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尽荣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舒闲
投我以桃,自然要报之以李。栗二爷小心珍藏那油纸包的解药,拉着诸葛弈到角落里,小声叮嘱:“你们且小心八大氏族的人。我刚入城时看到楚家的马车在南城墙下绕了一圈又回到楚府的后院。八大氏族的探子便回去传禀,你们万万不可为楚家而惹怒他们。”
“楚家的马车没出镇子?”
诸葛弈惊讶。依着他对翎爷的了解,既说了与楚二爷同乘回燕峡镇,又怎会悄悄留在瓷裕镇呢?难道翎爷有意暗中帮助楚氏族壮大?
栗二爷按了诸葛弈的肩,说:“莫、栗、乌、闫的四位族长早有结识燕峡镇翎爷的预谋,可惜天不遂人愿,见到翎爷也没得到什么好处。我猜他们得知翎爷仍在镇子里,定会千方百计讨好。奉先女是翎爷认亲的妹子,此事需谨慎处之。”
“多谢栗二爷提醒。”
诸葛弈揖礼,被栗二爷虚扶一把。
栗二爷又说:“还有一事要与你们通个气儿。”
诸葛弈正色道:“栗二爷请讲。”
栗二爷无可奈何地轻叹声,苦笑道:“我那老谋深算的大哥定不会相信我是鬼魂之说,还有我那精明的婆娘也会怀疑。为防不测,我要去寒夜谷做长工,等待时机成熟时光明正大的回来。”
诸葛弈略迟疑,说:“栗二爷知道寒夜谷正在建的庄子是谁的吗?”
“我打听过了,正是翎爷要建的庄子。”
栗二爷信心满满,对诸葛弈的一脸担忧感到暖心,长久以来只有去逝多年的长嫂栗楚夫人对他有过虚寒问暖。而他的幸福随着栗楚夫人的辞世而一去不复返。
见到少年眼中的担忧,他笑说:“你放心,翎爷与我仅有一面之缘。况且他多事缠身怎会有闲心来工地巡视呢,我乔装改面不会被人发现的。”
“请栗二爷多多保重!”
诸葛弈故作释然道,心里却大大的松口气。还好寒夜谷的庄子是打着翎爷旗号建起来的,万幸万幸啊。
栗二爷重新戴好鬼面具,抱拳道:“就此别过。”
“栗二爷保重。若有改变,我会派人携一支海棠金钗去见你。切记!切记!”
“好小子,你果然是天生的谋才。我可以安心的与你为盟,咱们联手把瓷裕镇翻个底儿朝天!哈哈。”
“栗二爷雄心壮志,佩服佩服!”
互相吹捧完了,栗二爷心满意足地离开,诸葛弈却有些愁绪缠眉间。
走出衍盛堂的西偏殿,轻松翻过高墙回到西夹道,脚才落地就听到一声阴森森的笑。他回头,瞧见青灰道袍的三清道人正靠在墙根儿下眯眼假寐,似梦非梦的呓语着什么。
“今夜来寻我的人真多,走了一个又来一个。”诸葛弈抖抖袍摆的灰尘,悠然地迈着步子往南走。路过三清道人面前时,被一把拂尘拦住。
三清道人仰头望一眼微微泛蓝的天空,佯装悲声道:“我们皆为亲情所伤,乃天下最可怜之人。”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诸葛弈抬手推开横在身前的拂尘,继续悠闲迈步走出西夹道,来到清冷的大街上。
三清道人紧随而来,慢声慢语地说:“你们的离间计用得不错,花间楼的无言公子送来一封绝情信,气得我那大哥在闫氏中zhèng fu里发了好大一顿火气,吓得大嫂跑来南府找我救命呢。”
“有闲心看热闹,你该管好自己的儿子。”
诸葛弈领着三清道人来到无心院对面的一条巷子里,位于转弯处的一间民宅,院门已打开,里面忙碌的妇人正在灶台前熬制软糯的粳米粥。
提到闫礼,三清道人的眉深深蹙起,无奈道:“唉!儿大不由爹呀,我越发管不住他了。前些日子,莫家三姑娘大着肚子竟能偷跑,如今下落不明。我叮嘱他务必寻回来,毕竟她腹中子是闫氏的血脉呀。”
“三清道人真正在意的是闫氏血脉,绝非莫妍秀。这话若被莫族长和莫二爷听到,不知如何记恨你呢。”
“哈哈,无妨无妨。我一个快入土的人,谁记恨都无妨。”
三清道人畅怀大笑,似乎对生死之事看得很淡。他将拂尘托于臂弯,与诸葛弈对桌而坐,感慨道:“没想到栗家二弟比我当年活得还憋屈,竟想用诈死换得一线生机。”
“置之死地而后生。栗二爷有苦衷的。”
诸葛弈喝口粗淡的茶水润润喉咙。寻常人家能喝上一碗粗茶已是难得,他能享荣华、亦能受劳苦。
三清道人也喝一口,皱眉道:“这粗茶真真难喝。你自己的地盘怎不备些好茶叶?”
诸葛弈睐他一眼,诘问:“你哪只眼睛看到这里是我的地盘。”
术尽荣华 第517章 别样清醒方式
年轻妇人熬制两碗粳米粥送过来,又配了一碟小咸菜和一壶烧酒。
她始终未发一言,放下粥食便回到灶台去继续守着灶火,将熬制好的粥舀到桶里,然后一桶一桶地搬到院门外。
三清道人端起粥碗吸溜一口,夹一根小咸菜放到嘴里,眼神挑替地盯着守着灶火背对这边的妇人,语气轻佻地调侃。
“没想到你喜欢这样的女子。”
“她是翎爷的厨娘。”
诸葛弈举止优雅地用银匙舀粥吃,再夹一根小咸菜。对三清道人如惊慌之鸟的傻样儿视若无睹。
“呃!怎么不早说。”三清道人气得磨牙,又一本正经地念了声:“无量天尊!”
诸葛弈停下动作,仰头望天空。
三清道人好奇地看看天,好奇问:“天上无云也无鸟,你在看什么?”
“雷。”
简短一个字,足够气得三清道人再欠发出“咯吱咯吱”磨牙声,筷子往桌上一拍,直接提着拂尘大步离开。
瞟了暴走的三清道人的背影,诸葛弈把碗里的粥吃完,从荷包里拿出五个铜板丢到碗里,飘然离去。
那妇人收拾好碗筷,把五枚铜板收好。便唤出一个黑影子,在黑影子耳边嘀咕几句。那黑影子点头,跃出院墙便消失了。
待诸葛弈回到无心院,老管家阿伯匆匆迎上来,焦急得满头大汗。
“栗族长醒了?”
阿伯{手语}:主人快去客院看看吧,小主子过来把栗族长给打了。
诸葛弈微挑眉,抬起的脚又放下。一转身朝着大门口走去,叮嘱:“谁都没见过我。”
阿伯傻了。主人是何意?小主子打了栗族长板子,他竟然不管?
诸葛弈一溜烟的跑了,留下老管家阿伯愁眉苦脸,硬着头皮回到客院。希望小主子别把栗族长打死,否则……打死也没啥,她是奉先女,怕什么?
阿伯豁然开朗,一转身乐呵呵的去厨院吩咐厨子多做几道甜食。小主子发完火气定会吵着饿的,他先准备齐全。
无心院里的明、暗护卫们齐刷刷藏在客院的各个角落里抱臂看热闹,顺便小声讨论栗族长身上又留下第几道伤,伤得重不重,会不会留下疤。
客院的院中,栗族长趴在长凳上,双手双腿被麻绳固定在长凳的四腿儿。束好的发髻已松散开,身上的雪白中衣被皮鞭子打得破破烂烂。
栗海棠撸起袖子,一手叉腰一手握鞭子,气喘吁吁地瞪着栗族长。
“栗族长,你到底酒醒了没有?我已经没有气力啦。”
“不行!再来!”
栗族长扭动下腰,发现他还感觉得到痛。他需要更多的痛来让自己清醒,看清如今反复混乱的世道。
栗海棠有点犯难,她在无心院动手打了栗族长,若传扬出去定会对诸葛弈的名声有损。无心院里的人知道是栗族长请求她亲自动手打的,可外面的人只会看到栗族长一身伤痕累累地被抬出无心院。
“阿伯,小左哥哥,小右哥哥。”
栗海棠放下鞭子跑到院门口对着外面大喊。
老管家和两侍童闻声而来。她与阿伯指指趴在长凳上的栗族长,又指指隔壁的奁匣阁西跨院。
“不用进院子,放在西夹道就行。”
“是。”
侍童小左脸上一喜,连忙拉着小右一起抬长凳子,直接从无心院的偏门抬到西夹道,依着海棠指定的地方放下。
“你们都回去吧。”
栗海棠挥退他们,握着鞭子来到栗族长旁边,蹲下来歪着脑袋问:“栗族长,咱们继续吧。”
“别!万一被大街上过路的人听到,可麻烦大了。要不,咱去奁匣阁的西跨院?”
栗族长脑袋里顿时空白一片。他选在无心院里挨鞭子,正因为无心院不会有客来访。但在光天化日之下的西夹道里挨鞭子,西夹道南出口便是衍盛堂门前的大街。此时已有往来的人们路过,万一他忍不住发出声音,或鞭子声太响传出去被人们听到……
“要不算了吧,若传扬出去我的一世英明可就毁啦。”栗族长有点后悔把自己的命交到小姑娘的手里。他定是昨夜的酒醉未醒才会做出如此失常决定。
栗海棠挥空几下鞭子,意犹未尽道:“受人所托、终人之事。既然答应栗族长,我怎能半途而废呢。”
重新撸起袖子,吹吹拳头,她双手握紧鞭柄,一双曜黑杏眸闪烁阴狠的暗芒,大喝一声:“来吧!”
“别!啊——!”
栗族长未能阻止,才发出一个字音,就感觉到脊背肉最厚的地方被鞭子打过,火辣辣的疼让他难以抑制的大喊。
“栗族长,你的确该清醒清醒啦。再如往昔那般被后院里的女人们牵着鼻子走,你的族长之位趁早交出来,别连累全族的人跟着你一起毁灭。”
栗海棠用力挥动着鞭子,就像恨铁不成钢的老母亲想要打醒迷途中的不孝子。而她一次次鞭打栗族长的时候也在反醒自己,她近来做出许多决定都未曾与诸葛弈商量过。虽然诸葛弈从未阻止或训斥过她,可她知道有些自私的决定已破坏了他的大计划。
复仇,他心中有仇,她心中亦有仇。两个心中燃烧复仇之火的人在一起谋划颠覆八大氏族,她越来越担心大事未成身先死。她死了没关系,可她舍不得他死。
“啊——别,别打了!我……我受不住了。”
栗族长忍受不住终于认怂。他想从长凳上滑下去,无奈双手双腿被绑着,只好求救地看向挥鞭的小姑娘。
栗海棠也打累了,丢下鞭子坐到地上大口喘着气,问:“栗族长,你这别样的清醒法子真不错。待我立个规矩,若八大氏族中有人茫然若迷时,我便用鞭子打醒他们。”
“奉先女,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栗族长艰难地后仰起头,眯着眼睛凝睇小姑娘,气息不稳地说:“我当初……真不该选中了你……你呀……太聪明、太狡猾……我真不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悔啊!”
“栗族长,你有没有想过……”栗海棠慢慢爬到他的耳边,小声说:“栗氏族在你的手中成为瓷裕镇第一大氏族。”
栗族长大惊失色,脸色比刚才挨打时还要苍白。他战战兢兢地连话都不敢说出来,只蹦出几个字来。
“你……你想……吞……莫……”
“对,我想。”
术尽荣华 第518章 切勿与虎谋皮
对,我想。
对……
我……
想……
“啊!”
又一次梦魇中惊醒,那阴森的稚嫩嗓音如魔音徘徊在脑中让栗族长睡不安稳。被两个小厮秘密送回家,重伤的他受到惊吓后一病不起,整整一日滴水未进。
栗夫人怀着身孕坐在外间的炕上,吩咐王嫫嫫亲自照料病中的栗族长。而闻声赶来侍疾的妾室们无一例外被挡在院门外。
栗族长服过汤药后请栗夫人进来共商大事,又让王嫫嫫去守着门不准任何人靠近。
栗夫人抚着隆起的肚子歪着身子靠在床尾,栗族长动作缓慢地塞一个软枕在她的腰后,叮嘱她小心些。
大战在即,栗族长思来想去身边能信得过的唯有明媒正娶进来的妻子。貌合神离的夫妻太多了,可真正遇到大事情时唯有正妻能与夫同舟共济。况且她怀着他的孩子,为孩子而计深远她也不会下暗刀子杀他。
栗夫人见丈夫面色略有沉重,虽不知他心中担忧什么,却也柔声劝说几句让他放宽心好好养伤。
“相公,府中的事有桓哥儿帮着,族中的事有三弟和四弟看顾着,你且安心养伤吧。我想着修书一封让珅哥儿回来,家中不能让桓儿来主持。他一个只懂得花钱逗鸟儿的,哪里照管过府里的事儿。”
“不必了。”栗族长轻叹,握住栗夫人的手深情凝睇,说:“你怀着孩子还要照管府里的事,辛苦啦!”
“相公这话说得太生分,我是你的正妻,打理府中的事乃我的本分之责。”栗夫人柔声笑语,不仅没有抱怨反而安慰道:“相公安心养伤吧。我已派老管家去备份大礼,待明日我登门去磕头,谢奉先女不杀之恩。”
“别!千万别!”
栗族长激动地坐起来,没顾及到背上的伤撕裂般的疼。他倒抽气,慢慢驼背靠回堆起的软枕里,冷汗已浸湿了身上的中衣。
“相公,你……哎哟哟,王嫫嫫快取件中衣进来。”栗夫人急得扯着喉咙大喊。
“别喊!我有大事要与你商量。”
他阻止栗夫人唤王嫫嫫来帮他更衣,回推开门的王嫫嫫道:“不准进来!在外面守着!”
“是。”
门又阖上,王嫫嫫如门神般堵在两扇中央。
栗夫人扶着栗族长躺好,含泪道:“什么大事不能等养好伤再说。”
“你个傻婆娘,千万别给我捅娄子去。”栗族长拉着妻子的手,长长舒气,说:“我身上的伤是她亲自鞭打的,可也是我请求的。我近来常常看到二弟的鬼魂,他对我如仇人般愤恨。”
“二弟是你们逼死的,他见你当然如仇人了。”
栗夫人亦有满腔怨怼,一个是同床异梦的丈夫,一个是相交多年的闺中密友,谁能想到他们竟然……她平日装糊涂也是迫于无奈,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栗族长面露窘色,说:“是,我心中有她,一直有她。可她终究是南府的女人,而你才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男人嘛,免不得沾花惹草的。这么多年,你不也睁只眼闭只眼的过日子嘛。”
“是。我就该装聋作哑、当个睁眼瞎的活着。”
栗夫人赌气扭头不看他,想抽回手却被他抓紧。
栗族长苦笑道:“好好好,以后我离她远点儿,成不成。来来来,快别生气了,咱们商量个大事儿。”
“怎么,你又要纳妾?”栗夫人摸摸隆起的肚子,漂亮的凤尾眉斜挑起,警告地睐一眼讨好笑脸的丈夫。
栗族长嘻嘻笑,对着栗夫人勾勾手指,小声说:“咱们栗氏族要成为瓷裕镇第一大氏族。哈哈哈哈!”
“相公,你……脑袋被打傻了?”栗夫人哑然失笑,摸摸丈夫的额头,“不烫呀?也没有伤。”
“去去去,谁傻了。”
栗族长宠溺地白她一眼,郑重道:“你别当我逗乐子呢。是真事儿,真的。”
“她愿意做我们的傀儡?”
“盟友。”
栗族长说完又觉得底气不足,补充说:“我虽未从她的嘴巴里听到结盟的提义,可她亲口问我想不想栗氏族在我的手中成为瓷裕镇第一大氏族。我当时吓得问她是不是想吞掉莫氏族,当时我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栗夫人兴奋追问:“她呢?她如何说的?”
“她说……咳咳!”栗族长清清喉咙,学着栗海棠的神情和声音,手掐着喉咙、眯起眼睛,冷笑着说:“对,我想!”
栗夫人吓得打个寒颤,搓搓手臂,蹙眉嘀咕:“哎哟哟,这丫头鬼附身啦?阴森森的好可怕。”
“谁说不是呢。”
栗族长回想小姑娘在耳边的低语和她的神情,也不禁汗毛竖起、脊背窜寒气儿。他沉默一会儿,猜测说:“我觉得他们拉笼楚家又攀结元家,正是打着吞掉莫氏族的算盘。可惜楚家被我逼走了,元家想成全元五和莫容玖定不会与他们结盟。”
“我听王嫫嫫说,闫族长和花间楼大掌柜无言公子……”
“那丫头胆子越来越大,背后的人已不仅是诸葛弈了。”
栗族长悠然长叹,他再一次懊悔当初做下的决定,为何没有坚持选栗里长的亲闺女呢?那丫头一看就是坏到脸上的,可奁匣阁的那丫头是坏到骨子里的,表面上一副清纯可爱的天真模样,真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女。
栗夫人忧心忡忡,想到海棠夜潜入金佛堂来见她的那一次,她处处卑微才换来海棠的信任。但她去东偏殿负荆请罪时,与海棠之间的信任荡然无存。反反复复、好好坏坏,她经历太多之后幡然醒悟,栗氏族选定的奉先女从一开始就是匹难以驯服的野马,只是野马还无力抗争。等到野马能驰骋天下的时候,谁敢拦在前面皆是一个死。
“相公,切勿与虎谋皮。莫氏族在瓷裕镇屹立百年不倒,自然有莫氐族的雄厚财力做支撑。栗氏族虽位居第二,可财力终究不足。我们万万不可与虎谋皮,反被他们算计去呀。”
“你是说她想利用我们去试探莫氏族?”
栗族长灵光一闪,怀疑自己是不是掉进栗海棠的陷阱里。
栗夫人没急着下定论,摸摸隆起的肚子,望向窗外午后的阳光,说:“相公在家好好养伤吧。我去备份谢礼,亲自送去奁匣阁。”
“多谢夫人。”
栗族长颌首,唤来王嫫嫫,吩咐她寸步不离地陪着栗夫人去奁匣阁拜谢,定要把栗夫人囫囵个儿的带回来。
栗夫人笑他小题大作,去奁匣阁送礼又不是深入虎穴。她吩咐王嫫嫫去库房准备一箱打着“栗氏”号的金锭子,然后乘马车赶去瓷裕镇的奁匣阁。
栗族长平躺在床上,对着跪在床前的蒙面影卫叮咛去调查栗二爷鬼魂之事。他觉得栗二爷鬼魂有可能是诸葛弈安排的。
术尽荣华 第519章 送礼金探虚实
奁匣阁。
栗夫人的马车停在奁匣阁东跨院的门前时,已时至黄昏。幸好马车里准备了吃食,她饿时随意吃了几口。
东跨院的外院,守门小厮们正在玩斗鸡。听到门外马儿的铜铃声,立即各自散去。唯有值班的小厮迎出来,恭敬地揖礼。
王嫫嫫趾高气扬地说:“去禀告奉先女,我家夫人来了。”
“是是是,小人即刻请内院的姐姐们帮忙传禀。”
小厮点头哈腰,一路小跑进去敲二院门。木门打开,一位值班的老婆子咋咋呼呼地问:“臭小子有啥事惊扰老娘吃饭。若不是正事儿,看我一顿好嘴巴。”
“老姐姐先别急着发火,赶快进去禀告吧,栗氏族的夫人来了,马车已停在门外呢。”
小厮说完,那气焰高涨的老婆子吓得连门都忘记阖上,扭动着肥圆的身子一溜烟跑进中院去找李嫫嫫或杨嫫嫫。
此时,中院里一群小丫鬟在栗海棠的带领下嬉闹着赶鸭子。十几只肥胖的鸭子“嘎嘎”吵叫着惊慌逃跑,以海棠为首的“赶鸭”队把鸭群团团包围,惊慌的鸭子们没方向地四处奔走,想要寻个缝隙逃出包围。
杨嫫嫫听到东跨院老婆子的禀告,便知栗族长钻入了海棠设下的陷阱,派栗夫人前来打探虚实了。
她让青萝护着嬉闹玩耍的海棠别受伤,亲自去迎着栗夫人。中途遇到李嫫嫫,又让她去后厨院找刘二娘做几样儿酸甜味的糕点。
李嫫嫫咽口口水,想到酸甜口的点心最开胃,她私底下央求刘二娘多做些偷着留下吃。
杨嫫嫫出来迎着,见到王嫫嫫扶着栗夫人走进来,便知拦着王嫫嫫肯定不行的。幸好海棠早预料到了,她也懒得多费唇舌。
“栗大姑娘呢?”
“中院里和小丫鬟们玩呢。”
杨嫫嫫走在前面引路,栗夫人由王嫫嫫细心挽扶着一步步走得极小心翼翼,生怕摔个跤伤到腹中的孩子。
跨过东跨院的垂花门,穿过曲曲长长的东抄手游廊,便来到中院。
远远听到院中嬉闹笑声,栗夫人深锁眉,语气责怪道:“奁匣阁乃奉先女居住的清净地,怎容得她们如此喧哗?放肆!太放肆了!”
杨嫫嫫笑着上前挽扶栗夫人,小声说:“栗夫人息怒,今晚若不热闹热闹,白天栗族长在西夹道的喊声不知会引来多少人臆测呢,大姑娘也是为栗氏族的声誉着想。”
“原来如此。看来……”栗夫人深呼吸、咬咬牙,装作懊悔地自责:“看来是我误会她了。”
“栗夫人宽厚。”
杨嫫嫫同王嫫嫫一起挽扶栗夫人来到中院,看到栗海棠已坐在檐廊下的椅子上拿帕子擦汗,歪着脑袋与青萝说着什么。
“大姑娘,栗夫人来看你了。”
杨嫫嫫放开栗夫人,唤上两个老婆子一起进到堂屋去搬来椅子。
“啊?栗夫人来了呀,快坐快坐。”
栗海棠见椅子搬来,又让杨嫫嫫去多取一个软垫子来。
栗夫人谢过才坐下,看着院子里一群小丫鬟拿着竹竿赶鸭子,暴露她们被迫隐藏起来的顽皮天性。
她们被送进奁匣阁之前也是家中的淘气孩子,被选中后送到栗氏族的一处田庄去跟着奁匣阁的老执事嫫嫫学规矩,言行举止皆要“静”。
送入奁匣阁年少无知,一生被困在这座“牢笼”里直到死后才能“回家”。可那时的家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家中慈爱的父母早已埋入黄土之下。
今生无缘再见,来世期盼相聚。奁匣阁里的女人们一生活在平淡和绝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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