大人的客人,小的也是第一次见。”
“白大人?”黎海棠狐疑道,“哪个白大人?”
“西府中侍郎,白锦白大人。”一提起白锦,伙计的眼中下意识地流露出一丝敬畏。
“哦!”
黎海棠表面上装作平淡无奇,实则内心已掀起惊涛骇浪。他万万没有料到,清风竟与朝廷有染。
“客官,这钱……”
“尽管拿着!”黎海棠将十两银子递给伙计,又从荷包中掏出几两碎银,一并塞进他的手里,又道,“如此说来,这位白大人是贵店的熟客?”
“临安城谁人不知我们谷风轩的客人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士绅富贾,无一不有。”伙计沾沾自喜,侃侃而谈,“楼上随便一位客人的身份都不简单。”
“这么多‘大人物’都是贵店的熟客,你们才不简单。”
“论客人尊贵,我们谷风轩并非临安翘楚,真正厉害的是我们‘本家兄弟’。”
“哦?”伙计此言,顿时勾起黎海棠的兴趣,“此话怎讲?”
伙计神秘一笑,转身朝大门一指,得意道:“街对面的‘景云馆’,那可是连荣王爷都常常光顾的地方。”
“景云馆?”
黎海棠顺着伙计手指的方向举目眺望,但见街对面是一座雕梁挂栋的朱阁青楼,门前摆着一对栩栩如生的麒麟,门楣悬挂一方红匾,匾中龙飞凤舞题着“景云馆”三个烫金大字,果真气势不凡。
“虎啸而谷风至,龙举而景云往。景云馆与谷风轩同属东善商号,只不过景云馆比谷风轩更神秘。那里只招待朝廷官员,不招待寻常百姓。换言之,在我们谷风轩只要有钱便可尽情享受,但在景云馆……不仅要有钱,更要有权。”
“原来如此。”黎海棠心念清风和白锦暗中勾结之事,无心与伙计纠缠,“你去忙吧!”
“客官请便!”
伙计兴高采烈地拿钱走开,黎海棠却眉头紧锁,心中反复琢磨清风与西府的关系。
一时间,他越想越蹊跷,越想越忧心。虽不知清风的真正意图,但黎海棠却在潜意识中油生出一抹不祥之感。
“不行!兹事体大,我必须尽快告诉柳大哥。”
心念至此,黎海棠再也顾不上品尝价格昂贵的“山茶”,蓦然起身,忧心如焚地朝门口走去。
“咣!咣!咣!”
然而,未等黎海棠迈出谷风轩的大门,街上突然传来一阵铜锣声响。
紧接着,十几辆马车、十几顶轿子在铜锣开道,甲士护卫的浩大阵仗中缓缓而来,陆续停在景云馆门前,引得来往行人驻足观望。
“这么大的阵势,想必又是哪位官老爷在景云馆宴请宾朋。”
“快看,为首之人好像是荣王爷,还有小王爷。”
“何止?东府的贾大人和西府的钱大人也来了……”
“咦?那不是城西的李员外和东关的赵老爷,而且还带着家眷……”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景云馆竟一下聚集这么多大老爷……”
……
望着一众红光满面,衣着光鲜的男女老幼,街上不少好事之人开始议论纷纷。
这些人虽不全是朝廷官吏,但却无一例外,皆是临安城中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熙熙攘攘的景云馆门前,接踵而至的人们彼此拱手,相互寒暄,场面十分热闹。
心事重重的黎海棠对眼前的热闹毫无兴趣,本欲转身离去,余光却在无意间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令其脚下一顿,下意识地定睛观瞧。
待他辨清那人的相貌,不禁眼神一凝,暗生疑云。恍惚间,黎海棠又想起身在谷风轩二楼的清风及手持利刃的武当弟子,登时心头一沉,脸色瞬间变的苍白如纸。
街道对面,满面春风的柳寻衣正与来往官民热情谈笑,并于众星捧月之中缓缓步入景云馆。
……





血蓑衣 第八百四十七章:谷风景云(二)
今日,景云馆高朋满座,胜友如云,打眼望去少说三四百之众,其中一半是朝廷官吏,另一半是临安一带颇具威望的士绅名流。
楼上楼下一片喧嚣,这些人或是手握大权的重臣,或是德高望众的名士,皆属叱咤风云,一呼百应的大人物。此时却如许久未见的乡邻老友,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此唱彼和,笑语欢声,其乐融融。
甚至连一向不和的东、西二府的官吏们,见面都要逢场作戏,嘘寒问暖。倘若不知内情,真以为朝廷上下一团和气,东、西二府情同手足。
一众达官显贵之中,地位最高的当属丰标不凡,气宇轩昂的荣王爷,以及随他一道而来的小王爷赵禥。
尤其是荣王爷今日代表皇上前来,分量更是不言而喻。
虽然名义上是“重阳宴”,但有不少人已收到风声,得知今日之宴与“宋蒙和亲”息息相关。
送亲的队伍中,护卫将军徐广生已死,相府统领冯天霸人微言轻,未被邀请。丁轻鸿身为宦官,根本没资格参加今日的宴会。如此算来,只剩“大宋和亲使”柳寻衣在场。
他的出现,难免令人浮想联翩。毕竟,连“天机侯”秦卫都没有收到邀请,柳寻衣又岂会无缘无故地出席?
不少人在暗中揣测,柳寻衣出席“重阳宴”极有可能是朝廷释放的一种信号,代表皇上即将重用他。
因此,一些擅长溜须拍马的人早早凑到近前,与柳寻衣虚情假意地客套一番,祈盼日后能沾一沾他的福气。
自从踏入景云馆,柳寻衣一直和不同的人交际应酬,接连不断的攀交令他目不暇接,头晕脑胀。
“师傅。”
当柳寻衣用几乎僵固的笑容送走一位素不相识的临安士绅后,一道低沉而复杂的声音陡然自身后响起。
蓦然转身,但见神情凝重的赵禥正用一种难以名状的古怪眼神,愣愣地望着自己。
“拜见小王爷……”
“不必多礼!”赵禥将他搀住,吞吞吐吐地问道,“师傅,馨姐姐她……在漠北过的好吗?”
一提起赵馨,柳寻衣的心猛然一阵抽痛,眼神黯淡,强颜欢笑:“公主很好,漠北……什么都不缺。”
“那就好!”赵禥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从而眼神一动,又道,“你此番漠北之行……是否顺利?”
柳寻衣似乎没听懂赵禥的意思,迟疑道:“托小王爷的福,在下一切顺利。只是……小王爷为何这么问?”
“我……”
赵禥似乎心有郁结而难以启齿,屡次欲言又止,始终说不出下文。
“小王爷,你这是……”
“师傅,你对馨姐姐情深义重,却能为家国大义忍痛割爱,亲自将她送去漠北……由此足见你对朝廷忠心耿耿,视大宋兴亡为己任。”
望着顾左右而言他的赵禥,柳寻衣困惑更甚,可未等他开口追问,赵禥已信誓旦旦地说道:“你为朝廷牺牲自己的感情,又险些付出自己的性命,是名副其实的大功臣,皇叔应该重重赏你。”
“多谢小王爷抬举,在下诚惶诚恐。”
“师傅,我对你由衷地敬佩,真的!”赵禥神情一禀,义正言辞,“无论什么时候,我都相信你对大宋、对皇叔、对朝廷的赤胆忠心!”
“这……”望着情真意切的赵禥,柳寻衣十分感动,却也十分糊涂,“小王爷,你今天好像……有些奇怪?”
“如果朝廷能多一些像你这样的忠勇之士,那该多好?”赵禥前言不搭后语,令柳寻衣感到愈发莫名其妙。
言至于此,赵禥的眼中陡然闪过一抹坚毅之色,似乎下定某种决心。他左右顾盼一番,见四周无人注意自己,于是迅速将一张字条塞进柳寻衣的手中。
“这是……”
“现在别看!”赵禥忙道,“等你走投无路时……再打开。”
“走投无路?”柳寻衣既惊诧又骇然,“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赵禥心慌意乱地摆手敷衍,“但愿……一切只是我胡思乱想。”
言罢,赵禥在柳寻衣百思不解的目光中转身离去,未再给他追问的机会。
“人已到齐,王爷可以开始了。”
突然,钱大人的声音响彻在景云馆内,令熙攘喧闹的场面渐渐安静下来。
众目睽睽之中,红光满面的荣王爷缓缓起身,一双炯炯有神的丹凤眼在楼上楼下环顾一圈,目光所过之处,无不是一片谦恭。
“今日,本王代表皇上在景云馆设宴七七四十九桌,与列位同僚、诸位国士共度重阳,以嘉奖大家几十年如一日地为大宋、为朝廷、为百姓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皇上知道你们整日夙兴夜寐,劳心劳力,因此特意嘱咐本王,一定要代他敬大家一杯。”
“谢皇上恩典!”
在场众人纷纷跪倒在地,齐声叩拜,甚至有一些年迈老臣忍不住心中的激动,举着酒杯老泪纵横。
“除此之外,今日还有一事要向大家宣布。”待众人相继起身,荣王爷方才不急不缓地继续道,“众所周知,宋蒙一向纷争不断,大大小小的战事搅得边疆军民不得安宁。经朝廷与蒙古反复磋商谈判,终于达成共识,决意永结秦晋之好。四个月前,朝廷派人将馨德公主送至和林,并在‘那达慕大会’上与蒙古王爷行礼成亲。至此,宋蒙和亲功德圆满,两国罢兵修睦,从今往后大宋再无战事之忧。”
“好啊!”
荣王爷此言一出,立即招至一片欢呼。
“此番和亲,皇上厥功至伟,与蒙古谈判的朝廷大臣亦功不可没,此一节毋庸置疑。除此之外,还有一人也不得不提,即‘大宋和亲使’柳寻衣。”
霎时间,景云馆内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投向心事重重的柳寻衣,令其一脸茫然,手足无措。
“柳寻衣北上千里不辞辛劳,尤其是云牙镇经历一场风波,幸亏他拼死保护,方才令公主安然无恙,促使两国和亲顺利进行,皇上对此深感欣慰。”说话的功夫,荣王爷从贾大人手中接过一道圣旨,于众人期盼而紧张的目光中缓缓打开,朗声道,“皇上有旨,念柳寻衣送亲有功,不辱皇命,故擢升从三品天机上将军,任天机阁副阁主,以彰其功。”
“这……”
柳寻衣知道皇上对自己的屡屡冒犯甚为不满,尤其是和赵馨的藕断丝连,以及借助蒙古人的力量迫使皇上赦免自己的死罪,甚至连云牙镇的血案都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种种过往,令柳寻衣料定自己能保住一条小命已是万分不易,又岂敢奢望得到封赏?
再者,秦卫昨日信誓旦旦地告诉自己,皇上对其另有安排,二人共事时日无多,可眼下接到的圣旨竟与秦卫所言大相径庭,令群疑满腹的柳寻衣再添一道困惑。
“柳大人,还不接旨谢恩?”
在旁人的小声催促下,柳寻衣幡然醒悟,来不及多想的他赶忙跪倒在地,毕恭毕敬地叩拜道:“谢主隆恩,微臣领旨。”
“恭喜柳大人官拜上将军!”
“柳大人年轻有为,前途必将不可限量!”
“柳大人为朝廷抛头颅、洒热血,加官进爵实至名归,可喜可贺!”
“恭喜!恭喜!”
……
一时间,众人纷纷围上前来,争先恐后地向柳寻衣举酒道贺。
然而,身为主角的柳寻衣本应遂心如意,喜出望外,但他却神思恍惚,心绪不宁,总感觉此事如梦幻泡影,来的有些突然,有些容易,甚至有些不可思议。
此刻,他的内心千头万绪,不知其味:难道皇上真的如此大度?难道朝廷对云牙镇的事既往不咎?为何荣王爷只说“一路送亲不辞辛劳”,却对漠北发生的事只字不提?殊不知,自己在“那达慕”与蒙古人切磋比武的光荣事迹早已传的街知巷闻,家喻户晓。荣王爷究竟是无心遗漏……还是故意不提?
虽然心有千千结,却架不住众人如潮水般的热情,柳寻衣的忧虑转眼湮没在觥筹交错之中。
“诸位,现在恭喜柳寻衣……也许为时尚早。”
正值热情洋溢,兴会淋漓之际,一道苍老的声音悄然响起,将众人的兴致生生打断,同时引来一道道狐疑的目光。
面无表情的钱大人缓缓起身,不阴不阳的表情、不喜不悲的眼神、不咸不淡的语气,无一不与当下的喜庆氛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见状,在场除荣王爷、贾大人等少数朝廷重臣依旧安之若素外,其他包括柳寻衣在内的所有人无不暗吃一惊,心中隐约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看这架势,似乎今日这场“重阳宴”的压轴好戏并非皇上对柳寻衣的封赏,而是接下来即将出现的未知一幕。
虽未明言,但气氛突然变的压抑而凝重,令在场不少人心生遐想,更有一些察言观色的“老狐狸”渐渐领悟出钱大人的弦外之音,开始下意识地疏远柳寻衣。
不明真相的柳寻衣突然灵光一闪,赶忙将若有所思的目光投向赵禥,却见他用一双满含悲愁的眼睛深深凝视着自己。
见此一幕,柳寻衣登时心头一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危机感自心底溢涌而出,并迅速袭遍全身。
“朝廷功过分明,赏罚有秩。对于功劳,皇上不会无视埋没。对于罪过,同样不会包庇纵容。”鸦雀无声的景云馆内,钱大人再一次打破沉默,态度愈发凌厉,言辞愈发尖锐,“柳寻衣,你可知罪?”
……




血蓑衣 第八百四十八章:谷风景云(三)
“嘶!”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全场一片哗然。
“这……”猝不及防的柳寻衣登时一愣,错愕道,“大人何出此言?”
“有些事,你若主动交代,或可减轻罪责。但若由本官揭发,势必罪加一等。”钱大人幽幽地说道,“本官再问你一遍,你可知罪?”
“敢问大人,下官究竟犯了何罪?”
“今日在场的不仅有嫉恶如仇的朝廷命官,更有德高望众的乡绅贤达,无一不是方言矩行之人,高才远识之辈。你在他们面前投机取巧,不能蒙混过关,只会自取其辱。”钱大人义正言辞,“事到如今,你最好坦白交代,休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恕下官愚钝,我听不懂大人的意思。”见钱大人不依不饶,柳寻衣不禁眉头一皱,语气颇有不悦。
“是听不懂?还是装糊涂?有些丑事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亏你刚刚大言不惭地接受皇上的封赏,佯装自己是舍生忘死,忧国忧民的忠臣良将。我呸!你根本是欺世盗名,卖国求荣的乱臣贼子!”
“嘶!”
钱大人此言分量极重,尤其是“乱臣贼子”四字,无论放在谁身上都是莫大的羞辱。
“你……”无缘无故被人扣上这么大的污名,饶是柳寻衣知礼守节,此刻也忍不住义愤填膺,怒火冲天,“下官装什么糊涂?又做过什么丑事?大人凭什么说我欺世盗名,卖国求荣?今日若不解释清楚,下官决不甘心受辱!”
“你不甘心?呵,皇上、荣王爷、本官还有满朝文武及大宋亿兆黎民对你同样不会善罢甘休!”钱大人沉声道,“既然你拒不交代,休怪本官翻脸无情。我且问你,你是不是以大宋使臣的名义为蒙古人签下一纸契文,让他们南下取粮?”
“不错!此事我早已上奏朝廷……”
“你敢承认就好!”钱大人不给柳寻衣辩解的机会,继续道,“本官再问你,你是不是上书朝廷,建议镇守秦淮的官军打开一道豁口,对蒙古人放行?”
“确有其事!”柳寻衣不可置否地点点头,“我与蒙古人有约在先,以十万石稻米作为平息云牙镇风波的补偿。双方既已商定,他们南下取粮,我们理应放行,又有何不妥?”
“今日,本官姑且不追究你擅自做主之罪。我只问你一句,十万石稻米为何让他们南下来取?而不是我们派人北送?”
“这……”被钱大人咄咄逼问,柳寻衣不禁一阵语塞。
在漠北时,忽烈强势压人,柳寻衣拼死挽回三府之地已是万分不易,又岂敢得寸进尺,再向他讨价还价?
“怎么?被本官抓住痛脚无言以对?”钱大人哼笑道,“你口口声声‘十万石稻米’……是不是你拼死拼活赢回来的结果?你是不是想说,若非你在漠北极力斡旋,不惜豁出自己的性命与蒙古人比武,大宋损失的远远不止十万石稻米,而是兴元、建康、襄阳三府之地?”
“这……”听出钱大人的冷嘲热讽,柳寻衣既委屈又愤怒。虽然他无心邀功,但也没必要隐瞒,故而直言不讳,“确实如此!”
“你的‘有勇有谋’、你的‘赤胆忠心’、你的‘丰功伟绩’早已传的天下皆知,不必在此显摆!”钱大人鄙夷道,“倘若一切如你所言,莫说天下百姓将你奉若大宋功臣,就连本官也要敬你三分。只可惜,事实并非如此,一切都是你欺天罔地的谎言!你故意将自己标榜成轻生重义,殉国忘身的忠臣义士,只为骗取皇上的信任、骗取朝廷的重用、甚至骗取天下百姓对你的赞扬。”
“这……”
钱大人一番慷慨陈词,无疑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在人群中掀起轩然大波。
有人惊诧、有人质疑、有人愤怒、有人茫然……思绪万千,神情各异。
“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柳寻衣诳时惑众的谎言,一切都是他和蒙古人串通一气的阴谋。其实,他在漠北时为求活命,早已向蒙古人卑躬屈膝,百般谄媚。而今又与他们里应外合,一起蒙骗皇上和朝廷。”
面对钱大人的信口开河,羞愤难当的柳寻衣气的面色铁青,浑身颤抖。
“我为大宋出生入死,在漠北九死一生,你身为大宋之臣不感激我的付出也就罢了,又岂能……岂能信口雌黄地诬陷我?”此时,柳寻衣再也顾不上二人身份的悬殊,怒指着道貌岸然的钱大人,悲愤叱责,“是谁告诉你一切都是假的?又是谁告诉你我向蒙古人卑躬屈膝?冯天霸何在?他可以替我作证!”
“冯天霸担心惹祸上身,当然对你惟命是从,他的话……不足为证。”
“是不是丁轻鸿?”柳寻衣眼神一寒,咬牙切齿地问道,“是不是丁轻鸿诬陷我?我要与他当面对质……”
“根本不需要任何人诬陷,此事铁证如山,由不得你狡辩。”
“什么?”
望着胸有成竹的钱大人,柳寻衣不禁一怔,可任他苦思冥想,却始终想不出钱大人的底气究竟从何而来?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柳寻衣将心一横,大义凛然道,“你若有真凭实据,尽管拿出来。”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见柳寻衣态度强硬,钱大人怒极而笑,“你想要证据?那好!兴元、建康、襄阳一带最近几年风调雨顺,收成富足,已占据大宋半壁粮仓。然而,三府今年却未向朝廷缴纳一粒米,致使国库空虚,粮仓告急,这……算不算如山铁证?”
“什么?”
钱大人一语道破天机,不仅令柳寻衣大感意外,同时令在场众人怛然失色。
“怎么会这样?”柳寻衣眉头紧锁,心中快速盘算此事的原委,“难不成……与蒙古人南下取粮有关?”
“还敢装傻!”钱大人怒道,“什么南下取粮?分明是南下抢粮!”
“嘶!”
取粮、抢粮,一字之差,含义却谬以千里。
“今年秋收一过,蒙古人拿着你签的契文南下秦淮,不费吹灰之力地进入大宋地界。按陈表面上与兴元府衙交接十万石稻米,背地里却派隋佐率人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将兴元、建康、襄阳三府的官民粮库洗劫一空,连一粒米……都没有给我们留下。更可恶的是,当我们率军追讨时,数万蒙古铁骑已于秦淮北线集结待命,将按陈、隋佐及兴元三府的所有粮食……全部接回蒙古。如本官所料不错,不出今年冬天,兴元三府将耗尽余存,面临无粮可食的悲惨处境。到时,不知又会饿死多少无辜百姓,而我们……却在这里大鱼大肉,把酒言欢,难道真要应那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不成?”
言至于此,钱大人已是悲愤交加,掩面而泣。
“这……”
柳寻衣始终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不住地喃喃自语:“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事已至此,由不得你不承认!”钱大人怒不可遏,厉声训斥,“若不是你替蒙古人牵线搭桥,我们的官军岂会疏于防范?蒙古人若非打着你的名义,又怎么可能堂而皇之地穿过秦淮天险?因为你,害的大宋粮库空虚!因为你,中原将饿殍遍野?因为你,皇上和朝廷颜面无存,彻底沦为蒙古人的笑柄!”
“是忽烈骗我!是忽烈设计骗我……”
柳寻衣后知后觉,恍然大悟,同时懊恼不已,气血翻腾。
“究竟是忽烈骗你,还是你骗我们?”钱大人蔑视道,“引狼入室,抢走大宋百姓的口粮,还敢说自己不是乱臣贼子?”
“我……”望着四周愈发不善的一道道目光,柳寻衣心急如焚,却又百口莫辩,“我不知道忽烈如此奸诈,我和你们一样从始至终被蒙在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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