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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蓑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七尺书生
“呸呸呸!”冯天霸匆忙怒啐几口,而后抬眼看向自己的救命恩人。
“柳大人?”辨认出柳寻衣的身份,冯天霸几人不禁大喜过望,忽然又看到他的双脚,登时一愣,“你的靴子……”
然而,柳寻衣却没心思与冯天霸“寒暄叙旧”,急切的目光左右环顾一圈,脸色骤变,一把揪住冯天霸的衣领,咬牙切齿地问道:“冯天霸,公主何在?”
……





血蓑衣 第七百二十七章:云牙古镇(四)
“公……公主她……”
似是从未见过柳寻衣如今夜这般“凶神恶煞”,再加上心中有愧,故而面对他的咄咄逼问,猝不及防的冯天霸不禁心生慌乱,一阵语塞。
“她究竟在哪儿?”见冯天霸唯唯诺诺,吞吞吐吐,柳寻衣的心情愈发急迫。
“我……我不知道……”
“混账!”未等冯天霸话音落下,柳寻衣猛然大手一推,登时将其推翻一个跟头。
“柳大人,这些黑衣人来的突然,当时我们都在睡觉,根本来不及反应……”一名护卫诚惶诚恐地辩解道,“再加上他们放了一把大火……”
“行了!”柳寻衣颇为不耐地打断,“公主住在哪间客房?”
“依照隋佐的安排,蒙古人住在一楼,我们住在二楼,公主和她的贴身婢女住在三楼……”冯天霸回忆道,“混战一开,整间邸店内火光冲天,到处都是杀气腾腾的黑衣人,因此大家谁也顾不上谁,都在四处逃命……”
“那你们也不能丢下公主不管……”
“我们岂敢?”冯天霸一脸委屈地说道,“当我挤上三楼的时候,公主的房间已是空空如也。走廊中到处都是人,可唯独不见公主的影子……”
“丁轻鸿呢?”柳寻衣急声道,“他是否在公主身边?”
“不知道。”冯天霸懊恼道,“都被黑衣人打散了,我一直没看见他的影子……”
“柳兄弟!”
就在柳寻衣向冯天霸打听赵馨的线索时,苏禾的声音陡然在店外响起。
紧接着,三五名黑衣人横飞而来,如下饺子般一个个跌落在火中,登时烧成几个火人,一边拼命挣扎着四处乱走,一边发出阵阵撕心裂肺的凄绝哀嚎。
几乎同一时间,苏禾甩动着一袭大氅,将肆虐的大火拨开一条通道,飞身钻入店中,双脚踏过几名火人的脑袋,眨眼飞落在柳寻衣面前。
“柳兄弟,看见你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苏禾道,“我刚在外边遇到从东街杀过来的兄弟,他告诉我东街店已经沦陷,陶阿木及麾下四百个兄弟大多已葬身火海,侥幸逃出来的寥寥无几……”说着,苏禾朝满身血污的柳寻衣上下打量一番,叹道,“看你的样子,想必西街店的徐将军和他的三百名兄弟怕也是凶多吉少……”
闻听此言,柳寻衣的心里突然感到一阵羞愧,若非徐广生吃里扒外,今夜的死伤也不会如此惨烈。
然而,这番话柳寻衣却不敢直言告诉苏禾,徐广生毕竟是大宋朝廷钦点的护卫将军,如果让苏禾知道徐广生叛变,试问蒙古人又会如何看待大宋朝廷?一不小心,极有可能酿出更大的祸端。
“苏大哥,河西王处境如何?”
“放心,隋将军已率人保护河西王杀出重围,现已钻入茫茫秦岭之中。你们呢?有没有找到王妃的下落?”苏禾忧虑道,“河西王与隋将军对今夜的事十分震怒,若不能救出王妃,只怕他们会将这笔账算在大宋朝廷的头上。”
“这些黑衣人自称‘民间义军’,可我看他们训练有素,根本不像乌合之众……”
“行了!”柳寻衣担心冯天霸错口失言,故而急声打断,“外边到处都在厮杀,我们多耽搁一刻,公主便多一分危险。眼下,店内的大火越烧越旺,想必不会再有黑衣人冒险杀进来,你们替我守住一楼,我去找公主。”
“楼上的火势太猛,即便柳大人能冲进去,又该如何出来?”
“我顾不了那么多,公主在等我去救她!”
匆匆留下一句,柳寻衣不顾苏禾和冯天霸的劝阻,飞身跃上二楼,眨眼消失在漫天大火之中。
“馨儿!馨儿……”
滚滚黑烟遮天蔽日,将柳寻衣的眼睛熏的泪流不止,他捂着口鼻,跌跌撞撞地在各间客房中来回寻觅。
由于穿着单衣、赤着脚,以至身上的皮肤被烧的大片殷红,双脚更是布满血泡,有时一不小心踩在断裂的木头或横七竖八的刀剑上,扎破血泡的瞬间,疼的柳寻衣一阵龇牙咧嘴。
走过之处,地上留下两道断断续续的血痕,与四周大大小小的血泊相连接,在恐怖的高温中,散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腥味。
此刻,整间北街店已被一团巨大的火球紧紧包裹,宛若一个熊熊燃烧的大火炉,誓要将店内的一切融化蒸发,焚为灰烬。
“馨儿,咳咳……”
不知走过多少房间?也不知自己进来多久?柳寻衣像一只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如此炽热难耐的环境,连他这样的高手都岌岌可危,更何况身体柔弱的赵馨?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柳寻衣越来越焦急、越来越惶恐、越来越愤怒……
此刻,他对身体的疼痛与虚弱早已变的麻木,全凭一股意志撑着伤痕累累的残躯在烈火中四处奔走。
哪怕他的双脚踩过红彤彤的木炭,哪怕他身上的单衣被火舌侵蚀成一块块泛着火星的布条,哪怕他的血泪在溢出的瞬间被高温炙烤干涸,他也全无顾忌,依旧用嘶哑到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不停地呼喊着赵馨的名字,如一具不知畏惧的行尸走肉般穿过一道又一道火墙。
“咚、咚、咚……”
突然,在浩瀚无尽的火海深处,传来一阵颇有规律的敲击声。
声音不大,甚至有愈来愈弱的趋势,宛若当头棒喝般触动柳寻衣的心弦,令其混沌的精神陡然一震,一双泛着浑浊血丝的眼中瞬间涌出一道激动而兴奋的光泽。
“馨儿!”
柳寻衣不顾一切地朝声音的来源跑去,数次跌倒在重重烈火的包围下,却仍无法泯灭他那颗执着而坚毅的心。
当柳寻衣屏住呼吸,飞身撞入一间被大火笼罩的房间时,终于见到他望眼欲穿,九死无悔的佳人。
这里似乎是一间仓库,不过大部分东西已被烧的面目全非,只剩一片狼藉。
此刻,赵馨的身体浸泡在一口偌大的水缸中,大半缸清水无疑成为她侥幸逃过一劫的救命稻草。
浓烈的烟雾令她几乎陷入昏迷,可即便如此,求生的本能仍催使她拿着一根木勺,有气无力地一下下敲打着水缸的边缘。
刚刚柳寻衣听到的响声,正是来源于此。
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缸内的清水不断升温,若非柳寻衣来的及时,只怕昏迷不醒的赵馨迟早会被这缸热水活活煮熟。
“馨儿……”
在柳寻衣的记忆中,赵馨一直是典则俊雅,玲珑剔透的淑女风范。何曾见过如此狼狈、如此凄楚、如此虚弱的赵馨?
望着浸泡在水缸中半昏半醒,披头散发,浑身颤抖的赵馨,柳寻衣顿感五内俱焚,柔肠寸断。面对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心上人,柳寻衣的心境早已不足以用“怜悯”、“心痛”这些苍白的字眼来形容。
这一刻,柳寻衣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好好保护她?恨自己为什么让她沦落如此境地?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替代她承受一切?
这一刻,柳寻衣泣不可仰,痛不欲生,愧为男儿,无地自容。
这一刻,他恨不能一剑杀了自己。
“馨儿,对不起,我来迟了……”
柳寻衣踉跄着走到水缸旁,眼神颤抖地望着轻轻哼吟的赵馨。伸出颤颤巍巍的手,小心翼翼地将她额前的一缕湿发挽至耳后。
自从柳寻衣回到天机阁后,这是他第一次与赵馨“接触”。
似乎察觉到有人靠近,命若悬丝的赵馨猛然缩起身体,闭着眼睛不停地呼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寻衣!寻衣救我……”
俨然,黑衣人肆无忌惮的追杀已在赵馨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恐怖记忆,以至她在昏迷中的反应仍旧如此激烈。
“馨儿,是我!我是寻衣!”
见赵馨惊慌失措的模样,柳寻衣心痛如绞,赶忙将她颤抖不已的娇躯紧紧揽在怀中。与此同时,眼泪情难自已地簌簌而下,一滴滴滑落在赵馨的脸上。
赵馨艰难地睁开双眼,模糊的世界渐渐浮现出柳寻衣那张脏兮兮的脸庞,剧烈挣扎的身体慢慢安静下来。
“寻衣?”赵馨痴痴地望着又哭又笑的柳寻衣,伸手轻抚着他脸颊上的伤痕,难以置信道,“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没……”柳寻衣强忍着眼泪,咧嘴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拨浪鼓似的拼命摇头,“你没死,我也没死,我来救你了。”
“寻衣,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
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热,赵馨那颗高高悬起的心渐渐踏实下来,嘴角扬起一抹欣慰的笑容,而后脑袋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馨儿,我们走!”
柳寻衣将赵馨从水缸中拦腰抱起,又找来一块尚未焚烧的毡布,将它浸湿后遮在赵馨身上,而后神情一禀,大步流星地朝呼啸而来的烈火走去。
……
“苏大侠,楼上有人!”
在一楼焦急等待的冯天霸无意间看到楼上熊熊大火之中,一道若隐若现的人影步履蹒跚,摇摇欲坠。
“是柳兄弟!”
苏禾定睛细看,渐渐辨认出柳寻衣和赵馨,登时脸色一变,朗声道:“柳兄弟勿慌,苏某来也!”
话音未落,苏禾已飞身而起,半空中双掌交替挥出,两道凌厉的掌风如秋风扫落叶般将不断蔓延的火舌压制下去,为即将被大火吞噬的柳寻衣和赵馨换回一线生机。
眨眼间,苏禾飞至柳寻衣身旁,一手揽住昏迷不醒的赵馨,一手架住奄奄垂危的柳寻衣,脚下一踢,将一根被大火烧成焦炭的横梁高高挑飞。
苏禾趁势而起,拽着柳寻衣和赵馨,于半空中将横梁踏成两截,借力跃过死灰复燃的大火,而后飘然落地。
“公主、柳大人!”
冯天霸几人迅速围上前来,一个个既欣喜又担忧。
“柳兄弟,你怎么样?”
面对苏禾的关心,柳寻衣连连摆手道:“只是被浓烟呛的昏沉,并无大碍!”
“柳大人,先穿上这双靴子!”
冯天霸不知从哪个死人身上扒下一双靴子,令柳寻衣那双惨不忍睹的脚免受更大的折磨。
见柳寻衣和赵馨皆无性命之虞,苏禾暗松一口气,催促道:“外边都是黑衣人,不知道我们的人还能支撑多久?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
言罢,苏禾、柳寻衣、冯天霸几人保护着赵馨匆匆朝店外走去。
“让我们苦等一夜,你们终于舍得出来了?”
然而,就在苏禾、柳寻衣几人迈出北街店大门的一瞬间,一道阴戾的笑声陡然自对面响起。
此刻,上百名严阵以待的黑衣人呈扇形排列,将北街店的大门围的水泄不通。
一个个挽弓搭箭,蓄势待发。一支支反射着幽寒精光的利箭皆瞄向同一个目标,即大门前的柳寻衣一行。
……




血蓑衣 第七百二十八章:云牙古镇(五)
身后是无情肆虐的冲天大火,面前是虎视眈眈的黑衣箭阵。
这一刻,柳寻衣几人的处境,远比一场以寡敌众的厮杀更加棘手。
“柳大人,不能硬拼!”冯天霸满眼忌惮地望着密密麻麻的黑衣人,低声道,“一旦他们万箭齐发,我们插翅难飞。纵使你与苏大侠武功高强,或能正面杀出重围,但不要忘记公主眼下昏迷不醒,混战中稍有闪失她可能就……”
“不必多言,见机行事。”
柳寻衣头也不回地打断冯天霸的提醒,而后将昏迷的赵馨交由苏禾照顾,自己缓缓向前迈出三步。
他每迈出一步,四周的黑衣人便多一分谨慎,同时手中的弓箭便多勒紧一分。
向前三步,是因为柳寻衣想将全部箭矢的目标吸引到自己身上,以此减少苏禾、赵馨几人的危机。
止住脚步,昂首挺胸,目光不卑不亢地扫视着一个个蒙面黑衣人,柳寻衣突然轻蔑一笑,嘲讽道:“怎么?敢做不敢当?你们人多势众,占尽上风,何必将自己捂的严严实实,殊不知丑媳妇早晚也要见公婆,官府迟早会将你们一个个揪出来从严发落。”
“竟然搬出官府吓唬我们,我们若忌惮你口中的狗屁官府,今夜又岂会出现在这里,将你们当成落水狗一样追着打?”
伴随着一阵略显嘶哑的笑声,三名黑衣蒙面人缓缓自人群中走出。俨然,他们正是今夜这场悲剧的罪魁祸首。
可惜,他们黑巾遮面,只露出三双眼睛,再加上夜色昏暗,火光闪烁,因此柳寻衣根本分辨不出他们的身份。
“你们是不敢见人?还是不敢见我?”柳寻衣啐出一口血痰,故作不屑地试探道,“莫非我们认识?你们害怕被我识破身份?”
“柳寻衣,昔日你在江湖装模作样,假仁假义,已经够卑鄙无耻。想不到,你回到朝廷更加龌龊下流。”一名个头较矮的黑衣人戏谑道,“本以为你在江湖中不仁不义,回到朝廷后能做一个忠臣良将,结果却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论贪财慕势,沽名钓誉,你认第二,恐怕天下没人敢认第一。”
虽然黑衣人的语气不算激烈,但柳寻衣仍能从他的字里行间感受到一股浓浓的仇视。
“我们有过节?”柳寻衣趁势追问,“还是……我曾得罪过你?”
“你……”
然而,未等矮个子黑衣人开口,其身旁一名身材削瘦的黑衣人突然插话:“宋蒙和亲,岂止丢人现眼,简直丧权辱国。和亲的背后,大宋究竟向蒙古人上缴多少真金白银,你应该一清二楚。”
“两国和亲也是为止息干戈……”
“一派胡言!”削瘦黑衣人驳斥道,“大宋皇帝为保住自己的皇位,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不惜向蛮夷异族俯首称臣,实在不配做我们汉人的皇帝。朝廷赠予蒙古人的真金白银,美其名曰‘嫁妆’,实则点点滴滴皆是民脂民膏。到头来,真正受苦的仍是黎民百姓,亿兆苍生。”
“不错!”矮个子黑衣人附和道,“用女人和老百姓的血汗钱换回的和平,比亡国灭种更可耻,简直是汉人千百年来的奇耻大辱。”
“胡说八道!”冯天霸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懑,叱责道,“是战是和皆属朝廷政令,岂容你们这些刁民说三道四?如果汉人都像你们这般意气用事,不管不顾地乱打乱杀,那才是真正的奇耻大辱。”
“少废话!交出柳寻衣和赵馨,再将按陈的下落说出来,我们或许可以大发慈悲,饶其他人一条小命。如若不然,一个不留!”
直至此刻,第三位黑衣人才幽幽开口。令柳寻衣几人倍感惊奇的是,第三位领头的黑衣人竟是一个女人。
虽然她刻意掩饰自己的声音,但柳寻衣仍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一丝熟悉的味道,仿佛二人在什么地方见过。
“放了公主和其他人,我留下!”柳寻衣大义凌然道,“否则,我们纵使殒命也绝不束手就擒,更不会将河西王的下落告诉你们。”
“哼!没骨气的东西,身为一个汉人,竟然心心念念保护着蒙古的王爷。”矮个子黑衣人讽刺道,“早晚有一天,蒙古铁骑将踏过秦淮,荡平临安。”
“既然他们冥顽不灵,你们也不必和他们枉费唇舌。”削瘦黑衣人颇为不耐地说道,“先杀了他们,再派人向秦岭追杀。”
闻言,矮个子黑衣人的眼中闪过一抹嗜血精光,他缓缓举起自己的右手,示意弓弩手准备,阴笑道:“柳寻衣,今日我要报仇雪恨,用你的狗命祭奠他老人家的在天英灵!”
“在天英灵?”柳寻衣脸色一变,匆忙问道,“他老人家是谁?”
“废话少说!”削瘦黑衣人眼神一变,催促道,“快下令放箭,先杀赵馨!”
“听令,所有人瞄准赵馨……”
“嗖!”
“噗!”
“啊……”
然而,未等矮个子黑衣人挥手下令,一道“黑色闪电”悄无声息地划过夜空,迅若雷霆般不偏不倚地射穿他的掌心。
那是一支利箭,与在西街店向柳寻衣报信的利箭一模一样,诡异无声,却又精准无误。
“什么人?”
“大家小心,有人放冷箭!”
“他们有帮手藏在暗处,将人找出来!”
“不要慌!稳住阵脚……”
……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全神贯注的一众黑衣人登时阵脚大乱,一时间惶惶不安,人人自危,生怕自己被躲在暗处的冷箭射杀。
“柳兄弟,趁现在!”
抓住时机,苏禾当机立断,暴喝一声,揽着赵馨飞身而起,迅速朝黑衣人杀去。
“放箭!快放箭!”削瘦黑衣人恼羞成怒,连声喝令,“全部射杀,一个不留!”
“嗖嗖嗖!”
话音未落,上百支箭羽已冲天而起,瞬间在狭窄的街道上空编织出一张恐怖箭网,一支支满含愤怒与杀机的利箭急如流星,密如暴雨般朝柳寻衣几人射来。
“大家小心!”
苏禾高声提醒,同时挥动血影刀,将呼啸而来的箭雨纷纷打落。
此刻,为避免赵馨被乱箭射伤,苏禾不得不以背为盾,右手挥刀格挡着延绵不绝的箭雨,左手揽着赵馨,将其死死护在自己身下,被迫从半空折返回地面。
“噗!”
“额……”
片刻之间,跟在冯天霸身后的三名护卫因武功不济而无一幸免,全部被乱箭射成“刺猬”。冯天霸的状况亦不乐观,右臂中了两箭,鲜血汩汩冒出,眨眼将其衣袖染透。
“嗖嗖嗖!”
就在柳寻衣几人面临巨大的威胁时,一道道利箭自黑暗尽头倏忽而来,犹如天女散花般在众多黑衣人中尽情肆虐,不少黑衣人尚未反应过来,便已沦为冷箭下的冤死鬼。
这一幕,在黑衣人中引起巨大恐慌。
“我们出手吧!”
“不可!”削瘦黑衣人一把拽住矮个子黑衣人的胳膊,提醒道,“如果我们出手,柳寻衣和苏禾一定能认出我们的武功路数,从而猜破我们的身份。别忘了坞主曾千叮万嘱,我们决不能表露身份,以免与蒙古人为敌。”
“猜破又何妨?只要将他们斩尽杀绝,谁还知道此事与金剑坞有关……”
“那也不行!”削瘦黑衣人态度坚决地摇头道,“有高手躲在暗处放冷箭支援柳寻衣几人,你怎知他会不会认出我们?更何况,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有一个人认出我们,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够了!”矮个子黑衣人抱怨道,“若不让我们出手,坞主又为何派我们前来?”
“两军对垒,千军万马面前,你我身为主将难道也要亲自入阵厮杀?”削瘦黑衣人劝道,“坞主为何给你们三千人马,就是让你们学着运筹帷幄,调兵遣将,用脑子和计谋将对手困入死局,而不是凭一己之勇,与他们面对面搏命。不要忘记,坞主对你们的期望是日后可以成为独当一面的统兵大将,而不是好勇斗狠的莽撞武夫。”
“温廉说的对!眼下,按陈逃走,我们今夜的计划已经失败。一味地追杀柳寻衣,只能白白便宜陆庭湘,对我们并无其他好处。万一泄露身份,恐怕得不偿失?”
开口圆场的女人是董宵儿,矮个子黑衣人是丁傲。至于削瘦黑衣人,则是金复羽派来监视他们的温廉。
最终,在董宵儿和温廉的连番劝说下,丁傲心有不甘地离开北街,径自朝西街店走去。
战局中,由于冷箭的配合,令柳寻衣几人压力骤减,待他们冲入人群,箭雨的威胁亦荡然无存。众多黑衣人只能被迫舍弃弓箭,拔刀与他们近身搏杀。
“柳兄弟,你可知刚刚是谁在暗中相助?”
苏禾将插在后肩的一支利箭奋力拔出,并随手刺进迎面而来的一名黑衣人的咽喉。
“不知道。”柳寻衣对眼前的局势愈发糊涂,“不过应该是朋友,不是敌人。”
“如果有朝一日找到此人,定要好好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一定!”
说话的功夫,苏禾杀到柳寻衣身旁,将昏迷不醒的赵馨交到他怀中,正色道:“我们向北杀出去,不远处就是入山口,那里十分狭窄,易守难攻。到时,我替你挡住他们的追杀,你带王妃先走!”
“苏大侠,我陪你一起!”
满身血污的冯天霸挥刀将插在胳膊上的两支利箭砍断,钻心之痛令他发疯似的勒住一名黑衣人的脖子,硬将那人的颈骨生生勒断。
“不行,我不能弃你们于不顾……”
“你不是弃我们于不顾,而是保护王妃脱险。”苏禾挥舞着血影刀,替柳寻衣抵挡来自四面八方的攻袭,急声道,“王妃是我们最大的顾虑,只有保护她离开,我们才能脱身。更何况,王妃的性命关系到宋蒙的战和,万万不能出现闪失。我已和河西王约定,十五日内将王妃带到京北大营。如果食言,宋蒙必然开战……”
“什么?”柳寻衣心乱如麻,思绪万千,“可是你们……”
“不必替我们担心!”苏禾打断道,“秦岭北麓有一座法隆寺,寺中主持空慧大师是我的故交,你带王妃去那里养伤。三天后,我们在法隆寺会和。”
“柳大人,我会和苏大侠一起,你放心带公主走吧!”冯天霸义正言辞地说道,“我们在法隆寺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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