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蓑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七尺书生
武林大会近在咫尺,这些人与洛天瑾已经同坐一条船,唇齿相依,休戚以共。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最不希望洛天瑾阴沟里翻船,更不希望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但身为武林正道,他们又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对钟离婉莹的遭遇视而不见。更何况,钟离木已发出邀请,他们同在贤王府做客,岂能再找借口作壁上观?
因而,他们帮贤王府打压崆峒派不是,帮崆峒派针对贤王府更不是,难免左支右绌,进退两难。
在座之人皆是中原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此时同坐一堂,却彼此沉默,一言不发,场面多少有些尴尬。
不一会儿的功夫,面色苍白的庄夫人缓缓步入堂中,在众人同情而好奇的目光下,自顾走到钟离木身边落座。她始终面无表情,目光迷离,仿佛三魂不见七魄。
“师妹,莹儿她……”钟离木凑到庄夫人耳畔,吞吞吐吐地问道,“她怎么样?”
其实,钟离木想问钟离婉莹是否答应联姻,又感觉太过直白,于是匆忙改口。
“莹儿是个懂事的孩子。”
庄夫人答非所问,但她的言外之意已然默认一切。闻言,钟离木那颗高高悬起的心,终于安然落地。
“如此甚好。”钟离木苦涩道,“我们已是仁至义尽,稍后看贤王府如何交代。”
“酉时初刻已到,洛府主何在?”庄夫人突然眼神一寒,厉声道,“事到如今,难道贤王府还想拖延时间不成?”
“庄夫人多虑了!”
话音未落,洛天瑾满含愧疚的声音悄然在堂外响起。紧接着,以洛天瑾、凌潇潇为首的贤王府众人快步踏入中堂。
此刻,洛鸿轩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几乎是被许衡、凌青抬进来的。
“今夜,洛某不想推卸责任,更不想袒护逆子!”
一入堂,洛天瑾开门见山,没有半句废话:“昨夜,洛鸿轩对钟离姑娘行禽兽之举,实乃天理不容,人神共愤。洛某自诩行侠仗义,光明磊落,却不料生出此等混账。是我教子无方,罪不容恕,在此先向钟离姑娘和崆峒派赔罪!”
说罢,洛天瑾陡然眼神一狠,“噌”的一声抽出无极剑,同时将自己的左臂高高举起,俨然想断臂恕罪。
“府主!”
“爹!”
“瑾哥……”
此举一出,贤王府众人无不大惊失色,纷纷上前劝阻。在座之人亦是暗吃一惊,不禁面面相觑,心生骇然。
“全部退下!”
洛天瑾喝退谢玄等人,毅然道:“教子无方,乃我之过,理应自斩一臂谢罪天下!”
“万万使不得!”殷白眉忙道,“此事绝非洛府主之错,你岂能代子受过?更何况,洛府主乃北方武林主事,身系武林正道的生死安危,又岂能自残身体?殊不知,你这一剑下去,必将引起江湖骚乱,万一邪道趁虚而入,武林倾覆不日即到。到时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岂不是更大的罪过?”
“阿弥陀佛!”玄明劝道,“洛施主深明大义,刚直不阿。对洛公子亦是爱之深,恨之切,我等皆能体谅洛施主的良苦用心。至于自断一臂,却是万不可取,还望洛施主三思。”
“不错!”清风点头道,“你是北方武林的主事,你若出事,岂不是置天下英雄于不顾?”
“洛府主,你可千万别做傻事!”薛胡子心急如焚地说道,“我只听过‘父债子还’,从未听过‘子债父偿’,这岂不是本末倒置?”
马如风道:“各位,恕我快人快语,不会兜圈子。如果洛府主断条胳膊,九月初九如何再与金复羽一争高下?如果让金复羽坐上武林盟主的宝座,今日在座之人……只怕谁也没好果子吃。”
“我们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你手上,你岂能一意孤行?”尹三刀沉声道。
面对众人的声声劝阻,洛天瑾丝毫不为所动,他眼神坚毅地环顾着四周,正色道:“各位的好意洛某心领了!可逆子犯错,身为其父实在难辞其咎。我若轻易放过自己,便是对钟离姑娘、对钟离掌门、对庄夫人、对整个崆峒派的不公……”
“洛府主!”
终于,在“千呼万唤”之下,钟离木打破沉默,语气复杂地幽幽开口道:“事已至此,你自残也无法挽回我女儿的清白。大家说的不错,你是北方武林的主事,肩负武林半壁的生死存亡,岂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如果你不想让老朽变成千古罪人,便听我一言,把剑收起来吧!”
钟离木此言,饱含辛酸与无奈,令人暗生唏嘘,心生悲悯。明知洛天瑾有逢场作戏的成分,他仍要佯装感动,甚至亲自劝阻。
“钟离掌门,你……”洛天瑾羞愧难当,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府主,钟离掌门已经开口,你若一意孤行,只怕真要将他至于不仁不义的地步。”谢玄见机行事,开口劝道,“你虽心中有愧,但也不该让钟离掌门为难。”
“这……”
洛天瑾脸上的肌肉微微颤抖,眼神之中满含狰狞之意,似是内心十分纠结。
“府主!”
“洛府主!”
“爹……”
众人再三苦劝,心灰意冷的洛天瑾不禁叹息一声,翻手挥剑,伴随着“嗤”的一声轻响,瞬间将自己的袖袍斩下一段。
“今夜,我割袍代臂,略表惭愧之心,赔罪之意!”洛天瑾将剑锋一挑,断袍轻轻飘起,落在钟离木和庄夫人脚下。
“洛府主疾恶好善,洁身累行,我等佩服!”
“咣啷!”
不等众人出言恭维,洛天瑾突然将无极剑扔到战战兢兢的洛鸿轩面前,转而向柳寻衣下令道:“寻衣,将洛鸿轩押至钟离掌门和庄夫人面前,请他们验明正身。而后你执此剑,斩下畜生的头颅!”
“什么?”柳寻衣心中大惊,迅速跪倒在地,错愕道,“府主要我斩杀公子?这……”
“柳寻衣!”洛天瑾虎目一瞪,怒声道,“你想抗命吗?”
“在下不敢……”
“既然不敢,那还犹豫什么?”
说罢,洛天瑾朝钟离木拱手道:“这一次,洛某不会再让钟离掌门为难。我亲自处决洛鸿轩,然后将他的脑袋交给崆峒派,以此弥补钟离姑娘所受的委屈!”
“瑾哥,你说什么?”凌潇潇脸色大变,迅速起身道,“你真要杀轩儿?可是你明明答应过我……”
“我是答应过你不杀他!”洛天瑾打断道,“但前提是,钟离掌门同意我们的弥补之策。现下,钟离掌门与庄夫人皆不同意此事,逆子又岂能逃避罪责?”
“爹,难道瑾哥说的是真的?”
凌潇潇难以置信地连连摇头,转而将急切的目光投向清风。
清风脸色微变,缓缓起身,朝众人拱手道:“诸位!实不相瞒,今天下午贫道有意化解这段孽缘,厚颜替我这不争气的外孙向钟离掌门提亲,以求两家能化干戈为玉帛,让洛鸿轩用一生一世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同时给钟离姑娘一个清清白白的未来。只可惜,这是贫道的一厢情愿,钟离掌门与庄夫人爱女心切,并未应允……是贫道思虑不周,鲁莽行事,如有得罪之处,还望钟离掌门和庄夫人恕罪!”
此言一出,众人的反应顿时变的古怪起来。惊诧、错愕、鄙夷、同情……神色各异,甚是精彩。
庄夫人万没料到清风会当面戳穿此事,气的咬牙切齿,又羞又恼。若非钟离木及时劝阻,只怕她早已冲上去与清风撕扯起来。
“此事……只怕不妥吧?”殷白眉眼珠一转,沉吟道,“若是无心之失,此法或许可解。但昨夜洛公子酒后乱性……而今,钟离姑娘心里定是恨透了他,又岂肯嫁给他?”
“此话不假!”洛天瑾煞有介事地点头道,“我心知肚明,这样做只会自取其辱,若非贱内宠爱逆子,妇人之仁,我断不会向钟离掌门提出此等无理要求。”
说罢,洛天瑾脸色一沉,催促道:“柳寻衣,你还等什么?快快动手!”
“府主,我……”
“且慢!”
就在柳寻衣左右为难,不知所措之际,堂外陡然传来一声洪亮的呼喝。紧接着,邓长川、慕容白、邓泉快步闯入中堂。
“放肆!你们想干什么?”洛天瑾愠怒道。
“府主,殷掌门言之有理!”邓长川解释道,“昨夜之事,公子若是无心之失,联姻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废话!”洛天瑾不屑一顾,态度甚是坚决,“他是无心?哼!难道还有人故意害他不成?简直强词夺理,哗众取宠……”
“正是!”邓长川匆忙打断道,“上午,府主下令让我们查明此事,还钟离姑娘和崆峒派一个公道。经我们悉心追查,果然发现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什么秘密?”谢玄故作好奇模样。
“昨夜,公子并非酒后乱性,而是有人故意陷害……”
“无凭无据,岂容你信口雌黄?”洛天瑾雷霆大怒,训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想保住这个畜生?邓长川,你好大的胆子!为救洛鸿轩一命,竟敢信口开河,捏造事实哄骗天下英雄?”
“在下不敢!”邓长川惶恐道,“若无真凭实据,我纵然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此大放厥词!实不相瞒,半个时辰前,我们在洛阳城郊将罪魁祸首抓住,并在他身上搜出迷魂烟、合欢散。严刑拷问之后,此人对自己昨夜犯下的累累罪行供认不讳,更将事实真相和盘托出。公子……的确是被冤枉的!”
“什么?”
邓长川此言,登时在堂内掀起轩然大波。
“那人在哪儿?”钟离木蓦然起身,眼中布满杀意。
“来啊!把那个混账东西带上来!”
邓泉一声喝令,堂外顿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紧接着,两名虎背熊腰的贤王府弟子,恶狠狠地驱赶着一个鼻青脸肿、满身血迹的干瘦男人,连拖带拽地步入堂中。
此人一出现,众人无不纷纷起身,争先恐后地向他投去好奇的目光。
然而,当柳寻衣心有不忍地回首张望时,眼前的一幕却令他怛然失色。
邓长川抓住的罪魁祸首,根本不是狄陌,而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
……
血蓑衣 第393章 入木三分(二)
此刻,柳寻衣终于彻底醒悟。原来今夜发生的一切,皆是一场精心安排的戏。
洛天瑾的大义凌然、谢玄的扼腕叹息、凌潇潇的妇人之仁、清风的直言不讳、殷白眉的曲意逢迎、邓长川的半路杀出……一切的一切,皆是一场充满心机的大戏。
更可怕的是,在座诸位皆是戏中人。人人心如明镜,却人人佯装懵懂。看破、猜破不道破。从始至终,谁也不敢捅破这层窗户纸。
甚至连钟离木和庄夫人亦是戏中人,他们非但看戏,而且还要在必要之时站出来与洛天瑾相互配合。
这场戏,不仅演给钟离木和庄夫人,同时演给在场的每个人,甚至是洛天瑾自己。
如梦幻泡影般的一场大戏,其本质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却又令所有人十分受用。
今夜,充满仪式感的一场苦情戏,看似虚伪可笑,实则聪明之极。
它给每个人一个理所应当的台阶,以及行侠仗义的机会。
最终,崆峒派可以“报仇雪恨”,洛天瑾可以“大义灭亲”,洛鸿轩可以“问心无愧”,凌潇潇可以“如愿以偿”,清风可以“高瞻远瞩”……
在座的其他人,可以冠冕堂皇的“伸张正义”,同时又保住自己的靠山不倒,名利双收。
整个过程,大部分人都变成被保住的“帅”,只有两个人沦为被抛弃的“卒”。一个是受尽委屈的钟离婉莹,另一个则是被邓长川抓回来的“罪魁祸首”。
当然,钟离婉莹和“罪魁祸首”失去的东西不尽相同。前者是清白,后者是性命。相比之下,有崆峒派做后盾的钟离婉莹,终究比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罪魁祸首”幸运一些。
起码,她的命还在。
“你是何人?”钟离木凝视着战战兢兢的罪魁祸首,质问道,“昨夜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叫米忠,是贤王府景门弟子。”干瘦男人强忍着心中的恐惧,故作阴狠地说道,“昨夜,是我将醉的不省人事的洛鸿轩送入钟离婉莹的房间,并给他灌下一整瓶合欢散。也是我向你们的房间散入迷烟,让你们昏睡不醒。”
“嘶!”此话一出,堂中顿时传来一片惊呼。
“大胆米忠!”谢玄怒喝道,“你为何要这么做?”
“因为我要报复你们!”米忠五官狰狞,龇牙咧嘴地叫道,“我在府中辛辛苦苦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你们是怎么对我的?不提拔也罢,就连每年的赏钱都是景门里最少的,甚至连新入府的半大小子都拿的比我多。一年到头辛辛苦苦,连酒都喝不上两口,什么脏活、累活都让我干,凭什么?我不服!我他妈不服!”
“啪!”
话音未落,许衡陡然扬手,给了米忠一记狠狠的耳光。
“哈哈……”米忠瞪着猩红的双眼,发疯似地狂笑道,“洛鸿轩只是命好,摊上一对儿有权有势的爹娘。我米忠自幼家境平寒,吃不饱、穿不暖,费尽心机进入贤王府,只为出人头地。可一晃几十年过去,我还和从前一样潦倒,为什么?上天不公,我要报复你们洛家每一个人,让你们不得善终……洛天瑾,你不是自诩‘北贤王’吗?你儿子也自诩‘正人君子’,如今他做出苟且之事,看你的贤王之名还能坚持多久?我要让你们父子身败名裂,让你们家破人亡,哈哈……”
“你找死!”
林方大勃然大怒,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挥起拳头如狂风暴雨般朝米忠身上砸去,登时将其打的皮开肉绽,断骨分筋。
对于米忠的“坦白”,曾在天机阁效命多年的柳寻衣,一眼便能看出真假。
米忠看似疯癫痴狂,无所顾忌,实则他惶恐至极。只是用激烈的言辞和咒骂,强行掩饰自己内心的怯懦罢了。
心念至此,柳寻衣不禁对米忠这个“替死鬼”心生几分悲悯之情。
钟离木和庄夫人一言不发地盯着狂妄嚣张的米忠,二人神情复杂,似乎心有揣度。
“一派胡言!”洛天瑾冷声道,“只凭你一个小小的景门弟子,会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对贤王府的少主和崆峒派的小姐下手。”
洛天瑾一语道出萦绕在众人心底的疑惑,同时令钟离木和庄夫人的脸色微微一变。
“说!”洛天瑾沉声道,“是不是有人花钱买通你,让你替洛鸿轩顶罪?”
“这……”
找人当替死鬼,早已是意料之中。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洛天瑾竟会自己拆自己的台。
不得不说,洛天瑾的刨根问底,在道出其他人想说而不敢说的心声的同时,也为他自己赢得一片好感。
“瑾哥,难道你非要逼死轩儿才肯罢休?”凌潇潇嗔怒道,“难道你非要将轩儿置于死地才甘心?如今真相大白,米忠供认不讳,为何你还要揪着自己的儿子不放?莫非在你心里,洛鸿轩天生就是一个色胆包天的淫贼、恶棍?”
“夫人,今日之事绝不能有半点迟疑,非得查个水落石出不可。”洛天瑾正色道,“米忠何许人?且不提他有没有这种胆量?单说这招借刀杀人之计,绝非他这个庸才能想出来。他若有此心机,何至于入府几十年仍一文不名?”
“你……”
“洛府主言之有理。”庄夫人冷声附和,转而将审视的目光投向米忠,质问道,“即便你与贤王府有仇,但为何要将我女儿拉下水?她可从未得罪过你!”
“我与钟离婉莹素不相识,无冤无仇。”米忠啐出一口血痰,气喘吁吁地说道,“只怪她运气不好,偏偏在这个时候跑来贤王府?她的身份,再加上她的姿色,恰是我报复洛家的不二人选。”
“禽兽不如的东西,看我不打死你……”
“等一下!”
洛天瑾将怒不可遏的林方大喝退,快步上前,左手将奄奄一息的米忠从地上拎起来,狐疑道:“你究竟是在撒谎?还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你?”
“没人指使我,我也没撒谎!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啊!”
话音未落,洛天瑾的右手突然抓起米忠的一根手指,不由分说地用力一捏,登时将他的指骨捏的粉碎。
霎时间,殷红的鲜血渗透烂成一团的皮肉,溢满洛天瑾的手掌。
“我要听实话!”洛天瑾语气冰冷地再度问道。
“你有种就杀了我……”
“咔!”
“啊!”
这次,洛天瑾直接攥住米忠的手腕,五指用力一掐,将其腕骨捏碎,鲜血淋漓的右手如残花败柳般,诡异地垂在手腕上,令人触目惊心,不忍直视。
“说实话!”
“洛天瑾,你杀了我吧!”
忽然,洛天瑾使出内劲,瞬间将米忠的整条右臂震成一团碎骨烂肉,疼的他死去活来。惨叫一声之后,甚至连哀嚎的力气都没了。
“再不说,换一只手……”
“别!我说!我说!”不等洛天瑾出言威胁,米忠慌忙答应道,“的确有人收买我,让我这么做……”
“谁?”
“桃花剑岛……”
“嘶!”
米忠此言,令在座之人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洛天瑾眼神一动,别有深意地追问道:“你肯定是桃花剑岛?”
“我不敢撒谎……”米忠哆嗦道,“他们给我一千两黄金,让我办成此事。我本想事成之后离开贤王府,带着黄金去南方逍遥快活,却不料……尚未逃出洛阳地界,便被你们抓回来。”言尽于此,米忠的神情变的有些沮丧。
闻言,一向笃信米忠是替死鬼的柳寻衣,不禁心生几分犹豫,暗道:“莫非是我猜错了?”
其实,与柳寻衣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甚至连钟离木和庄夫人也被米忠的“坦白”,震惊的久久说不出话来。
桃花剑岛与贤王府早在十几年前便结下梁子,此事江湖中人人皆知。故而,当米忠说出桃花剑岛的时候,众人的心思情不自禁地开始动摇。
然而,这正是洛天瑾想要看到的结果。
“你们若不信,可以去我的祖宅看看……”米忠痛苦地说道,“在柴房的南墙根底下,有一块松动的砖,桃花剑岛给我的一千两黄金就藏在里面……”
“这……”
米忠此言,瞬间冲破众人心底最后一层顾虑。
“你这混账东西,还我女儿清白!”
此刻,庄夫人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愤,猛然拔剑朝米忠刺去。
见状,洛天瑾与谢玄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闪过一丝释然之意。
紧接着,洛天瑾的右手陡然在米忠的心口轻轻一点,随之闪身急退,将不省人事的米忠彻底暴露在怒气冲冲的庄夫人剑下。
“噗嗤!”
一声轻响,剑锋入体,白进红出,血溅七步。
庄夫人的宝剑瞬间穿透米忠的胸口,令其当场毙命。
一时间,堂内鸦雀无声,静如死寂。众人面色凝重地望着泪如雨下的庄夫人,以及血流如注,一命归西的米忠。
此刻,庄夫人的手紧紧攥着宝剑,剑锋深深插在米忠的胸口。纵然米忠已死,可庄夫人依旧怒气未消,急促的呼吸声和剧烈的心跳声,不停回荡在她的脑海。
“师妹……”
钟离木缓步上前,将庄夫人的手从剑柄上慢慢挪开。随着米忠的尸体轰然倒地,庄夫人亦如泄气的皮球一般,顺势瘫软在钟离木怀中。
“来人,将这个畜生的尸体拖出去,剁碎了喂狗!”林方大吆喝一声,堂外迅速涌入四名弟子,合力将米忠的尸体抬出。
“各位!”
沉寂片刻,清风蓦然起身,朗声道:“既然真相大白,始作俑者已死,希望大家能一起为贤王府和崆峒派做个见证。让谣言止于智者,让我外孙与钟离姑娘可以远离流言蜚语之苦。”
“桃花剑岛欺人太甚,此事绝不能轻易作罢!”殷白眉愠怒道,“他们曾发誓不再踏入中原半步,如今却出尔反尔,甚至跑到中原腹地兴风作浪,简直可恶至极!”
“不错!”谢玄点头道,“桃花剑岛卷土重来,诸位日后千万小心,以免再中圈套”
“此事改日再议不迟。”清风打断道,“细细想来,这也算老天爷赐予我外孙与钟离姑娘的一段良缘,有意撮合贤王府和崆峒派做一对儿欢喜亲家。正所谓因缘际会,弄巧成拙,本是一件坏事,却阴差阳错地成就一桩大好姻缘,也不失为一段佳话。呵呵……”
“不错!”谢玄应道,“有道是‘择日不如撞日’,不如趁此机会,大家一起为洛公子与钟离姑娘做个见证,愿他二人早日共结连理,琴瑟和鸣。如何?”
“好啊!”见清风、谢玄带头,堂内立即传来一片附和。
此刻,萦绕在众人心头的阴霾渐渐散去,大有一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舒爽与畅快。
在七嘴八舌地热情怂恿下,钟离木的脸上不禁展露出一丝妥协的苦笑。
渐渐从恍惚中清醒的庄夫人,面对盛情难却,难以固执己见,最终勉为其难地默许了这桩婚事。
“雨过天晴,否极泰来。甚好!”谢玄热情洋溢,兴致勃勃,高声吩咐道,“来人啊!速速准备酒宴,今夜我们要好好庆祝一番!”
“是……”
“师父、师娘,大……大事不好了!”
不等众人应答,堂外陡然传来一道满含惊恐的呼喊。紧接着,崆峒派弟子周穆神色慌张,连滚带爬地闯入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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