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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蓑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七尺书生
“本来犯下死罪,被打入天牢,如今摇身一变竟成为‘大宋和亲使’。不得不说,柳大人真是一位天佑福将,对你这般起死回生的高明手段……本官甚为叹服。”钱大人将饶有兴致的目光投向柳寻衣,似笑非笑地说道,“有机会,希望柳大人能指教一二,也让我们这些老朽长长见识。”
此言一出,柳寻衣倒是反应平平,坐在一旁的秦卫却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之意。
对于今日发生的一切,柳寻衣云山雾绕,全然不知所云。面对钱大人的弦外之音,他也不知如何应对,只能傻傻地坐在一旁,被一个又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惊的目瞪口呆,连连咂舌。
一场莫名其妙的议事足足持续三个时辰,当饥肠辘辘的众人陆续离开别苑时,柳寻衣仍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切是真的。
“秦兄!”
府门外,柳寻衣将与诸位大人寒暄道别的秦卫拽至一旁僻静处,急不可待地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为何被突然赦免?又为何被派去送亲?”
望着急如星火的柳寻衣,秦卫稍作犹豫,坦言道:“因为有一位贵人出手相助。”
“贵人?难道是馨儿……”
“不是公主!”
“那是谁?”柳寻衣一愣,又道,“莫非是小王爷?”
“也不是小王爷。柳兄,你别乱猜了。帮你的人,只想救你一命,并不贪图任何回报。”秦卫感慨道,“说实话,如此仗义的豪杰,我秦卫也是生平头一次遇到。”
“秦兄,你知道我的性子,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今日,你若不将真相告诉我,我不会让你离开。”说话的功夫,柳寻衣抓着秦卫胳膊的右手再度攥紧几分。
“你……”
秦卫心生突兀,似是踌躇不决,在柳寻衣近乎渴求的目光下,他犹豫再三,终究拗不过柳寻衣的执念,叹息一声,口中缓缓吐出三个字:“班荆馆。”
……





血蓑衣 第七百一十二章:绝渡逢舟
入夜,班荆馆。
苏禾独坐凉亭,明月相伴,清风作陪,一人、一刀、一坛酒,潇洒率性,惬意逍遥。
“柳兄弟,你躲在暗处犹豫不决已有半个时辰,不知在纠结什么?既然来了,何不现身喝两杯?”
杯酒下肚,苏禾将坦荡的目光投向空无一人的庭院,同时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问话。
一言既落,犹如石沉大海,久久未有回音,院中始终一片寂寥。
“若你心中有愧,大可不必。”苏禾又道,“我帮你不过是举手之劳。”
“苏大哥此言,令小弟羞愧难当,无地自容。我……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苏大哥。”
伴随着一道怯生生的回答,树影下传来一阵沙沙声响。紧接着,一脸尴尬的柳寻衣迈步而出,缓缓出现在苏禾面前。
“柳兄弟,你受伤了?”看见柳寻衣苍白如纸的脸色及踉踉跄跄的步伐,苏禾不禁眉头一皱,迅速起身朝他迎去,“有人在牢中对你用刑?”
“只是些皮外伤,不足挂齿。”柳寻衣神情一禀,朝苏禾拱手一拜,“秦卫已经告诉我,苏大哥的救命之恩,小弟今生今世恐怕无以为报,只能来世当牛做马再报大恩大德!”
言罢,柳寻衣双膝一弯,欲向苏禾跪地叩首。
“欸!”苏禾赶忙搀住柳寻衣,满不在乎道,“区区小事,柳兄弟不必放在心上,你若行此大礼,岂不是让苏某沦为施恩图报的伪君子?来,我们去亭中,一边把酒言欢,一边推心置腹。”
“苏大哥,我……”
“走吧!”
不容柳寻衣推辞,性情豪爽的苏禾已将他架入凉亭,生生按在凳上。
“不怕苏大哥笑话,如今的我就像是一只丧家犬,处处遭人排挤,事事遇到刁难,非但江湖中人视我为敌,就连天机阁的同僚们也看我不顺眼,实在是……狼狈不堪。”
柳寻衣接过苏禾递来的酒杯,不假思索地一饮而尽,嘴角挂着一抹自嘲的苦笑。
“你们宋人有句话叫‘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语人无二三’。”苏禾劝道,“生而为人,又有谁能事事如意?柳兄弟不过是时运不济罢了,又何必妄自菲薄,心灰意冷?你说江湖中人视你为敌,但苏某也是江湖人,却愿与你称兄道弟,把酒言欢。你说同僚们看你不顺眼,但当你身陷囹圄时,你的朋友秦卫不惜冒着生死之虞来这里向我求助,小王爷赵禥也心甘情愿地陪着他一起冒险,难道他们不是你的同僚吗?”
“秦兄与我自幼相识,情义深厚。小王爷天性纯良,又视我为师。他们肯为我冒险,我虽感激不尽,但总算在意料之中。”柳寻衣一边在心中反复措辞,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可我不明白……苏大哥为何帮我?难道……你不知道我因何入狱?”
“秦卫已经告诉我,是因为王妃向大宋皇帝提出要你送亲。”苏禾坦言道,“大宋皇帝担心你们因私废公,挑起事端,故而一怒之下将你打入死囚牢。”
“不错!”柳寻衣也不避讳,直言道,“苏大哥,既然你知道我和馨德公主的渊源,也知道我为何被打入天牢,又为何救我?难道……你不担心吗?”
“我担心什么?”苏禾饶有兴致地反问道,“是担心你会掳走王妃?还是担心王妃与你串谋私逃?”
“我……”柳寻衣欲言又止,似是难以启齿,“无论哪一种结果,恐怕都不是苏大哥愿意看到的。”
“柳兄弟,对于你的为人,苏某也略知一二。”苏禾笑道,“虽然你口口声声想带王妃走,但……若有这样的机会,你真会不顾一切地带她走吗?”
柳寻衣心头一颤,狐疑道:“苏大哥此言何意?难道你认为我没有这份胆量?”
“不是缺乏胆量,而是缺乏一副铁石心肠。”苏禾正色道,“一副漠视大宋存亡、百姓安危的铁石心肠。”
“我……”
“不止你缺乏这样的铁石心肠,王妃同样缺乏。”未等柳寻衣辩解,苏禾已信誓旦旦地抢话道,“实不相瞒,在得知你入狱的消息后,苏某专程去皇宫拜见过王妃。”
“什么?”柳寻衣难以置信,“你能见到馨儿?”
“苏某奉命护卫王妃的周全,并替她准备沿途的应用之物,因而求见王妃对我易如反掌。”
闻言,柳寻衣的心里不禁百感交集,说不出是心酸还是无奈。
堂堂大宋公主,宋臣求见一面几乎难如登天,即便赵禥求见也是阻碍重重。反观苏禾,明明是一位蒙古人,想见赵馨却易如反掌,对皇宫禁院如履平地,难道不是莫大的讽刺吗?
果然,在军力强盛的蒙古国面前,宋廷的规矩与皇室的傲慢统统变的一文不值,甚至连不可一世的大宋皇帝,在蒙古使臣面前也变成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老好人”。
相比之下,柳寻衣任人摆布的命运和垂死挣扎的人生,则显得愈发悲哀可笑。
“既然苏大哥见过公主,不知对公主说过什么?”柳寻衣在惊诧之余,更多的是好奇。
“知道什么,便说什么。”苏禾直言不讳,“既然柳兄弟对苏某未有任何隐瞒,那苏某也自然不会在王妃面前绕圈子。”
“后来呢?”柳寻衣的心情愈发激动,语气也愈发紧迫。
“王妃对柳兄弟……果然是情深义重。”苏禾苦笑道,“当她得知你的处境后,吓的花容失色,方寸大乱,恨不能马上去皇帝面前替你求情。虽然她拼命掩饰自己对你的关心,并找出一堆子虚乌有的借口来搪塞自己的惊慌,但我仍能清楚的感受到她对你……余情未了。”
“馨儿……”柳寻衣又气又急,同时感动不已,“你真是太傻了。”
“其实王妃一点也不傻。”苏禾摇头道,“恰恰相反,她是一位轻生重义,殉国忘身的奇女子。这样的女子,无论在江南还是在草原,都将受到别人的尊重与爱戴。”
“这……”
“王妃表面上敢爱敢恨、性情坚贞,实则她内心柔弱,并有怜悯众生的慈悲与善良。”苏禾笃定道,“我去见她,正是想看清楚王妃究竟是怎样一位女子?毕竟,苏某身负大汗重托,此事又关乎蒙古皇族的荣辱,我虽想救柳兄弟于水火,却也不得不顾忌自己的使命。”
“苏大哥所言甚是,这也是小弟的不解之处。”
“我虽相信柳兄弟的为人,但男女之情毕竟是两个人的事,因此不亲自拜会王妃,苏某实在不敢冒然行事。”苏禾惭愧道,“经过与王妃的一番交谈,我终于明白她为何执意要你送亲,并不是找机会与你私奔,而是想帮你脱离险境。说句令柳兄弟伤心的话,即便你想在半路与王妃私逃,王妃也一定不会同意弃天下而去。因为她一走,势必折损大宋皇室与蒙古皇族的颜面,从而激起宋蒙两国的战端。到时,金戈铁马,命如草芥,生灵涂炭,血流成河,不知会死伤多少无辜百姓?这份罪责,王妃背负不起,你也背负不起。因此,她宁肯湮灭自己的私欲和幸福,也不会做出弃天下于不顾的绝事。”
苏禾的一席话令柳寻衣五味陈杂,渐渐坠入沉思,久久难以自拔。
“柳兄弟,不知苏某说的对不对?”
“苏大哥非但性情秉直,为人仗义,观人识人的本事……更是令小弟望尘莫及。”柳寻衣似哭似笑,喃喃自语,“我与馨儿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恋已有十余年……可即便如此,仍没有苏大哥与她相见一面认识的透彻……你刚刚所言不错,馨儿她……看似有主见,实则内心顾虑颇多……”
“正因如此,苏某才义无反顾地帮你脱险。”苏禾接话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苏某对你们的遭遇深表同情,却无法改变现状,但愿……尽我所能,让你送她最后一程,也算了却你们彼此一桩心事。”
“苏大哥侠肝义胆,小弟佩服的五体投地。可……万一苏大哥既看错了公主,也看错了在下,又当如何?”
苏禾戏谑道:“若真如此,只能怪苏某有眼无珠,唯有以死谢罪!”
“嘶!”
苏禾风轻云淡的一句玩笑话,却令柳寻衣大惊失色,心生骇然。
无论苏禾说出多少冠冕堂皇的借口和胸有成竹的理由,说到底,他救柳寻衣一命,押上的赌注仍是自己的前程与性命。
非亲非故,只凭“信任”二字就敢不留后路的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苏禾近乎天真的义气,令柳寻衣既惊叹又钦佩。
“苏大哥高义,小弟……”
此刻,千言万语也不足以表达柳寻衣内心的感动,索性举起酒杯,朝苏禾拱手一敬,从而大口灌入腹中,略表激动之情。
“我很好奇,苏大哥是如何让皇上赦免我?又是如何让皇上允许我去送亲?”直至此刻,柳寻衣才感到劫后余生的庆幸,好奇道,“难道你将我与公主的事当众挑明,没有引起其他蒙古使臣的怀疑和反对?”
“柳兄弟多虑了!其实,苏某并没有将你与王妃的事公之于众,也没有去求大宋皇帝赦免你,以免让大家难堪。”苏禾大笑道,“从始至终,我都装作对你入狱的事一无所知。我只是告诉河西王,柳寻衣是我的生死之交,如今被武林各大门派联手追杀,因此想借送亲的机会逃往塞外,暂时躲避。河西王为人豪迈,极重朋友情义,再加上其祖上与我祖上有旧,因此对于这点小小要求,他自是欣然允诺。河西王将此事告知荣王爷,再由荣王爷请奏大宋皇帝。他们是如何商议的苏某不知,可既然河西王没有挑明你与王妃的关系,想必大宋皇帝也不会主动挑明。与其扭扭捏捏,说多错多,不如痛快答应,也算顺水推舟,将此事搪塞过去。”
“是啊!”柳寻衣自嘲道,“如今,朝中文武一定以为我有蒙古人做靠山,因此才能起死回生。难怪他们今天对我的态度阴阳怪气,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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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蓑衣 第七百一十三章:见风使舵(一)
“啪!”
天机阁,赵元的书房内传出一声脆响,将深夜的宁静打破。
“说!究竟是谁指使你这样做?”火冒三丈的赵元怒指着脸颊红肿的秦卫,厉声道,“本侯早就告诫过你,永远不要在我面前撒谎,更不要在我面前耍小聪明,否则本侯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此时,书房内有三人,两人站着,一人坐着。
其中,迎面而站的分别是赵元和秦卫,坐在一旁默默“看戏”的则是东府侍郎,贾大人。
“侯爷,属下不敢……”
“你不敢?”赵元冷声道,“柳寻衣被押入天牢的消息乃朝廷机密,即便在朝堂也没有几人知道。至于苏禾与柳寻衣相交莫逆的消息,知道的人更是少之又少。除了你,还有谁会将柳寻衣的消息泄漏给苏禾?”
“我……”秦卫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冷眼旁观的贾大人,屡次欲言又止。
“你可知,此事令皇上何其震怒?”不知是不是故意演戏给贾大人看,平日沉稳内敛的赵元,今日竟暴跳如雷,一副要将秦卫生吃活剥的恐怖架势,“当按陈突然向荣王爷提出让柳寻衣参与送亲的要求时,荣王爷根本没有任何防备,若非他临危不乱,当机立断,恐怕此事早已露出马脚。今日凌晨,皇上当面质问东、西二府的大臣,柳寻衣为何与苏禾扯上关系?当时,所有大臣都说不清楚此事,本侯身为天机阁主奉诏入宫,却不知该如何作答。秦卫,不如你告诉我,本侯应该隐瞒不答?还是该如实作答?”
“这……”秦卫诚惶诚恐,岂敢乱言?
“如果不答,就是欺君之罪,日后被皇上查出真相,必然死路一条。”赵元继续道,“如果照实作答,就是承认我一早知道苏禾与柳寻衣的关系。换言之,默认是我向苏禾泄漏柳寻衣的消息,同样是死路一条。”
“那……侯爷最后是如何回答皇上的?”秦卫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小心翼翼地问道。
“本侯有的选吗?”赵元反问道,“如果我抵死不认,无需皇上深究,西府便会借题发挥,一查到底,说不定会将这盆脏水泼到丞相头上。”
“侯爷承认了?”秦卫大惊。
“本侯宁死也不会欺君,我只会照实回禀,承认自己对柳寻衣和苏禾的关系略知一二,但立誓自己没有向苏禾透露过半点消息。”
“然后呢?”
面对惶惶不安的秦卫,赵元不禁发出一声冷笑:“怎么?知道害怕了?皇上已下令本侯彻查到底,将天机阁内所有的知情人统统筛查一遍,宁枉勿纵!”
“我……”
“事到如今,你还想嘴硬到什么时候?”赵元虎目一瞪,叱责道,“再不坦白交代,休怪本侯保不住你。柳寻衣虽然逃过一劫,但皇上怒气未消,反而羞辱更甚,这件事一定要有人付出代价!秦卫,本侯知道你讲义气,但你应该不会傻到替柳寻衣凌迟处死吧?”
“侯爷救命!”秦卫吓的双腿一软,登时跪倒在地,连连求饶,“我只想救出柳兄,从未想过招惹麻烦……”
只此一言,令古井不波的贾大人眼睛一亮,斜靠在椅背上的臃肿身躯微微前倾几分,看向秦卫的眼中闪过一丝审视之意。
“果然是你!”赵元眉心紧锁,语气中充满悲愤,“你和柳寻衣一样叛逆,本侯越不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偏偏要去做,脑袋一热就不顾后果地乱来。到头来,非但祸及自身,而且连累别人。”
“我承认此事有些莽撞,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应该不会连累别人……”
“你已经连累了。”贾大人插话道,“你是东府的人,你的错就是东府的错。换言之,你的一条小罪状,送到皇上那儿……就会变成丞相的一条大罪状。本官假定你不是主谋,此事最多只是挨一顿板子,但如果找不到主谋,丞相就要一力承担,轻则抄家问斩,重则株连九族。你,明不明白本官的意思?”
“嘶!”秦卫倒吸一口凉气,诧异道,“怎么会这样?”
“柳寻衣为什么被打入天牢,天机侯又为什么连夜跑去训斥他,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早早与柳寻衣划清界限。”贾大人似笑非笑地说道,“柳寻衣命好,找到蒙古人做靠山,那你呢?你背后有没有蒙古人?如果东府现在与你划清界限,你的下场只会比当初的柳寻衣更加凄惨。”
“当日丞相能放弃柳兄,今日就能放弃我。”秦卫心有不甘地说道,“如果我不设法救他,柳寻衣岂不白白枉死?”
“谁说的?皇上一日未下令处死柳寻衣,此事便有一日的转机,你急什么?”贾大人蔑笑道,“再者,划清界限不等于放弃救他,你又不是丞相肚子里的蛔虫,怎知丞相作何打算?欲要救人,必先自保,如果自身难保,又如何救人?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你不明白?”
“这……”
在老奸巨猾的贾大人面前,秦卫根本摸不清他的心思和意图,因而越听越糊涂,以至满头雾水,一脸茫然。
“年轻人心智未熟,处事不周,却偏偏喜欢自作主张,一意孤行,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
“不要‘我我我’的,本官问你,你究竟明不明白本官今夜为何找你问话?”
面对贾大人的咄咄逼问,秦卫下意识地摇摇头,又忽然意识到不妥,于是拼命点点头。
“既然明白,不妨说说。”
“我……”秦卫心乱如麻,舌头打结,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面色复杂的赵元。
“不必事事向天机侯求助,他能帮你一时,却不能帮你一世。”
贾大人缓缓起身,闲庭信步般走到秦卫身前,伸出肥厚腻滑的右手轻轻托住秦卫的下巴,左手掏出手帕,不急不缓地擦拭着秦卫额头上的汗水,笑眯眯地说道:“不要紧张!当年,你和柳寻衣远赴雁门关,将本官从贼人手中救出来,昔日的一幕幕场景,我至今记忆犹新。你们是临阵御敌的高手,有胆量、有功夫、有忠心。但身在朝廷,总不能一辈子打打杀杀,一辈子东奔西跑,总要找个位置安定下来,落叶生根,慢慢成就自己的功名,是不是?”
“大人所言极是……”
“我问你,成就功名靠的是什么?”贾大人又道,“靠你腰间的刀?靠你胯下的马?亦或靠你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还是剑出如龙,刀出如虎?本官告诉你,这些都不是答案。想在朝廷立足生根,靠的是这里。”
言罢,贾大人伸出一根手指朝秦卫的脑袋轻轻一戳,教诲道:“枢密院统领大宋兵马,办的是沙场征战的差事,可枢密使和枢密副使却温文尔雅,文质彬彬,为何?因为他们执掌千军万马靠的不是力气,而是脑子、是权谋、是智慧。一人的武功再高强也不可能与天下所有人抗衡。因此,以一驭万的法宝不在刀枪剑戟,而在笔墨纸砚。尤其在朝廷,一篇锦绣文章抵得上将军百战之功,一句话、一张奏折,有时就是金戈铁马,万箭齐发。东、西二府明争暗斗多年,你何时见过枢密使与丞相刀剑相向?他们不是不斗,只是斗在你我看不见的地方。如今,你和柳寻衣经历过刀光剑影的战场,来到勾心斗角的朝堂,不能再抱着刀剑不放,更不能遇事只凭意气和胆量,而要学会能屈能伸、学会以退为进、学会知机识变。眼下,是你们破茧成蝶的关键时刻,千万小心谨慎,步步为营,断不能一失足成千古恨。”
“大人的教诲,小人字字谨记!”
见秦卫若有所思,贾大人缓缓点头,问道:“苏禾救柳寻衣的事,除你之外,还有谁知道?”
“还有……小王爷。”在贾大人面前,秦卫提不起半点抗拒或隐瞒的念头,只能如实作答,“是小王爷帮我混入班荆馆,我才能顺利见到苏禾……”
“小王爷?”贾大人眉头微皱,而后与赵元对视一眼,低声道,“你是说……赵禥?”
“正是。”
“明白了!”贾大人沉吟道,“眼下,蒙古人横插一杠令皇上心有余悸,已不敢再轻举妄动,生怕一不小心又闹出什么岔子。本官预料,等公主和蒙古人一走,皇上势必将此事翻出来追究。而你,是整件事的知情人,又是参与者,因此皇上极有可能召你单独问话。”
“大人的意思是……属下有机会进宫面圣?”
“你以为是好事?”赵元训斥道,“你可知‘伴君如伴虎’?回答的好才能保住一命,若回答不好……必定死无全尸。”
赵元此言,令秦卫心惊肉跳,手脚发凉。
“那……属下该如何回答,敢请贾大人和侯爷赐教!”
闻言,贾大人眼神一狠,低声道:“本官要你将一切罪责统统推到小王爷身上。”
“什么?”秦卫大惊失色。
“你要一口咬定自己是奉命行事,不敢不从。如此一来,非但你的性命无虞,丞相也能逃过一劫。”
“那小王爷岂不是……”
“放心,皇上对赵禥十分疼爱,最多只是责骂两句,断不会伤他一根汗毛。”贾大人胸有成竹地笑道,“最重要的是,让皇上知道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出自荣王府而非天机阁。如此一来,丞相便能从之前的阴霾中获得一丝喘息之机。荣王府与西府乃一丘之貉,宋蒙和亲令他们出尽风头,我们可以借此机会,狠狠打压一下西府的嚣张气焰,同时夺回东府失去的东西。”
……




血蓑衣 第七百一十四章:见风使舵(二)
“秦兄!”
当秦卫被贾大人和赵元谆谆教诲一番,心事重重地回到自己的住处时,柳寻衣已在院中恭候多时。
似是被柳寻衣的声音打破沉思,秦卫猛然惊醒,眼神呆滞地望着迎面走来的柳寻衣,半晌没能回过神来。
此时,柳寻衣的手中拎着一坛酒,酒封已拆,浓郁的酒香溢满整间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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