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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尽荣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舒闲
他向来与诸葛弈井水泛河水,况且花间楼的无言公子曾私下忠告他别惹诸葛弈,谁知道他的背后又会藏着多少不可人知的巨大势力呢。
人在江湖,变化莫测,防备之心不可缺。
无言公子的忠告犹在耳边,闫族长收敛心神,放下酒杯淡淡道:“我不参与,就此告辞。”
“闫老弟,你想溜?别忘了闫二还留在闫氏南府,他的背后……”乌族长欲语还休,提酒壶为闫族长又斟满一杯,意味深长地说:“你果真能安心?”
闫族长不徐不急,扶桌而起,鄙夷道:“乌老哥有空替我担忧,不如先想想自己如何脱身吧。”
说完,甩袖离去,徒留下恼火的乌族长,深思的栗族长。
“栗老哥,你和我联手引起诸葛弈和他背后的势力如何?他们安插在瓷裕镇的暗桩不除,咱们便没有一日的安宁。”
栗族长压低声提醒:“诸葛弈不足为惧,真正令人担忧的是翎爷和秦五爷,那二人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栗老哥仔细想想,倘若咱们把诸葛弈抓到,那翎爷和秦五爷就得乖乖听话。到时候,我助你霸占瓷裕镇,你助我夺取燕峡镇,祁山镇嘛太远了又是凶煞恶徒的聚集地,你我皆是安分人不与之争抢。栗老哥,咱们的好日子不远喽!”
“别说了。”
栗族长听得胆颤心惊,哪想到乌族长竟觊觎整个瓷裕镇?果然不辜负疯子乌的臭名儿,厚颜无耻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可转念一想,将瓷裕镇和燕峡镇的巨大财富握于掌中是多么诱人的愿望,实在不怪他心痒。
抬手阻止乌族长继续游说,栗族长轻叹:“唉!好吧,我答应你联手引起诸葛弈和他背后的势力,但是你必须答应我的一个条件,否则休想!”
“你说。”
乌族长表现得大方,心里猜度栗族长会提出怎样的条件?难道下一任奉先女仍从栗氏族里选?
栗族长没有动口,食指沾酒在亮如镜面般的桌面写下“舍财”二字。
“这是何意?”
“乌老弟的算盘打得响。我栗氏族的奉先女死了,下一任轮到乌氏族选出奉先女。依祖规,我要将栗氏族的七成族产充公,私产也要拿出一半来补偿七大氏族的损失。”
“乌老弟,我要得不多,守住私产足矣。你火烧北民巷子、谋害奉先女、斩杀无辜百姓的秘密,我可以带进棺材里。”
乌族长挑眉冷笑,“栗老哥,你在威胁我?”
“你这般认为,我不反驳。”
行走商道的老狐狸们,算计着无数兄弟姐妹才登上族长之位手握大权,有时候连自己的亲生子女和结发妻子都不放过,他们怎会轻易落入别人的圈套呢。
乌族长犯了愁,他可以承诺不要钱,但另个六个氏族的族长一个比一个贪婪。埋个铜板在地底下,他们做梦也能闻着钱味儿寻过去。
刚才闫族长一溜烟跑了,已表明他置身事外的态度。
再有,莫族长是精明老狐狸,有权有钱有威望,瓷裕镇中谁能斗得过他?程族长和典族长早被栗海棠和诸葛弈收买,明面是三分客气七分疏离,暗里达成共识。还有司族长,一直默默无闻的他时刻把自己的本心隐藏,与任何人不亲不疏、不远不近,谁也琢磨不透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把利害关系都细思一遍,乌族长最终做出决定。
“栗老哥,贱丫头当初也不是你中意的人。她算是窃取奉先女之位,背后指不定有诸葛弈等人的谋划。既然她死了,不如……”
乌族长忽然抓住桌上栗族长的手,又是欲语还休、别有深意的神情。
栗族长自然而然的顺着乌族长的暗示,吐出四个字。
“拨乱反正?”
“对!栗老哥果然与我心意相通。”乌族长兴奋,鼓掌大笑:“哈哈哈哈!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咱们这群人啊,为权势财富连脸都不要的,还怕流言蜚语万世骂名吗。”
栗族长露出一副吞苍蝇的厌恶神情,不耐烦地挥挥衣袖,“行了行了,少说些废话。你先想法子脱身吧。”
“放心,我早有一套说辞搪塞他们。只要你紧闭嘴巴,闫老弟是不会掺和进来的。”乌族长饮尽杯中酒,懒懒后倒在榻上,眯眼对着五彩朝霞祥云团纹的屋顶,悠悠长叹:“诸葛小儿啊,你终究是根才发芽的草儿,嫩了点儿。哈哈哈哈!”
栗族长冷冷瞥了得意的乌族长,默默离开焚香阁。





术尽荣华 第734章 山雨借风而来
北民巷子被焚毁的消息在瓷裕镇无异于平地一声炸雷轰响震惊四野,不仅八大氏族的人们难以置信,连远在燕峡镇的诸葛弈和翎十八也瞠目结舌。
他们足足盯着前来报讯的影卫快半柱香的时辰,直到影卫实在顶不住二位主子的眼神压力,又胆大包天的复述一遍才听到二位主子瞬间舒缓的长吁。
影卫垂着脑袋等待二位主子的命令,心里打得一阵乱鼓忐忑不安。
翎十八最先回神儿,晃晃手里的象骨扇,凉薄道:“作大死的老混账们整日算计咱们,真以为咱们光挨打不反抗吗?”
诸葛弈俊颜平静,一双龙眸闪烁冷戾的霜色。他凝视掌心里的金令,这是他派人以活死人之名送给她的,她为何临死前将金令交给影卫呢?
“我家妹子……她真的……死了?”
翎十八边问边偷看诸葛弈的脸色,似乎很平静又似乎风雨欲来前的宁静。
影卫抬头偷瞄一语不发的诸葛弈,惴惴地吞口口水,小声说:“小主子被封在枯井底,属下移开封井口的大石头时火焰冲得三丈高。井底的小主子连句话都说不出来,拼尽全力将金令丢上来就再也没有动静。”
咽哽着说完最后一句,铁骨铮铮的影卫也压抑不住地流泪,头重磕在地上谢罪:“请主人责罚!属下没能救出小主子,属下万死难赎失职之罪。主人责罚!请主人责罚!”
“起来吧。不怪你。”
诸葛弈摩挲着金令,眸光深远凝望门外的天空,毅然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若死了,我要瓷裕镇所有的人陪葬!”
翎十八微挑眉,低声说:“阿弈,枯井已被封死,恐怕见的是骨头渣子吧。”
“化成灰也要亲眼所见才行。”
诸葛弈将金令揣进袖子里,起身往外走。
“阿弈,你且慢些,待我准备准备呀。”
翎十八急忙追上去与诸葛弈并肩往外走,嘴里叨念着要准备,可行动上没有半点迟疑。
二人如踏风而行,顷刻间已身在后院马棚外。两骑绝尘而去,后面十几个护卫驭马追赶。一行人风驰电掣,在燕峡镇繁华街市回荡急迫又深远的马蹄声。
当诸葛弈和翎十八策马赶往瓷裕镇的时候,八大氏族的族长、老爷、夫人和公子们从四面八方骑马或乘马车赶来北民巷子。
北民巷子废墟仍不肯熄灭的火焰驱不走寒冽的狂风。冬天的风呼啸着刮动每个人的银毛斗篷,丝丝寒意穿透绸缎和棉絮,冻得人们忍不住颤抖。
站在北民巷子废墟前,莫族长咬紧牙关一言不语。清晨起来心情极好,边用早膳边逗乐襁褓中的小儿子,享受老来子的闲情逸致。谁知老管家进来禀告,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惊得他险些咬断舌头。他新安派在北民巷子的探子才半个月,搜罗到的消息虽然不多却极为重要。
这把火不仅毁了他的探子窝,连同那些重要消息也付之一炬。半个月的辛苦谋划就这样竹篮打水一场空,怎不教他恼怒呢。
同样赶来的司族长、程族长和典族长听闻奉先女葬身火海中,连忙指挥自己府上的小厮们去寻找她的下落。若民宅中尚有气息的百姓们也一并救出来,送去最近的医馆治伤。
废墟上一派繁忙景象,每个人各怀心思又必须装出担忧的样子。男人们站在废墟前隐忍怒火,思忖自己该将下一个探子窝设在什么地方最安全。
女人们聚在一起双手合十祈求先祖们保佑奉先女平安无事,可真正担忧栗海棠安危的人又有几个呢?
闫族长姗姗来迟,挨了莫族长两颗白眼,尴尬地解释:“那什么,我前脚才到花间楼用早膳,后脚就收接到莫老哥传来的消息,吓得我险被茶水呛死。”
莫族长懒得理睬,森冷目光盯住巷子深处的一处废墟。
“水火无情,在意的东西和不在意的东西都没了。”
“你知道谁放的火?或许,幕后主使就是你。”
“呵呵,莫老哥觉得我很闲?”
投给莫族长一个无辜眼神,闫族长拉紧银裘抵挡呼啸的狂风,东张西望地说:“怪了,乌族长和栗族长怎没来呢?按理儿,栗氏族的奉先女死了,栗族长最该担心,乌族长也该跑来落井下石。”
“你急匆匆赶来是为看热闹的。”
莫族长气不顺,斜睇没正形儿的闫族长。
“老哥别生气嘛。”闫族长上前讨好的为莫族长抚背顺气,笑说:“天底下不花钱的热闹谁不爱看。老哥放轻松,这把火烧得再旺也碍不着咱们。”
“听你这话说的,你知道内情?”
常言道:锣鼓听音,说话听声。闫族长这句话无疑表露他深悉内情又不能言明,莫族长沉思片刻,突然拉着闫族长往自己的马车急步走去。
闫族长哈哈大笑,偏偏与莫族长反向的拉扯力道,说:“山雨欲来狂风暴,尘埃终有落定时。老哥急什么,慢慢等、慢慢看。”
“你到底知道什么?放火的人到底是谁?”
“天机不可泄露。”
闫族长眼神悠远,恰巧看见栗族长垂头丧气的从奁匣阁与无心院之间的西夹道走出,其后不见乌族长的影子。他微侧脸远眺假山之上的焚香阁,精美雕花围栏的月台上有个伟岸的人影闪逝。
“焚香阁有人!”
莫族长皱眉低吼,想要追过去一探真相却被拦下来。他不解地瞪着闫族长,沉声问:“诸葛子伯回来了?”
“不,他没有回来。那是乌族长。”
闫族长放开疾言厉色的莫族长,背手走向栗族长,笑问:“栗老哥,你几时带我们去清点银子呀?”
“什么银子?”
失魂落魄的栗族长猛然回神儿,警惕地盯着闫族长,心中暗骂这恬不知耻的混蛋竟惦记他的私产。
闫族长一脸无辜道:“栗老哥朝我发什么脾气?烧死奉先女的主谋又不是我,你的损失该去找那主谋算账,怒火也该他来承受。”
“哼!你也不是啥好东西。”
栗族长迈开沉重的步子继续往一片废墟的北民巷子,对自己府上的小厮们命令:“都去找奉先女,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族长老爷。”
栗氏族的小厮们扛着锄头和木棍成群结队地跑向北民巷子最深处两座相邻的宅院,纵使瓦砾残垣、面目全非,他们仍精准无误的寻找到乱石堆里的枯井口。




术尽荣华 第735章 踏怒御恨而来
废墟下的枯井口已被泥土和碎砖块封死,唯有一角绸缎夹在碎砖块的缝隙。
立在石堆上的小厮指挥同伴搬移开封死枯井口的碎砖块,手抓着那角绸缎,大喊:“兄弟们动作再快些,奉先女就压在这堆砖头下面。族长老爷说啦,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个小厮边搬开碎砖块,一边唠叨:“奉先女平日喜欢穿如此鲜亮的衣裙吗?我怎记得……”
旁边的同伴抬脚踹,骂道:“你记得个屁!你一年见几次奉先女?你什么也不知道。多干活,少说话。快!”
唠叨的小厮敢怒不敢言,闭上嘴巴继续搬砖。
立在石堆上的小厮冷脸瞪了那多嘴多舌的同伴,暗骂这笨蛋作死犹不自知。刚才的话万一传到几位族长的耳朵里,不知有还没有命回家侍奉老娘呢。
“有啦!有啦!”
身边的同伴们一阵吵嚷,抓着绸缎角的小厮谨慎地拉扯起来,把一件残破不整的女式大袖衫从泥泞的碎砖块堆里扯出来,上面的绣金线百蝶团花纹正是奉先女过生日时程族长夫人亲自送的寿礼。
“是奉先女。”
一位程家的小厮激动的大喊,抢过栗氏小厮手里的大袖衫便往巷子外跑,边跑边喊:“族长老爷,是奉先女的袍子,是咱们夫人送给奉先女的寿礼。”
程族长闻声急步而来,后面跟着几位族长,和各府的老爷们。
“族长老爷,这件大袖衫是咱们夫人送的寿礼。小人有幸跟随夫人去绣庄迎回来的,亲眼见过这件大袖衫。”程氏小厮如实回答。
程族长一挥手,沉声道:“去,给夫人辨认辨认。”
“是。”
程氏小厮双手捧着大袖衫跑去各府夫人们等待的地方,请程族长夫人亲自辨认。
片刻后,程氏小厮去而复返,带回程族长夫人的话。
“夫人辨认过了,是送给奉先女的那件寿礼。”
“挖!一定要把她从井里挖出来!”
气吞山河的一声吼令,全巷子里的小厮们都立正站好、头皮发麻,一张张惊恐呆滞的脸扭向奁匣阁与无心院之间的西夹道方向。
众人闻声转身,看到雪发俊美的少年盛怒而来,周身散发挡者立斩的嗜血之势,每一步重得仿佛踏碎他们的五脏,将他们狠狠踩入地狱里。
“阿弈,你冷静点儿。”
同行而来的翎十八语气温和地劝说,目光扫向惊愕大骇的众人刹时变得狠戾。
诸葛弈犹如一阵疾风席卷,眨眼间已站定在程族长身旁,伸手捞起挂在程氏小厮手臂上的绣金线百蝶团花纹大袖衫,阴鸷的眸光闪过一抹柔和。那只为她而有的温柔快得不易察觉,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戾色的霜冷。
“把你们的人全部撤出来。”
“子伯贤侄,你是个外人,不该掺和八大氏族的事情。”
程族长好心提醒,此时不宜与八大氏族的掌权者为敌。不仅无法查明谋害奉先女、火烧北民巷子的真相,更会激起掌权者们对诸葛弈的戒备和厌恶。
诸葛弈嗤冷道:“外人?打从我来瓷裕镇入主无心院之后,你们利用我赚得盆满钵满。现在联手害死我的小徒弟,你们还有脸说我是外人?哈哈哈!今日我必要找到她,再查明真相。”
“诸葛子伯,这是瓷裕镇,不是燕峡镇,由不得你放肆!”
栗族长怒喝,急步来到诸葛弈面前,指着北民巷子的一片废墟,凶恶道:“她活、她死都该葬在这里,你休想染指我栗氏族奉先女的清白。”
“清白?”
诸葛弈鄙蔑哼声,越过怒势凶凶的栗族长,来到莫族长面前,昂首道:“莫族长也认为我为小徒弟伸冤是毁她清白吗?”
莫族长沉默地盯着俊美绝世的少年。早在接到奉先女的死讯时,他已料到诸葛弈会来,却没想到会来得如此雷霆之速。以诸葛弈与翎十八和秦五交好的形势来看,他还不能得罪。
“你想如何做皆可,但她始终是栗氏族的奉先女,死后骨灰该供奉在三塔楼。”
“呵呵,骨灰?”
诸葛弈嗤之以鼻。他的心爱之人定要埋在他选择的吉地安享万世轮回,这群人竟要将他的海棠烧成灰供奉在一座阴森的塔里?可笑!可恨!
“诸葛子伯,你到底想干什么?”
栗族长气极败坏上前质问,吼得身边人们皆揉耳朵。
闫族长笑呵呵地拦在栗族长前面,劝解道:“栗老哥别生气呀。子伯贤侄爱徒心切,咱们怎能拦着不让他看最一眼呢。既然奉先女的尸首还没挖出来,那就烦劳子伯贤侄……和翎爷。”
翎十八淡淡道:“海棠是我妹子,我心疼她心疼谁呢。如今她生死未卜,我这当哥哥的定要挖个真相出来,还她的清白。”
故意咬重“清白”二字,斜睇栗族长,翎十八似调侃又似威胁:“我妹子若平平安安的活着,明日大摆宴席请瓷裕镇的乡亲们品葡萄美酒、吃山珍海味、赏十里堂会大戏;我妹子若饮恨含冤而死,让全瓷裕镇的人陪她一起走黄泉路、尝孟婆汤、过奈何桥,见见阴司地狱的风景也不错。”
“翎爷,你这是什么话?冤有头债有主,你怎能迁怒无辜?”
脾气耿直的典族长不高兴了,站出来大声嚷嚷出众人的心声。
众人齐点头,纷纷看向诸葛弈。能够阻止翎爷大开杀戒的人只有诸葛公子啦。
诸葛弈无视众多投来的目光,取出一只金哨子吹响。
霎时,数百蒙面黑衣人从四面八方的街巷里急步而来,朝着焚毁成废墟的北民巷子聚集。每个蒙面黑衣人看似走来,在穿行八大氏族的人们之中时能够听到细微的风声,顿时让人头皮发麻、汗毛倒立。
片刻后,一位蒙面黑衣人挤过同伴们的层层包围,从枯井废墟走回来,握紧的拳头似乎有东西。
“翎爷。”
蒙面黑衣人把攥在掌心里的九凤玉令交给翎十八,然后默默地回到同伴们之中继续寻找线索,或者海棠的尸首。
翎十八掂掂掌心的九凤玉令,又看看聚集向枯井的属下们,脸色渐渐阴沉。这九凤玉令是他亲手送给海棠的,今在枯井里寻到这块玉令,恐怕她凶多吉少了。
诸葛弈斜睇那块九凤玉令,大步朝着枯井走去。九凤玉令是她贴身珍藏的,能够在枯井里寻见,看来她已遭遇不测。




术尽荣华 第736章 不生不死不见
封住枯井口的大石头早在第一位寻来的影卫搬开,那时他听到栗海棠的微弱气声并且取到金令。现在,枯井口被挖得更大,站在井边便可窥视井底的情景。
枯井底一个身形纤瘦的小姑娘以极为扭曲的姿势被埋在灰土碎石之下,脚上穿着一双茉莉红金线绣蔓枝藤的三寸金莲。雪白的棉袜被尖利的石头划破,露出一截惨白的小腿,一条细链子闪烁微弱的金光。
诸葛弈瞬时龙眸发烫,双手握成拳头。他盯着那条细链子,眼前浮现出他亲手为小姑娘戴在脚踝上的温馨情景。
“阿弈,让他们下去吧。”
翎十八及时按住诸葛弈的肩,示意最得力的属下落到枯井底将小姑娘的尸首抱上来。
“不!我要亲手抱她回家。”
诸葛弈脚步沉重地走向枯井,在众目睽睽之下纵身跃入枯井。围在井口的蒙面黑衣人们都看到外表俊美无双、脾性冷血无情的主人竟流下两滴清泪。
英雄难过美人关。希望小主子在天有灵,保佑主子余生安好。
枯井底,诸葛弈如羽毛无声无息的飘然落下,离他咫尺之遥的地方埋着他最心爱的小姑娘。曾经发誓要护她长命长岁,曾经承诺会带她远走高飞,曾经许下一千一万个愿望来满足她小小的虚荣,如今泥土碎石之下埋葬的不仅是她的生命,还有他今生的爱情。
修长手指轻柔地扒开覆盖在她身上的泥土,榴花红的袄子是她最爱的一件。当初典夫人送来这匹榴花红锦的时候,她高兴地拉着乌银铃和青萝商量做什么样式的袄子或裙子,又派人来问他配个什么颜色最合宜。
“傻丫头,没有我的准许,你怎能先行离去呢。”
赤红龙眸含泪,俊美绝世的容颜因痛心而浮现一层阴霾。微微伏下身子近看她的脸,那张日思夜梦的清秀脸蛋变得面目全非,纵横交错的伤疤把一张女娃娃的鹅蛋脸毁得无法辨认。
诸葛弈双脚虚浮踉跄几步,数次伸出手又收回。他本该痛心疾首地抱起她大哭,为何身体抗拒着想逃离?他不喜欢脏污,却从不嫌弃她,为何现在生出不愿靠近的感觉。
“海棠,对不起。”
无情?
是啊。我终究是个无情之人,对不起你的信任和依赖,对不起你的付出,对不起你的感情。
诸葛弈仰天自嘲大笑,两行泪滑落。待他伸出手抓住从井口顺下的麻绳时,忽呼到背后轻唤一声“师父”,猛然回头却不见娇俏的小姑娘。
“海棠?你……”还活着吗?
诸葛弈放开麻绳,难抑激动地走向那容颜尽毁的女娃娃。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他犹豫不决,想靠近又抗拒。
“错觉!死人不会说话的。”
薄唇念念有词,他后退几步,借着井口照射的光才看清半身埋在泥土和碎石中的女娃娃。圆圆的鹅蛋脸被毁了,纵横的疤痕皮肉外翻,鲜血凝固成血渍,混合了泥土显得很脏污。
这件榴花红袄子穿在女娃娃的身上太宽松,领口的盘扣已散开,露出深紫勒痕的脖子。
深紫勒痕?
诸葛弈龙眸眯起,慢慢蹲下看得仔细些。
看似皮质鞭带留下的痕迹,但皮质有纹且宽度不一,勒在雪白颈子上会留下深浅不同的颜色。而女娃娃脖子上的深紫勒痕颜色如一。
拿白绢帕扫过那深紫勒痕,发现白绢帕上留有点点颜色。诸葛弈瞬间想到什么,畅然笑道:“原来是画上的。画技不错,可惜用错彩料露出破绽。”
再看女娃娃的双手,一只成拳、一只平展,腕上戴着掐丝镯子,金龙银凤呈祥,闫氏族送的寿礼。
再往下,除了一只脚踝上戴着他送的金细链子,另一只穿白袜的脚踝是一把金锁。嵌在金锁的两颗红宝石已不失所踪。这寿礼是乌氏族后来补送的,听说乌族长夫人把自己最心爱的一支红宝石簪子献出来,心疼得三天吃不下饭。
诸葛弈永远忘不掉海棠谈论起此事时,得意大笑的俏模样。有点小坏,又有点霸蛮,总之在他眼中是最美的小姑娘。
“傻丫头啊,这么多破绽留给他们,你当他们是傻子吗?”
摇头轻叹,他是不是太宠她了,所以她才无所顾忌地捉弄人?连他这个师父也被列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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