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蓑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七尺书生
当赵馨说出最后一句话时,心中凄楚无比,眼神更是黯淡无光。
其实,忽烈最关心的便是第三个问题。毕竟,此事关系到自己的荣辱与蒙古王族的颜面,断不容出现一丝差池。
此刻,听到赵馨清清楚楚的回答,忽烈阴沉的心绪豁然开朗,眼神亦变的柔和许多。
忽烈并非蛮不讲理的人,此事孰是孰非他已了然于胸。
赵馨与柳寻衣青梅竹马,难免互有情愫。更何况,那时的赵馨根本不认识忽烈,又岂能算背叛?
至于赵馨联手苏禾救柳寻衣的事,忽烈虽心有不满,却也因为赵馨的有情有义,对她愈发刮目相看。
似乎对赵馨的回答颇为满意,忽烈渐渐恢复儒雅模样,意味深长地说道:“本王虽无暇厘清男女之情,却也明白感情的事并非人的意志可以掌控。虽然你和柳寻衣一刀两断,可在你内心深处……他仍占据着十分重要的位置,对不对?”
赵馨大惊失色,慌乱道:“王爷要杀他吗?”
看到赵馨的反应,忽烈心领神会,口中不禁发出一道叹息,揶揄道:“实不相瞒,本王真恨不能马上杀了柳寻衣。可我一旦杀了他,反而成全了他。柳寻衣死在我手里,他在你心里的地位将永远在我之上,你和他的记忆将变成我们之间永远不能打破的隔阂。让我的女人一辈子对另一个男人念念不忘,本王自认没有那么大的胸襟。”
“王爷此话当真?”
“当真!本王非但不会杀他,反而要向你证明我远胜于他。”忽烈缓缓起身,胸有成竹地笑道,“本王不是柳寻衣,我永远不会让自己的女人伤心为难。他留不住你是他无能,本王绝不会重蹈他的覆辙。爱妃记住,早晚有一天你会将柳寻衣忘得一干二净,心甘情愿地做我忽烈的女人。”
“你……”
“今夜的事权当没有发生过,一切麻烦本王自会解决。你奔波数日想必累坏了,早些休息!本王仍有军务要办,先走了。”
言罢,未等赵馨欲言又止,忽烈已潇洒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大帐。
……
血蓑衣 第七百九十一章:连夜布审(一)
不知不觉,夜色已深。
当忽烈风风火火地回到中军大帐时,行营中已是鸦雀无声,众将入梦,唯有巡夜的护卫仍精神奕奕地坚守着自己的岗哨。
足足一个时辰,坐于帅案后的忽烈一言不发,一双深邃的眸子死死盯着微微摇曳的烛火,似是望得出神。
殷战追随忽烈多年,深知他的脾气秉性。此刻,忽烈面无表情,沉思不语,一般代表着……心情不佳,故而侍立一旁,不敢发出半点响动。
“咳咳!”
不知沉默多久,忽烈的眼中陡然闪过一丝狡黠精光,眉宇间的阴霾豁然散尽,正色道:“殷战,传龙羽。”
“是……”
“还有丁轻鸿,一并传来。”
“遵命!”
殷战领命而去,不出片刻,便将恭候多时的龙羽、丁轻鸿带回中军大帐。
他二人知道忽烈今晚必有动作,因此一夜未睡,只待忽烈再次传召。
“拜见王爷!”
望着毕恭毕敬的二人,忽烈缓缓起身,踱步上前,沉吟道:“有关柳寻衣和赵馨的事……毕竟因你们而起,自然也该在你们这儿做个了断。”
闻言,丁轻鸿心中大喜,忙道:“王爷,此事千真万确,在下可以替龙将军作证……”
“咔!”
“额……”
未等信誓旦旦的丁轻鸿谄媚邀功,忽烈竟出手如电,五指如鹰爪般死死掐住他的咽喉,令其发出一道痛苦的呜咽,声音戛然而止。
“别动!”
似乎看出丁轻鸿欲出手反抗,殷战的眼神陡然一寒,迅速抽刀出鞘,闪着骇人寒光的刀尖紧紧抵住丁轻鸿的后心,只要他敢乱动,定然一刀毙命。
“王爷,你这是……”
“你给我滚到一旁跪着!”
龙羽话未出口,忽烈登时发出一声暴喝,直将其吓的脸色一变,虽心有不解,却不敢顶撞,只能磨磨蹭蹭地跪倒一旁。
“王爷……王爷为何如此……”
在忽烈如铁钩般的五指钳制下,丁轻鸿只觉得喉咙发紧,忍不住干呕,却又张不开嘴,硬生生地将脸憋的又红又紫。碍于自身的处境,他又不敢出手还击,只能断断续续地痛苦求饶。
“你想借本王的手除掉柳寻衣和赵馨,借此事破坏两国和亲,甚至挑起蒙宋战端。”纵使丁轻鸿命悬一线,忽烈却没有丝毫松手的意思,一字一句地质问道,“你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阉人,为何挑拨离间,使出如此恶毒的‘一石三鸟’之计?”
“冤枉啊……”
“冤枉?”见丁轻鸿不肯承认,忽烈的五指再度加大力道,“凭你那三脚猫的伎俩,也想瞒过本王的眼睛?再不说实话,本王亲手送你归西。”
“挑拨蒙宋和亲,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殷战叱问道,“老实交代,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我说的都是实话……”丁轻鸿仍不松口,固执道,“如果……王爷不信,我可以和柳寻衣当面对质……”
“不必对质,事情的来龙去脉本王已查问清楚。”忽烈愠怒道,“什么实话?根本是子虚乌有,一派胡言!”
“什么?”龙羽大惊,看向丁轻鸿的眼神由惊诧渐渐变成羞恼。
“不可能……”丁轻鸿扯着嘶哑的嗓子疯狂嚎叫,“柳寻衣和赵馨绝对有私情……”
“本王现在问的不是柳寻衣和赵馨的私情,而是你的私心。”忽烈厉声喝断,“为什么唯恐天下不乱?本王只给你一次机会,若不说实话,直接送你去九泉之下向阎罗王慢慢解释。”
“别……别杀我……”
丁轻鸿心里清楚,凭忽烈的权势和地位,若想杀他,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因此,迫于生死威胁,饶是丁轻鸿再多花花肠子,此刻也不敢装模作样。
“少他妈废话!”殷战虎目一瞪,刀尖瞬间扎破丁轻鸿的衣袍,刺入他的皮肉。
“我说……我说……因为我和柳寻衣有过节,和大宋朝廷更有不共戴天之仇……”
万急之下,丁轻鸿只能将自己的“悲苦命运”重诉一遍,尤其是被西府利用后抛弃,又被万仞山强迫变成阉人的那段往事,更被他说的阴暗无比,不堪入耳。
然而,丁轻鸿到最后也没有供出金复羽,更不敢提金复羽命他暗杀赵馨的事。
一者,金复羽是丁轻鸿眼下唯一的靠山,如果将其出卖,自己日后必然不得安宁。
二者,如果让忽烈知道自己对赵馨图谋不轨,莫说日后,只怕今夜都活不过去。
因此,丁轻鸿哪怕将自己的腌臜往事和盘托出,也不敢提及金复羽一句,避免忽烈顺藤摸瓜,再揪出自己其他的过错。
万幸忽烈对中原武林不甚了解,丁轻鸿的解释也算合情合理,令其侥幸捡回一条小命。
“大宋皇帝身边有你这种阴险小人,何愁江山不衰?”忽烈冷笑道,“你与大宋朝廷的恩怨本王没兴趣插手,但你若敢招惹本王的爱妃,我定教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小人不敢!”
“至于柳寻衣和赵馨的关系……”
“是小人信口雌黄,是小人胡乱编排……辱没王妃的清誉,小人罪该万死。”
此刻,丁轻鸿已从忽烈的态度中猜出端倪,心知他有意掩盖此事,倘若自己再不识时务,死不改口,下场势必万分凄惨。
虽未料到忽烈能容忍赵馨与柳寻衣的私情,但为求活命,丁轻鸿已顾不上追查真相,甚至顾不上自己的体面和尊严。
在这件事上,丁轻鸿趋炎附势,见风使舵,宁肯自己打自己的脸也不敢与忽烈叫板,远比龙羽圆滑。
“混账东西,你竟敢骗我?”
龙羽勃然大怒,愤然起身欲找丁轻鸿算账。
“砰!”
然而,就在龙羽起身的一瞬间,忽烈骤然抬腿,毫不留情地一脚登时将猝不及防的龙羽踹翻在地。
“废物!蠢材!孬货!听风便是雨,自己没本事辨明真伪便诬告王妃的清白,有何颜面怪罪别人?”忽烈怒指着蜷缩在地,心有不甘的龙羽,训斥道,“马上回去收拾东西,今夜就滚回二十四城,休让本王再看见你!”
“王爷,我……”
“滚!”忽烈根本不给龙羽辩解的机会,喝令道,“殷战,派人跟着他回去收拾东西,押他回二十四城。”
“遵命!”
答应一声,殷战扶起怒愤填鹰的龙羽,连哄带劝地将其拽出中军大帐。
目送龙羽离开,忽烈暗松一口气,似是如释重负。转而将审视的目光投向战战兢兢的丁轻鸿,迟疑道:“至于你……”
“小人对天发誓,从今天开始,再不敢乱说半个字。如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丁轻鸿知道忽烈为何赶走龙羽,并非他愚蠢莽撞,而是不希望自己的行营中有人口无遮拦,向外泄漏柳寻衣和赵馨的“丑闻”,以免影响忽烈和蒙古王族的威名。
眼下,知情者除柳寻衣一行和苏禾之外,只剩龙羽、丁轻鸿、哑坤、殷战四人。柳寻衣一行和苏禾自不必提,哑坤是怪物,根本不懂人情世故。殷战是忽烈的亲信,断不会泄密。因此,有可能“坏事”的人只剩龙羽和丁轻鸿。
忽烈了解龙羽的性子,此事若真,他定不依不饶,甚至闹到万安宫也不是不可能。此事若假,他定与丁轻鸿不死不休。
眼下,忽烈既不希望龙羽将此事捅到大汗那里,也不希望他与丁轻鸿闹的你死我活。万不得已,只能在龙羽对此事模棱两可之际,找个理由将其赶回二十四城,如此方能平息干戈。
丁轻鸿毕竟是大宋皇帝派来送亲的人,如果杀他一是于理不合,二是容易节外生枝。再者,留着这样的奸人在大宋皇帝身边,对忽烈和蒙古而言也并非一件坏事。
“丁轻鸿,本王希望你永远记住一件事。”
“王爷请说!”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你藏在什么地方,本王想取你性命都是一件易如反掌的小事。”
忽烈声音平淡,语气亦不强硬,但一字一句之间蕴含的威慑,却足以令丁轻鸿胆战心惊。
“小人谨记!”丁轻鸿眼珠一转,谄媚道,“如果王爷不嫌弃,小人愿意充当蒙古的内应,潜伏在大宋皇帝身边……”
“混账!”忽烈眼睛一瞪,严词厉色,说话滴水不漏,“两国和亲之后,蒙宋便是一家人。既是一家人,又何必安插什么内应?”
忽烈的理由冠冕堂皇,真相是他根本信不过丁轻鸿这种势利小人,因而不屑与之为伍。
“王爷所言极是,是小人……唐突了。”
“下去吧!”
忽烈似乎对丁轻鸿十分厌恶,颇为不耐地挥挥手。丁轻鸿心有余悸,连忙叩首拜谢,而后逃也似的离开中军大帐。
“王爷!”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殷战风风火火地回到帐中。
“走了?”
“走了!”殷战答道,“我亲自送龙羽和哑坤离开行营,并将一瓶金疮药交给他,谎称……是王爷送的。”
“做得好!龙羽有冤屈,你这样……他多少能好受些。”忽烈心不在焉地说道,“他临走前说过什么?”
“一字未说。”
“呵,这小子是在生我的气。”
“龙羽岂敢生王爷的气,殊不知王爷这是在磨练他的性子。”望着满脸疲惫的忽烈,殷战不禁心生忧虑,“夜深了,王爷该休息……”
“心结未解,如何睡得下?”
“王爷……”
“不必多言!”忽烈摆手打断殷战的劝慰,从而神情一禀,朗声道,“下一个,传苏禾!”
……
血蓑衣 第七百九十二章:连夜布审(二)
“拜见王爷!”
“你不是本王麾下的人,不必拘礼,坐下说话。”
“谢王爷!”三更半夜被忽烈传召,苏禾难免一头雾水,“王爷深夜找我,不知……”
“在大汗和本王的心中,你可是百年难遇的人才。”忽烈的语气轻松而随意,仿佛在与苏禾闲聊家常,“凭你的才能和武功,稍加历练,成就一定不在汪德臣之下。”
“王爷过誉了!”苏禾谦逊道,“在下一介武夫,岂敢与汪总帅相提并论。更何况,汪总帅出身显贵,祖上是战功赫赫的功勋大将。苏某出身微寒,祖上不过是为大汗牵马坠蹬的无名小卒……”
“欸!自古英雄不问出处,大汗与本王又岂是论资排辈之人?蒙古能驰骋天下,正因为历任大汗唯才是用,而非任人唯亲。纵观今时今日,本王麾下的文臣武将不少是汉人,论出身他们岂不是比你更不如?”忽烈颇为不满地教诲,“论年纪,汪德臣比你大不了几岁。论胆识,你与他平分秋色。论武功,你更是在他之上。论名声与威望,‘漠北第一快刀’大名鼎鼎,不比他汪总帅差多少。”
“承蒙王爷错爱,苏某万万承受不起。”
“可惜啊!”忽烈话锋一转,扼腕叹息,“你总是自命清高,宁肯留在赤风岭做一介草莽,也不愿遵循大汗和本王的安排从军效命,令我蒙古大军痛失一卓绝悍将。大汗与本王几次三番向你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但你却……唉!”
“王爷此言,令苏某羞愧难当,无地自容!”苏禾匆忙起身,拱手道,“苏某过惯了无拘无束的生活,生性懒散,不堪大任,更肩负不起统领千军的重担。”
见苏禾固执己见,殷战忍不住相劝:“苏大侠,王爷求贤若渴,爱才如命,其诚其贤天下有目共睹。世上不知有多少人挤破脑袋想为王爷效命,却苦于投路无门,难得王爷赏识你,你可不要白白错失良机……”
“罢了!”忽烈打断道,“人各有志,不可强求。本王虽然爱才,但绝不会强人所难。”
“王爷言重了!苏某虽不在军中效力,但仍是蒙古之臣,誓死效忠大汗与王爷。”苏禾言之凿凿,“无论大汗和王爷有任何差使,苏某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你的忠心大汗和本王从未怀疑过。”言至于此,忽烈语气一滞,别有深意道,“但你除了一颗‘忠心’之外,还有一颗‘义心’,对不对?”
“这……”苏禾察觉到忽烈话中有话,却又一时猜不破端倪。
“你对大汗与本王自是忠心耿耿,但对江湖朋友却同样碧血丹心。”忽烈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穿苏禾的内心,似笑非笑地提醒道,“比如……柳寻衣。”
苏禾眉头一皱,试探道:“王爷的意思是……”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事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忽烈的笑容渐渐收敛,语气愈发郑重,“本王一向欣赏你的光明磊落,因此也不和你装腔作势。直说吧!柳寻衣和王妃曾关系暧昧,此事……你是否知情?”
“嘶!”
只此一言,令苏禾大惊失色,登时心乱如丝,不知该如何应答。
“你知情!”见苏禾踌躇不言,忽烈索性替他作答,“非但知情,而且费尽心机地成全他们。”
“不!”苏禾心头一沉,连忙辩解,“王爷恕罪,苏某确实知道柳兄弟和王妃曾是……青梅竹马,但他们绝非自私之人,断不会因为儿女私情而破坏纲常礼法,更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枉顾家国大义。苏某固然胆大,却也不敢妄为,更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成全他们。”
“本王说的成全,并非撮合他们的感情,而是保举柳寻衣做‘大宋和亲使’,让他借送亲之机逃过中原武林的追杀。”忽烈沉声道,“你欺骗按陈,让他出面向大宋朝廷要人。当时的柳寻衣已被大宋皇帝打入天牢,等待处死,正因为你暗中作梗,他才能绝处逢生,捡回一条小命。”
“王爷明鉴,此事确是苏某所为,我愿承担一切罪责……”
“混账!”
“砰!”
忽烈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怒指着满面愧疚的苏禾,叱责道:“为了一个小小的柳寻衣,你竟将祖宗的规矩忘得一干二净。非但知情不报,反而欺骗河西王,利用他对你的信任保住柳寻衣,成何体统?苏禾,你太让本王失望了!”
“王爷息怒,在下自知罪大恶极,甘愿受死。”
见忽烈大发雷霆,苏禾“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你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王爷乃国之重器,行天道王法,名正而言顺。苏某罪无可恕,死不足惜!”
“你……”
面对苏禾的不卑不亢,忽烈愈发恼怒。一时情急,怒火攻心,踉跄着瘫坐在椅子上。
殷战赶忙上前安抚,同时向苏禾连声抱怨:“苏大侠,你明知王爷舍不得杀你,又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惹他生气?”
“王爷息怒,千错万错都是苏某的错,我……”
“罢了!罢了!”忽烈有气无力地摆手道,“你虽有错,但……罪不至死。本王不是怪你帮柳寻衣,而是怪你隐瞒不报,有了‘义心’而忘了‘忠心’。”
“苏某对大汗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为证!”苏禾信誓旦旦,语气不容置疑,“我帮柳兄弟,是因为他与王妃早已分道扬镳,救他一命并不会影响两国和亲……”
“事情的来龙去脉本王已经查清,不打算追究任何人的罪责,包括柳寻衣。因此,这件事谁也不必再提。”忽烈的语气渐渐缓和几分,“不过我要你永远牢记,你苏禾……是草原的骄子、是蒙古的汉子,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以大汗为重,断断不能生出歪心思。”
“王爷教诲,苏某字字谨记!日后……”
“不必日后。”忽烈眼神一动,当机立断,“眼下就有一件事,既需要你的‘忠心’,也需要你的‘义心’。”
“王爷说的是……向柳兄弟讨要三府之地的事?”苏禾狐疑道。
“正是!”忽烈不可置否,“你和柳寻衣是朋友,又曾救过他的命,本王想让你去劝劝他。”
“这……”苏禾一愣,为难道,“并非苏某不肯,只不过兹事体大,恐怕柳兄弟他……根本做不了主。既然王爷势在必得,何不修书一封送到临安,直接向大宋皇帝讨要……”
“和林至临安山长水远,万里迢迢,一去一回需耽误不少时日。更何况,向大宋皇帝讨要三府之地,势必引起大宋朝野的震动。百官谏言、群臣议论,大宋皇帝定会派人来和我们讨价还价,不知又要耽搁多少时间。”忽烈面露苦涩,语气甚是无奈,“快则一年半载,慢则三五年甚至更久也未必能有结果。时间拖得太久,根本来不及。唯有让柳寻衣以‘大宋使臣’的名义写下割让契书,令汪总帅师出有名,直接率军南下,接管兴元、襄阳、建康三府,如此方才来的及。”
“来的及?”苏禾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费解道,“什么来的及?王爷为何如此迫不及待地接管兴元三府?”
“这……”忽烈稍作迟疑,而后将心一横,凝声道,“苏禾,本王将你当成自家人,因此有些事也不必瞒你。接下来我要说的都是军国机密,你出去后断不可向外泄露一字一句。”
“苏某谨遵王爷之命。”
“大丈夫一诺千金,本王相信你。”忽烈厘清思绪,幽幽开口,“其实,本王说的来不及……指的是今年的秋收。”
“秋收?”
“不错!”忽烈缓缓点头,“眼下,西征大军兵分数路,最远的据此万里之遥,粮草供给十分不易。再加上不久前本王率军攻取大理损耗甚巨,云南一带经过兵荒马乱,如今已是民生凋敝,百业待兴。若想恢复如初,至少需要两三年的时间缓和。除此之外,还有京北大营的五万大军及安插于秦淮一线的各支人马,每日损耗不可估量。仅凭我们现在的库存,根本无法周全。各路大军的粮草早已捉襟见肘,岌岌可危。前两天大汗召我入宫觐见,告诉我各军又在催要粮草,为保证西征顺利,大汗已将原本派往河西、大理的军粮全部送往西边,眼下的和林已是无粮可发,我们南路大军……只能自己想办法。”
“王爷急于接管兴元三府,为的是今年的秋收补充军粮?”苏禾恍然大悟。
“兴元、襄阳、建康一带富饶肥沃,耕田广阔,每年的收成数倍于河西,若能征收兴元三府的粮食,足以解我们的燃眉之急。其实,这一次就算没有云牙镇的事,本王也会找借口讨要兴元三府。如今云牙镇出事,反倒给蒙宋两国一个合情合理的台阶,避免大家撕破脸。”言罢,忽烈眼神一动,故作高深模样,“苏禾,你可知大汗为何将按陈留在京北大营?”
“因为河西王身体抱恙……”
“错!身体抱恙不过是蒙蔽世人的托辞。”忽烈低声道,“真正的原因是……让按陈帮京北大营筹措军粮。隋佐莽夫一个,带兵打仗尚可,但让他筹备军需却是百无一用。按陈天生谨慎,处事周全,由他主持筹措军粮一事,大汗和本王才能放心。”
“这……”
“常言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按陈固然办事稳妥,但若无粮可征亦是束手无策。”忽烈讳莫如深道,“最好的办法是说服柳寻衣,劝他主动签下割让契书,方便按陈南下征粮。倘若他执意不肯,有朝一日京北大营的五万兵马无粮可食,天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
“王爷的意思是……河西王会纵兵抢粮?”
“快要饿死的人根本不需要放纵,莫说按陈管不住他们,纵使本王驾临……只怕也难以约束。五万大军一旦失控,中原必将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我明白了!”苏禾忧心忡忡地答应道,“虽无把握,但苏某必竭尽所能,劝柳寻衣答应王爷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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