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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蓑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七尺书生
赵馨的眉心若有似无地微微一蹙,故作轻松模样:“我很好,你呢?”
“我也很好……”不知为何?今日的柳寻衣似乎有些紧张,言行举止极不自然,甚至语无伦次,“你先坐,我给你倒水……”
“寻衣!”
望着心慌意乱的柳寻衣,赵馨似乎不愿再继续装腔作势,将心一横,直呼其名。
只此一声,令六神无主的柳寻衣如遭雷霆一击,刚刚端起茶杯的手陡然一颤,伴随着“咣啷”一声响动,茶杯摔落在桌上。
“寻衣,其实我来……”赵馨支支吾吾,似乎心有郁结,“想和你认认真真地谈一谈……”
“谈什么?”柳寻衣收敛思绪,强颜欢笑。
“谈一谈云牙镇的事,还有……忽烈提出接管兴元三府的建议。”
“轰!”
赵馨勉为其难的扭捏开口,却令柳寻衣如遭五雷轰顶一般,心脏瞬时漏跳一拍,眼中布满惊骇与错愕,脸色更是变的惨白如蜡,难看之极。
“你……你刚刚说什么?”柳寻衣难以置信地反问道,“是不是我听错了?”
“寻衣,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替忽烈充当说客,更不是逼你做不想做的事。”赵馨连忙解释,“我只想与你好好商讨一下这件事可能造成的结果,尤其是对云牙镇无辜百姓的生死威胁……”
“什么威胁?”柳寻衣不知是出于对家国大义的愤慨,还是出于对赵馨袒护忽烈的妒恨,竟出人意料地恼羞成怒,愤愤不平地打断赵馨的解释,“是不是忽烈用无辜百姓的生死威胁你?是不是他逼你劝我签下割让契书?是不是他……”
“寻衣,你先冷静一下!”望着怒不可遏,炮语连珠似的柳寻衣,赵馨大惊失色,连声劝慰,“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忽烈也没有威胁我,我只是担心云牙镇方圆二百里的无辜百姓,不希望他们因为一件事不关己的血案枉受牵连。至于忽烈的建议……”
“什么建议?根本是他蓄谋已久的计划!”柳寻衣愤怒道,“而且他也不是商量,而是强迫大宋接受他的无理要求。”
“我们就事论事,云牙镇毕竟是大宋的地盘,蒙古派去接亲的人死的死、伤的伤,而我们的官府又拖拖拉拉,追凶不利,因此这件事无论怎么算都是大宋理亏。”赵馨苦口婆心地劝道,“既是我们理亏,又岂能不作出一些补偿?我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试问蒙古人能否咽下这口恶气?他们能否接受八百军士客死他乡的惨剧?忽烈固然位高权重,但他上面仍有一位至高无上的大汗。眼下,蒙古大汗对此事耿耿于怀,不依不饶,忽烈也只能奉命行事,正因为他不想闹的两国兵戎相见,不想中原血流成河,因此才提出一个权宜之计……对我们而言,忽烈的条件或许十分苛刻。但对蒙古大汗而言,这样的条件也许才刚刚满足他的底线……”
“馨儿,你这是怎么了?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柳寻衣看向赵馨的表情尽显不可思议之情,义愤填膺地提醒道,“刚刚一夜不见,你就被忽烈蒙蔽心窍?变的黑白不分,是非不明,甚至……变成他的忠实拥趸?我已经让潘姑娘告诉你,忽烈一心接管兴元三府是因为他们的大军粮草不济,急于在兴元三府横征暴敛,补充军需。你明明知道忽烈另有图谋,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帮他说话?他究竟对你施了什么妖术?亦或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如此迫不及待地背叛大宋……”
“够了!柳寻衣,你……太过分了!”被柳寻衣的耳提面命惹得不悦,赵馨羞愤交加,嗔怒道,“我不是忽烈的拥趸,也没拿过他半点好处,更未想过帮他说话,我只是帮兴元三府的无辜百姓讨个公道。万一因为你的一意孤行激怒蒙古大汗,到时大军南下,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他们又该向谁伸冤?”
“一事归一事,两者岂能混为一谈?”柳寻衣不甘示弱,据理力争,“再者,就算蒙古大举南犯,自有大宋官军拼死一战,断不会让无辜百姓身陷囹圄……”
“如果大宋兵马真能和蒙古大军拼死一战,那我又算什么?”赵馨的眼中泪光闪烁,凄然反问,“如果大宋兵强马壮,无惧蒙古,那我今日又为何站在这里?和亲、和亲、和亲……只是说的好听罢了,根本是利用我向蒙古俯首献媚,祈求太平。如今,将两件事混为一谈的人是你,不是我。你明明知道我无心帮忽烈,但你却因为心里妒忌而失去理智,甚至不肯听我解释!”
“馨儿……”
“你们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口口声声家国大义,宁死不屈,个个都是英雄豪杰,忠臣良将。可事实呢?事实是我们根本没有和蒙古一较高下的实力,更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你们每一次抗颜高议、每一次慷慨陈词、每一次视死若生,结果都是由无辜的百姓付出惨痛代价,用他们的血汗钱甚至生命为你们收拾残局,难道不是吗?”赵馨含泪追问,字字诛心,“正因为我是大宋的牺牲品,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身不由己的痛苦和任人摆布的凄惨,因此才不希望有更多的人像我一样,失去亲人、失去自由、失去尊严、失去幸福、失去一切……”
“馨儿……”赵馨的一字一句犹如一刀一剑,将柳寻衣那颗伤痕累累的心再一次戳的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寻衣,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我今天不是来替忽烈说话的,而是替大宋千千万万的无辜百姓向你求情。无论你的胆识多么高深,无论你的志向多么宏大,我都希望你在决定一件事之前,能替那些无辜的老弱妇孺想一想,你或许不怕死,可他们呢?你有什么权力决定别人的生死?又有什么权力选择别人的命运?”
“我……”
“其实,不止你不想答应忽烈的条件,我同样不想。”赵馨由于心情波动,以至悲从中来,声音愈发颤抖,“这才是我找你的真正原因,我希望你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而和忽烈彻底闹翻,不要一听到忽烈的条件就急不可耐地与他们拼个鱼死网破,我希望你能冷静处事,对忽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和平、妥善的解决这件事。真正的忠勇之士,应该替朝廷和百姓解决麻烦,而不是口中大喊着‘舍生取义’,实际上却制造出更大的麻烦。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不仅仅为了别人的幸福,也为了自己的……性命。”
赵馨的最后一句话,令柳寻衣五味杂陈,百感千愁。她虽口口声声替无辜百姓求情,实则在她心里,柳寻衣的性命仍旧万分重要。
心念及此,柳寻衣不禁心生懊悔,忙道:“馨儿,对不起,我刚刚……”
“寻衣,你我相知多年,你的心思我又何尝不懂?”赵馨拭去眼角的泪痕,朝柳寻衣莞尔一笑,“我已将自己想说的话统统说出来,再多说……恐怕你又会心生偏执。总之,无论你最终做出什么决定……我都相信你,并且支持你。”
言罢,赵馨在苏禾、潘雨音怜悯而苦涩的目光下蓦然转身,快步朝帐外走去。
“等等!”恍然失神的柳寻衣喃喃开口,“我想问你最后一句话……”
“你问吧!”赵馨缓缓驻足,但没有回头。
柳寻衣眼神凝重,唇齿颤抖,断断续续地开口道:“今天的你……究竟是蒙古王妃?还是赵馨?”
“那你呢?”赵馨头也不回地反问道,“今天的你究竟是大宋使臣?还是柳寻衣?”
赵馨此言凄哀无比,蕴意无穷,令柳寻衣幡然醒悟,却又怅然若失。
然而,未等柳寻衣思忖答案,赵馨已毅然决然地走出大帐。
从始至终,赵馨的表现潇洒而释然,纵使面对柳寻衣的深情顾盼也不肯回眸。其实,她只是不希望柳寻衣看到自己泪流满面却故作坚强的样子。
……





血蓑衣 第七百九十六章:以屈求伸(一)
赵馨的一番肺腑之言,令柳寻衣的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
反复权衡后,柳寻衣决定放手一搏,不再被动等待忽烈的决定,而是主动向他表明自己的立场,争取商量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令此事圆满收场。
心念及此,柳寻衣已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于是,他在冯天霸、黎海棠和悟禅的陪同下,火急火燎地赶奔中军大帐,决心与忽烈开门见山。
“王爷刚刚离开,此刻不在行营。”
然而,帐外护卫的一句话却如同一盆冷水临头浇下,令柳寻衣防不胜防,满腔热血瞬间湮灭一半。
“他去哪儿了?”
“这……”
护卫们相视一眼,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将忽烈的行踪告诉柳寻衣等人。
冯天霸眉头一皱,威胁道:“我们可是大宋使臣,有事和你们王爷商量。如果耽误了,你们担待不起……”
“这……”
“冯统领不必为难他们,我告诉你们王爷的去向。”伴随着一道爽朗的笑声,殷战自帐中缓步而出,“王爷受汪总帅之邀,前去和汪古部的勇士们喝酒,最快……也要晌午才能回来。”
“汪古部?”柳寻衣对“汪古部”并不陌生,想当初与贤王府作对的汪绪统父子,正是出自汪古部。
“汪古部的勇士们今日抵达和林,王爷与他们喝酒,以示对他们的器重。”殷战解释道,“一年一度的‘那达慕’大会即将开始,各部族的勇士相继到来,由于汪总帅出自汪古部,因此王爷对他们的勇士特别厚待。”
“不知殷将军能否带我们去见王爷?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和王爷商议。”
殷战一愣,迟疑道:“什么事如此着急?何不等王爷回来再议?”
“此事早一刻解决,对大宋、对蒙古、对我、对王爷或许都是一件好事。”
“这……好吧!”望着振振有词的柳寻衣,殷战稍作沉吟,勉强应允,“王爷说过,你们是蒙古的贵客,万万不可怠慢。眼下,王妃、苏禾还有与你们一道而来的潘姑娘都在那里,料想带你们过去也无妨,说不定能一起热闹热闹。”
“公主也在?”
“当然!召见草原上的勇士是蒙古十分重要的礼节,王妃岂能不去?”殷战笑道,“他们在草原上摆酒设宴,柳大人请随我来。”
有道是“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风和日丽,天朗气清,置身于一望无垠的茫茫草原,不禁令人感到心旷神怡,神清气爽。
距行营不足百米之遥,十几张矮桌呈扇形排列于草原之上,桌上摆满山珍海错,嘉肴旨酒。忽烈等人尽坐在列,其中大部分是来自汪古部的勇士,一个个满脸横肉,身形彪悍。
三丈开外,几名打着赤膊的蒙古汉子将一只滋滋冒油的肥羊架在篝火上烘烤。不时用刀削下几片肉,尝过味道后又往羊肉上涂抹一层层香料。伴随着“噼噼啪啪”的响声,一股浓郁的烤肉香味随风弥散于空气之中,令人垂涎欲滴,忍不住吞咽口水。
“柳寻衣?”
远远看到柳寻衣一行,汪德臣不禁眉头微蹙,面露思忖。赵馨神情复杂,明明心潮腾涌,却迟迟不敢朝柳寻衣的方向偷瞄一眼,生怕引起忽烈的猜忌。
反观忽烈,依旧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仿佛对柳寻衣的到来一无所知。
见状,在场其他人无不面面相觑,出于对忽烈和汪德臣的忌惮,一个个茫然无措地东张西望,谁也不敢冒然起身。
“柳兄弟?”
唯独苏禾,不假思索地迎上前去,在旁人好奇而狐疑的目光下,他一把揽住柳寻衣的肩膀,颇为亲昵地将他带到忽烈和汪德臣面前。
“原来是柳大人。”汪德臣故作恍然大悟,似笑非笑地问道,“是不是想通了?决定签下割让契书?”
“想是想通了,不过结果与汪总帅的预料截然相反。”柳寻衣先朝忽烈和汪德臣拱手施礼,而后不卑不亢地答道,“兴元三府乃大宋疆域,三府的百姓亦是大宋子民,虽说云牙镇之事大宋理亏,但若以此为由向我们讨要三府之地作为补偿,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柳大人专程跑到这里,只为拒绝本王的提议?”
忽烈的语气不咸不淡,令人听不出喜怒。他将割肉的刀随手扔在桌上,“咣啷”一声脆响,登时将其他人吓的精神一颤,不约而同地停下吃喝,一个个心怀忐忑地望向忽烈和柳寻衣,似是静观其变。
见此一幕,赵馨和潘雨音的脸色瞬间变的复杂,看向柳寻衣的眼中满含急迫与担忧。
“在下前来,并非与王爷争执,而是想和王爷心平气和地商量出一个妥善的法子。”柳寻衣的余光在赵馨身上轻轻一扫,心脏狠狠抽动一下,从而朝忽烈拱手一拜,语气尽可能诚恳,态度尽可能谦卑。
“唉!”
沉默片刻,面无表情的忽烈突然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苦笑道:“罢了!念在爱妃的情面上,本王且听你说下去。”
闻言,柳寻衣和赵馨同时脸色一变。不同的是,赵馨的脸色由紧张渐渐缓和,而柳寻衣的脸色却变的愈发凝重。
同是男人,赵馨或许不知道忽烈的用意,但柳寻衣却一清二楚。忽烈此举,无非是想在赵馨面前彰显自己的宽仁大度,博得她的好感。
“多谢王爷!”柳寻衣强忍着内心的羞愤,话里有话地说道,“在下知道王爷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因此,除赔偿十大车嫁妆之外,我愿代表大宋朝廷……再立一张‘欠条’,权当对云牙镇之祸的补偿。”
“欠条?”汪德臣眉头一挑,饶有兴致地问道,“什么欠条?莫非又是十几二十两安家费?”
“不是安家费,而是……稻谷十万石!”柳寻衣硬着头皮,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来。
殊不知,擅自以大宋朝廷的名义送出十万石稻谷,其罪同样不可饶恕,足以令柳寻衣死上一千次、一万次。
若非被赵馨的“仁慈济世”之心深深打动,柳寻衣连一粒米都不会送给蒙古充当军粮。因为养活的蒙古兵马越多,对未来的大宋越不利。
这一次,柳寻衣不得不在“生灵涂炭”与“割让三府”之间做出必要的取舍,算是将自己彻底豁出去。
“十万石稻谷?”然而,汪德臣对柳寻衣的“忍痛割爱”却显的十分不屑,蔑笑道,“柳大人真是精于算计,只说‘稻谷’,却不说‘稻米’。呵,十万石稻谷究竟能出多少米?五万?还是六万?依照中原的米价,一石稻米约三两白银。六万石不过十八万两,柳大人这是在打发要饭的?”
“汪总帅应该知道如今的稻米可是有价无市,尤其在战时……甚至比真金白银还要值钱。”柳寻衣反驳道,“你去街上买三五斤或许容易,可买一石,大小米铺十之八九不敢卖给你。如果你一下子买十石,我敢保证,除非汪总帅出的价钱远远高于市价,否则根本不可能买到。上万石稻米,足以关系民生社稷、军需损耗,上至朝廷下至官府无不谨小慎微,密切监管,稍有不慎就是诛灭九族的大罪。莫说十八万,纵使你拿出一百八十万恐怕也买不到半粒米。”
“如此说来,我们倒要谢谢你喽?”汪德臣冷笑道,“柳寻衣,刚刚这番话我只当你在说笑,不与你计较。如果你再巧言令色,拿不出足够的诚意,本帅只能自己想办法。”
“十万石稻谷还不够诚意?”冯天霸忍无可忍,气愤道,“这些年江南时涝时旱,每年的收成本就不多,难不成要我们家家户户把米缸掏空,你们才肯甘心?”
“你……”
“罢了!”未等双方唇枪舌战,默不作声的忽烈突然开口,“看在爱妃的面子上,本王再退一步,将三府改为两府,不知柳大人意下如何?”
“不行,一府也不行!”
柳寻衣斩钉截铁地拒绝,态度甚是强硬,与“委曲求全”、“一让再让”的忽烈形成鲜明的对比。
“柳寻衣,如果你寸步不让,又谈何商量?纵使本王答应,只怕大汗也不肯答应。”
面对忽烈的不满,柳寻衣踌躇再三,方才咬牙切齿地妥协道:“十万石‘稻米’,这是我的底线。”
“十万石稻米,外加……一府之地。”忽烈神情一禀,语气不容置疑,“这是本王的底线。”
“不可能……”
“柳大人……”柳寻衣话未出口,满心忧虑的赵馨突然开口,“王爷体谅你的难处,你也要体谅王爷的苦衷才是……”
言罢,忧心忡忡的赵馨朝义愤填膺的柳寻衣微微摇头,示意他柔和态度,不要与忽烈针锋相对。
“柳寻衣,王爷已经给足你们面子,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汪德臣审时度势,厉声威吓,“如果同意,即刻签下契书,明日你们便可返回中原。如果不同意……现在就可以滚,明日本帅必将亲提大军直扑江南。”
“你……”面对突然翻脸的汪德臣,柳寻衣又惊又怒,却又无可奈何。
“你们汉人就是麻烦,屁大的事都要讨价还价,磨磨蹭蹭,本帅已经受够了。”
未等柳寻衣做出答复,汪德臣蓦然起身,颇为不耐地朝候在一旁的殷战狞声喝令:“带他们回去收拾东西,马上逐出和林。趁本帅没有改变主意前有多远滚多远,否则我可不管你是‘大宋’使臣还是‘小宋’使臣,一个也别想活!”
……




血蓑衣 第七百九十七章:以屈求伸(二)
“这……”
“王爷!”
正值殷战左右为难之际,大惊失色的苏禾赶忙向忽烈求情:“事关两国和睦,请王爷三思,断不可因一时意气而妄动干戈。”
“你不必替他求情!”汪德臣沉声道,“王爷的脾气你应该知道,一向是人敬他一尺,他敬人一丈,何曾对一个得寸进尺的外人如此一忍再忍,一让再让?既然柳寻衣桀骜自大,冥顽不灵,索性让本帅教教他何为螳臂当车?何为以卵击石?”
“王爷三思……”
面对苏禾的苦苦相劝,忽烈始终面沉似水,一声不吭,俨然心有愠怒。
“王爷!”
见忽烈迟迟不为所动,心慌意乱的赵馨再也坐不住,匆忙起身,跪倒在忽烈面前,哀求道:“柳寻衣也是有苦难言,王爷大人大量,千万不要怪他失礼。如今,宋蒙两国好不容易重修和睦,实在不该因为云牙镇的一场意外,令来之不易的太平付之一炬。我是蒙古的王妃,也是大宋的公主,如果宋蒙交恶,试问我该如何自处?请王爷念在……你我夫妻一场的情分上,宽恕柳寻衣的莽撞,再给他一次机会。”
“爱妃,你这是作甚?”见赵馨悲痛交集,梨花带雨的凄楚模样,忽烈不禁眼神一变,赶忙将她搀扶起来,柔声安慰,“本王说过,绝不会让你伤心。你今日这般为难,岂不是让本王愧疚心疼?爱妃,快快起来!快快起来!”
说话的功夫,忽烈趁机将赵馨柔若无骨的娇躯揽入怀中,亲手为其擦拭眼角的泪痕。
见此一幕,柳寻衣抑制不住地醋意大发,妒火中烧,缩在袖中的拳头攥的咔咔作响,看向忽烈的眼神也不再有一丝忌惮,明目张胆地溢满憎恶与杀机。
“柳兄弟!”
似乎察觉到柳寻衣的羞愤,一旁的苏禾猛然拽住他的胳膊,别有深意地出言提醒:“王妃在为你求情,你还不赶快谢恩?”
苏禾一言,令沉浸在醋海中的柳寻衣骤然惊醒,迅速摒弃杂念,将阴戾的目光从忽烈与赵馨身上挪开,颤颤巍巍地拱手施礼,断断续续道:“王妃的大恩大德,柳寻衣……没齿难忘。”
当忽烈与赵馨听到柳寻衣的答谢时,二人的反应迥然不同。赵馨的复杂纠结与忽烈的阴沉冷漠,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
明知柳寻衣肝肠寸断,可赵馨为救他一命,为救大宋免于战火,不得不强忍着内心的不甘与屈辱,任由忽烈将自己揽入怀中,非但不敢挣脱,甚至连一丝不情愿的表情都不敢流露。
“王爷,此事……”
“既是爱妃开口,本王岂有不答应的道理?”忽烈伸手在赵馨的鼻尖轻轻一点,眼中布满疼爱与宠溺,对她的恳求亦是欣然允诺。
赵馨下意识地向后一缩,却不料她略显惊恐的模样恰如小鸟依人,我见犹怜,引来忽烈的一阵大笑。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另一个男人百般宠爱,柳寻衣的胸中宛若憋着一团无处发泄的怒气,令其七窍冒火,五脏生烟,情绪变的愈发暴躁。
汪德臣故作不悦,抱怨道:“如不割让地盘,云牙镇惨死的八百勇士又该如何瞑目?”
“行了!”忽烈大手一挥,朗声道,“兹事体大,需从长计议。既然本王和柳大人现在谈不拢,索性下次再谈。爱妃所言甚是,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而伤了和气。”
“可是……”
“殷战,给柳大人他们安排席位,好酒好肉侍候。”
“遵命!”
忽烈不再给汪德臣辩驳的机会,向殷战吩咐一声,而后小心翼翼地将神思复杂的赵馨搀回自己的位子。
片刻之后,众人分宾主落座,忽烈一声令下,几名打着赤膊的汉子赶忙将切好的一盘盘羊肉端上桌,供众人享用。
此刻,柳寻衣心事重重,香气扑鼻的烤肉在他看来亦是味如爵蜡。从始至终,他只是一碗接一碗地喝酒,纵使冯天霸、黎海棠、悟禅轮番相劝,他仍置之不理,豪饮不休。
不一会儿,柳寻衣已是脸色胀红,迷离的眼中带有三分醉意。
“羊腿烤的如何?”
“回禀王爷,羊腿已经烤好了。”
伴随着一声吆喝,四名赤膊汉子分别端着四条滋滋冒油的羊腿来到忽烈面前,叩问道:“敢问王爷,羊腿怎么分?”
“本王一条、汪总帅一条、再给爱妃与潘姑娘一条。”忽烈颐指气使,尽显王者之风,“至于剩下的一条……”
言至于此,忽烈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朝柳寻衣的方向轻轻一瞥,转而朝汪古部的众位勇士一指,兴致勃勃地说道:“你们都是汪古部百里挑一的勇士,何不下场切磋几招?让本王与爱妃开开眼界,也为大家助助酒兴,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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