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蓑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七尺书生
“属下对天发誓,刚刚所言字字无虚……”
“够了!”赵元极为不耐地摆手道,“你的丑事皇上和丞相皆已知晓,乃赵馨亲口所言,由不得你抵赖!”
“什么?”柳寻衣大惊失色,错愕道,“什么丑事?什么抵赖?公主她……说过什么?”
“原本,赵馨已答应与蒙古和亲,不提任何条件。可她与你见过一面后,竟突然改口,向皇上提出一个无礼要求,若皇上不准,她便以死相逼。”赵元咬牙切齿地说道,“赵馨此举,分明是在威胁皇上,简直可恨可恶!”
“要求?”柳寻衣暗吃一惊,追问道,“什么要求?”
“赵馨点名要你柳寻衣前往和林送亲!”赵元一字一句地说道,“如若不准,她便一头撞死!”
“什么?”
赵元此言如雷霆一击,令柳寻衣呆若木鸡,哑口无言。
“她为何让你送亲?即便是傻子也能猜出端倪,分明是想与你在半路找机会私奔。”赵元掷地有声,吐沫横飞,“皇上龙颜大怒,骂丞相是蠢猪、是奸贼、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见面之前,和亲已成定局,一切顺顺利利。可见面之后,竟然突生变故。皇上恩准你们见面是为万无一失,而不是为滋生变数。现在,恩准你们见面已成为‘画蛇添足’的愚蠢之举,皇上将一切罪责统统推到丞相头上,说‘若不是丞相巧舌如簧,一再谏言,朕又岂会犯下如此愚蠢的错误?’至于本侯……曾以性命为你作保,方才说服丞相帮你达成心愿。说到底,本侯才是这件蠢事的始作俑者。如今,因为你的狡猾卑鄙,本侯、丞相、东府乃至皇上和整个朝廷都将沦落万劫不复之地。柳寻衣,莫非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我们如此施恩于你,你竟然暗藏祸心,简直畜生不如!”
“这……”
直到这一刻,柳寻衣方才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其实,赵馨向皇上提出这样的要求,事先并未与柳寻衣商议。他对此一无所知,当下的震惊与错愕丝毫不亚于赵元和秦卫。
“皇上乃九五之尊,岂能被你们如此戏耍?”
“馨儿竟然让我送亲……可是为什么?”柳寻衣反复揣摩赵馨的心思,待他细细斟酌一番,忽然灵光一闪,恍然大悟,“我明白了!馨儿让我送亲并非与我私奔,而是想帮我脱离险境……”
“什么意思?”秦卫狐疑道。
“馨儿知道我被中原武林追杀,也知道如今的临安城四面楚歌,到处都有想杀我的江湖仇家。再加上我与她的关系惹得朝廷不满,她担心自己一走,我会被朝廷和江湖两面敌对,沦为众矢之的,因此……”
言至于此,洞悉赵馨良苦用心的柳寻衣不禁心生感动,声音随之哽咽。
“哼!你以为本侯还会相信你吗?”赵元怒道,“非但本侯不会,丞相和皇上也不会再相信你。”
“侯爷,让我再见公主一次,让我说服她……”
“不可能!”面对柳寻衣的苦苦哀求,赵元却无情打断,“见一次已经闹的焦头烂额,再见一次岂非闹的不可收拾?实话告诉你,皇上最恨被人威胁,因此他绝不会答应赵馨的要求,更不会向你们的鬼蜮伎俩妥协。至于如何劝服赵馨,朝廷自会想其他办法,无需你费心!”
“可是……”
“与其担心别人,不如先担心自己。这一次,连丞相都被你连累的自身难保,因此你不必奢望有人能救你。”赵元眼神复杂地望着百口莫辩的柳寻衣,幽幽地说道,“丞相告诉我,皇上将此事视作奇耻大辱,已暗下决心将你凌迟处死,只是时间早晚未定。也许就在这两天,以此断绝赵馨的念想。亦或在赵馨离开后……总而言之,你的大限将至。至于本侯的大限……或许也不远了。唉!”
最终,赵元在秦卫充满震惊的目光中发出一道苦涩叹息,而后不再犹豫,踉跄着转身离开牢房。
……
血蓑衣 第七百零八章:举棋不定
“侯爷、侯爷!侯爷且慢!”
秦卫火急火燎地追出天牢,连声呼喊企图挽留赵元。
然而,赵元却对秦卫的恳求视而不见,步伐坚决且迅速,头也不回地走向自己的车驾。
“侯爷,我们去哪儿?”
“打道回府!”
面对车夫的问询,赵元吐出一句冷冰冰的回答,而后俯身钻入车厢,将匆匆赶来的秦卫隔绝在车帘之外。
“走!”
“遵命……”
“等一下!”
车夫扬鞭的瞬间,秦卫一个箭步冲到近前,用自己的身躯死死挡住马车。车夫大惊失色,慌忙勒住缰绳,马蹄高抬,险些将秦卫踩于马下。
“秦大人,当心啊!”车夫心有余悸地低声埋怨。
“侯爷,且听我说一句话!就一句!”
“滚开!”赵元愠怒的声音自马车内传来,“再敢阻拦车驾,小心撞死你!”
“就算撞死我,我也要说!”秦卫将心一横,猛然张开双臂,神情坚决地凝视着微微晃动的车帘。
“好啊!你们都长大了、翅膀硬了、有主意了,谁也不听本侯的命令了。”赵元自嘲且愤恨的声音听上去略显几分凄凉,“这么多年,就算养条狗尚且亲顺主人,但你们这群混账东西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一个个本事不见涨,心气倒是越来越傲!”
“侯爷!”
赵元此言,令秦卫的心里极不是滋味。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恳切道:“侯爷,如果连你都不肯救柳兄,他这回必死无疑!”
“必死无疑?”赵元怒极而笑,“此事闹大,必死无疑的人岂止他一个?哼!你先顾好自己吧!”
“侯爷与柳兄情同父子,如今他大难临头,您真能忍心见死不救?”
“放肆!”秦卫此言似乎触动赵元的神经,令他的语气登时变的十分暴躁,“今夜的事你听的一清二楚,究竟是本侯见死不救,还是柳寻衣咎由自取,你应该心里有数!眼下,不是本侯不想救他,而是救不了他,你明不明白?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柳寻衣自己找死,纵使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
“难道真的没有一点办法?”秦卫心有不甘,却又无计可施,只能将全部希望寄托在赵元身上,苦苦哀求道,“侯爷,听柳兄刚刚所言,公主向皇上提要求的事……他未必知情。也许此事另有隐情,也许柳兄是被冤枉的……”
“秦卫,你究竟是真幼稚还是装糊涂?”赵元颇为不耐地打断道,“事到如今,你以为事情的真相和柳寻衣的罪名还重要吗?”
“什么意思?”秦卫一脸茫然,俨然没听懂赵元的弦外之音。
“这件事究竟因谁而起,又是谁的罪过,根本不重要!”赵元沉声道,“重要的是,皇上被人愚弄,做出一件‘不太英明’的决断,因此需要有人承担这份罪责,保住皇上的颜面,堵住悠悠之口。”
“侯爷的意思是皇上明知柳兄无罪,却故意让他当替罪羊……”
“大胆!”赵元厉声道,“赵馨和柳寻衣究竟有没有串谋,谁能拿捏的准?柳寻衣刚才说的是真是假,你又如何断言?妄自揣度圣意,当心小命不保!”
“这……”
“就算柳寻衣言之无虚,可保住皇上的颜面仍比追究事情的对错更加重要!”赵元语气一缓,叹道,“其实,这件事皇上已经十分容忍克制。如若不然,今夜关在天牢中的又岂止柳寻衣一人?”
言罢,赵元不再理会欲言又止的秦卫,径自吩咐一声,马车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街道尽头。
当忧心忡忡的秦卫如行尸走肉般回到天机阁时,天色已然大亮。
“秦大人!”
秦卫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缓缓迈入自己的房间,一道慌乱而焦急的声音陡然自院外响起。紧接着,脸颊红肿,满眼担忧的丁丑一瘸一拐地出现在秦卫面前。
昨夜,丁丑被皇宫的侍卫狠狠教训一顿,虽无致命伤,但皮肉筋骨遭几天罪却是在所难免。
“小丁子,来此作甚?”
“我想问问柳大人的情况!”丁丑忙道,“秦大人刚从天牢回来,应该对柳大人的事一清二楚。他究竟犯了什么罪?皇上为什么派人抓他?柳大人现在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回来……”
“小丁子!”秦卫摆手打断丁丑的喋喋不休,叮嘱道,“不该打听的事休要乱打听,当心惹祸上身。至于柳大人的官司……你管不了,回去歇着吧!”
说话的功夫,秦卫走到桌旁坐下,欲斟一杯茶润润嗓子,却不料茶壶竟是空空如也,一滴水也没有。
不知是心情欠佳还是无名火起,秦卫竟将茶壶奋力砸向墙角,伴随着一声巨响,碎片四溅而飞,直将猝不及防的丁丑吓的身子一颤,看向秦卫的眼神变的愈发惶恐。
“蠢东西,茶壶空了都不知道添水!”
透过秦卫心烦意乱的眼神及烦躁不堪的语气,丁丑不难猜出柳寻衣的状况一定不容乐观。
“秦大人稍安勿躁,我去提一壶水……”
“不用了!”秦卫深吸一口气,尽力平复着自己的内心,轻声道,“小丁子,这里没你的事了,回去吧!”
“秦大人,我知道自己人微言轻,有些事不该多问。但……我真的很担心柳大人的安危。”犹豫再三,丁丑终究拗不过自己心中的执念,故而硬着头皮问道,“你可以不告诉我事情的缘由,但你能不能告诉我事情的结果?”
“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柳大人他……会不会死?”
面对心乔意怯,却又满眼渴望的丁丑,秦卫沉默半晌,忽然叹息一声,缓缓点头:“会!”
“嘶!”
丁丑猛吸一口凉气,脑中瞬间变成一片空白。
“这一次,柳兄将天捅出一个窟窿,神仙也难救。”秦卫无奈道,“此事你知道便可,出去后休要胡言乱语。”
“可是……”丁丑方寸大乱,语无伦次,“可是……柳大人是天机阁的功臣,也是朝廷的栋梁,丞相和侯爷为何不救他?”
“这件事绝非三言两语能够解释,即便解释你也未必能听懂。简而言之,丞相、侯爷乃至整个东府都将大难临头。”
“那……秦大人呢?”丁丑迫不及待地问道,“你可是柳大人同生共死的好兄弟,别人可以见死不救,但你绝不会袖手旁观,对不对?”
面对丁丑的期待,秦卫不禁心中一痛,五官渐渐变的狰狞,似愤愤不平,又似力不从心,既懊恼又无奈,既愤恨又悲伤,口中不住地喃喃自语:“其实,我和你一样,都是人微言轻,势单力薄,什么也左右不了……”
“什么意思?难道你不管柳大人的死活了?”
“当然不是!”秦卫纠结道,“只不过……此事丞相和侯爷尚且无能为力,我一时又能想出什么办法?”
“不如去找小王爷?”丁丑提议道,“小王爷与柳大人交情深厚,相信他一定肯帮忙……”
“拿柳兄治罪乃皇上的旨意,莫说小王爷,即便是荣王爷……恐怕也不敢多言。”秦卫坚决摇头,“更何况,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求小王爷,岂不是拖他下水?且不论能否说服小王爷,也不论小王爷能否帮到柳兄,单说我们去找小王爷帮忙,此事必定引起荣王爷的极大不满,我们这样做岂不是替侯爷树敌?替东府惹是生非?结果非但不能救出柳兄,反而会弄巧成拙,令东府陷入更加被动的局面。”
“秦大人的担心不无道理……”丁丑眉头紧皱,苦苦思量,“即便小王爷肯帮忙,荣王爷也不会答应。”
“知道便好。”
“那不如……找馨德公主帮忙?”丁丑再次提议,“她现在是蒙古王妃,由她开口向皇上求情,皇上一定应允。”
“好是好,但……你能见到公主吗?”秦卫反问道,“恐怕你我连皇宫的大门都没进去便被御林军乱箭射死,岂能进入深宫见到公主?你也知道公主的身份,皇上对她的保护势必固若金汤,我们见到公主的机会……甚至比闯入天牢劫狱救人的机会还要渺茫。”
“这……”被秦卫再次否决,丁丑的心里渐渐变的慌乱,“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究竟该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柳大人去死吧?”
“没办法!”秦卫扼腕叹息,“连丞相和东府的大人们都无力回天,柳兄这次恐怕在劫难逃……”
“有了!”突然,丁丑眼前一亮,激动道,“朝中不仅东府有权有势,西府在皇上心里同样重要!”
“此言何意?”
“既然东府无力回天,秦大人何不去求西府?”丁丑胸有成竹地说道,“东西二府一向不和,如果西府能替柳大人求情,相信皇上一定会大吃一惊,从而念在朝堂和睦的情分上饶柳大人一命。”
“小丁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秦卫眉头紧锁,训斥道,“天机阁内都是东府的人,岂能求助于西府?”
“别人当然不行,但秦大人或许可以。”
只此一言,令秦卫的心头骤然一紧,看向丁丑的目光变的愈发凝重,狐疑道:“小丁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嘿嘿……”丁丑面露憨笑,凑到满心忐忑的秦卫耳畔,低声道,“不久前,我无意中看见秦大人与枢密院的中侍郎白锦相谈甚欢,而且是从一辆马车上下来。因此,我猜想秦大人在西府……或许有些交情不错的朋友。”
“嘶!”
秦卫如闻惊天噩耗,霎时间面如白蜡,唇无血色,整个人如木雕泥塑般愣在原地,半晌未能缓过神来。
“秦大人不必担心,这件事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见秦卫哑口无言,丁丑赶忙出言安抚,“我听其他大人说过,身在官场难免四处应酬,我明白秦大人的苦衷。我刚刚的意思是……既然秦大人在西府有些朋友,不知能否让他们卖个人情给你,试着在皇上面前替柳大人求求情,也许……”
“不必多言!”秦卫幡然醒悟,迅速将脸上的怪异收敛的无影无踪,故作漫不经心地答应道,“为今之计,只有死马当成活马医。柳兄是我最好的兄弟,只要能帮到他,无论什么法子我都要试一试。”
“秦大人仗义,小丁子佩服!”
“嘴上佩服一文不值,我现在口干舌燥,你还不去沏茶?”
面对大喜过望的丁丑,秦卫戏谑地用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同时嘴角扬起一抹亲昵的笑容。但他看向丁丑的眼眸深处,却悄然闪过一丝意味莫名的隐晦精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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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蓑衣 第七百零九章:落井下石
晌午,刚刚从一场酒宴中退下来的钱大人醉意朦胧,坐在轿子里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地打着盹儿。
轿夫们将轿子抬进城北的一座古朴大院,此地正是执掌大宋兵马的核心机要所在,枢密院。
“大人,是去内院歇息,还是去大堂?”
进入枢密院后,一路随行的白锦赶忙凑到轿帘旁,小心翼翼地问道:“今日枢密院无要事处理,不如大人先去内院歇息一会儿?”
面对白锦的询问,轿内没有任何回音,但延绵一路的鼾声却悄然止息。白锦十分精明,他知道,鼾声止息意味着钱大人已经睡醒。醒了却不应答,则代表默认白锦的建议。
“大人,刚才在宴上伴舞助兴的女子是泉州大营都统徐广生引荐的,名叫兰绮。”白锦低声道,“相传,此女是泉州溯水阁的新晋花魁,色艺双绝,品貌俱佳,比陆庭湘的姘头白霜也不遑多让……”
言至于此,见轿中仍无回音,白锦眼珠一转,又道:“徐广生告诉我,兰绮对大人十分仰慕,昼夜期盼着能聆听大人的教诲。若大人不弃,下官稍后将兰绮送至内院,陪大人聊聊琴棋书画……”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钱大人的声音突然响起,“你收了他多少好处,替他如此张罗?”
“下官不敢!”白锦眼神微变,面露惶恐。
“徐广生和江南陆府的陆庭湘……是表亲兄弟?”
“不错!”白锦忙道,“当年,为让徐广生升任泉州大营都统,陆家没少‘费心费力’。”
“直说吧!”钱大人不耐道,“徐广生此次进京变着花样的献媚,究竟意欲何为?”
“嘿嘿……大人洞若观火,下官佩服!”白锦谄笑道,“不瞒大人,三衙殿前司‘殿前都虞候’不久前身染重疾,眼下已是奄奄一息,随时有可能……因此,‘都虞侯’一职即将出缺,徐广生想……”
“他想补缺?”钱大人的语气听上去略显一丝不屑,“一个小小的地方都统,竟也敢惦记‘管军’的位置?再过几年,他岂不是要夺本官甚至枢密使的饭碗?”
“大人多虑了,给他徐广生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在枢密使和大人面前造次。”
“告诉他,将心思放在办差上,休要胡思乱想一些歪门邪道的东西。”钱大人沉声道,“至于军中各部的空缺,枢密院与三衙自会任人唯贤,择优而晋,不是他徐广生今天送几箱金银,明天送几名美女就能左右的。”
“下官谨记!”
“还有,让他好生规劝陆庭湘。既是亲戚,就要多多引导陆家走上正途,不要总以江湖草莽自居而沾沾自喜。”钱大人提醒道,“江南陆府在民间有些名望,陆庭湘的老子陆重阳当年也算是一位识大体的人,其拜把兄弟莫岑曾率人潜入金国皇宫刺杀完颜守绪,此等尽忠报国之举,陆庭湘应该多多效仿。”
“下官明白大人的意思,一定一字不落地转告徐广生。”
“只要对皇上忠心耿耿,肯为大宋肝脑涂地,建功立业,朝廷是不会埋没人才的。”
“下官一定传达大人对他的期望与教诲。”言至于此,白锦语气一滞,迟疑道,“那位兰绮姑娘……”
“不见了。”钱大人打断道,“无功不受禄,本官不想欠他徐广生的人情,让他尽早把人送回去。临安不比泉州,此地人多眼杂,一个进京领差的都统身边整日跟着一位流萤女子……不好看。”
“遵命!大人好好歇息,下官即刻去找徐广生。”
言罢,白锦催促轿夫们将钱大人送入内院,自己快步朝枢密院外走去。
内院厢房,钱大人命人送上一碗参茶,而后屏退左右,独坐假寐。
“咔嚓……”
突然,房顶传来一道几乎细不可闻的轻响,登时打断钱大人的冥思,一双老眼骤然睁开,迸射出两道凌厉的寒光。
“本官最讨厌鬼鬼祟祟的人,想见我就主动现身,别踩坏屋顶的瓦片。”
“呼!”
钱大人话音未落,一道黑影陡然翻身入窗,飞落在钱大人面前。
“秦卫?”看清来人,钱大人不禁一愣,而后面露不悦,“青天白日,你鬼鬼祟祟跑到这里作甚?”
“正因为青天白日,小人才不敢光明正大地登门拜访。”秦卫叩拜施礼,连忙赔罪,“大人息怒,若非事出紧急,小人断不敢前来打扰……”
“行了!”钱大人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同时喃喃低语道,“看来枢密院的守卫应该换一批人马,有人溜进来都浑然不察,如何护卫枢密使和各位大人的周全?”
“守卫们打死也想不到有人胆敢光天化日潜入枢密院,因此才……”
“废物就是废物,你不必替他们解释。”钱大人打断道,“言归正传,何事令你如此急迫?”
“实不相瞒,小人……有一事相求。”秦卫心怀忐忑,说话吞吞吐吐,“此事与大人交给小人的差事无甚关系,只是一件私事,因此……”
“你是为柳寻衣而来?”
钱大人一语道破秦卫的心思,令秦卫一愣,半晌没能做出回应。
“难道本官猜错了?”
“没……没有!”秦卫连忙应答,“大人英明,小人确为柳寻衣而来。”
“柳寻衣与赵馨密谋私奔,皇上知晓后龙颜大怒,已下令将柳寻衣打入天牢。”钱大人端起参茶轻抿一口,从而不急不缓地说道,“昨日黄昏时分,皇上指着丞相的鼻子大发雷霆之怒,当时本官就站在一旁,亲眼目睹丞相的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甚是精彩。呵呵……”
似是察觉到秦卫的尴尬,钱大人眉头一挑,好奇道:“你找本官是想……”
“我希望大人能在皇上面前替柳寻衣美言几句,让他免于一死。”事已至此,秦卫自知无法隐瞒,故而开门见山,同时将满含紧张与期待的眼神投向钱大人。
“你想让本官在皇上面前替柳寻衣求情?”钱大人一副难以置信的狐疑模样。
“是。”
“秦卫,你过来。”钱大人将秦卫招至近前,而后用手摸向秦卫的额头,故作费解道,“脑袋不热,应该不糊涂啊?”
“大人,我……”
“住口!”突然,钱大人脸色一沉,训斥道,“秦卫,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向本官提出如此无稽的要求,你是不是疯了?”
“大人……”
“此乃扳倒丞相和东府的天赐良机,你让本官替柳寻衣求情?”钱大人严词厉色,根本不给秦卫解释的机会,“你是不是嫌丞相与枢密使作对的时间不够长?东府与西府明争暗斗的不够狠?因此你想替东府续命,保住丞相的地位,好让他继续与我们为敌?”
“不!小人断不敢有此念想。”秦卫脸色骤变,捣蒜似的连连扣头,“我只想救柳寻衣,断无大人猜测的那般险恶用心。大人曾说过,柳寻衣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因此我才……”
“柳寻衣固然难得,但扳倒丞相的机会却更不容易遇到。一旦遇到,岂能白白错过?”钱大人反问道,“要怪,只能怪柳寻衣生不逢时,偏偏撞上如此契机。秦卫,如果你换做是我,会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柳寻衣而白白错失扳倒丞相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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