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尽荣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舒闲
栗族长脑袋轰得一声炸响,他木讷地回头看向站在小姑娘身旁的两队黑衣护卫。黑衣护卫们皆不蒙面,腰上佩有短剑,手里握着长剑。每个人的左袖臂皆有绣纹,一边是“翎”,一边是“秦”字。
傍晚时分,他接到探子密报说奉先女从无心院领着一个浑身伤的小乞丐到东跨院,后来那小乞丐离开镇子去了闫氏族村。
午后时,闫族长来到奁匣阁找奉先女不知说了什么,仅坐了半柱香时间便气呼呼的离开了。
至于奉先女傍晚时乘马车到过楚府,让杨大管事往门缝里塞了一封信便离开了,之后回到奁匣阁再无现身。
栗族长回忆探子的禀告,猛然发现栗海棠故意送信到楚府,正是为诱他尽快出手,更算好他会在镇外劫杀楚家人。
“呵呵,奉先女越来越让老夫刮目相看啦。”栗族长竖起大拇指赞叹不已。小姑娘步步设陷,不仅仅是抓他的现形吧。应该还有别的目的。
栗海棠嫣然一笑,从腰间取出一枚白玉扣,让楚晋交给栗族长。
栗族长看到白玉扣,蹙眉深锁,诧异问:“这白玉扣是哪儿来的?”指尖滑过白玉扣上的阴刻字时,他勃然大怒道:“该死!你竟敢盗我妻之墓!”
栗海棠不回应栗族长的恼怒斥问,却看向呆若木鸡的楚二爷,指指栗族长掌心的那块白玉扣。
“楚二爷可认得那东西?”
楚二爷点头又摇头,说:“这东西不是大姐之物。你从何处得来的?”
栗海棠呵呵笑,看向栗族长。
术尽荣华 第503章 肉包子喂傻狗
“栗族长,你且来说说这东西是哪儿来的?”
栗族长恨不得咬碎一口牙,把白玉扣丢给楚晋,赌气道:“我怎知你挖了谁家的坟,挖出这件丧东西。”
栗海棠实在不想揭穿栗族长的虚伪,但他死猪不怕火上烤的样子太气人。谁都有忍无可忍的时候,她又不是神仙自然也不会忍。
让楚晋把白玉扣取回,栗海棠留给楚晋做念想,说:“这东西的确是栗楚夫人之物,她却从未佩戴在身上过。死前,这东西被凶手偷走后藏在一个极为隐密的地方。如今经我之手转送到你的手里,能否追查到凶手且看你们的本事啦。”
楚晋激动地攥紧白玉扣,已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比起儿子,楚二爷像个木偶似的傻呆呆盯着女扮男装的小姑娘,猜不透她的目的是什么。栗族长是她母族的族长,她该讨好栗族长才是,怎么胳膊肘向外拐帮着别人对付栗族长呢?
栗海棠觉得自己一个肉包子喂了傻狗,白糟蹋了她的一片心。善心和好东西该给值得的人,而傻狗相的楚二爷实在不算一个好。
看楚二爷没个表情的傻站在马车上,再看看身边激动的楚大公子,她忍不住小声问:“你和楚家主果真是亲父子吗?”
“是,他的的确确是我的父亲。”
楚晋也忍不住感叹自己生得太好。
栗海棠亦有同感,等明日去见见楚二公子,看看楚二公子是否与楚二爷一样疯疯癫癫、呆呆傻傻的。
栗族长感觉全身发寒,他想抢回楚晋手里的白玉扣,又怕栗海棠身边的护卫们来阻拦。渐渐的,他的眼中起了阴鸷的杀意,手里的大刀也悄悄握紧。
楚二爷感觉脚踩的刀片有些颤动,他故意加重脚力,嘻笑着揭穿栗族长的阴谋,大笑道:“怎么?大姐夫要杀了谁呀?这大刀片子砍断脖子,血呼呼的多吓人啊。想当初你连杀鸡都不敢,现在胆大包天敢杀人啦。哈哈哈,来来来,你杀一个给我瞧瞧,我定鼓掌叫好。”
“你……废物!”
栗族长恼羞成怒,双手握起大刀用力拔,骂道:“你个废物懂什么,她敢当众挑拨离间,你也信?亏你是一族之长、一家之主,你脑袋里塞了什么狗屁倒灶的东西。给我把脚移开!”
“大姐夫教训得是,我确实没有你当得好,连自家的奉先女都瞧不起你。哈哈哈哈。”楚二爷嚣张大笑,踩在大刀片上的脚更用力,痛快大笑道:“哈哈哈哈,我爷爷当初真是瞎了眼的,以为你是个老实人儿能善待大姐姐。没想到爷爷白发人送黑发人,连亲孙女的仇人都不知道是谁,含恨而终。大姐夫,你怕什么?怕我儿子查出凶手是你的继室吗?或是你当年的老相好,嫁给你弟弟的那个女子?”
“住口!住口!不准你污蔑她!”
栗族长像只暴怒的野兽疯狂怒吼,双手握住大刀柄用力一抽,直接掀翻楚二爷。楚二爷倒下马车重重摔在地上,随之而来的是寒光乍闪的大刀“咣咣咣”三下砍在他的身边。
幸好楚二爷动作灵敏,连身翻滚避开锋刃的大刀。亦幸好一位秦家的黑衣护卫挺身而出,在栗族长砍下第四刀时出其不意地踢向手腕,大刀旋出十丈远,最后钉在一棵大树干上。
栗海棠安安稳稳坐在马背上,看着疯癫的栗族长和狼狈的楚二爷。她回味着刚才楚二爷口不择言说出的陈年往事,从栗族长的暴怒言行来看应是真的。
不知栗族长的老相好嫁给哪位爷?谁是他的老相好呢?
栗燕夫人?
不是。栗二爷死后,栗燕夫人和女儿们过得很艰辛,若栗族长与栗燕夫人是老相好,定会明的暗的帮助她。
栗三夫人?
不是。栗三夫人太张扬,与栗三爷伉俪情深。栗三爷瞧上谁家的闺女,栗三夫人会想方设法的为丈夫纳为妾室。如此贴心的夫人,怎会与大伯哥有染呢?不是她不是她。
栗四夫人?
嗯,有可能。栗四夫人很少出席宴会,常常用头痛的旧疾来搪塞,实则看不惯栗夫人和栗燕夫人的言行。栗四夫人的容貌又是妯娌里最美的。
栗海棠沉浸在思绪中,却没发现栗族长已被秦家的黑衣护卫驱离,而楚二爷也乖乖的进到妻女的马车里躲着。唯有楚晋吩咐仆从们整装先行一步。
黑漆漆的夜唯有月光和火把照亮了一方天地,楚晋贴身收好白玉扣,来到栗海棠的马前,仰头说:“海棠姑娘,我没能帮助表哥成为栗氏族的族长,但相信他衣锦归来时定能胜任族长之位。希望那时,我楚家能出一份力,也请求海棠姑娘准我们回到瓷裕镇。”
“楚大公子觉得珅哥哥回来后,会忍心夺走栗族长的权势吗?他们是父子,不是仇人。”栗海棠仰望夜空中的星辰,故作不经意地问:“楚大公子,若有一日我要你取代楚家主,你可愿意?”
楚晋眼神黯然,思索过后笃定地说:“若有一日海棠妹妹愿助我楚氏族人报仇血恨,回到瓷裕镇繁衍生息,有何不可?”
栗海棠笑眼弯弯凝望苍穹之上闪烁的星辰,淡淡道:“珅哥哥不是你,他宁愿做栗族长的马前卒,也不会duo quán取而代之。正因如此,他才会被栗族长驱离瓷裕镇。”
“海棠妹妹的意思是……栗族长在保护表弟?”楚晋大为惊讶,他无法理解一个逼走儿子远离故乡的父亲竟然会保护。
栗海棠揉揉酸疼的脖子,看向怔愣思索的楚晋。她调转马头,由着马儿慢慢踱步。清灵灵娇滴滴的嗓音划破寂静的夜。
“楚大公子,你终究没有楚二爷的深谋远虑。楚二爷,我算是见识到了他的厉害!果然是一族之长、一家之主,八大氏族的族长们的谋智远不及他。”
白衣俊俏的小生骑着马儿翩然离去,渐渐消失在浓墨的夜色之中。同行的黑衣护卫们也在夜色山林里失去踪影。
楚晋凝望空空荡荡的前方,从怀里取出白玉扣,拇指抚摸那阴刻的“岚”字。这的确是大姑姑的遗物,本该随葬的东西怎会在栗海棠的手里,而且父亲并不珍视这件遗物。
“我要找父亲问个清楚。”
打定主意,楚晋翻身上马,争取早点赶上楚家的马车队。
术尽荣华 第504章 人非人鬼非鬼
返回奁匣阁的途中遇到骑马赶来的诸葛弈和翎十八,马车立即停下,栗海棠掀帘好奇地看着一左一右的二人。
“师父,翎爷,你们不是在无心院品茶谈天下事吗?怎会有空跑来瞧热闹。”
栗海棠站到马车上,直接跳到诸葛弈的身前,与他一同骑马。
翎十八啧啧感叹:“女大不中留啊。有了爱慕之人连哥哥都看不见,呜呼哀哉!”
“翎爷又说笑呢,我是个没自由的人,爱慕有何用呢。”栗海棠笑盈盈地回头看俊美无双的少年,感叹:“未等我及笄时,师父已行过弱冠之礼,我会亲自登门为师父保媒,娶个贤良淑德的好姑娘。等他们成亲后……”
“够了!”诸葛弈捂住她的小嘴,对赶车的小厮说:“绕路五,味居再回去,别让人瞧出异状。”
“主人放心,小人明白。”
赶车的小厮本是诸葛弈的暗卫假扮。与三人分道而行,趁着夜色走镇南的城门,距离五味居走最近的路亦能避开潜伏暗处的探子们。
诸葛弈和翎爷策马狂奔了一段山路,在翻过一座小山岭后直奔最陡峭的盘山小径。穿过荆棘林,前方一片开阔地,池塘里残荷枯莲蓬更显秋意浓。
二人喝停马儿,诸葛弈担心地询问蜷缩在怀里的小姑娘有没有害怕,却没想到她已恬静酣睡。
翎十八浅声笑,低声说:“她这随遇而安的性子真讨人喜,难怪你视她如宝。”
诸葛弈敛眸凝睇怀里的小姑娘,淡色薄唇勾起浅笑亦掩藏不住对怀里小姑娘的宠溺。若她少说几句为他保媒娶妻的事情,他会更觉高兴。
翎十八张张嘴巴欲语还休,看到前方池塘边的小屋子里走出一个戴着鬼面具的男人,一身石青灰长袍已洗得泛白。
诸葛弈抱着酣睡的小姑娘轻松跃下马,见翎十八饶有兴味地看着慢步而来的鬼面具男人,无奈道:“原来翎爷喜欢看死而复生的人。”
“阿弈,你错了,死而复生的不是人,是鬼!”
翎十八翻身下马,大步走向鬼面具男人,大声道:“我猜着栗二夫人和栗族长接连失踪定是同一人成为。哈哈哈,果真如我所料,原来是你啊。”
“翎爷怎会来瓷裕镇?”鬼面具男人戒备地盯着翎十八,站得远远的不敢靠近。他一条手臂随意地弯在腹前,另一手臂背在身后,满布疮痍的手微微蜷屈着。
翎十八见诸葛弈抱着沉睡的小姑娘走过鬼面具男人,继续往池塘边的小屋走去。不禁好奇地大声问:“阿弈,你不怕屋子里有野兽,吃掉细皮嫩肉的我家妹子?”
“翎爷不想进来就在外面吧。”诸葛弈站在屋门口,望了眼无星无月的夜空,一本正经地提醒:“天要下雨,你先吃颗风寒症的药再淋雨。”
鬼面具男人的笑声阴森森的,冷瞥一眼翎十八,随着诸葛弈进到屋里,也顺手阖上门。
翎十八咬咬牙,他几时受过如此大的侮辱。不过他很清楚阿弈的臭脾气,看来屋子里有些人有些事不必他来掺和,与其讨人嫌恶,不如采几个枯莲蓬回去送人。
屋外翎十八召集潜伏在暗处的三个影卫出来帮忙采枯莲蓬,他顶着一片残荷叶撸袖子指挥着池塘上飞来飞去的三个影卫。
屋中,诸葛弈厌恶地环视一圈,发现这破屋子没有一处能坐下来的干净地方。反而他怀里的海棠揉揉微肿的睡眼,咕哝一声“快点下手”又倒头呼呼大睡。
鬼面具的男人亦觉小姑娘有趣,从柜子里取出一块干净的白绸帕子铺在土炕上,哑着嗓音说:“放上面吧,一会儿请翎爷进来守着她,你随我去见见那二人。”
“好。”
诸葛弈放下海棠,脱下自己的月白长袍盖在她的身上。唤出一个潜伏在外面的暗卫去请翎十八过来,他随鬼面具男人走了隐蔽的后门。
屋子后门是一处极隐蔽的所在,打开后门以为是一个小院,没想到竟进入另一个黑洞洞的狭小房室。房室里燃着极弱的一个油灯,让人看清梆在两根方柱上的人儿。
栗燕夫人衣衫不整的被绑在方柱上,她的脸色苍白、唇干泛青,一身雪白中衣已鞭痕累累、血渍已干。
另一边儿的方柱上绑着昏迷不醒的栗族长,他的神情略显痛苦,昏迷中仍恐惧不安。
诸葛弈温润浅笑道:“兄友弟恭,栗二爷和栗族长兄弟情义令晚辈敬佩!”
“呵呵,少说违心话。我不是他们,你也不必与我虚与委蛇。”鬼面具男人冷笑揭穿诸葛弈的虚伪。走到墙角处提起一个小木桶用冷水泼醒栗族长和栗燕夫人。
迷茫的栗族长在看清俊美少年时,不知所措地张张嘴巴想求饶又碍于面子。当听到对面的方柱子传来熟悉的女子呜咽声,他心跳如雷、睁大眼睛瞪向渐渐清醒的女人。
“相公!相公,求你饶了妾身吧,妾身没有!妾身没有!”
栗燕夫人醒来便向鬼面具男人求饶,她声泪俱下地哀求着,悲凄柔弱地呼唤着她的丈夫。可她口口声声喊着“相公”的男人始终未看她一眼,鬼面具后的一双阴寒的眼睛如嗜血的兽瞳窥视着栗族长。
栗族长战战兢兢地看着一身石青灰长袍的男人,心慌意乱地试探问:“二弟?你果真是我的二弟?”
“人非人鬼非鬼,你与我已是阴阳相隔的人和鬼,兄与弟亦是如此。”
鬼面具男人说出似是而非的话,听得栗族长心肝颤儿。常言说人鬼殊途,他二弟是真真的死了,现在又站在这里……
“鬼?二弟,你变成鬼了?”
栗族长有些难以置信。他一直请寺中高僧为二弟超度,闲时更抄写地藏经为二弟祈福。谁知他一片心换来一个鬼魂?
诸葛弈觉得有趣,看到栗燕夫人哭得歇斯底里险要昏厥,而栗族长受惊过度一副要吓死的神情。
“栗二爷,有冤来报冤,何必啰嗦呢。”
瞧热闹故然有趣,但他没忘了小姑娘正睡在外面,万一出事儿怎么办?
“是啊是啊,二弟,你有何冤屈只管告诉大哥,大哥定帮你报仇!”栗族长连连点头,生怕自己说晚点会被鬼弟弟吃掉似的。
鬼面具男人冷眸扫过哭得喘不过气的女人,从怀里拿出一块金线绣帕。
术尽荣华 第505章 不做赔本买卖
鬼面具男人捏住金线绣帕的一角,金线绣帕垂落。
虽看不清五彩绣线的花样子是什么,但诸葛弈看到栗族长和栗燕夫人的神情皆一致的羞窘难当。
栗族长咬咬牙,说:“二弟,这女人家用的东西,你拿来给我瞧是怎么意思?”
“哦?大哥不知道这块帕子是什么吗?”
鬼面具男人阴森冷笑,脚步轻得真像一个走路无声的鬼魂。他几步来到栗族长面前,缓慢地捏起金线绣帕的两只角,一副媚艳透骨的春日图展于栗族长眼前。
“大哥,这帕子可眼熟么?”
“二弟呀,你已是阴间的鬼,何苦贪恋美色呢。这帕子该是女人出嫁时压箱底儿的物什儿,你怎么拿到阴间去……哎哟哟,作孽哟!”
栗族长脸不红地胡诌,就是不肯承认自己见过此物。
另一边,栗燕夫人已哭不出来,盯着那块金线绣帕怔神儿,回忆她未出嫁时绣的帕子怎会落到已成鬼魂的丈夫手里?难道帕子早已被烧过,所以……不不不,不可能。自从她出嫁后,这块金线绣帕便没了踪迹,早先她也曾回娘家的闺院里悄悄找过的。
栗族长坚持自己未见到此物,可他游移不定的眼神出卖了他的心虚。
诸葛弈冷眼旁观,将栗族长、栗燕夫人和鬼面具男人的神情变化一览无遗。他很想知道金线绣帕上的五彩花样是什么,能吓得栗族长面露尴尬、栗燕夫人羞窘地装哑巴。
鬼面具男人把金线绣帕拿给栗燕夫人看,哑沙嗓音道:“吾妻的女红真真的好,绣上的男女如活生生的一般。”
“相公,这、这、这……这是闺阁中胡闹时绣来的,哪敢拿出去给别人瞧呢。只是我竟忘了烧掉,若被人知晓不知多少人会戳我的脊梁骨呢。”
“怎会呢,与你两情相悦的大靠山定护你周全。”鬼面具男人把金线绣帕往栗燕夫人脸上一丢,就那么巧地平展在她的脸上。
此时,诸葛弈终于看清绣帕上五彩线绣出的花样子是什么了。一个少年与一个姑娘正在后花园一处假山环绕的亭子里两情相好,而少年的容貌竟与栗族长相仿,姑娘的容貌不必猜亦知像栗燕夫人。
“咳!我先出去了。”
虽已十六岁,亦曾出入过花间楼歌舞场,但诸葛弈从未与女子那般亲近过。乍然看到绣帕上的春日图,竟有种羞臊欲逃之感。
鬼面具男人沙哑嗓音畅快大笑时如耄耋老朽。他取下盖在栗燕夫人脸上的绣帕,草草塞入袖子里。扫视栗族长和栗燕夫人,冷笑道:“我已做了鬼,也愿成全你们做一对鬼夫妻。天快亮了,我也该回去了,等夜里再来看你们拜堂。”
“二弟呀别走!二弟哟,你可不能……不能哟!”
栗族长心里苦啊,眼瞧着鬼面具男人离开狭小房室,实在唤不回来,他破斧沉舟地大喊一声:“诸葛弈,快来救我!我愿意让珅儿回来!”
“栗族长真是只老狐狸,可惜你错打算盘。你的儿子回不回来与我何干?”
诸葛弈隔着隐蔽的小门悠悠道,温润清浅的嗓音听得栗族长咬牙切齿。这声音比鬼二弟的沙哑声音更令他厌恶。
鬼面具男人沙哑嗓音果然响起,“你与他说什么废话,为了族长之位,他连亲儿子都敢陷害。快走快走,咱们还有大事商议。”
“好。走。”
诸葛弈笑着应着,穿过隐蔽的小门回到屋子里。此时,屋子里除了睡醒吃东西的栗海棠,烹茶独饮的翎十八,还有一个未曾谋面的年轻妇人。
“师父,栗二爷,你们对栗族长和栗燕夫人用刑了吗?”
栗海棠放下碗筷,蹭到炕沿盘腿坐着,拍拍身边的位置让诸葛弈过来坐下。
“没有。”诸葛弈端详为鬼面具男人送上冰凉清水的妇人,饶有兴味地说:“没想到栗二爷做鬼都有佳人相配,风流贵公子非浪得虚名呀。”
翎十八亦认同诸葛弈感叹,为诸葛弈添碗热茶,说:“栗二爷当初zi fén于书房,四邻惊诧。没想到短短半年,栗二爷便耐不住性子现身,真真可惜一盘好大的局呢。”
鬼面具男人小口饮着冰凉清水,嗓音已不复刚才那般沙哑。但也与他以前的音调有所不同。他的嗓音带着一点点窒闷感,像被火灼伤过又不很严重。
“放眼天下,除了闻名江湖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活死人,翎爷的名号在江湖在商道中已无人可及。相信翎爷当初听到我zi fén于书房,定会猜出我的谋算。”
“哈哈哈,不敢不敢。我与你见面数次,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心中自有论断。”翎十八见炕上歪在诸葛弈怀里的小姑娘眨巴曜黑杏眸好奇地打量着鬼面具的男人。忍俊不禁道:“海棠很想见见栗二爷的真容吧?不如……”扭头对鬼面具男人说:“不如你摘下面具,让我们瞧瞧你的脸毁成怎样的一副鬼容。”
鬼面具男人无奈苦笑,举起满布疮痍的右手,说:“我只毁了一只手,脸虽有灼伤却无碍。待咱们的大计划商议好,我会摘下面具让你们瞧个过瘾。如何?”
翎十八嗤之以鼻,嫌弃道:“最讨厌你这卖关子的臭德行。什么大计划,说出来我听听。虽我不参与,但听个乐子也不错。”
“唉!你呀才是老狐狸,先把自己摘干净了。”鬼面具男人轻叹,看向土炕上的诸葛弈和海棠,说:“后日是奉先女的寿辰,八大氏族由族长和族长夫人率族人向奉先女拜寿,今年的寿宴会选在奁匣阁的东花园。到那时独缺栗氏族长和族长夫人,奉先女可以此为由夺取栗氏族的族权。”
“duo quán?于我有何好处?”
栗海棠故作天真地问,换来诸葛弈和翎十八相同的宠溺笑声。他们最喜欢她这伪装天真的小狡猾,揣着明白装糊涂,其实她心里早有主意。
鬼面具男人哪里看不穿她的假天真,却也顺着她的问话给出答案。
“我要重回栗氏族,但我已失去掌权的资格。君珅是个认死理儿的孩子,若他迟迟不肯回来,我只好假借你们之手duo quán,然后由你们将栗氏族长之权交给君珅。”
诸葛弈和翎十八默默品茶,对于栗二爷所说的理由,他们只信一半,至于栗二爷自称失去掌权的资格……
“呵呵,栗二爷是个做生意的好奸商,可惜你把我当成傻买主了。其实……”
栗海棠顿一顿故意引来鬼面具男人的注意,见他目光专注地盯着自己,才悠哉地歪靠在诸葛弈的胳膊上,漫不经心地说。
“我呀,不喜欢做赔本的买卖。”
“所以……”
术尽荣华 第506章 密谋个大事情
“所以……呵呵,我要看到你的诚意。”
栗海棠天真笑颜让鬼面具男人瞬时失神,他自觉尴尬地干咳一声,忽觉八大氏族的掌权人们频频在她的面前落了下风,并非她背后的大靠山谋智深远,她的聪明机敏足够玩死那群老滑头们。
鬼面具男人犹豫再三,手缓缓伸向自己的鬼面具。在三人面前摘下他连睡觉都罩在脸上的鬼面具。
呲着恐怖獠牙的丑陋面具之下是一张俊朗的容颜,最难见得一双亮如星辰的瞳仁深邃。
栗海棠在脑海里搜寻着为数不多的见面,栗氏族四位爷里,栗二爷英俊风流,容貌才情皆在兄弟之首。曾记得栗燕夫人私下里与她谈起丈夫时,纵然夫妻已十几载,依然有着小女儿家的羞赧。
想到“天妒英才”这成语,又觉栗二爷是自己找死,哪由得老天爷来妒嫉呢。况且栗二爷好生生地坐在这里,还一副“duo quán复仇”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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