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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蓑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七尺书生
“寻衣,你要苛待我吗?你要羞辱我吗?你要折磨我吗?你要杀死我吗?”
未等柳寻衣开口,赵馨蓦然抬首,泣不成声地向柳寻衣一连发出四道质问。
“这……”
四道质问,犹如四把利剑,深深插进柳寻衣的心底。令其心如刀绞,精神恍惚,眼泪情不自禁地簌簌而下。
“机会只有一次,一旦错过……永远不可能回头。”赵馨猛然挣脱柳寻衣的双手,同时脚下后退两步,眼泪汪汪地注视着欲言又止的柳寻衣,哽咽道,“既然我们有缘无分,你又为何执迷不悟?既然你已心死如灰,又为何旧事重提,让我们彼此痛不欲生?”
“不……不是这样的……”柳寻衣心有不甘地连连摇头,“我以为自己可以放下,但事实上我根本放不下。我不是圣人,也不想懂什么大义,我只想……”
“不要再说了!”赵馨溢满泪水的脸上强挤出一丝惨笑,“寻衣,我好不容易强迫自己不去幻想和你在一起、不去奢望和你朝夕相伴,因此我求你……求你不要再动摇我的心志好吗?你可知,你看我的每一个眼神,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将我的坚持不懈、将我的义无反顾、将我的矢志不渝统统打垮……我想无时无刻地看见你,却又害怕看见你,哪怕一眼……因为我怕自己看见你后,会将好不容易坚定的信念抛诸脑后,会不顾一切地和你在一起……”
“赵馨如此,柳寻衣又何尝不是?”柳寻衣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拼命抑制着自己的泪水,即使徒劳无功,“既然你我心意相通,又何必再犹豫?馨儿,我想好了、坚定了、不会再动摇了!我要带你走,走的越远越好……”
“寻衣,不要再说了……”赵馨闭上双眼,似乎不敢再与柳寻衣对视,“我真怕自己忍不住与你私奔,铸成弥天大错……”
“馨儿,是不是因为秦卫对你说的话,令你至今仍对我心有芥蒂?”柳寻衣急声道,“如果是,我可以向你解释一切……”
“你什么都不用解释,我相信你。”赵馨缓缓摇头,“我知道秦卫告诉我的那些事统统都是假的,哪怕你与颍川的潘姑娘成亲、哪怕你与洛阳的洛姑娘藕断丝连,也一定事出有因,情非得已,因此我对秦卫的离间一个字也不会相信。寻衣,我知道你的为人,更知道你不是那种喜新厌旧的男人,所以你什么都不必解释,我相信你对我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答应和亲?你承诺过我,会一直等我回来,为什么临时反悔?我听侯爷说,你是自愿答应与蒙古和亲,并没有人逼你,究竟是不是真的?”
面对柳寻衣的咄咄逼问,赵馨心如刀割,泪似泉涌,但她终究没有隐瞒真相,落泪无声,缓缓点头:“是!”
“嘶!”
赵馨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令急如星火的柳寻衣如遭当头一棒,登时呆若木鸡,久久回不过神来。
“寻衣……”
“果真是你自愿的?”柳寻衣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虽然他早有预料,但听赵馨亲口承认,内心仍是羞愤交加,五味陈杂,说不出的憋屈压抑,“你不是因为生我的气才答应和亲,而是……心甘情愿地嫁去蒙古。也正因如此,你才会亲笔写下那封绝情书……”
“什么绝情书?”赵馨一愣,愕然道,“我何时写过绝情书?”
“公子王孙逐后尘,绿珠垂泪滴罗巾。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柳寻衣似哭似笑,神情分外悲凉,“当小王爷将绝情书交给我时,我只能认出你的字迹,却认不出你的心意。我甚至怀疑是秦卫和小王爷暗中串通,用诡计伪造这封书信……但现在,我明白了!你对我信中的‘清白’根本毫不在意,因为你早已下定决心,因此才能笔走龙蛇,行云流水……”
“什么信中的‘清白’?什么笔走龙蛇?”赵馨黛眉紧蹙,一脸茫然,“此事与小王爷和秦卫又有什么关系……”
言至于此,赵馨的眼神悄然一变,幡然醒悟:“我想起来了!小王爷曾入宫找我,让我帮他抄写一首新学的诗词,正是你刚刚吟诵的那首。怎么?难道他将我抄写的那首诗当成绝情信交给你?”
“原来如此……”柳寻衣知道赵馨不会撒谎,故而稍加思量,迅速想通一切,“看来我猜的没错,秦卫和小王爷根本没有将我的信交给你,反而骗你写下一首绝情诗,谎称是你给我的回信。”
“什么意思?你给我写过信?”
“罢了!”柳寻衣自知多说无益,故而黯然摆手,“既然你是自愿和亲,那有没有这件事结果都一样,我的信无非是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如今看来,倒是我多此一举。”
望着心灰意冷的柳寻衣,听着他满含失落的言辞,赵馨不禁心中一痛,缓缓向前两步,矮身坐在柳寻衣身旁,低泣道:“寻衣,我虽然答应和亲,但我对你的感情……却从来没有变过。”
“为什么?”柳寻衣又气又恼,却又不敢向赵馨宣泄,只能挥拳狠狠砸在地上,登时将地上的几块石头砸成碎末,“你明明对我有感情,又为什么答应和亲?”
“我为什么答应?其实答案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吗?”
“我……”
“曾记得,在你离开临安前不久,我在望江亭问你,是否愿意带我远走高飞?找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赵馨回忆道,“当时,你是如何回答我的?直到今天,我仍清清楚楚地记得你当时说的每一句话,你说此事牵连甚广,倘若我们一走了之,那偷偷安排我们私会的小王爷该如何?你身为天机阁少保擅自带走大宋郡主,赵元身为天机侯又该如何?你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却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恩将仇报。我们若一走了之,那些有恩于我们的人又该如何自处?当时你说这番话的时候,是何等的英雄豪迈?何等的大义凌然?为何到了今天,你却统统不在乎了?究竟是我误会了你的意思,还是当年的你只是随口说说?”
“我……”被赵馨用自己的话反驳自己,柳寻衣不禁感到哑口无言。
“你现在带我走,云牙镇的血案如何收场?宋蒙的矛盾如何平息?”赵馨炮语连珠似的问道,“还有苏禾,他身为蒙古人,却敢以性命替你担保,难道你真的忍心置他于不仁不义之地?”
“我……”柳寻衣面露纠结,左右为难。
“正因为你昔日的慷慨陈词,才有我今日‘自愿’和亲的结果。”赵馨的声音断断续续,吞吞吐吐,俨然内心极不平静,“你说的对,我们不该因为一己之私而恩将仇报。皇上、荣王爷、小王爷都对我有恩。父王当年更是忠心耿耿,不惜为国捐躯。如果我不答应和亲,不肯帮大宋度过这场劫难,试问如何对得起荣王爷的养育之恩?又如何对得起死去的爹娘?难道我要因为自己的私欲而毁掉父王用性命换来的名节?寻衣,做人不可以这么自私,这是你教我的!”
“馨儿……”
赵馨不顾柳寻衣的彷徨,喃喃低语道:“当年,我是真心想与你远走高飞,是你错过了我们在一起的唯一机会……也许你可以随意改变自己的信念,可以率性而为,随心所欲,但我没有你的本事,也做不到你的洒脱……”
赵馨的肺腑之言,道出自己的心结,同时也揭开柳寻衣内心的伤疤。
“馨儿,我明白你的心意了。”柳寻衣满心愧疚,缓缓点头,“都是我一厢情愿,才会做出如此荒诞无稽,离经叛道的蠢事。我忽视了你的感受,异想天开地认为你会和我做出一样的选择。”
“寻衣……”
“没事。”柳寻衣打断赵馨的劝慰,故作轻松地强颜欢笑,“你是对的,错的人是我。是我后知后觉,错过了与你生死相依的机会。你不肯和我走,至少不用跟着我颠沛流离,九死一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见柳寻衣凄入肝脾,哀感顽艳,赵馨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担忧,猛然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寻衣,我与你相识多年,见过你受挫、见过你沮丧,也见过你伤心……可我从未见过你像今日这般,如此的莽撞、冲动,如此的颓废、消沉甚至是……狼狈!”
“是啊!”柳寻衣一动不动,任由赵馨抱着自己,目光望向水中的倒影,自嘲道,“我看上去真的很狼狈……”
“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赵馨用倔强的语气恳求道,“我曾经认识的柳寻衣修身洁行,竭智尽忠,心怀天下,壮志凌云。而今日的你却冲动鲁莽,反复多疑。我……真的很担心你!告诉我,究竟是什么让你性情大变?又是什么让你变的对世事如此悲观消极?”
……





血蓑衣 第七百三十二章:患难真情(三)
被赵馨紧紧抱着,嗅着她身上那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淡淡清香,感受着她对自己的关心,一种久违的宁静与踏实令柳寻衣深深沉醉,难以自拔。
“突然有一天,我发现自己生活在飘渺虚幻的梦境。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只是一种自以为是的主见。一切热情、一切努力、一切付出乃至一切成就……根本是一场自我欺骗。从始至终,我就像一只被困在竹笼里的蛐蛐,自以为那里就是‘天’,实则只是井底之蛙,坐井观天罢了。”柳寻衣将头轻轻靠在赵馨的肩膀上,神思恍惚地喃喃自语,“当我一不小心钻出竹笼,才发现自己的衣食住行、喜怒哀乐、生生死死,其实都是一个笑话,自己只是被人捏在手中的一个可怜虫而已。无论我在竹笼里多么卖力、多么拼命,说到底也只是人家一场‘斗蛐蛐’的游戏罢了。”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钻出竹笼?”赵馨用手轻轻抚慰着柳寻衣的后背,轻声道,“你能挣脱束缚,说明你并不甘心任人愚弄,不是吗?”
“准确的说,我并非‘钻’出竹笼,而是被人‘丢’出来。”柳寻衣轻蔑一笑,语气满含自嘲之意,“因为我在一场游戏中的失败,令他们感到丢人甚至是棘手,于是我被他们无情丢弃,任我自生自灭。”
“他们是谁?”赵馨问道,“天机侯吗?”
“天机侯……也许只是一只比我稍大一些的蛐蛐而已。”
“寻衣,你为何会有这种念头?”
“这么多年,无论是在朝廷还是江湖,无论是在天机阁还是贤王府,无论是面对天机侯还是北贤王,我都自诩可以凭借一些小聪明和上苍的庇佑,在任何地方、任何人面前随心所欲,可以在任何复杂艰难的处境中从容应对,游刃有余……”
此刻,柳寻衣神郁气悴,心灰意冷,缓缓道出的一番话不知是说于赵馨?还是说于自己?
“我自幼习武,承蒙上苍厚爱,赋予我过人的资质,因此我总能比别人更快的领悟每一种武功,更轻松的应对每一次考验。其实,秦卫他们并不比我懒惰,甚至有时候比我更加勤奋,但结果却一直不如我。即便在侯爷面前,其他人也不如我受器重。从学徒至校尉再至少保,虽不敢言顺风顺水,但运气总比天机阁其他人好一些。当然,我的运气不仅仅在天机阁,在外边也不差。人人巴结的小王爷对所有下人皆不屑一顾,唯独愿意在我面前纡尊降贵。更有甚者,连昔日的大宋郡主……也对我十分青睐。后来替天机侯办差、替北贤王办事亦是如此。虽然历经波折,却屡屡化险为夷,死里逃生,令我在潜意识中认定自己承天庇佑,不同寻常。这种潜移默化的‘自信’渐渐麻痹我的心智,甚至让我感觉一切有利于自己的结局,仿佛都是理所应当的结果。我看不到秦卫这些年的苦苦挣扎,也看不到其他人获得成就的来之不易,因为这些事对我而言……似乎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因此,盲目的自信深入骨髓,让我产生一种强烈的错觉,认为凭我‘柳寻衣’的本事,无论是在朝廷还是在江湖都能成为名噪一时的人物。都能混的风生水起,如日中天。都能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丰功伟业……”
言至于此,柳寻衣似乎被自己的幼稚深深触动,嘴角不禁扬起一抹难以名状的苦笑。
赵馨默默聆听着柳寻衣的自我反省,既没有开口迎合,也没有出言反驳。
“然而,一切引以为傲的‘承天庇佑’和‘不同寻常’,直至我重回临安的那一刻戛然而止。似乎在一夜之间,我从人人追捧的英雄豪杰沦为人人唾弃的叛逆奸贼,从花团锦簇的功臣少保沦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柳寻衣继续道,“无论是朝廷官吏还是江湖豪强,都将我柳寻衣视作丧尽天良、恩将仇报的反骨叛逆。在他们的眼中我是蒙面丧心,口蜜腹剑的小人,是无君无父,不仁不义的奸贼,是鸡肠狗肚,雕心雁爪的败类。江湖中没人相信我,朝廷里人人防着我,我卑微的苟且偷生,活的甚至不如一条狗……什么武功、什么天赋、什么有勇有谋、赤胆忠心,在人情冷暖,世态炎凉面前统统变的百无一用,一文不值。武功高强如何?天赋异禀如何?赤胆忠心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任人摆弄的傀儡?任人践踏的替死冤魂?”
“寻衣,我知道你受尽委屈,但又何必自暴自弃……”
“昔日的我因陋守旧,愚昧盲从,明明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却浑然不知。当我渐渐尝到争名逐利的残忍,试图凭借自己沾沾自喜的武功和天赋去抗争时,才发现我辛辛苦苦积攒的‘本钱’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非但夺不回失去的东西,甚至连见自己心爱的女人一面……也要等到一场意外后的侥幸。馨儿,我能飞檐走壁,却跃不过皇宫王府的高墙。我能分金断石,却打不破世俗规矩的禁锢。我能在昨夜的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血路,结果如何?今日仍要将你送去草原,眼睁睁地看着你嫁给另一个男人。我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空有一身武功又有何用?”
柳寻衣的一席话道出这几个月的压抑与痛苦,亦道出无尽的心酸与委屈。
赵馨何尝不是如此?感同身受的她不知何时已经心如刀割,泪流满面。
“若将天地比作棋盘,世人皆是棋子。”赵馨含泪而笑,语气分外凄楚,“你只道自己是一只可怜的蛐蛐,殊不知在你的手中也拎着一只竹笼。不仅你我,恐怕天下任何一个人都是如此。你在天机侯的掌中,天机侯又何尝不在丞相的掌中?丞相亦在皇上的掌中,甚至连皇上……也未必像我们看到的那般随心所欲,也许他也身陷于某个人的掌中,否则又岂会含羞忍辱,委曲求全?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如此,既非最高,亦非最低,都是比上不足而比下有余。好比两军对垒的战场,有人不畏生死地冲锋陷阵,也有人留在后方补给供源,相比于前者的‘正常平庸’,后者就是‘承天庇佑’。而冲锋陷阵的人中,有人会死,也有人能活下来,相比之下,战死沙场乃‘正常平庸’之事,而侥幸存活即是‘承天庇佑’之功。在活下来的人中,有人身负重伤,也有人受轻伤甚至毫发无损。如此比较,重伤者是‘正常平庸’,而轻伤、无伤者亦是‘承天庇佑’。寻衣,你也是如此,与一些人比你或许一骑绝尘,但和另一些人比你又遥不可及,此乃天道循环,谁也改变不了。你们习武之人不是经常将一句话挂在嘴边吗?有道是‘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为何如此简单的道理,你却偏偏想不明白?”
赵馨此言犹如久旱之甘霖,登时令柳寻衣心神一震,茅塞渐开。
“馨儿,正因如此,所以你才心甘情愿地委屈自己,对不对?”
“福之祸所依,祸之福所伏。”赵馨缓缓摇头,“自古帝王家的女儿有多少能和自己心爱的人终成眷属?她们都不委屈,我又谈何委屈?若因为我的和亲,能挽救大宋子民免受战火的袭扰,对我而言非但不是委屈,反而是一种莫大的荣幸。”
“馨儿……”
直至这一刻,柳寻衣才恍然大悟,自己虽与赵馨相识多年,却从未真正了解过她。帝王家的子嗣自幼被灌输的思想和信念,本来就和寻常百姓家的儿女截然不同。
正如柳寻衣在天机阁长大,自幼被灌以“忠于天机侯”的思想如出一辙。
这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影响,平日里或许看不出来,可一旦遇到大是大非、大风大浪,自己一定会遵从早已融于骨血的思想信念,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轻易改变。
赵馨或许是一介弱女子,但她烙印在内心深处的皇族思想却是傲骨铮铮,矢志不渝。
此一节,或许连赵馨自己都不知道,一切只是她遵从内心的选择罢了。
在“儿女私情”与“家国大义”的抉择中,赵馨终究选择舍生取义,固然巾帼不让须眉,值得颂扬。但就男女之情而言,她远比男人更理智、更坚决,也更残忍。
不仅仅对柳寻衣残忍,对自己同样十分残忍。
“寻衣,你我心意相通,因此谁也不必故作绝情。”赵馨双手捧住柳寻衣的脸颊,泪光闪烁的眼中满含温柔之意,“我知你品性,你知我柔情,纵使装模做样也瞒不过彼此的眼睛。与其委屈自己欺骗对方,含恨而别,不如坦坦荡荡地走完最后一程,将最真挚的彼此埋于心底,留作下半生的寄盼,也好……天各一方,各自悲欢。”
“馨儿……”
“寻衣,虽然我们不能一生一世,朝夕相处,但至少我们现在仍然彼此相依。我不在乎天长地久,我只在乎与你相伴的日子,哪怕一天、一时、一刻、一息……我也能心满意足了。”赵馨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犹如滴水穿石,润物无声,将柳寻衣那颗坚如磐石的心渐渐融化,“答应我,忘掉所有的忧愁和悲伤,也不要再费尽心机动摇彼此的心志。打起精神,恢复昔日意气风发、无忧无虑的你,陪我高高兴兴地走完最后一程,好吗?”
……




血蓑衣 第七百三十三章:不负时光
“寻衣,你可知昨夜偷袭云牙镇的是一伙什么人?慌乱中,我听他们大喊什么‘杀光鞑子狗’、‘北定中原’之类的话,似乎是一群民间义士。”
“即使来自民间,昨夜那些人也并非义士。”
“为何?”
“我……”柳寻衣似乎不想将徐广生吃里扒外的消息告诉赵馨,故而话锋一转,敷衍道,“若是义士,岂能不分青红皂白地乱杀一通?殊不知,他们在云牙镇折腾一夜,日后会为朝廷和大宋百姓带来多少麻烦?”
“什么意思?”
望着天真无邪的赵馨,柳寻衣微微一笑,解释道:“蒙古人这些年十分强横,遇事只有他们欺负别人,哪有吃亏的时候?如今,八百名蒙古军士不明不白地死在大宋地盘,此事非同小可,试想蒙古大汗岂肯善罢甘休?”
“那……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这……”柳寻衣眉头一皱,沉吟道,“蒙古大汗以此为由,正式发兵攻伐大宋,而我们不得不被迫应战,以至生灵涂炭,血流成河。这……应该就是最坏的结果吧!”
“可我们也是受害者……”
“你以为蒙古大汗会听我们的解释吗?”
说话的功夫,赵馨搀扶着一瘸一拐的柳寻衣回到他们昨夜歇息的地方。
刚刚,二人已在水边将所有的心结统统解开。
虽然柳寻衣的内心隐隐作痛,但出于对赵馨的保护和尊重,仍欣然允诺她的一切恳求,并承诺日后不再提“私奔”之事,高高兴兴地护送她走完最后一程。
细细想来,赵馨的想法不无道理。既然二人不可能长相厮守,与其每日深陷于痛苦之中,倒不如洒脱做人,欢欢喜喜度过最后一段日子。
至少,他们能为彼此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
“我先扶你过去坐一会儿,再去找些草药和吃的。”
“馨儿,你自幼养尊处优,何时来过荒郊野岭,还是让我去……”
“你的脚伤未愈,难道想伤上加伤吗?”
“可是……”
“不必可是!天快黑了,再耽搁一会儿我们可要饿肚子了。”
此刻,赵馨宛若一个抱怨自己丈夫不懂爱惜身体的小媳妇,故作“强硬”地将忧心忡忡的柳寻衣“押解”到青石旁。
“咦?”
然而,原本空空如也的大青石上,此时竟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套衣袍、一双靴子、一些干粮、野果及两瓶金疮药。
见此一幕,柳寻衣和赵馨同时一愣,二人相视一眼,皆是一脸茫然。
“这是……”赵馨从衣袍下抽出一张字条,迟疑不决地念出上面的文字,“‘江湖救急,请君笑纳。无名氏敬上’。寻衣,谁是无名氏?”
面对满眼困惑的赵馨,柳寻衣缓缓摇头,而后将寻觅的目光投向四面八方。
任二人左顾右盼,四周依旧静谧无声,根本不见半点人影。
“想必是昨夜在暗处放箭救我们的朋友。”柳寻衣拿起干粮和金疮药小心嗅探,确认无疑后方才绽露出一抹会心的微笑,“馨儿,看来我们有贵人相助,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这位贵人朋友倒是十分贴心,知道你衣衫褴褛,专程送来一套新衣。”赵馨一边说着,一边帮柳寻衣换上衣袍,而后拿起一个硬邦邦的窝头在青石上敲了几下,故作抱怨,“只是干粮又冷又硬,如何下咽?”
一连半月愁眉不展,甚至是以泪洗面,今日难得看到赵馨一本正经地出言调侃,柳寻衣不禁一愣,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眸直直地盯着赵馨,半晌舍不得挪开。
“怎么?是我说的笑话不好笑……还是我脸上有脏东西?”赵馨见柳寻衣如痴如呆的模样,不禁心生尴尬,伸手摸向自己的脸颊,态度有些羞涩。
“不,你的脸上没有脏东西……”柳寻衣心不在焉道,“只是有点……”
“有点什么?”闻言,赵馨眼神一变,立刻提起精神,同时用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脸庞,生怕柳寻衣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口中急声追问,“我的脸上究竟有点什么?在哪儿?”
“有点……”望着惶惶不安的赵馨,柳寻衣忍俊不禁,又赶忙轻咳两声,故作一副惆怅模样,伸手指着赵馨的脸蛋,煞有介事地说道,“这里有点漂亮、这里有点温柔、这里有点可爱、这里有点优雅、这里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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