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蓑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七尺书生
见状,心有不忍的柳寻衣本欲上前安抚,却被黎海棠和冯天霸死死拦住,在他二人苦口婆心的劝诫下,柳寻衣不得不暂时放下内心的纠结,收敛心思,积极备战。
然而,当他望向苏禾渐行渐远的落寞背影时,一股难以名状的羞愧与悲恸情不自禁地涌上心头,令其酸涩难言,黯然神伤。
“大哥,对不起……”
“柳寻衣!”
当忧心忡忡的柳寻衣默默伤感时,忽烈的声音再度响起,打断他的思绪。
“看来你与呼兰的切磋在所难免。”忽烈朗声道,“也好,借此弥补三天前的遗憾,顺便了却本王的一桩心事。”
“柳大哥,你感觉如何?”
“没问题,取针吧!”
“可是……”
“取吧!”
在柳寻衣的催促下,潘雨音犹豫再三,心有不甘地将刺入其穴位的金簪小心取出。
“柳大哥,封经断脉本应用七根银针同时刺激穴道。可眼下万急,我只能用头上的金簪临时代替,相继而刺。”见柳寻衣匆匆起身,潘雨音赶忙提醒,“至于效果如何……我也说不准。你要自己小心,一旦身体不适,断断不可硬撑……”
“潘姑娘聪慧过人,学什么都能极快领悟,纵使高深莫测的医术也能一日千里。”柳寻衣舒展着四肢,胸有成竹地笑道,“放心!我现在精神奕奕,生龙活虎。”
“当真?”潘雨音将信将疑。
“当真!”
话音未落,柳寻衣已推开挡在身前欲言又止的黎海棠,大步流星地朝场中走去。
“柳大哥小心!”
“柳大人保重!”
行至场中,柳寻衣先后朝蒙古大汗与忽烈拱手施礼,而后将饶有兴致的目光投向缓缓而来的呼兰,任其魁梧的身形在自己的瞳孔逐渐放大,直至溢满眼球。
“这场是拳脚切磋,虽不拘泥于摔跤的规则,但不能借用任何兵刃、暗器,不能使用内力。”遥望着四目相对的柳寻衣和呼兰,忽烈一字一句地说道,“不限时间、不限场地、不限招式。评判输赢的方式很简单,一方认输或失去意识,另一方视为胜出。”
“都听明白了?”汪德臣不怀好意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柳寻衣,似笑非笑地说道,“别以为在座的没有高手,他们会一直死死盯着你,只要你敢调用内力,他们将一拥而上,到时出现什么意外……就连大汗和王爷也来不及保你。”
“多谢汪总帅提醒!不过凭我现在的状态,强行调用内力无异于自杀,我不会那么傻。”柳寻衣惨白的脸上强挤出一丝笑意,同时轻咳两声。
“你有伤在身,我本不该趁人之危。但今日之战事关重大,容不得我谦让,必要时甚至会不择手段。”呼兰幽幽地说道,“万一你经受不住,死了可别怪我……”
“放心!既然我敢站在这里,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柳寻衣打断道,“你不必谦让,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我也不会对你谦让……咳咳!”
“别以为你能打败苏禾就能打败我,你二人的较量有没有蹊跷,只有你们自己知道。”言至于此,呼兰突然后撤一步,将拳头攥的咔咔作响,亮出架势的同时面露挑衅之意,“今年的‘那达慕’一点意思都没有,打来打去没遇到一个像样的对手。希望你和他们不一样,能给我带来一些惊喜。至少……能撑过一炷香的功夫。”
“在下别的本事没有,就擅长给人惊喜。”柳寻衣依旧毫无防备地站在原地,云淡风轻地盯着气势汹汹的呼兰,揶揄道,“给你准备的惊喜,早在三天前便已备下,只待君来自取……”
言尽于此,柳寻衣突然眉头一挑,却再也没有下文。
“自取什么?”
“自取……其辱。”
“你找死!”
意识到自己被耍,勃然大怒的呼兰不禁眼神一狠,伴随着周围的一阵惊呼,他出拳如电,罡猛的拳风于半空砸出一声如闷雷般的音爆,眨眼挥至柳寻衣面前。
“力道可以,但……速度太慢。”
柳寻衣煞有介事地点评着呼兰的重拳,同时身形一侧,灵巧地闪过他的拳风,紧接着左手向上一探,将其手腕牢牢攥住,同时右掌上翻,一记手刀重重砍在呼兰的腋下,登时令其臂膀一震,一阵难以抑制的麻痛感以迅雷之势袭遍他整条右臂。
柳寻衣快若闪电的反应,令呼兰幡然醒悟,不敢再大意轻敌。
不过,他竟置自己的右臂于不顾,非但不闪不避,反而扬起蒲扇般的左手,一记势大力沉的掌风朝柳寻衣的天灵盖呼啸而下。
见呼兰不防反攻,以进为退,柳寻衣的心中暗吃一惊,同时对眼前这位五大三粗的汉子高看一眼。
见势不妙,柳寻衣于电光火石之间将脑袋微微侧倾,豁出自己的脸颊替代天灵盖,硬抗呼兰的掌势。
与此同时,柳寻衣右臂一弯,掣肘朝上,狠狠磕向呼兰的下巴。
“啊……”
“啪!”
“砰!”
伴随着一片惊呼,两道拳拳到肉的惨烈声几乎同时发出,当呼兰的左掌狠狠拍在柳寻衣的脸上时,柳寻衣的右肘亦毫不留情地砸中呼兰的下巴。
霎时间,柳寻衣头晕目眩,眼花耳鸣,半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淤血红肿,眨眼变成半扇又红又紫的“猪头”。
反观呼兰,下巴被砸中的一刹那,下颌骨登时碎裂,远远出乎其预料的恐怖力道直将猝不及防的呼兰震的脑袋一空。
舌头由于闪避不及,被突然闭合的牙齿生生咬下一块。碎裂的牙齿参杂着猩红的舌肉,混合着鲜血,如流水般顺着变形的嘴汩汩外冒,根本不受控制。
虽然呼兰意识到柳寻衣的手段非常,但他仍被柳寻衣看似“单薄”的体型深深欺骗。更没有料到,如此“单薄”的身体仅凭筋骨的力量,竟能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恐怖力道。
刚刚看似“以拳换拳”,实则呼兰吃了大亏。他那一掌撑死令柳寻衣的脸颊肿上十天半月,而柳寻衣的这一肘却足以令呼兰一辈子铭记于心。
“呸!”
柳寻衣啐出一口血痰,用手摸了摸红肿发光的脸颊,以及肿成一条缝的右眼,含糊不清地笑道:“这么多年,敢和我硬碰硬的人不多,你算一个。能和我硬碰硬而不吃亏的人更少,你……还差点。”
面对柳寻衣的冷嘲热讽,恼羞成怒的呼兰在一阵阵钻心剧痛的刺激下暴跳如雷,他想反唇相讥,只可惜他的下巴已碎,血肉模糊的唇齿更是扭曲变形,狰狞可怖。
因此,任他“呜噜呜噜”的嚎叫半天,终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怎么回事?”
黎海棠眉心紧锁,眼神狐疑地盯着场中的柳寻衣,口中不住地喃喃低语:“刚刚呼兰的那一掌平淡无奇,凭柳大哥的武功定能轻而易举地闪避,为何他不闪不躲,反而用‘同归于尽’的打法与呼兰拼的两败俱伤?”
“也许……柳大人想速战速决……”
“不对!”黎海棠蓦然摇头,“柳大哥一直在故意激怒呼兰,分明是想扰乱他的心智,刚刚呼兰发疯似的猛攻,足见柳大哥的‘激将法’已初见成效。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平白无故地挨他一掌?”
“如果小僧所料不错……”一直默默观战的悟禅断断续续地插话,“柳施主面对呼兰的那一掌并不是不想躲,而是……躲不过去。”
“什么?”
此言一出,黎海棠几人无不眼神一变,怛然失色。
“小和尚,你……这是什么意思?”冯天霸惊愕道,“什么叫‘躲不过去’?凭柳大人的武功……”
“凭柳施主的武功要躲开那一掌自是易如反掌,但……那是在他身体无恙的状态下。”悟禅吞吞吐吐,纠结的目光缓缓转向若有所思的潘雨音,犹豫再三,方才硬着头皮继续解释,“小僧大胆揣测,刚刚潘施主替柳施主刺穴封脉的权宜之法……也许根本没有奏效。”
……
血蓑衣 第八百一十四章:不择手段
“什么?”
悟禅一语道破玄机,令迷惑重重的黎海棠和冯天霸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震惊,登时站起身来,先是满眼惊骇地望向场中“从容不迫”的柳寻衣,转而将难以置信的目光投向心慌意乱,如坐针毡的潘雨音。
“潘姑娘,小和尚他……”心急如焚的黎海棠本欲向潘雨音兴师问罪,但见她楚楚可怜的柔弱模样,脱口而出的质问戛然而止,从而语气一缓,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这……”潘雨音神情纠结,呢喃作答,“也许吧!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冯天霸可不像黎海棠那般怜香惜玉,见潘雨音含糊其辞,登时脸色一沉,愠怒道,“明明是你替柳大人施针,事到如今你竟然说不知道?你可知,如果封经断脉之法没有奏效,天知道柳大人能硬撑多久?说不定……他会死在这里……”
“够了!”望着忧心忡忡,眼圈泛红的潘雨音,黎海棠难免于心不忍,故而开口喝止,“潘姑娘已经尽力,你岂能怪她?”
“可……”
“凭柳大哥的脾气,一旦被他笃定的事,纵使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事已至此,我们什么都做不了,相互抱怨更是毫无意义,唯有祈祷柳大哥能撑到最后。”
黎海棠眼神复杂地望着与呼兰闪转腾挪,拳来腿往的柳寻衣,口中发出一道既惆怅又无奈的叹息。
“呼兰,不要被柳寻衣的‘激将法’迷乱心智。”
另一边,见呼兰开场不利的汪德臣,脸色渐渐变的阴沉如水。他默默观察着柳寻衣的一举一动,眉头微蹙,仿佛在心中思忖着什么。
突然,汪德臣灵光一闪,急声提醒:“呼兰,他故意对你冷嘲热讽,目的是激怒你,令你失去理智,自乱阵脚。归根到底,柳寻衣是想速战速决。你不要和他一拳换一拳地硬拼,尽量拖住他,我料……他已坚持不了多久。”
闻听此言,柳寻衣和呼兰同时脸色一变。
不同的是,呼兰茅塞顿开,溢满杀机的眼中悄然涌现出一抹狡黠之色。反观柳寻衣,原本胸有成竹的他被汪德臣一语戳中软肋,登时心中一慌,眉宇间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一丝仓惶之意。
呼兰用手在血肉模糊的脸上狠狠一抹,而后将沾满血污的手指塞入口中,奋力吸允几下,钻心剧痛与血腥气息令其精神一震,喉咙发出一道嘶哑的低吼,怒不可遏的眼神变的狡黠而阴戾。
这一次,呼兰不再主动发起攻势,而是用嗜血的目光饶有兴致地盯着柳寻衣,朝他轻轻招手,挑衅之意不言而喻。
“额……”
当柳寻衣蓄势待发的一刹那,一股难以抵抗的虚弱感如春风化雨般迅速袭遍全身,令其头重脚轻,四肢发软,脑袋不受控制地阵阵眩晕,周围的喧嚣嘈杂变的忽近忽远,忽高忽低。面前虎视眈眈的呼兰变的模糊不清,重影恍惚,若隐若现。
终于,该来的还是来了。
纵使柳寻衣意志顽强,但身上大大小小的外伤,以及因失血过多而触发的内伤却容不得他半点小觑,能在激烈而凶险的近身搏杀中撑到现在,已是万分不易。
望着眼神迷离,脚下踉跄的柳寻衣,汪德臣凝重的脸上不禁绽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戏谑道:“柳寻衣大限已到!呼兰,轮到你大展身手了。”
伴随着一阵不知是怒吼还是狞笑的“咕噜”声,见时机已到的呼兰猛然脚下一顿,身体微微蜷缩,整个人如一头狂奔的蛮牛,径直朝精神恍惚的柳寻衣撞去。
“嘶!”
根本来不及闪躲,甚至没有辨清呼兰的方位,沉浸在虚弱中的柳寻衣忽觉胸口一沉。紧接着,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一辆飞驰而过的马车狠狠撞击,身体不由自主地腾空而起,宛若断了线的风筝,在四周的惊呼中远远抛飞,“砰”的一声砸落在数丈之外。
“柳大哥!”
“柳大人……”
狼狈落地的柳寻衣如一条死狗般趴在地上,脑袋深深埋进草丛,任由黎海棠、冯天霸几人发疯似的连番呼喊,他却置若罔闻,一动不动。
“这……”
见此一幕,全场哗然。甚至连蒙古大汗也不禁与忽烈对视一眼,脸上尽是狐疑之色。
“柳大哥已精疲力竭,不能再打!”望着生死不明的柳寻衣,悲愤交加的潘雨音匆忙提醒,“他昏迷三天,今日午时才刚刚苏醒,一连数日水米未进,莫说有伤在身,纵使正常人也会饿的头晕眼花,手脚无力,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更何况比武?”
“那我们该怎么办?”黎海棠方寸大乱,六神无主,“潘姑娘,你比我们更清楚柳大哥的伤势,你说该怎么办?”
“这……”潘雨音的眼中悄然闪过一抹坚毅之色,凝声道,“不如……认输吧!”
“什么?”
潘雨音语出惊人,令黎海棠几人登时一愣。
其中,冯天霸反应最快,断然拒绝:“不行!绝对不行!我们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现在认输岂不是前功尽弃?”
“人命关天,小僧以为柳施主已无力再战,再耗下去非但不能挽救大宋,反而要赔上自己的性命!”
“对对对!”茫然无措的黎海棠连连点头,“保住柳大哥的性命比什么都重要。”
“可是……”
冯天霸欲言又止,懊恼无比。虽然心有不甘,但眼前的一幕却令他无可奈何。
“我们认输了!”见黎海棠几人达成共识,潘雨音再也顾不上女子的矜持,于众目睽睽之下,火急火燎地朝柳寻衣跑去,一边跑一边高声呼喊,“我们认输了!”
“拦住她!”
汪德臣眼神一狠,命人截住潘雨音,冷声喝斥:“你们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在‘那达慕’的会场,比武的勇士只能自己认输,旁人不能替他认输。”
“干什么?放开她!”
“王爷,依照规矩,失去意识也等于认输。眼下,柳寻衣已陷入昏迷,生死不明,岂能主动认输?”
见潘雨音被两名彪形大汉挟持,黎海棠、冯天霸、悟禅赶忙冲上前去,于推搡中救下哭天抢地的潘雨音,同时向忽烈据理力争。
“究竟是失去意识还是偷偷喘息,谁能分的清?”汪德臣冷笑道,“既然你们喜欢讲规矩,那好!我们便遵照‘那达慕’的规矩,让呼兰亲自验证柳寻衣是不是真的陷入昏迷。”
闻言,潘雨音大惊失色,赶忙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坐在远处的赵馨,未等愁肠百结的赵馨起身求情,一直沉默不语的忽烈陡然开口:“汪总帅所言不错,‘那达慕’确有此规矩,并非故意刁难你们。”
“这……”
“呼兰,你像一根木头似的傻站着作甚?”见忽烈松口,汪德臣心中窃喜,同时脸色一沉,别有深意地催促道,“还不去查探柳寻衣的生死?”
幡然醒悟的呼兰神情一禀,而后咧开鲜血淋漓的嘴角,龙行虎步火速冲到柳寻衣身前,在众人亢奋而期待的目光下,在潘雨音、黎海棠等人悲愤而憎恶的呐喊中,呼兰猛地抬起右脚,朝柳寻衣的后心狠狠踹去。
“噗……”
伴随着一声有气无力的哀嚎,柳寻衣的身体骤然蜷缩,口中喷出一股殷红的鲜血,直将周围的芳草绿茵染的艳红刺目。
“看到了?”汪德臣笑道,“柳寻衣尚有知觉,根本没有失去意识!”
“柳大哥,快认输吧!”
“柳大人,不要再硬撑了,我认命了……”
“柳施主,保命要紧!”
面对黎海棠、潘雨音几人声嘶力竭的哭喊哀求,柳寻衣不断向外渗出血迹的嘴角微微上扬,而后在他们近乎绝望的目光中倔强摇头。
“真想不到,今时今日的大宋竟还有如此不怕死的人。”
“看来汉人也并非全是孬种。”
“此人是条汉子,只可惜生错了地方……”
柳寻衣的宁死不屈,在不知不觉间感动众人。一时间,对他的冷言冷语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难以名状的感慨与唏嘘。
其实,汉人也好、蒙古人也罢,从来只敬畏真正的勇士,任何民族都不会例外。
“呼兰,成全他!”
见柳寻衣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必死决心,汪德臣愈发感到此人不除,日后必会成为蒙古攻取大宋的绊脚石,故而心中杀意更甚,对呼兰的命令愈发不加掩饰。
看看奄奄一息的柳寻衣,又看看面无表情的蒙古大汗和忽烈,再看看杀意坚决,急不可耐的汪德臣,呼兰的心中难以抑制地涌出一抹狂喜之意。
只要杀了柳寻衣,功名大业近在咫尺,富贵荣华唾手可得。
心念及此,呼兰不禁热血沸腾。仰天长啸,全身的骨节发出“噼噼啪啪”的脆响,从而面露狞笑,将踩在柳寻衣后背的右脚高高抬起,伴随着一声嘶吼,势大力沉的一脚毫不留情地狠狠踹向柳寻衣的脑袋。
看呼兰凶狠残暴的架势,恨不能将柳寻衣的头颅一脚跺碎。
“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心生大意,将自己的命门暴露在我面前……”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虚弱的声音悄然响起,登时令呼兰眼神一变,一抹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电光火石之间,危若累卵的柳寻衣突然双眸一睁,身体一扭,脑袋堪堪避开呼兰的右脚,耳朵几乎擦着他的马靴逃过一劫。
与此同时,柳寻衣使出所剩无几的力气骤然抬腿,凌空一脚狠狠踢向呼兰的两腿之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正中其要害。
“嘶!”
“啊……”
伴随着四周感同身受般的阵阵惊呼,呼兰的口中发出一道惨绝人寰的尖叫。
霎时间,气势汹汹如猛虎的他变的萎靡不振如鹌鹑。全身的力气仿佛被人瞬间抽空,魁梧的身体如泄气的皮球,捂着下身瘫软在地。
然而,就在呼兰痛苦倒地的一瞬间,柳寻衣押上性命挥出冲天一拳,快准狠地砸向呼兰的脖颈。
“咔嚓!”
颈骨断裂的声音响彻在“那达慕”会场,呼兰凄绝的惨叫戛然而止。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面对死里逃生的柳寻衣及意外暴毙的呼兰,全场目瞪舌挢,静如死寂,久久无法自拔。
“虽然这一招有些卑鄙,我胜之不武……”气喘吁吁的柳寻衣躺在尸首扭曲的呼兰身旁,神情复杂地喃喃自语,“但你说的对!此战事关重大,容不得我谦让,甚至……要不择手段……”
……
血蓑衣 第八百一十五章:人才难得
“王爷,大汗的意思是不是拿柳寻衣的脑袋祭奠呼兰?”
“呼兰死的冤枉,此仇不报,我等誓不为人!”
“我们要让柳寻衣血债血偿!”
“呼兰是汪古部的勇士,应该为大汗战死疆场,却不料今日竟稀里糊涂地死在一个汉人手里,简直没有天理!”
“柳寻衣用下三滥的手段偷袭呼兰,根本不能作数!”
入夜,当精神疲惫的忽烈从万安宫回到行营时,等候多时的汪德臣及七八名汪古部勇士迫不及待地围上前来,一个个气愤填膺,怒火冲天,七嘴八舌地向忽烈讨要交代。
此时,他们的头上皆系着一条白布,以示对呼兰的悼念。
“先入帐!”
忽烈对众人的牢骚充耳不闻,伸手朝中军大帐一指,淡淡地说道:“本王自‘那达慕’结束后一直忙东忙西,眼下甚是疲累。各位能否容我入帐喝口水、喘口气?”
“这……”
此言一出,汪古部的几名勇士不禁面面相觑。在汪德臣的眼神示意下,他们缓缓让出一条通道。
“汪总帅,王爷这是何意?他……”
“你们在外边候着,没有本帅的命令,谁也不许轻举妄动!”汪德臣颇为不耐地摆摆手,头也不回地紧追忽烈而去。
“王爷,大汗他……”
帐内,忽烈接过殷战递来的湿巾,在脸上胡乱擦拭几下,而后又拿起水囊“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待倦意稍缓,方才将别有深意的目光投向欲言又止的汪德臣,似笑非笑道:“区区一个呼兰,何以让我们的汪总帅如此毛躁?”
“王爷,呼兰可不是一般人,他在汪古部的地位姑且不提,单说他在大汗心中的分量……”
“什么分量?”忽烈眉头一皱,故作不悦,“他今天第一次见到大汗,能有什么分量?”
“这……”
“更何况,败军之将又有何颜面在大汗与本王面前谈分量?”
渐渐察觉到忽烈的反常,汪德臣心中暗惊,思忖道:“王爷的意思是……呼兰死不足惜?”
“也不能这么说。”忽烈纠正道,“呼兰毕竟是草原的勇士,又是你汪总帅极力举荐的人才,他的死岂能不令人惋惜?”
“王爷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汪德臣满眼错愕,“我为何越听越糊涂?呼兰他……到底该不该死?”
“呼兰不该死,也应该死。”忽烈叹道,“他不该死,是因为呼兰正值大好年华,本应为大汗、为蒙古建立功勋,今日突然惨死多少有些可惜。他应该死,是因为比武的规矩早已立下,不限时间、不限场地、不限招式,若不是呼兰大意轻敌,岂能被柳寻衣有机可乘?更何况,你今天当众怂恿呼兰杀死柳寻衣,结果却被柳寻衣反杀……摆明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任谁也无可奈何。”
“话虽如此,但……”
“这场比武是公平的,不能只许呼兰杀柳寻衣,而不许柳寻衣杀呼兰。”忽烈打断道,“今天在场观战的不仅有各部盟的首领,更有不少外国使节,难道你想让天下人嘲笑我们蒙古人赢得起输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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