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尽荣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舒闲
从入住奁匣阁后,栗海棠每日阅读历代奉先女手扎来学习识字,也渐渐读懂历代奉先女字字血泪、满腔怨怒又无可奈何的泣血人生。
第一代奉先女莫氏、第二代奉先女栗氏是初建奁匣阁的女子,也是定下诸多规矩、大权在握的奉先女。她们用智慧、谋略、勇气来威压着妄图duo quán倾轧的各氏族族长,让瓷裕镇的百姓们过上安宁平静的日子。
栗海棠觉得她可以学习那两位奉先女姑姑,把权力紧紧抓牢在手里,将八大氏族的族长和权贵老爷们狠狠地踩在脚下。
每个人的脸色凝重,敛眉垂目不知在谋算着什么。
忽然,瓷源堂的老管事踮着脚尖无声地走进来,揖手禀告:“禀各位族长、老爷们,外面有奁匣阁的婢女青萝姑娘带来一位少年,说是给奉先女医伤的。”
“少年?”
莫族长故作惊讶。其实,昨日已接到探子来报,奉先女和画师从秦氏庄子归来,赶车的马夫是庄子老管事的儿子。从五味居出来后,赶马车的竟然换作一个黑衣少年,眉清目秀不像莽夫。
不仅莫族长收到消息,其余的人也知道诸葛弈领着一个陌生的少年进入无心院,之后再没有现身过。
栗海棠吐出蜜果核儿,说:“我就知道师父会派他来医伤,神医世家有什么了不起的,难道比师父的医术还好吗?”
她摇头叹气,苦笑道:“唉!快请进来吧。你们要恭敬着些,千万别慢待了他。倘若消息传回祁山镇去不知叶家老爷会多恼火呢。跑到秦五爷面前去告状,秦五爷定会派人来训斥我。”
故作玩笑话听得在座的老爷们头皮发麻,暗恨自己乃井底之蛙,竟连初出茅庐的小姑娘都比不过。他们仅听过神医世家的名号,却连画像也没见到,更别提熟识。
“听奉先女的意思,你认识神医世家的当家人?”
栗族长问出所有人的疑惑。知道栗海棠陪诸葛弈去过祁山镇,但莫家的孩子们回来禀明过他们去游山玩水、凑热闹玩赌虫罢了。
栗海棠憨憨一笑,不承认不否认,随你们如何去猜去想吧。
少时,老管事领着蒙面纱的婢女青萝和一位白衣少年进门。
“奴婢拜见各位族长、各位老爷。”
青萝行万福礼,一举一动端庄得体。行礼毕退到一旁,在众人的目光聚集于白衣少年时,她与海棠交换个眼神。
看到青萝的眼睛连眨三次,知道麦苗已平安到达寒夜谷,一颗悬着心终于落下。栗海棠暗暗长舒气,与众人一起打量白衣少年。
叶梧桐迈前一步,揖礼道:“晚辈向瓷裕镇各位族长、老爷们问安。”
“快快免礼。”
栗族长很热情,瞧见白衣少年眉清目秀的颇有几分浪荡子的洒脱,犹如他年少时的模样。
叶梧桐也不客气,在众人琢磨要如何开口询问关于神医世家叶氏的事时,白衣少年已大步走到栗海棠面前,毫无忌虑男女大防,三指压在腕上切脉,一副恨恨地训斥道。
“昨日没被炸死是诸葛大哥护着你,今儿你不好好留在奁匣阁里绣花又跑出来做什么?八大氏族的人都死绝了吗?让你一个小姑娘冒着危险来议事?有没有人替你追查凶手?”
栗海棠可怜兮兮地瘪瘪嘴,“没有。他们说麦苗是诈死,是我演戏给他们看的。”
“哈哈,愚蠢。”
叶梧桐丢开手,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交给青萝,说:“用温水调制得稠些,敷到她额上的伤处。三日后痂去不会留疤。”
“好。”栗海棠眼巴巴盯着青萝拿干净的小瓷碗调制稠药膏,赞叹:“神医世家的药末子果然不错,白白的呢。”
“等伤好和我回祁山镇,你留在这里也救不了愚蠢的人。”
叶梧桐倚着桌子,随手从果碟里拾起一颗蜜饯放到嘴巴里,咀嚼一下忽然凝滞住,眉心微蹙、目光森冷。
他抢来海棠的帕子,将蜜饯吐在上面,拖于掌心仔细观瞧。又拾起果碟里一颗蜜饯放到嘴里,咀嚼一下又吐到帕子上。
栗海棠嫌弃地撇撇小嘴,抱怨:“你别糟蹋我的蜜果好不好?”
“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叶梧桐凝重问道,从怀里又摸出一个纸包,牙齿撕咬一角将白药粉洒在帕子的蜜饯上。
“有毒吗?”
“自己看。”
帕子上的两颗蜜饯在白药粉覆上后渐渐融化成紫红色的粘稠汁,果核儿的坚硬外皮被腐蚀后露出嫩青色的核肉。
栗海棠懵然不知危险的试图拿一颗嫩青色核肉。
叶梧桐的手移开,厉声警告:“别碰!”
“有毒?”
栗海棠好奇。
叶梧桐没回答,目光一一扫过在座的族长、老爷们,语气森冷地质问:“相信各位长辈们不会愚蠢的不知道是谁想谋害海棠姑娘吧?”
“叶家公子,你初来乍道,实在不该过问瓷裕镇的事情。不如……”
“老头儿,是你准备的蜜饯吗?”
莫族长警告的话未说完即被叶梧桐打断,还污蔑他是“凶手”,是可忍孰不可忍。莫族长咬牙低声忠告:“叶家公子,注意你的言行。老夫乃莫氏族的族长,不屑于下三烂的招术。”
叶梧桐恍然道:“哦,莫族长呀。真可惜这个大功劳被你推开了,不然你该是大功臣呀。”
众人一头雾水,连栗海棠也一脸好奇地看着叶梧桐。
术尽荣华 第480章 六十年的耐力
叶梧桐拈一颗蜜饯到口中故意咂吧出声响,一脸享受地微眯眼睛,鼻腔里还轻轻“嗯”出九拐十八弯的调调儿。
栗海棠嫌弃的翘起一边嘴角,把蜜饯碟子往他那边推推,“真会装腔作势,祁山镇神医世家叶府的公子,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没见过。偏偏把一碟子蜜果当作宝贝,咂吧的声音能传回祁山镇啦。”
“你只知蜜果好吃,却不知它有解百毒的功效。”叶梧桐拈一颗递给莫族长,说:“莫族长印堂发黑,双瞳泛红,唇青有细小白斑。”
瞥见莫族长握紧双拳的指骨微紫,他感叹道:“下毒之人心思缜密令晚辈佩服,掌控下毒的时辰和用量精准无误必是江湖高手。不知莫族长得罪了哪位江湖毒侠,说出来我日后登门拜见呀。”
莫族长面色阴郁,盯着少年手指间的那颗蜜果。他从不知自己中毒,又怕少年并非虚言,进退两难之时他猛然想起今早起床时的异样。
“叶家贤侄说老夫中毒已深,可老夫并无毒发征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每日神清气爽连风寒症都少有。”
“莫族长果真大碗喝酒吗?”
叶梧桐把拈在手指间的蜜果丢进嘴里咂吧着,言语含糊地说:“我又不是个瞎子,看得出莫族长已一年未痛快饮酒过。偶有小酌,但翌日起床时小腹隐隐作痛如吃了巴豆似的。蹲在茅坑想拉又拉不出来,那痛苦劲儿呀……啧啧啧!”
栗海棠掩嘴偷笑,猜想琉女子给莫族长用的毒挺有趣儿,竟和巴豆的效果差不多。
在座的众人们齐看向莫族长,更有脾气耿直的典族长粗着嗓子大声喊问:“喂,莫老哥,你今早蹲坑多久啊?昨晚咱们在五味居喝酒,你喝了半坛女儿红呢。哈哈哈哈。”
莫族长窘得红着老脸狠啐典族长一口,笑骂道:“你个混账东西都一把年纪了,还能轻信小崽子们的胡话?我几时中毒了,今早也没蹲坑,你少胡听胡信的。”
听莫族长如此说,众人又齐看向叶梧桐,仿佛在鼓励说:少年别怂,快揭穿莫族长的谎言。
不忍辜负众望,叶梧桐嘿嘿憨笑两声,把蜜果碟子推到栗海棠面前,说:“快全吃了,这东西是百年难得的解毒佳品。没个二十年的功夫,它都不成形的。”
栗海棠笑他傻,几个蜜果罢了,哪有他说得那般神奇。
叶梧桐叹道:“非也非也,你若知晓泡制它的不易,必当珍惜。这蜜果生在悬崖的银杏果树上,终年山雾雨露滋养,吸天地之精华。第一年泡制一颗,需封在白瓷坛里藏在山洞最阴湿的地方;第二年再泡制一颗,再封一年;以后如此反复,直到白瓷坛里泡制满十颗再彻底封坛,埋在山洞的阴湿岩石缝里再存十年。”
“这般算来泡制十颗蜜果就是二十年喽。那这碟里的蜜果有……三十颗,用六十年泡制吗?”栗海棠惊讶,用六十年的耐心来泡制三十颗银杏,此人非疯则魔。
叶梧桐点头道:“六十年泡制三十颗银杏,便是我的大伯父也自叹如此的毅力和耐心。”
听这话,叶梧桐的大伯父似乎知道泡制蜜果的人是谁,也吃过蜜果。所以叶梧桐才会认识解百毒的蜜果。
栗海棠拈起一颗仔细观察,与诸葛弈送给她的蜜饯颜色很相似,但甜味儿有所不同。诸葛弈送她的解毒蜜饯是用青梅子制成的,酸后回甘别有风味;而银杏微苦,亦有轻毒,吃后口中先甜后苦,舌面有涩感。
叶梧桐抓起最后三颗,一手掐住海棠的下巴,把蜜果全部塞到她的嘴巴里,说:“你的毒比莫族长的毒还重呢,他不信我的话就算了,这些好果子可别糟蹋。”
“唔唔唔!”
栗海棠被塞满嘴巴连舌头都不能动,只能怒冲冲地瞪着一双曜黑杏眼。
叶梧桐毫不在意地拿袖子擦擦手,斜睇一眼懊悔的莫族长,摇头叹道:“身为一族之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最终害得是你自己和你身后的整个氏族。”
“黄口小儿,有些话藏在肚子里便好,瓷裕镇是八大氏族的地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说三道四的。”
乌族长不屑地撇撇嘴角,教训完嚣张的少年,看向沉默的莫族长,三分嘲讽的劝慰。
“莫老哥太相信女人,现在被下毒也是无奈之事。正巧你与闫家是姻亲,不如去闫氏南府拜见闫家二兄弟,请他做法替你消灾。听说闫家二兄弟去过痨山修道,懂得长生不老之术。”
莫族长虚伪地附和一声“乌兄弟所说不错”,但他并没有去请三清道人帮忙解毒的打算。他亦有他自己相信的人,唯独担忧寻不到解毒的丹药。
叶梧桐转身倚着桌子,看到屋外的院子里有许多仆人搬着厚厚的账本走过,说:“瓷裕镇的生意很惨淡吧?他们搬来搬去就那几摞账本,查来查去都是假账有什么趣儿。”
“大实话留在肚子里当屁放了,你非要从嘴巴里说出来作甚?”
栗海棠敲打一下叶梧桐的背,瞥见院子里一个意气风发的俊美少年快步行来,老管事气喘吁吁地追在后面又不敢大声喊。
叶梧桐眨眨眼,厌恶地皱着眉头说:“你的麻烦来了。我最讨厌麻烦,先走不送。”
“慢走!”
栗海棠吐出果核儿放到帕子里,对叶梧桐的背影招招手,叮嘱:“叶小哥儿别走得太远啦,小心迷路哟。”
“叶氏?”
意气风发的俊美少年在踏入屋门时回头望一眼与自己错身离开的少年背影,对于“叶”姓,他最先想到的是祁山镇神医世家叶氏族。
栗海棠好奇来人是谁,她似乎有种熟悉感,又想不起在哪里见到过的。
莫族长沉浸于思考自己的中毒、解毒之事。栗族长见到少年,吓得不敢说话。反而乌族长不怕得罪人,嘲讽道:“楚家大公子怎会来瓷源堂?楚氏族在瓷裕镇生根立足乃是倚靠栗氏族的帮衬,可你们也别忘了自己的根本,瓷源堂可不是你们自由来去的地方。”
意气风发的俊美少年无视乌族长的讥讽,恭敬揖礼:“楚晋拜见奉先女。”
术尽荣华 第481章 楚氏族讨公道
栗海棠仔细端详站在面前的俊美少年。不过,应该是俊美男子。他束发戴巾帽,一席青灰袍更显身材伟岸。
被小姑娘打量的时候,楚晋也在看她。眉若青柳黛、杏眸如曜星、琼鼻小巧配樱唇,双颊桃粉三月花,果然如表弟夸赞那般美丽。
莫族长恍惚回神,看到立于堂中的俊美少年,老脸刹时阴沉,大手突兀将桌上茶碗扫到地上,碎裂声惊动了对视的少年少女,连众族长和老爷们也吓得噤若寒蝉。
“楚家大公子来瓷源堂做什么?”
“拜见莫伯父,小侄奉家父之命来见奉先女,请她为小侄的大姑母讨公道。”楚晋表现恭敬,但言语森冷。为自己的大姑母讨公道,理直气壮、不容商量。
栗族长登时站起来走过去,扬手便打。
楚晋抬手抵挡,反手握住栗族长的腕子,阴冷道:“大姑丈,若你不能替大姑母讨公道、惩治真凶,请念在你与大姑母夫妻一场别出来阻拦。楚氏全族人必要为大姑母讨回公道,为云楠表姐讨回公道。”
“公道?你们楚家算什么东西,敢来瓷源堂讨公道?你的大姑母已出嫁为妇,生是我栗氏族的人、死是我栗氏族的鬼。她的公道会有我们栗氏族的人去讨,何须你们来越俎代庖?”
栗族长怒红了眼睛,指着屋门口赶人,大骂道:“滚滚滚!回去告诉你们楚氏族的人,从今以后栗氏族不再做楚家的生意,也不再做楚氏族的靠山。”
“栗氏族何时给楚家做过靠山?”
楚晋森冷一笑,环视在座的族长和老爷们,嗤笑道:“栗氏族何时做过我楚家的靠山?当年栗氏族穷得都揭不开锅了,栗氏老族长为保自家生意不被七大氏族吞并,厚着老脸亲自到燕峡镇来求媒。只要楚家愿以十里红妆嫁女儿,他愿立即禅位给长子,大姑母为族长夫人、栗氏族的主母。”
“钱拿到了,人被逼死了,你又娶了一个带着十里红妆的女子来锦上添花。大姑丈、栗族长,午夜梦回时你可曾见到大姑母悲凄泣血地控诉你的冷血无情?为了钱财和美色,你连自己的亲女儿都不放过,你好狠啊!”
楚晋咄咄逼人、字字诛心。
十二年前他年幼,但他的眼和心不瞎。大姑母每次回家都哭诉自己在栗氏中zhèng fu里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嫁了一个贪财好色又懦弱的男人,简直比死还痛苦。倘若没有一双儿女,她已一根绳子吊死了。
他从小看着老祖父和父亲长年奔波于北方和南方,终年也见不到几面。有时连除夕夜都是一家子女孺独独单单的过。当年大姑母含恨而死,老祖父怒急攻心一病不起,不久便随可怜的女儿去了。
栗族长被逼问得哑口无言,气喘如牛斗,想抽回胳膊又不得力,唯有恨恨地瞪着近在咫尺的少年。
楚晋厌恶地松开手,平静地说:“奉先女,我的大姑母是栗氏族先族长夫人栗楚氏,闺名楚缘儿。她唯一儿子是……”
“珅哥哥,你来得真快呀。”
栗海棠打断楚晋,故意让他回身。
在看到栗君珅焦急赶来,楚晋脸色微恸,质问:“你赶来阻止我,对得起你的母亲和妹妹吗?”
栗君珅抹掉额头上的汗,大口喘着气的摇头,实在没有气力再说话。
栗海棠端着一碗温茶走来,塞给栗君珅,笑语嫣然劝道:“楚家大哥别心急,让珅哥哥喘口气儿。”
楚晋咬咬牙,看到栗海棠细心地轻拍栗君珅后背帮忙顺气,又让旁边的老管事去搬来凳子。她柔声细语地劝说“不急不急”,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栗君珅气顺了重要。
栗族长大步走来,有火气不敢撒在楚晋和栗海棠的身上,只好对着顺气的儿子发起无名火。骂道:“你个不知轻重的东西,这儿是你能领着人来撒野的地方吗?栗氏族的脸都让你丢尽了,还不快滚回家去。”
栗君珅猛然抬头盯着恼羞成怒的父亲,他把空茶碗砸在地上,愤然站起来咄咄逼问:“请父亲如实相告,我的母亲和妹妹楠儿是怎么死的?”
“怎么?连你也想zào fǎn不成?”
栗族长扬起手“啪”的掴在儿子的脸上,一巴掌尤觉不够,“啪”一下又掴回来,指着儿子的鼻尖大骂。
“你这不孝子竟猜疑到老子的头上?你怎不想想,你母亲去的早,我是如何含辛茹苦养大你的?让你读书,教你经商,带着你走南闯北。我为的什么?为了你能成为栗氏族的下一任族长啊。”
栗君珅咬牙忍着疼,眼中刚毅让声声质问的栗族长寒心落泪。他养大的好儿子啊,胳膊肘往外拐地帮着外人来逼他。
“请父亲如实相告,我的母亲和妹妹楠儿是怎么死的?若父亲想包庇真凶不肯告诉儿子,儿子甘愿离开栗氏中zhèng fu,为母亲和妹妹讨公道、抓真凶。”
“想与我断了父子情吗?”栗族长指指自己的鼻尖,眸含老泪泣不成声。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抓着脑袋大哭:“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竟养出一个白眼狼啊。”
栗海棠蹲下来拍拍栗族长的肩,柔声劝道:“栗族长没看明白吗?楚大公子来讨公道,实则代珅哥哥出头的。身为儿子,不能为母申冤报仇,乃是天下最大的不孝。”
“那你呢?”栗族长忽然抬起头,泪眼瞪着她,质问:“你的母亲和弟弟也死于非命,你身为女儿和长姐,你为母亲报仇了吗?为弟弟报仇了吗?”
“栗族长想听实话吗?”
栗海棠不答反问,曜黑杏眼闪烁阴森寒芒。
在座的族长和老爷们看到小姑娘这副要吃人的眼神,噤若寒蝉的他们纷纷站起来。连旁边的楚晋和栗君珅都感受到来自于她的寒森气息。
唯有栗族长固执地瞪着赤红眼睛,语气咄咄逼人。
栗海棠的两只小手握成拳又松开,樱唇微动,绵柔嗓音即便嘲讽亦不觉讨厌。
“五年,我会让仇人逍遥快活五年,在我升仙去侍奉八大氏族的先祖们时,企图谋害母亲和弟弟的人全部下地狱。栗族长,你呢?”
术尽荣华 第482章 楚家野心不灭
好人有好报,恶人天来诛。
栗海棠从小听身边的人如此说,她亦这般认为的。好人种下了善因,得到善果;恶人种下恶果,自食其果天理不容。她也听乌银铃常常挂在嘴边,说什么“恶人自有天来惩”。
同样母亲为恶人谋害,死得冤枉。栗海棠和栗君珅有同命相连之感,所以她鼓励栗君珅为去逝的母亲和妹妹讨公道。
看到栗族长再次扬起手时,栗海棠提裙抬腿狠狠踹在他的后腰上。看到此情景的众人诧异地目瞪口呆,难相信她会有如此举动。
听得栗族长惊慌“啊”的一声扑在地上,捂着腰后恼羞成怒大骂:“哪个混账东西踢我的后腰?是你吗?”
指着楚晋的鼻尖,栗族长两眼冒火恨不得撕碎了少年。
楚晋嗤声,微抬脚,“谁拿来个镜子让栗族长瞅瞅,看他后腰上的鞋印子是否与我的相同。”
“父亲,是我踹的你。儿子不孝,领罚之前请父亲如实相告,我的母亲和妹妹是被谁害死的?”
栗君珅固执地要求栗族长给出个回答。他的母亲死的不明不白,父亲理应为妻子讨公道。但他的记忆中从未见过父亲去祭拜母亲和妹妹,更没想查明妻女亡逝的真相。
儿子的逼问,楚晋的鄙夷,老兄弟们的好奇,栗海棠的隔岸观火……栗族长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怒火燃烬后的无力感让他颓丧地爬起来,步履艰难的往外走。
栗海棠阻止栗君珅追过去,对楚晋说:“请楚大公子离开吧。这儿是瓷源堂,是八大氏族的族长和老爷们议事的地方,不是给你楚家闹事情讨公道的青天衙门。”
楚晋听出弦外之音,狡黠辨白:“楚家念在与栗氏族有姻亲,早前栗族长也为楚家生意多方奔走。栗氏族可以不仁,楚家却不能不义呀。”
栗海棠笑道:“哈哈,好一个满口正义的楚家,自家女儿已死了十多年都不来讨公道,今时今日才来纠缠。明眼人都看得懂楚家人心里打得好算盘。”
乌族长最喜欢痛打落水狗,这好机会又怎能放过。他双臂环抱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人相,啧啧有声地调侃:“你们楚家包藏不可告人的鬼心思跑来讨公道,利用栗大侄子想追查母亲和妹妹的死因而挑拨离间。楚家人哟,哪里是可怜自家的女儿呢?”
栗海棠回头瞪了唯恐不乱的乌族长,讥讽道:“楚家人不是好东西,你乌家的人也没有好枣子。回去管管乌三爷,别忘了他还有一个闺女在奁匣阁当人质呢。”
当着老兄弟们被落了面子,乌族长恨恨咬牙,拱手道:“奉先女初入瓷源堂的事情多,我家的人就不劳你操心了。恕我有俗事要忙,告辞!”
栗海棠挥挥帕子,阴阳怪气地说:“乌族长慢走。”
“真是闲的。”
莫族长赌气斥喝一声,像赶苍蝇似的对老兄弟几个说:“走吧走吧,让小辈们自己去闹腾。咱们有一大堆的事情忙着呢,哪有空闲听他们扯淡。”
“对呀,几位族长快去忙事情吧,傍晚来衍盛堂的东偏殿。”
栗海棠伸长脖子对着几位族长和老爷们的背影大声叮嘱,声音一直飘送他们踏出瓷源堂大门。直到一驾驾马车从门前行过,连赶车的马夫都鄙夷地望向院子。
老管事看族长和老爷们都散了,他留下来也没趣儿,悄无声地溜去账房吃点心喝小酒。
前院里恢复如常,送账本的仆人们仿佛瞎了眼睛看不到正房门外的三人。
栗海棠揉揉笑僵的脸,对楚晋说:“你和珅哥哥的计划失败了,如何?”
楚晋失笑道:“愿赌服输。以后之事,楚家人会遵从海棠姑娘的吩咐,绝无悔言。”
“好。”
栗海棠率真不伪令楚晋佩服,感慨她生于八大氏族太可怜,足智多谋敢为敢当的她偏偏成为活祭品太可惜。若生在楚家定是长辈们的掌上明珠、宠得天上去。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