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尽荣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舒闲
恶人的命运皆是难得一见的相同,害人不成反害己的故事从古至今多如牛毛。可惜,行凶为恶的人们永远不明白自食恶果的喻意。
火。
铺天盖地的燃着,烧红冬季漆黑的夜空、烧红天边朦胧的半月。
水。
一桶又一桶、一盆又一盆、一车又一车,纵使瓷河的水永无止境,终究离得太远,没能浇灭熊熊烈焰。
泪。
亲眼目睹这场漫天大火的人们流下痛心欲绝的泪水。他们不明白今年是怎么了?到底做错什么惹怒火神,遭受如此痛首之苦?
先是焚毁半个奁匣阁;昨夜是北民巷子烧成废墟瓦砾;今夜传承百年的衍盛堂、无心院、隆福家庙和余下的半个奁匣阁全部葬入火海。
“救!命!啊!”
奁匣阁大殿坍塌的屋顶下传出微弱的呼救声,被烈火烧断雕梁发出清脆的“噼啪”声淹没。忙着泼水灭火的人们呼天喊地,全然不知半毁的屋顶下还有一个鲜活的生命。
与此同时,衍盛堂大殿的屋顶已被烧散了梁架,灰扑扑的一面西墙露出来,忙着泼水灭火的人们终于察觉西墙根儿有个“人形”。
“快!把祠堂的老执事救出来!”
泼水的男人误将西墙根儿下的“土人儿”当作祠堂老执事,唤着同伴们将浸湿的棉袍子披在身上,冲进火海去救生死未知的人。
“老执事,我来背你出去。”
男人把湿棉袍盖在昏厥的人头上,拉着一条胳膊将其背在身上,说:“老执事,你再忍忍,我背你出去。”
“嗯。”
趴在男人背上的人微不可闻的回应,昏昏沉沉中只觉得自己飞起来了,胸口有些窒闷难受。
男人的动作极迅速,边闪躲头顶落下的碎木梁,边背着昏迷的人往外闯。
“快!快送去祭祀场。”
站在大殿前院的程族长焦急大喊,又指挥更多的人们泼水灭火。偶然间一扭头,发现趴在男人背上的人穿着一双马皮靴极为眼熟。
程族长皱眉回忆不出,问身旁指挥灭火的典族长:“典老弟,今儿谁穿的马皮靴?”
“大冬天的,谁穿马靴?”
典族长没听懂程族长的问话,低头看看自己的靴子,“我穿的棉靴子,我媳妇新做的。你要穿不?回头让我媳妇把纸样子给程嫂子送去,让嫂子给你做一双。”
“谁跟你说这个废话呢。”
程族长斜白,歪仰着脑袋望天空,说:“我瞧着那双马皮靴太眼熟,又想不起是谁穿的。”
“我记得乌老哥新得一双马皮靴,前日去瓷源堂议事时他还与我炫耀呢。什么东西嘛,我是那种连马皮靴都穿不起的人吗?他呀最喜欢门缝儿里瞧人。哼!我才看不惯他呢。”
典族长嘟嘟嚷嚷抱怨一箩筐,却见程族长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好奇问:“程老哥,你喜欢马皮靴吗?”
“对,乌族长,一定是他,我去看看。”
“程老弟去哪儿?喂!喂!”
程族长自言自语地往衍盛堂的大门跑,没听到典族长的问话,也没听到匆匆赶来的莫族长的唤声,一路小跑赶去大门外的祭祀场寻找刚刚背出去的“土人儿”。
姗姗来迟的莫族长诧异地问:“程老弟疯疯癫癫的跑去见谁?连我唤他都没听见。”
“马皮靴。”典族长拍拍肥圆肚子,嫌弃道:“马皮靴有什么好的,又硬又板脚,走路咔咔的响。”
“谁穿马皮靴?”
“老执事呀。刚被人背去祭祀场治伤,我瞧着不好呢。”典族长有些担忧。祠堂老执事有了年岁,近来体弱多病汤药不断。今夜这场大火烧得蹊跷,不知老执事能否活过来助他们抓到放火的真凶。
莫族长仔细回忆,老执事久居衍盛堂从不出门,平时衣着穿戴都是依照规矩来的,几时会穿马皮靴呢?
“不对!是乌族长。”
莫族长恍惚想起乌族长前日到瓷源堂议事时,向大家炫耀自己新得的马皮靴很是得意。思及此,他转身往外跑,险些与进来的程族长撞个正着。
“如何?是乌族长吗?”
“没看到。”程族长摇头,不仅没有找到乌族长,他还听来一个极不好的消息,“奁匣阁大殿的屋顶下发现栗族长,和乌族长一样昏迷不醒。”
“造孽啊!”
莫族长怒极而悲,眼前这漫天火光哪里是天灾,明明是人祸啊。
典族长抚着肥圆肚子,一脸纯良天真地劝道:“莫老兄别伤心呀。天灾非人力所能为之,既然火神发怒,咱们便顺应天道吧。”
“你眼中的天灾实则人祸,今日人祸不除,来日祸及子孙。”
莫族长怅然而泣,看来栗海棠是真的死了,这场大火正是诸葛弈和翎十八对八大氏族的讨伐。他继续躲着也无济于事,不如与他们当面讲清楚,免得祸及八大氏族的族人们。
“莫老兄,你这是何意?”
“快去派人寻那两个千古罪人!”
莫族长发狠低吼,恨不得亲手掐死乌族长和栗族长。
这一句“千古罪人”的低吼惊呆了所有参与灭火的人们。每个人像被点穴似的站住,目光齐聚向莫族长和典族长。
“莫族长,谁是千古罪人?难道大火非天灾,而是人祸?”
一位花甲老人拄着拐杖走上前来质询。
他是栗氏族中一个穷苦出身的平凡人,坚信凭借辛苦劳作能够像栗氏族的先祖们一样白手起家。
衍盛堂是他一生的荣耀;奁匣阁是他一生的执念;隆福家庙是他一生的祈祷;无尽院是他一生的梦想。
如今,整整陪伴他一个甲子的四座神殿葬于烈火、轰然倒塌,他无法承受的痛苦之时竟听到意想不到的震惊真相,教他如何不茫然?
花甲老人来到莫族长和典族长面前,脸上浮现不容欺骗的强硬。
“请二位族长说说清楚,今夜这场大火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
莫族长隐忍怒火口气不悦地骂:“老匹夫,你年纪大的耳朵聋了吗?没听见我派人去抓来凶徒?”
“呵,希望族长老爷们抓到真凶之时别心慈手软,否则老朽拼着这把老骨头入京告御状,也要让天杀的混账们为焚祠堂、污先祖而自裁赎罪。”
“好!”
典族长拍手喝好,竖起大拇指夸讲:“老伯真是老骥伏枥。佩服!佩服!”
莫族长气得斜睇一眼典族长,咬牙骂道:“蠢货,走了。”
“好。”
典族长嘿嘿笑,对花甲老人作揖拜别,随莫族长一道离开衍盛堂。
术尽荣华 第741章 焉知她已强大
瓷源堂。
凝聚八大氏族先祖们心血而建造的宅院,亦是传承百年荣耀的议事堂。
在一场熊熊烈火烧毁衍盛堂、奁匣阁、无心院和隆福家庙之后,这里成为唯一安然无恙的地方。
当莫族长马不停蹄赶来瓷源堂,准备召集八大氏族的掌权者们齐来商讨重要大事的时候,瓷源堂的院子里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马儿在大门外发出惊慌的“咴”声,颤抖如秋风落叶的老管事见到莫族长的到来,犹如见到救命恩人一般扑过去嚎啕大哭。
“莫族长老爷,你快进去看看吧。呜呜呜,太惨啦!太惨啦!”
“怎么回事?”
莫族长不急着下马,翘首眺望大门内的前院,里面黑压压的站满了人。因为所有人都背对着大门,故而根本看不清他们的容貌。
老管事提袖擦泪,指着大门里的人们声泪俱下的控诉:“莫族长老爷给小人做主啊。他们不知受谁的指使硬闯进来,不仅霸占小人的账房,连同后院银库都被他们砸开了。”
“什么?他们砸了银库?那里面的银子呢?”
莫族长惊骇,激动得从马背跌下来偏巧砸在老管事的身上。
老管事眼疾手快抱住莫族长,胆颤大哭:“搬空了!呜呜呜,老奴有罪哇!老奴无能哇!银库被他们搬空了,老奴万死难赎啊!”
“滚开!”
莫族长一把推开老管事,急步冲进大门,立即被两个蒙面黑衣人架住胳膊、双脚腾空。
“你们是什么人?要做什么?”
“诸葛子伯,给我滚出来!诸葛子伯,滚出来!”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是莫氏族长,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
纵使莫族长喊破了喉咙也无能为力,被两个蒙面黑衣人轻松架起走向后院的银库。
“哎?”
迟来的典族长站在大门外被老管事拦住。
擦干泪痕的老管事小声劝道:“典族长快去召集众位老爷来救人吧。他们人多势众又有功夫,好汉不吃眼前亏。莫族长已然赔进去了,典族长万万不可鲁莽行事呀。”
“你在这里看着,我去唤人来。”
典族长瞧着里面的蒙面黑衣人与诸葛弈和翎十八带来的护卫很像。与其莽撞进去,不如找程族长、燕族长和司族长一起商量商量。
老管事庆幸自己没跟进去,又担忧地伸长脖子望望黑压压人群的前院,不知莫族长会不会被他们打死。
瓷源堂的后院,一个清清静静的地方。地上三间正屋,左右各三间厢房,中规中矩的四合院格局与普通民宅无异。
看似平淡无奇的院落,真正令人惊叹的是深藏在地底三丈之下的银库。银库,除了八大氏族的族长之外,再无人知晓银库入口在哪里。
就连一代代瓷源堂的老管事也蒙在鼓里。他们经手的银子不计其数,记录在册的账目流水比瓷河的水量还多,但他们看得见眼前的银子却看不到真正藏银子的地方在哪儿。
故而,一代代的老管事们既是瓷源堂的执掌人,也是银库的保护人。
当莫族长被架到后院的三间正屋时,他以为坐在里面的人是诸葛弈和翎十八,没想到迎接他的竟然是……
“你……你没死?”
窗前的土炕上,盘腿吃着五味居招牌糕饼的小姑娘略略掀眼帘瞥了一眼,继续品尝甜而不腻的红豆糕饼。
土炕旁边,乌银铃端着一碗燕窝粥静立。
“栗海棠!奉先女!你是人是鬼呀?”
莫族长睁大眼睛打量着土炕上的小姑娘。炕桌上的烛光极亮,映着她白皙清秀的小脸更加莹亮玉润,一张微微嘟起的粉樱唇津津有味地咀嚼着红豆糕饼,满口甜香混合着淡淡的奶香。
“三日不见,莫族长变成老糊涂了吗?”
吃完一块红豆糕饼,栗海棠向乌银铃讨来燕窝粥一气喝完,抱怨说:“燕窝粥吃厌了,下次熬些清淡的粳米粥就好。”
乌银铃但笑不语,端着粥碗走出屋外。与莫族长错身而过时,她用最轻的声音威胁:“别惹大姑娘生气。”
莫族长忍住疑惑,看向炕上的小姑娘。
“栗海棠,你为何要诈死?”
“我若不死,怎会有今夜这场烈火盛宴。真是美不胜收呀,比起栗云梓火烧奁匣阁的时候更加壮观。”
栗海棠啧啧有声,感叹今夜看到的火焰美景比过年的爆竹还漂亮呢。可惜她无法现身,没能吓唬那群作恶多端的老狐狸们。
不过能吓吓莫族长,也算她没白忙活一场。尤其偶然间知道瓷源堂后院地下银库的秘密,不枉费她千辛万苦陪着老狐狸们演一场苦肉计。
莫族长老脸黑沉沉的,冷声质问。
“栗海棠,你可知犯下大罪?”
“火烧北民巷子的主谋是乌族长。今夜这场大火也是乌族长和栗族长一起谋划且亲自动手的。怎么到了莫族长这里被审堂问罪的犯人竟是我呢?”
栗海棠耸耸肩很委屈地辨解,让莫族长一时语塞竟无力反驳。确实幕后主谋不是她,确实放火的人不是她,确实她是被残害的无辜人。
“咚咚咚!”
土炕对面的北墙根儿传来三声轻微的响动,引起莫族长的注意。他冷酷的表情瞬间变成惊恐,嘴巴大张能塞进一颗大鹅蛋。
“出来吧。”
栗海棠命令道,那墙根儿的一块石砖竟缓慢移动,几个蒙面黑衣人躬着腰钻出来,先向海棠默默行礼后,转身接过几个大箱子,一一列摆在屋中央。
“你们怎会知道银库的入口?”
莫族长骇然。传承百年的秘密只有八大氏族的历代族长知道。地下银库埋藏的银子是八大氏族的根基,是八大氏族抗衡一切的底气。
“栗海棠,是谁告诉你的?程族长吗?还是典族长?或者燕族长?”
莫族长慌了。依照他在院子里看到堆积如山的大箱子,再看列摆在屋中央的十几个大箱子,他担忧银库里的银子将全部被搬空,而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急着。
不知为何,莫族长看向小姑娘的眼神带着几分惧怕。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出身穷苦家的小姑娘竟羽翼丰满,再无法被困禁在那一方小小的奁匣阁中。
斗转星移、日月交替,焉知她已变得强大。
术尽荣华 第742章 霸王从不讲理
见识过小姑娘强大的势力,莫族长面如死灰。被两个蒙面黑衣人架着进入地下银库,看到曾经填满每个房间的钱箱子被搬空,心疼得快要了他的老命。
栗海棠由乌银铃陪着下来,随着莫族长的带领延着数不清的弯弯曲曲的暗道,路过大小规格不一的房室。
这些密道和房室被铁笼子撑起,一来不怕地上的建筑压塌,二来防盗贼挖地偷盗。但栗海棠看来此构造极为蠢笨,就她暗中培养的贼儿们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盗走银子,并且让每根铁栅栏都完好无损。
乌银铃陪着海棠走到最后一间房室,这是唯一没有被搬空的地方,还有七十多大箱子整齐罗列堆起。
莫族长问:“怎么,你突发善心不搬走这些吗?”
“搬,为何不搬?”栗海棠走进铁笼子里察看堆起的大箱子,没啥诚意地说:“重建衍盛堂、奁匣阁、无心院、隆福家庙需要很多银子吧?待我明日召集议事时请人来算算,别让各家多掏银子花冤枉钱。”
“你搬空银库只是逼各家拿银子如此简单?你会好心?”
莫族长不再相信这年纪与他闺女一般大的小姑娘。明明是个孩子,却干出连他们都惊掉下巴的大事,令人不得不叹服。
栗海棠嫣然浅笑,与乌银铃手拉手返回来时的密道,说:“典族长赶去报信,估摸着各府的族长和老爷们该到了,咱们出去迎着,别惹他们生气。”
别惹他们生气?
莫族长眯起老眼,这句话刚才乌银铃也提醒过他。可几乎同样的话从栗海棠的嘴巴里说出来,他竟听出一股子嘲讽的意味。
两个蒙面黑衣人架着莫族长返回密道入口,在北墙根儿的石砖门恢复如初时,屋外的院子里传来一群人的吼骂声。
“银铃,告诉入夜,把最后的箱子全部送去师父暂居的地方。”
“大姑娘说晚了,诸葛公子和翎爷已在东屋呢。”
“啊?师父和翎爷在东屋?”
栗海棠吓得险些摔下土炕,顾不得吩咐如何安置莫族长,急匆匆出西屋去了东屋。却停在门帘前犹豫了,她诈死只有鬼手冷肆和入夜知晓,其余的人都被蒙在鼓里。不知道师父和翎爷会不会责怪她呢。
“立在外面忏悔也躲不过挨打。你是乖乖的进来,还是等我出去抓你。嗯?”
挑高的尾音儿像一只手拨动小姑娘心里的那根弦儿,吓得她忍不住瑟缩下,迟疑地迈开三寸金莲。
门帘挑起,迫得栗海棠硬着头皮进去。
“谢天谢地,大姑娘你平安无事太好啦。”
掀帘的杨嫫嫫见海棠囫囵个儿的站在眼前,激动地一把抱住她露出慈母般的喜悦笑容。北民巷子被大火焚毁的那晚,她和奁匣阁的婆子丫鬟们被一群蒙面人偷袭,关在西跨院后面的柴房里。幸好其中一名暗卫回来取丢落的东西,发现她们被困才警觉栗海棠有危险。
曾经藏身奁匣阁的暗卫们随着老管家阿伯去了平安巷子,所以海棠身边只有几个小厮保护。
当她们赶去北民巷子的时候,无情大火已将北民巷子烧得废墟,寻遍巷子内外的尸体都未能找到海棠的下落,那几个小厮的尸首横七竖八地躺在枯井口,封井口的大石头被搬开却没有海棠的身影。
抱着海棠哭了一阵,杨嫫嫫羞赧地擦擦泪水,把她推向诸葛弈。
“师父。”
栗海棠垂着脑袋,紧张地搓手。她想过很多解释的话,真正面对他的时候又没底气开口辨白。
与翎十八下棋的诸葛弈执起一颗黑子,故作云淡风轻地问:“诈死好玩吗?”
“呃——不好玩。”
栗海棠乖巧地回答,为表示自己很诚实,在回答完之后还狂点头,摆出一副很坚定的神情。
翎十八莞尔,执白子落于棋盘,语气随意地问:“你把银库搬空了,准备做什么生意呀?”
“不做生意,我要把银子运走。”
栗海棠眨巴曜黑杏眼讨好地看向诸葛弈。师父,快看这里,快问我呀,我要把银子送给你呀!送给你!
“你输了!”
诸葛弈傲娇地说,斜睇打量着规规矩矩站好的小姑娘,说:“想在这儿挨打?还是等回家再说?”
“师父,能不打吗?”
栗海棠捂着自己的俏臀,一脸委屈地讨饶。
“不能!”
“师父是霸王,不讲理,哼!”
“从古至今,你见到几个霸王是讲理的?”
诸葛弈微侧身子倚着炕桌,龙眸寒嗖嗖地盯着发脾气的小姑娘。蛮横起来真可爱,还是他熟悉的脾气。
泄气地垂脑袋,栗海棠一屁股坐在炕下的脚踏,背靠着他的腿,无力道:“好吧,回家凭你处置。想怎么打都随你,打完别心疼我就好。”
翎十八轻叹,喃喃道:“打在徒弟身,疼在师父心。阿弈呀,你下手轻点,我这个当哥哥的也心疼。”
诸葛弈睐了一眼,暗恼:你跑来献什么殷勤,我教训徒弟,你边儿上凉快去。
翎十八“呵呵”笑,拿起象骨扇,起身道:“我先去院子里会会他们,你慢慢教训啊。”
“那两个混账不死也要扒层皮。”
“呵呵,我是大善人吗?我妹子受欺辱,岂能轻饶他们?”
翎十八笑吟吟地走出东屋,在他转身之时,温和含笑的眼睛闪烁阴森寒芒。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群蠢货早晚死在他的手里。
东屋里陷入一片宁静,诸葛弈捏着一粒黑子把玩,垂眸凝视小姑娘白皙梗直的后颈。靠在他腿膝上的娇背有些瘦削。
“可伤到哪里?”
“没有。就是吓得夜里不敢睡,总会梦到乌族长拿大石头封井口的样子。”
栗海棠垂着脑袋情绪低落地说。短短两日夜,她强撑着不让自己表现出懦弱的样子,让冷肆和入夜能够放心的独留她在一间小破房子里,他们各自去打探消息。
诸葛弈心疼得弯腰抱起她紧紧搂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额头,柔声安抚:“睡吧。有我在,谁敢来扰你清梦,我便一剑封喉。”
“师父好霸道。”
“霸道又如何,我没能护住你。”
诸葛弈自责地抱紧她,嗓音柔软如羽毛拂在她的心尖尖上。
“丫头,安心的睡吧。我会永远守着你,永远不离开。”
栗海棠闭上杏眸沉沉陷入梦乡。她终于回到他的怀抱,终于隐藏佯装出来的强大,在他的身边做回娇蛮任性的自己。
师父,你回来真好!
术尽荣华 第743章 敢欺负我家娃
冬日萧瑟的院子被无数火把照亮,赤红火光映着每一张愤怒的脸庞。寒夜的狂风如狼嚎在耳边呼吼,仿佛代替没胆子喊出喉咙的人们发出怒火。
正屋前廊下的雪发少年淡漠地扫视站在人群最前的几位族长。尤其被两个蒙面黑衣人押制的莫族长,和趴在地上苟延残喘的栗族长和乌族长更加引人注目。
余下的几位族长中,唯闫族长与诸葛弈之间的关系微妙。似敌似友、时近时远。程族长、典族长和燕族长早已暗中投诚栗海棠,故而他们不会与诸葛弈为难。
司族长是个独善其身的中庸之辈,他常常有着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敏锐,亦不喜参与暗斗。
黑漆漆的冬夜,黑压压的人群,黑沉沉的脸色。
“诸葛公子好手段,一回来便寻到奉先女,真是师徒连心呀。”
闫族长假意恭唯,谈笑间暗喻北民巷子烧死奉先女之事有可能是诸葛弈和栗海棠的阴谋。
满院子的人们沉思。顺着闫族长的提醒,想到北民巷子的大火与今夜焚毁衍盛堂、奁匣阁、无心院和隆福家庙的大火燃得太快,那些负责巡夜的人们怎会等火势大凶时才察觉呢?
再说奉先女的失踪更加蹊跷。他们在北民巷子的废墟里寻找无果,谁知诸葛弈回来才半日栗海棠就现身瓷源堂,这是巧合?还是阴谋?
所有人的眼睛迸射凶芒,愤怒使他们失去理智。每个人都摩拳擦掌,双脚不由自主的往前迈出。
门帘子掀起,翎十八悠哉踱步,灵活的手指把象骨扇旋出漂亮的花儿。
“闫族长说得对呀,阿弈和我若再晚一步恐怕我家妹子真的要一命呜呼喽。天知道栗、乌二位族长火烧衍盛堂到底是癫狂病犯了,还是发现我家妹子就藏身衍盛堂之中而痛下杀手。”
“冤枉啊!污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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