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尽荣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舒闲
“我,我怕什么?”
周姨娘说话结巴,身体几乎匍匐在地。她梗着脖子与海棠对视,明明想做出很有骨气的样子却又看似俯首帖耳的姿势。
栗海棠居高临下睥睨趴在脚前的妇人。虽是半老徐娘,但岁月眷顾了周姨娘,让她的容貌神采越来越有风韵,难怪莫二爷独宠于她,连她生下的庶女都视如珍宝。
“周姨娘,你和莫妍秀屡次谋害莫二爷和妘秀大姐姐,到底存了什么心?”
“奉先女问这话真是奇怪,你今早还送我一盘血淋淋的鸡头,现在又来装糊涂?”周姨娘怅然失笑,眸中有泪。她扶着小板凳缓缓爬起来,深深呼吸、神情凄然。
“我生是庶女却不肯认命,年轻时常把‘宁为鸡首作威,不甘凤尾薄命’的话挂在嘴边,总想着奋力一搏给自己铺个锦秀前程。奈何命苦呀,搏到最后被嫡长姐姐抢了先儿,她嫁给闫氏族的二爷做正妻,而我嫁给莫氏族的二爷做贵妾。”
听到此处,栗海棠骇然大惊,问:“闫氏族二爷的正妻是你的嫡长姐?那三清道人就是你的……”
“对。三清道人是我的姐夫。闫大公子本是我的亲外甥,偏偏被闫族长抱去做儿子。哼!”
“真是乱了。”
栗海棠脑袋里一团乱麻,抚着额头望望天,她没梦游吧,听到的也不是周姨娘的梦话吧。
谁能想到闫礼和莫妍秀竟然是表兄妹的关系?还是亲的。
周姨娘坐在小板凳上,指指海棠的那个小板凳,“想听我说话,先坐下吧。”
“好。”
栗海棠迫不及待地坐下来等着周姨娘开口,也暗道自己有先见之明派青萝进东厢房去制止莫二爷现身。
周姨娘怅叹,说:“我的嫡长姐姐是个性子柔弱的人,听不得几句好话便会心软。她嫁入闫氏南府后与闫二爷夫妻恩爱、相敬如宾,日子过得还算如意。可她万万没想到生下儿子后,闫族长和族长夫人开始打坏主意,逼着姐姐将襁褓中的孩儿交给族长夫人抚养。姐姐不愿,他们便用抢的。”
“可是三清道人不是这么说的呀,听说闫二夫人的死与他duo quán有关,并非你所说的为夺子反目而死。”
栗海棠定定地看着周姨娘,见周姨娘的额头一颗颗冷汗珠子渐渐浸出来。她鄙夷道:“周姨娘,我劝你诚实些。如今敢在我的面前耍花招儿,除了八位族长之外,恐怕连莫二爷和三清道人都没胆子诓骗我。你呀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价儿,够不够赔罪的!”
周姨娘大惊失色,扑通跪下来急切道:“奉先女明鉴,妾身不敢扯谎诓骗你呀!”
术尽荣华 第547章 故事编得很烂
栗海棠阴恻恻冷笑,扭头朝着东厢房大声道:“莫二爷可听到了?出来吧,见见你宠爱如宝的贵妾周氏。”
“老爷?我家老爷去南边巡铺子,怎会在这里呢?”
周姨娘如遭雷劈,浑身颤抖地扶着小板凳跪在地上,睁大美眸盯着东厢房的门。
青萝推门出来,随后莫二爷一身寒意地走出来,双手捧着木盒子。他每一步走得极重,犹如一脚能踩出一个坑来。
“老爷!老爷!妾身……妾身……我……”
见莫二爷脸色阴沉地走出来,周姨娘懊悔地哭着爬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腿,不知如何辨白。忽然,她指向栗海棠愤愤道:“是她!是她诓骗我的,她让她的婢女给了我一张纸,逼我熟背纸上编造的故事,然后骗我来此处……老爷,你要相信我啊,我没有!呜呜呜,我没有!”
“家丑不可外扬,原来你是这般心思恶毒的女人。”莫二爷掐住周姨娘的下颌,逼她仰头正视自己,咬牙切齿地问:“妍儿腹中的孽种是谁的?”
“唔唔!”
周姨娘呜咽着,涂了滟色的指甲深深抠进莫二爷的手背肉里,奋力扳开粗砾的手指救出自己的酸疼下颌,她大喘几口气,梗着脖子辨白。
“老爷,你可不能相信小贱人的话。她最擅长挑拨离间,当初害了咱们的妍儿连个名分都没有就嫁入闫氏族,如今又诓骗我,借我之口蒙蔽于你。”
“住口!”
莫二爷扬手狠掴一掌,打得周姨娘眼冒金星,身子不自沉地摇摇晃晃,半边脸红肿得老高。
愤恨不平地指着周姨娘大骂:“你个毒妇,竟把当年之事抖落出来,你可知多少人暗中窥视着咱们的一举一动,就为了吞掉咱们莫氏南府。你,你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账婆娘,我刚刚真该把你送去守安堂关一辈子!”
“老爷,我也是被小贱人诓骗了,才糊里糊涂的说出当年之事。不过,我只说了一点点儿,没全部说出来呀。”
周姨娘觉得委屈,她又没把姐姐的死因说出来,何必发这么大的火气呢。
见自己宠爱的娇妾像个傻婆娘一样被人诓了还不知悔改,莫二爷恨不得一掌拍死她一了百了。
栗海棠哼笑着站起,一把抢过莫二爷托在掌上的木盒子交给青萝,“既然莫二爷没有诚意,我便不多留你们啦。青萝,唤莫氏族派来的小厮进来,亲自送莫二爷和周氏离开镇子。”
“是,大姑娘。”
“出来一个。”
栗海棠唤出一个黑衣护卫,叮嘱道:“把木盒子送去无心院,就说莫二爷看了也认了。”
“属下明白。”
黑衣护卫从青萝手里取来木盒子,一个闪身消失在院子里。
莫二爷惊愕地看着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黑衣人,还有栗海棠从容不迫地交待诸事。他心中渐渐有了波动,但仅仅是波动,却没有意识到自己错失了一次良机。
“莫二爷请!”
青萝请莫二爷和周姨娘随着她去东跨院的大门。
栗海棠冷瞥呆若木鸡的男人,和愤恨的妇人。她唤来乌银铃,手挽手回去中院商量去厨院做甜饼吃。
莫二爷失落了走出奁匣阁东跨院的大门,低头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想着在东厢房里打开盒盖的那一瞬间,里面的那件青黛襦衫引得他回忆许多陈年旧事,还有青黛襦衫上的点点黑色血迹,当初穿在她的身上时,鲜红血色比绽放的红牡丹还要滟丽。
“老爷,我……”
“滚回家去!从今以后不准踏出房门半步,否则我立即下令送你去守安堂!”
莫二爷甩开周姨娘抓在衣袖上的手,愤愤走向自己的马车。他需要寻个安静的地方独自想想,今日被奉先女知晓一些当年的事情,犹如包裹密实的茧破开一道口子,藏在里面的东西将渐渐显露出来。
“老爷!我的妍儿怎么办?她在何处呀!”
周姨娘对着奔走的莫二爷背影大哭,她本以为用陈年旧事来换取女儿的平安,没想到救女不成,自己反落入陷阱。
“小贱人,我与你之仇不共戴天!哼!咱们走着瞧,我绝不会让你好过的!”
在东跨院门外对着里面一通大吼也不见有人出来迎战,周姨娘恨恨地踩着银莲脚走向自己的马车。
撩起车帘,她吓得浑身一颤,惊叫声卡在喉咙里,嘴巴立即被捂住。
“你以为栗海棠是傻子吗?故事编得很烂。”
“翎……翎爷?你……你怎会在我的马车里?”
捂在嘴巴上的手收回,见风流倜傥的男人厌恶地拿出白缎帕擦掉掌上的胭脂红和口水,周姨娘努力镇定地吞吞口水。
“翎爷有何吩咐?”
“先带你去个地方,等到了那里再说吧。”
翎十八让周姨娘吩咐小厮把马车赶去瓷裕镇西郊的一间普通民宅。
周姨娘不敢违逆,惶惶不安地坐在旁边,生怕一个小动作引得男人厌恶,直接把她掐死在这里。
马车很快驶出瓷裕镇西城楼,行了约十里路之后来到一个隐在山林里的小村子。说是村子,其实只有五户人家。
赶车的小厮早已不是周姨娘的心腹小厮,而翎十八的护卫假扮。
与厌恶的女人同待在马车里已让翎十八浑身不爽,他最先跳下马车走向民宅的小院。
周姨娘战战兢兢地下了车,看到小院的门敞开,出来迎接的人竟然是……
“小贱人?呃!”
一把泛着寒冽杀气的长剑横在她的颈侧,吓得周姨娘连忙改口,“原来是奉先女啊。奉先女明明在奁匣阁,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长剑随着周姨娘慢慢往前,她行一步,长剑便随着前移一步。她想回头看看握长剑的人却又没有胆量。
站在小院门口的栗海棠摇头感叹:“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周姨娘谋害莫二夫人多年,没想到今日竟被莫二夫人拿剑逼着,有趣!有趣!”
“呃!夫人?”
周姨娘想回头看,谁知身后传来一声厉喝:“你敢!”
果然是莫二夫人的声音。
原本战战兢兢的周姨娘不再惧怕,大起胆子轻蔑道:“夫人,你拖着病体来破落的村子见我,可别染上风寒症呀。你那残败的身子还禁得住折腾吗?”
“周姨娘,想知道莫妍秀在什么地方吗?”
握紧长剑的莫二夫人笑问,长剑锋刃划破周姨娘的雪颈,吓得她惊慌尖叫。
术尽荣华 第548章 全不是省油灯
“莫非妍儿是你派人掳走的?”
周姨娘愕然,顾不得长剑横在颈侧,猛然转身与莫二夫人对峙。
“呵呵。”
莫二夫人讥讽嘲笑,长剑再次轻轻划破周姨娘的雪颈留下第二道血痕,她不紧不慢地说:“身为莫氏南府的夫人,我怎会因小失大落个嫉妇的恶名呢。你和你女儿的贱命不配染脏我的手。”
昔日被拿捏在手的女人突然变了脸色,周姨娘的脸色变化无数,最终在看到远远驶来的一驾马车时犹如溺水的人终于见到一线生机。
“老爷!老爷快来救救妾身啊!夫人她疯了,她要杀我啊!老爷!夫人疯了!”
不顾长剑第三次划破她的颈子,留下比先前更深的一道血痕,周姨娘拼了命地走向急奔而来的马车。
见到周姨娘不要性命地扑过来,赶车小厮吓得连忙勒紧缰绳长喝一声“吁——”,马儿四蹄急刹住,烦躁地嘶鸣一声,一双长睫毛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瞪着阻拦自己前路的妇人。
车帘掀起,莫二爷急忙跳下车来,一把掐住鲜血染红的颈子,恼羞成怒地瞪着他曾经疼爱如宝的小妾。
周姨娘痛苦的呜咽声,因窒息而奋力挣扎起来。拳头接连落在莫二爷胸膛和臂膊,即便拼了她的全部力气打在莫二爷身上如隔靴搔痒。
握着长剑的莫二夫人看着自己的丈夫阴狠狠地掐住小妾的脖子,怒容再无昔日的温情,眼中亦无昔日的宠溺。
男人啊就是如此的狼心狗肺。他爱你的时候甜言蜜语,恨不得将天下捧于伊人面前只为红颜一笑;他恨你的时候,恨不得将噬骨啖肉,踩入十八层地狱犹觉不及。
当年十里红妆摆长街,锦鸾帐暖恨夜长。夫妻恩爱厮守度过漫漫长夜,期盼一双儿女瓜熟蒂落,初为父母时的喜悦让他们相拥而泣。
如今,再美好的回忆也经不住日久天长的疏远。在他纳娶一个又一个娇妾美眷充盈后宅,他待她已不复当年的如胶似漆,听信小妾庶女的谗言苛待她们母女、更狠心将她的儿子送去母亲的身边抚养,美其名曰:代父侍孝。
莫二夫人回想自己漫长的凄苦日子,明知被下毒也无可奈何。看着柔弱的女儿被欺辱,看着儿子仇恨自己,绝望中等死、残度余生。幸而苍天肯垂怜她,派了新任奉先女来救助她。
对海棠的别有居心,莫二夫人心知腹明,却不介意成为她手中的棋子。活在这乱世之中,谁都无法独善其身。
莫二爷的到来让周姨娘有了靠山,她不再畏畏缩缩地惧怕莫二夫人手里的长剑。即使一个时辰前在奁匣阁东跨院里,她险些将当年之事暴出引莫二爷震怒。
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周姨娘坚信自己的男人会为了面子和名誉来维护她。
“莫二爷来得好快呀。”
栗海棠走到莫二夫人身边,将长剑抢来向头顶抛出,立即有黑影从天掠过,长剑也随着黑影消失不见。
莫二爷阴沉脸色,白眼斜睇妻子,牵着周姨娘的手厉声道:“走,跟我回家去。”
“老爷,呜呜,还是你心疼我。”
周姨娘娇嘀嘀的任由莫二爷牵着她往马车走去,莫二爷转身之际她不忘扭头挑衅地看向莫二夫人。
栗海棠嘲讽地叹声道:“小人猖狂,后宅永无宁日。莫二夫人该早做打算,千万别因一人之恶牵连到全府的人皆背骂名。”
“栗大姑娘说得是,待我回府……”莫二夫人郑重承诺的话才说到一半,就看到远远的又驶来一驾马车,马车上悬挂的“莫”字灯笼让她呼吸微滞,结巴地问:“这,这马车是,是婆母在世时所乘的马车,怎会,怎会出现在这里?”
“莫二夫人的婆母乃莫二爷的母亲,所乘马车并没有随老夫人仙逝而毁。”
栗海棠与莫二夫人并肩而立,看到急于带走周姨娘的莫二爷在看见驶来的马车时亦大吃一惊,呆立在原地。
身后小院里,诸葛弈和翎十八走出来,看到他们请来的人已到齐。
“来得真快呀。”
翎十八感叹,想到一会儿莫二爷如被架在火上炙烤,他都心疼起莫二爷来。一个男人家中妻妾成群坐享齐人之福已是常态,世人只觉得他富贵逼人、眼红嫉妒。可谁知道深宅大院之内,妻妾不和、子女不睦会给男人带来长久不衰的烦愁。
“翎爷忍不住出来瞧热闹吗?”
栗海棠站到翎十八和诸葛弈之间,顺手推了下莫二夫人的背,低声提醒:“别让她们抢占先机恶人先告状。”
“不会的。”
莫二夫人冷漠地看着前方。
当马车停下时,莫二爷甩开周姨娘的手直奔马车,激动地掀起帘子想知道马车里的人是谁。
翎十八饶有兴味地低语:“好戏上演喽。”
“莫二爷后宅里的女人们全不是省油的灯,一个比一个厉害。”诸葛弈无意欣赏一个男人被一群女人围攻的情景,他转身回到小院里去烹茶。
栗海棠与翎十八站在一起,看着莫二爷激动地亲手掀起车帘,在看到躬身走出来的童姨娘和元姨娘,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哎哟,真是天下奇观呀,两个终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竟乘马车跑来凑热闹,亏你们是莫氏南府的人,竟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人算计老爷。”周姨娘见平日和自己作对的童姨娘来了,还带来最胆小怕事的元姨娘,不免酸溜溜地讥讽几句。
童姨娘提着裙摆跳下车,回头对元姨娘吩咐:“你只管在马车里待着。”
“是,姐姐。”
元姨娘颌首应和,连头都不敢抬,直接后退到帘子后的车里。她是个没有主见又怕事的人,宁愿终日躲在自己的小院里绣花,也不愿参和莫二夫人、周姨娘和童姨娘之间的明争暗斗。
莫二爷瞧见童姨娘来了,气势立即矮了三分。他很怕这个小妾,尤其她很懂得利用“老夫人临终交待”这句话来堵他的嘴。
童姨娘踩着稳健的步子来到莫二爷面前,盈盈一拜。
“听闻周姨娘疯了,在衍盛堂闹出那般丢人现眼的事儿。莫氏中zhèng fu的族长和族长夫人遣老嫫嫫过来问,我已代老爷搪塞过去。”
莫二爷心有畏惧,小声夸赞:“哦哦,好好,你做得很好。”
童姨娘斜睇一眼周姨娘,昂首端庄地走向莫二夫人,越过,站定在栗海棠和翎十八面前,盈盈一拜。
“莫氏南府妾童氏,拜见奉先女,拜见翎爷。”
术尽荣华 第549章 如踩在刀尖上
翎十八很满意童姨娘的态度,展开象牙扇轻摇,笑容满面夸赞道:“听闻莫氏南府的太夫人颇为宠爱一位侍婢,临终时将侍婢赐与儿子为妾室,并将唯一的嫡孙托付与侍婢。”
“果然天下之事逃不过翎爷的耳目。不错,妾身便是老夫人赐与老爷的妾,三生有幸代为抚育泓哥儿,不辱老夫人临终托咐。”
童姨娘谦逊有礼、恭卑有度,竟把正室莫二夫人也比下去了,留给翎十八很好的印象。
“会咬人的狗从来不会叫。你们别被她的虚伪假面诓骗了。”
周姨娘冲过来张开五指发狠地抓向童姨娘的脸,喋喋不休地吼着:“我要毁了你的脸,看你如何狐媚子勾引老爷、勾引泓哥儿。”
莫二爷急迫地大喊一声“不可”,伸手欲抓却发现迟了一步。
在长长指甲即将抓破童姨娘的脸时,莫二夫人忽然出手,一闪之时已抓破了周姨娘的脸。斜斜长长的五指抓痕从眉梢到下颌,五道红血痕令人触目惊心。
“啊!我的脸!我的脸!”
毁人不成反被毁,周姨娘捂着自己的脸跪在地上痛苦大哭。她刚刚一心在抓毁童姨娘的脸,却没防备着莫二夫人。其实,她从未把弱不禁风的莫二夫人放在眼里,更别提防备。
一时的疏忽大意变成永久的悔恨。
此话正应合了周姨娘的处境。
莫二夫人收手,美眸微敛不在乎莫二爷已惊呆的神情。她转身去扶起摔坐在地的童姨娘,轻声询问她有没有受伤。
童姨娘摇摇头,与莫二夫人相挽着手。若非熟知她们之前的恶劣关系,任谁看到都觉得她们是一对交情深厚的姐妹。
莫二爷看到自己的一妻一妾手挽手亲如姐妹,惊得下巴险些脱臼,已无暇顾及捂着伤脸在地上打滚大哭的周姨娘。他踉跄地走到她们面前,怔怔地盯着她们挽在一起的两只手。
“你们何时变得如此好的?”
“在老爷独宠周姨娘和三姑娘,视夫人和我的性命如草芥之时。”童姨娘声音冷硬地回怼,已对莫二爷没有半点期盼。
莫二爷呆怔怔地站着,在记忆中搜寻能使妻子和小妾化干戈为玉帛的事情……
“怎么回事?我……我竟不知你们几时和好的。”
“因为莫二夫人和童姨娘被莫三姑娘、周姨娘联手下毒之时,莫二爷身在江南做生意。家中禀告的信件全部被泓哥哥拦下,你归家后又无人敢开口详禀此事,不知道亦是正常的。”
瞧了半天的热闹只觉最可怜的人非莫二爷,栗海棠懒得继续看几个后宅女人扯皮,便开口为他答疑解惑,也断了几位妇人的闹腾念头。
莫二爷回头怒瞪了终于安静的周姨娘,大吼:“你和妍儿又敢动那些害死人的毒丸子?我警告过你们多少次别再与闫二爷往来,你们偏偏不听。你……你是不是忘了我临走前,你们母女在我面前发近的誓言?”
“老爷!老爷,我冤枉啊!下毒的事情全都是童姨娘的主意,与我不相干呀。”周姨娘顾不得捂着受伤的半边脸,爬到莫二爷身边紧紧抱住他的腿,仰着被毁掉半边的脸凄凄悲悲地为自己辨白。
“老爷明查,我和妍儿有把柄被抓在童氏的手里,她知妍儿的手中还有些毒丸子,便逼着她交出去的。那些毒丸子是童姨娘为谋害夫人,又想把罪名推到我们头上才自己服了轻微的毒。”
“你血口喷人!”
童姨娘恼羞成怒,扬起拳头打向周姨娘的头,却发现一只大手横挥开她的拳头,把周姨娘护在臂弯之下。
“老爷,你……”
“童姨娘慌什么?周姨娘没说错呀,你体中的毒确实很轻,我灌下一碗解毒汤药便清除了大半,而莫二夫人的毒却足足灌了五十多碗解毒汤药。”
做为将她们从地狱里拉回来的大恩人,栗海棠的话更有说服力,更让莫二爷相信了周姨娘的“挑拨离间”。
莫二爷护着周姨娘,一双愤怒的眼睛盯着童姨娘。
童姨娘又急又怒,扭头看向小姑娘,质问:“奉先女,你何苦帮着周氏来作贱我呢?你既然善心救我活命,如今又把我推入火坑是何道理?”
“凡事皆有因果。你当初若没有种下恶因,还怕结出来的孽果会是你的吗?”栗海棠悠然浅笑,对脸色阴沉的莫二爷说:“是非自有论断,与其站在这里听她们扯皮,不如先到小院里喝杯茶,再听听她们之间陈芝麻烂谷子的烦心事儿。”
“也好。”
翎十八亦觉得累了,邀请道:“莫二爷,后宅女子之间的明争暗斗从来不是咱们男人能决断的,正所谓清官难判家务事儿。来吧,先进院里喝杯茶。”
“多谢翎爷。”
即便心中不爽,但翎十八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莫二爷恭敬揖礼,拉开赖在腿上的周姨娘,抖抖褶皱的袍摆,与翎十八一同走进小院。
栗海棠冷冷睐一眼周姨娘,主动挽上莫二夫人的胳膊,“走吧,咱们也进去喝杯茶暖暖身子。”
“好。”
莫二夫人没有唤上童姨娘,对周姨娘更是看也不看。
“夫人,我……”
童姨娘急了,进退两难。
栗海棠冷冷斥声传来。
“不想滚就进来,难道还想我请你吗?”
“是,妾身不敢。”
童姨娘想着同来的元氏还在马车里,若再打起来恐怕莫二爷和夫人都不会护着自己。她自认没有周姨娘那泼辣劲儿,她善于智谋、不胜武力。与其落得下风,不如拉着元氏进来共同抵抗周姨娘。
打定主意,童姨娘急急忙忙跑去马车,把胆怯的元氏诓骗出来,就说莫二爷吩咐元氏进院子去侍茶。
元姨娘犹豫一下便不再挣扎,随着童姨娘一起进到小院。看到莫老爷正在细心的为周姨娘的脸伤敷药,她的心狠狠抽痛一下、伤心地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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