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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蓑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七尺书生
当他喝下最后一滴酒时,月华愈浓,子时已尽。狄陌仿佛看破自己的命运,不禁自嘲一笑。缓缓起身,单手提剑,踉跄着朝院门走去。
如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离开这座破院后他该去哪儿?但他知道,金复羽迟迟不肯派人驰援,绝非消息闭塞,而是故意弃他不顾。因此,无论他去哪儿?都好过留在这里等死。
“吱!”
一声轻响,破败的院门徐徐而开,一道笔直如枪的人影赫然出现在狄陌面前。
“嘶!”
猝不及防的狄陌被门外的不速之客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同时定睛细瞧,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在月光的映射下,悄然浮现在他眼中。
二人隔槛而站,四目相对,脸上皆是说不出的凝重与复杂。
“柳寻衣?”
狄陌一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苦涩模样,率先打破沉默:“何时来的?”
“约莫一炷香之前。”柳寻衣目无表情,声音平淡如水,“是你心不在焉,故而未曾察觉。”
很快,狄陌从震惊中平静下来。他对柳寻衣的来意一清二楚,却并不慌张,也不急着夺路而逃,反而饶有兴致地问道:“既然早就到了,为何不进来?”
“我想等你喝完这坛酒。”柳寻衣望着石磨旁空空荡荡的酒坛,淡淡地说道,“不想让你带着遗憾上路。”
“府主让你来杀我?”
“你知道府主的为人,何必明知故问?”
“也对!”狄陌点头笑道,“你是下一任黑执扇,走马上任之前,的确需要一个杀鸡儆猴的机会,否则难以服众。想当年,我也如此。”言至于此,狄陌朝柳寻衣上下打量一番,赞赏道,“你比我有本事,入府不到两年便坐上黑执扇的位置……”
“为什么?”柳寻衣突然打断道。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背叛府主?”
“有道是:千功难抵一过。我为贤王府出生入死,浴血奋战十几年,结果却因为一次小小的失误,将功绩全部抹杀。换做是你,你又如何?”狄陌轻蔑一笑,回道,“作为一个过来人,好心奉劝你几句,永远不要和府主讲‘情义’,因为在他眼里只有‘利益’和‘价值’。他能让你风光无限,亦能让你万劫不复。今日的我,便是明日的你。”
狄陌此言,令柳寻衣的内心五味陈杂,反问道:“正因如此,你便害的府主身败名裂,家破人亡?”
“若非如此,我或许不会做的这么绝。”
“什么意思?”柳寻衣从狄陌的话中听出一丝端倪,不禁眉头一皱,追问道,“听你言外之意,似乎没有被冷落,你也会对府主不利?”
狄陌的眼中寒光一闪,似乎被柳寻衣的观察入微所激怒,冷声道:“是又如何?”
“府主猜的没错,你背后果然有人指使。”柳寻衣沉声道,“你和金鸣苑的老贾,当年几乎同时出现在洛阳城。你们一明一暗,十多年来一直暗中勾结,不知泄露了多少贤王府的秘密。如我所料不错,从你踏入贤王府的那一天起,便是有备而来。你们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你既然能猜到这么多秘密,应该也能猜到我会不会将真相告诉你?”狄陌戏谑道,“柳寻衣,你很聪明,可惜不够智慧。”
“替贤王府清理门主,不需要太多智慧。”柳寻衣回道,“贤王府的规矩,是你教给我的。算起来,我欠你一份人情。稍后我会让你三招,权当报答。”
“你真要杀我?”狄陌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一抹冷厉之色取而代之。
“你执掌下三门多年,规矩比我清楚。”柳寻衣的双手将宝剑举至胸前,缓缓推剑出鞘,一字一句地说道,“府主之令大于天,我等下三门弟子必将恪尽职守,万死不辞。府主要你三更死,阎王也不敢留人到天明。你我……都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在我的印象中,你从来都不是一个言听计从的人?”狄陌的双眼死死盯着寒光乍现的剑锋,幽幽地说道,“在泉州、在西域、在颍川、在河西、在江州、在洛阳……你屡次三番地违抗府主之令,府主让你杀的人你不杀,府主不让你杀的人你偏偏要杀。为何今天,你如此听话?难不成,只为坐上黑执扇的位子?”
狄陌的话令柳寻衣眼神一暗,犹豫半晌却一声不吭。
“究竟是我看错你?还是你本性如此?”狄陌狐疑道,“你的大义凌然、侠肝义胆、家国天下、高山景行……一切的一切都是你伪装出来的假象。真正的你,其实是自私贪婪、利欲熏心的伪君子?若真如此,那我不得不佩服你的隐忍与伪装实在毫无破绽,天衣无缝。说到底,你和洛天瑾根本是同一类人……”
“是!”柳寻衣眼神一狠,目光如刀,恶狠狠地盯着咄咄相逼的狄陌,狞声道,“我的确觊觎黑执扇之位,渴望得到府主的器重。狄陌,你存心不良,图谋害人,有什么资格说我利欲熏心?你害的贤王府名声大损,害的钟离姑娘英年早逝,害的公子朝不保夕,你根本是死有余辜!”
“你终于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狄陌蔑笑道,“别把我说的如此不堪,你又能好到哪儿去?虚以委蛇,阳奉阴违,每次提到自己的来历便闪烁其词,支支吾吾。在我看来,你混进贤王府同样另有图谋,早晚步我后尘!”
“多说无益,出剑吧!”柳寻衣剑锋一挺,直指狄陌的眉心。
“别太自信,你未必杀得了我!”狄陌单手持剑,猛地朝天一甩,剑鞘应声而飞,银光乍泄,直指天穹。
霎时间,破院内杀意四起,剑气凝集,两把利剑仿佛具有灵魂一般,感知到自己主人的决心与杀念,竟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
万籁俱寂的夜幕下,阵阵剑鸣,惹人心悸,引人胆寒。
“素闻你剑法卓绝,不知比我如何?”狄陌挑衅道。
“一试便知……”
“接招!”
话音未落,狄陌突然暴喝一声,同时脚下一动,剑锋从天而降,一道银色弧线骤然划破夜空,直取柳寻衣的天灵盖。
剑锋未落,剑气先至,将柳寻衣的头发瞬间吹散,彻骨凉意由远及近,令其头皮阵阵发麻。
“呼!”
柳寻衣屏息凝神,一反常态地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既不闪避,也不招架,只是双眸紧紧盯着闪电而至的剑锋,强压着内心的忐忑与紧张,竭尽所能的令自己保持镇定,只是右手情不自禁地将剑柄攥紧几分。
电光火石之间,柳寻衣无数次想挥剑而上,却被他自己硬生生地压制下来。哪怕出手的欲望再强,握剑的右手已微微“弹动”十几次,他仍紧咬牙关,巍然不动。
此刻,洛天瑾的谆谆教诲反复响彻在柳寻衣的耳畔:“因为你的剑太快,导致你和敌人交手时,根本不会静心思考……你要学会以心驭剑,而不要让剑驾驭你的心……”
一丈、七尺、三尺、一尺、八寸、五寸、三寸、一寸……
“就是现在!”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狄陌的剑几乎碰到柳寻衣的发丝时,他的双眼陡然一凝,同时脚下一动,身体横转半圈,伴随着“嗖”的一声轻响,凌厉的剑锋紧贴着柳寻衣的鼻尖呼啸而下。
一剑飞落,只带下一缕发丝,未伤及半点皮肉。
“府主诚不欺我!”柳寻衣心中大喜,感慨道,“思而后动,谋而后定,非但能避其锋芒,反而能省去不少气力。”
“一招!”柳寻衣提醒道,“我再让你两招!”
“找死!”
狄陌万没料到柳寻衣的武功竟然如此高强,登时心中暴怒,未等剑锋坠地,手腕骤然一翻,剑身一斜,自下而上直取柳寻衣的下身要害。
“卑鄙!”
柳寻衣暗骂一声,双膝猛地一并,瞬间夹住剑身。不等宝剑冲破阻碍,柳寻衣脚尖点地,倒飞而出,身体自半空腾翻一周,稳稳地落在院中的石磨上。
“两招!”柳寻衣凝声道,“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不可能!”狄陌满眼诧异,难以置信道,“我见过你出手,武功虽高但远不及此,你……”
“幸得高人指点,略有寸进。”
“洛天瑾果然对你十分器重。”狄陌恍然大悟,语气之中颇有几分失落之意。
“再来!”
一声断喝,狄陌闪掠而至,挺剑直取柳寻衣的面门。速度之快,犹如电光火石,胜似白驹过隙,转眼间剑锋已杀之柳寻衣眼前。
“化繁为简?”
柳寻衣望着平淡无奇的一招直刺,不禁心生错愕。感受着瞳孔中无限放大的剑尖,他欲侧身闪避。
然而,就在柳寻衣的右脚稍稍离地时,他突然意识到事有蹊跷,狄陌出招绝不可能被自己轻易看破。
心念至此,柳寻衣眼神一变,右脚重回地面。同时单手持剑,自身侧一甩,将剑身斜挡在自己的背后。
与此同时,狄陌脚下一顿,几乎贴着柳寻衣冲天而起,瞬间跃过他的头顶,半空中猛地刺出一剑,直取柳寻衣的后颈。
“铿!”
伴随着一声巨响,狄陌的剑锋狠狠撞在柳寻衣的剑身上。力道之大,将其手臂震的麻痛不堪。
柳寻衣借力向前飞出数米,狄陌翻身而落,站在柳寻衣刚才的位置。
狄陌一双阴戾的眸子死死盯着柳寻衣,冷声道:“竟能看穿我的意图,果然有些本事。”
“我已让你三招,情义两清。接下来,我将全力以赴,生死各安天命!”
……





血蓑衣 第399章 魂断唐州(二)
“大言不惭,狂妄至极!”
狄陌被柳寻衣的挑衅彻底激怒,脚下一跺,登时将石磨震碎,身形如离弦之箭般朝柳寻衣扑去。
“铿铿铿!”
眨眼间,柳寻衣与狄陌已战成一团。剑影霍霍,你来我往,打的好不热闹。
此时,狄陌如疯如痴,不顾一切地朝柳寻衣发起猛攻,剑势如狂风暴雨,寒光似雷霆闪电,一道道强横的剑气如风卷残云般四射而出,将破院内的一切冲击的七零八落,狼藉不堪。
柳寻衣在狄陌的疯狂攻势下,仍保持镇定,不急不慌,出剑从容,攻防有序。
“你用的是什么剑法?”狄陌越打越心惊,他发现无论自己如何变招,却始终无法破开柳寻衣的防御。反观柳寻衣,总能找出自己的破绽,一击命中。
短短三十回合,狄陌已是伤痕累累,气喘吁吁。柳寻衣却是气定神闲,毫发无伤。
“相思断魂剑!”
“相思断魂……”闻言,狄陌的眼神陡然一变,惊诧道,“是府主的独门剑法?”
“是。”
“难怪你的武功能一日千里,原来是得到府主真传。”狄陌冷笑道,“我追随他十几年,从未受过如此厚待。柳寻衣,你的命可真好!”
“我的武功愈发精进,而你断臂后却是实力大减。此消彼长,今夜的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柳寻衣劝道,“你若束手就擒跟我回去,也许能多活几天。”
“笑话!”狄陌仰天大笑,狞声道,“跟你回去?下场只会比死更加凄惨!贤王府究竟有多少酷刑能让人生不如死,你我皆心知肚明。”
“说出你背后的人,府主或许能念在十几年的情分上饶你一命……”
“异想天开!”狄陌轻蔑道,“如果洛天瑾是善类,岂会有今时今日的成就?难道他没有教过你‘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
“你……”
“少废话,看招!”
大喝一声,狄陌再度挥剑朝柳寻衣杀来,态度之坚决,眼神之阴狠,全无还转余地。
“冥顽不灵!”
柳寻衣手腕一抖,剑锋“铿锵”一震,使出一招“红叶传情”,登时将狄陌的宝剑挑开。紧接一招“望影揣情”,直刺身在半空,猝不及防的狄陌。
此剑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忽而慢如龟走,忽而快若流星,令人眼花缭乱,防不胜防。
“噗!”
一声轻响,剑尖狠狠刺入狄陌的肩头,将其肩胛骨生生洞穿。钻心剧痛令狄陌惨叫一声,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似的倒飞而出,重重地砸在一扇院墙上。
顷刻间,院墙塌落,将满身血污的狄陌埋在一片破砖烂瓦之下。
“呼!”
夜风轻拂,尘埃落定,露出柳寻衣那张凝重而复杂的脸庞。一双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面前的废墟,眉宇间涌现出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唏嘘之意。
他与狄陌虽相识不久,但好歹共事一场,也曾留下不少难忘的回忆。
昔日的称兄道弟,生死与共,而今化作梦幻泡影,人走茶凉,一去不返。
若说柳寻衣对狄陌毫无感情,那是自欺欺人。昨日抵足而眠的兄弟,今天变成你死我活的对手,这种难以名状的复杂滋味,令其百感千愁,五味陈杂。
“咳咳……”
伴随着一阵猛咳,奄奄一息的狄陌挣扎着从废墟中爬出,蓬头垢面,灰头土脸,狼狈的没有一丝尊严。
柳寻衣将宝剑甩在身侧,在狄陌似喜似悲的眼神注视下,一步步朝他逼近。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我输了,你动手吧!”狄陌放弃反抗,决意慷慨赴死。
行至近前,柳寻衣将剑锋抵在狄陌的脖子上,问道:“你还有什么遗言?”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狄陌苦笑道,“我孑然一身,无牵无挂。”
“你的家人何在?”柳寻衣又问道,“我可以让他们替你收尸……”
“家人?”狄陌眼神一暗,反问道,“若有家人,又岂会在血雨腥风中度日?”
“原来你也是孤儿……”柳寻衣喃喃感慨道。
“柳寻衣,念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烦请给我一个痛快!”
“你背后的人过河拆桥,见死不救,你为何保他?”柳寻衣面露踌躇,吞吞吐吐地说道,“你若肯说出幕后主使,我……今夜放你一马。”
“不可能!”狄陌摇头道,“我已经做过一次叛徒,不可能再做一次。”
说罢,狄陌双眼一闭,不再理会柳寻衣。
愁肠百结,终究化作一声无尽叹息。柳寻衣目不斜视地望着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狄陌,幽幽点头道:“一路走好……”
话音未落,柳寻衣的手腕陡然一翻,锋利无比的剑刃瞬间割断狄陌的咽喉,令其呜呼一声,当场殒命。
殷红的鲜血顺着狄陌的伤口“汩汩”外冒,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将这堆废墟染成一片深红。
月光之下,柳寻衣割下狄陌的脑袋,将无首之尸悉心安葬,而后匆匆离开破院。
片刻之后,院外忽然闪出一人,行如鬼魅,无声无息。
他先看了看狄陌的坟冢,转而又将深邃的眸子投向渐行渐远的柳寻衣,嘴角微微扬起一丝诡谲的笑容,随之身形一晃,再度消失在黑暗之中。
……
五月二十三,深夜,贤王府。
“府主,米忠的后事已经安排妥当,赏银足够他父母妻儿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书房中,满眼疲惫的谢玄向洛天瑾回禀近日发生的种种事宜。
“让米忠做替死鬼,实乃迫不得已,委屈他了。”洛天瑾若有似无地点了点头,轻声道,“他的家人日后要好生照料,不得怠慢。”
“是。”谢玄话锋一转,又道,“柳寻衣已将狄陌的人头带回来,狄陌亲口承认,公子与钟离姑娘之事,正是他一手所为。但是……他至死都不肯说出幕后主使。”
“意料之中。”
一提起狄陌,洛天瑾不禁眼泛失落,心如刀绞。
“一个潜伏在我身旁十几年而不露破绽的内奸,又岂会轻易供出自己的主子?这么多年,我竟然一直没有察觉狄陌的古怪。我真是瞎了眼,竟然相信一个内奸对自己忠心耿耿。呵,此事若宣扬出去,让我如何自处?又让贤王府颜面何存?重用一个随时想置我于死地的内奸,不仅让他执掌下三门,而且还差点擢升他为府中第八雄……我洛天瑾遇人不淑,识人不明,善恶不分,亲疏不别,已经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愚夫蠢汉,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只怪狄陌藏的太深,府中上上下下皆视其为忠勇之士。”谢玄叹道,“我真正担心的并非狄陌,而是他在府中潜伏的十几年,究竟向外散出多少消息?那幕后之人……又知道我们多少秘密?”
“不!”洛天瑾缓缓摇头道,“这仍不是最可怕的。”
谢玄脸色骤变,忙道:“请府主赐教。”
“真正可怕的是,在贤王府内、在你我身边……究竟还藏着多少心存不轨的内奸?”
洛天瑾一语中的,令谢玄的脸色瞬间变的难看至极。
“府主怀疑……狄陌只是一个引子,在他后面还有更大的阴谋?”沉思良久,谢玄方才犹豫不决地缓缓开口。
“这是自然。”洛天瑾沉吟道,“但你不要忘记,这些内奸可以来自同一地方,也可以来自不同地方。”
“嘶!”
洛天瑾绝非危言耸听,他的话犹如当头一棒,令谢玄幡然醒悟,迟疑道:“不知府主对狄陌背后的人……可有猜想?”
“有。”
“谁?”
“金复羽。”洛天瑾一针见血,直言不讳,“在吐蕃、在江州,金剑坞连番失利,此人睚眦必报,岂会毫无动作?只散播我和萧芷柔的流言蜚语,如此平淡无力的报复,绝不是金复羽的性格。你不妨回想一下,当初因为惊风化雨图一事,金复羽是如何报复我们的?借‘琴魔舞妖’之手除掉小王爷,逼我们与汪绪统决裂,而后向蒙古朝廷告密,险些置我们于万劫不复之地……这才是金复羽的真正手段,绝非三两句无关痛痒的流言可以媲美。”
“莫非……流言蜚语只为吸引我们的注意,而真正的杀招是狄陌?金复羽为了报复,不惜动用一个潜伏十几年的内奸,值吗?”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十几年也好,几十年也罢,皆是等待一个机会,一个稍纵即逝的绝佳机会。”洛天瑾幽幽地说道,“端午之宴,便是狄陌动手的最好时机。利用轩儿、钟离姑娘挑起贤王府与崆峒派的矛盾。尤其是满门宾客,众目睽睽,让这件丑事想瞒也瞒不住。如此阴毒的一招,却令他们收获奇效。今时今日的结局,恐怕金复羽也没能料到。他这步棋,走的又准又狠……”
言至于此,洛天瑾的眼中陡然爆发出一抹彻骨寒意,咬牙切齿地说道:“断人子孙,何其歹毒?此仇不报,我洛天瑾誓不为人!”
“府主息怒,眼下一切都只是揣测……”
“砰、砰砰!”
突然,房门被人敲响,打断洛、谢二人的密谈。
“谁?”
“府主,我是苏堂。”
“何事?”
“府主命我派人暗中跟踪老贾,现已查明他的去处。”
闻言,洛天瑾和谢玄登时精神一振,脸上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抹凝重之色。
“是哪儿?”
“静江府。”
……




血蓑衣 第400章 凌云之志
“啪!”
五月二十五,一声响亮的耳光,瞬间打破金剑坞清晨的宁静。
从洛阳城一路逃亡至此的老贾,战战兢兢地跪在青天阁中,左手捂着火辣辣的脸颊,颔首低眉,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委屈模样。
金复羽凭栏而坐,目不转睛地眺望着滔滔江水,对惶惶不安的老贾,以及面沉似水的宋玉视而不见。
刚刚的一巴掌,正是宋玉赐予老贾的“见面礼”。
此刻,青天阁内还有一对儿“看热闹”的男女。窈窕淑女是金复羽的贴身婢女,艾宓。翩翩公子是金剑坞四大高手之一,温廉。
温廉,四十上下的年纪,金相玉质,凤表龙姿,衣冠楚楚,相貌堂堂。言谈举止犹如和风细雨,令人情不自禁地想与之亲近。
“坞主,小的冤枉……”老贾捣蒜似的朝金复羽连连磕头,“在洛天瑾面前,我真的什么都没说……”
“你若一字未说,柳寻衣怎知狄陌藏在唐州?”宋玉愠怒道,
“我……”老贾欲言又止,不禁面露踌躇,赔罪道,“我承认,狄陌的行踪是我告诉洛天瑾的。但有关金剑坞的消息,我发誓只字未提……”
“你嘴上不说,可两条腿已将洛天瑾的眼线引到静江。”宋玉轻蔑道,“你以为洛天瑾会这么好心放你回来?他分明是借你带路,顺藤摸瓜找出根源。”
“这……”老贾一时语塞,心中茅塞渐开,但又不敢直言,只能一个劲儿地向金复羽求饶,“冤枉!真是天大的冤枉!”
“本以为最大的麻烦是狄陌,却不料是你。”
金复羽漫不经心地缓缓开口,他的双眼一直望着漓江山水,又道:“我让温廉去唐州‘接应’狄陌。却不料,狄陌已被柳寻衣斩于剑下。本以为人死灯灭,再无对证,可你却稀里糊涂地跑回来。光天化日,你慌慌张张地回到金剑坞,外边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看的一清二楚。”
“坞主饶命,小的妻儿老小都在静江,我实在无处可去,只能……只能回家……”
“哼!你可知自己的莽撞为我们招来多大麻烦?”宋玉斥责道,“本来贤王府在明,金剑坞在暗,他奈何不了我们。可经你一闹,我们与贤王府不得不明刀明枪的较量。”
“小的思乡心切,一时糊涂,还望坞主恕罪……”
“你思念自己的父母妻儿,情有可原。”金复羽的目光追随一只在天空翱翔的雄鹰,越飞越远,别有深意地说道,“我一向赏罚分明,不会只看到你的‘过’,而不记得你的‘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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