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国家修文物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十三闲客
心里嘀咕着,唐伟才起身来到向南的工作台旁,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将这件刚刚修复好的文物捧起来,仔仔细细地观察起来。
他捧着这件花卉缠枝莲纹罐,翻来覆去看了十好几遍,还用手指来来回回地在瓷器的表面滑过,到最后却是越看越心惊。
他都开始怀疑了,这件文物是不是从来就没碎过?要不然的话,怎么可能会连一点修复痕迹都看不出来?
然而,今天一整天他都坐在向南的身边,眼睁睁看着这件花卉缠枝莲纹罐,是如何从八十多块碎瓷片,一步一步变成如今这个模样的。
除非向南真的会变魔术,否则的话,他从哪里找来的这么一个完好的古陶瓷文物,来替换原先的那些碎瓷片?
“不愧是‘大国工匠’啊,光是这一手修复古陶瓷的技术,国内就少有人能及了,我就更是拍马也追不上。”
将手中的这件古陶瓷文物又轻轻地放回到工作台上,唐伟才有些沮丧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此刻他连一点回家的心思都没有了,满脑子都是不可思议。
他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十八岁那年高中毕业后,原本是要回乡下做代课老师的,可阴差阳错之下,最终跟一个远房的舅爷爷做了学徒——他的这个远房的舅爷爷,是在津门古玩街上的一家古玩店里负责古陶瓷修复的——从此走上了这条文物修复的道路。
跟舅爷爷学了七八年古陶瓷修复之后,唐伟才又进了津门博物馆,再后来,等到凤凰城陶瓷博物馆成立之后,就被刘馆长给挖到了这里来。
在刚开始学习古陶瓷修复的那段时间里,他也曾幻想着自己能够成为像舅爷爷那样的文物修复高手,然后赚大把大把的钱,过上让别人羡慕的日子,可二十多年下来,他的梦想和激情早已经被日复一日的枯燥无味的工作给消磨得一干二净,文物修复对于如今的他而言,不过是一个糊口的技能罢了。
可如今看到向南,再看到他远超自己的文物修复技术,也不知道自己内心里的哪一根弦,忽然间就莫名地被拨动了一下,让他如死水般沉寂良久的心忽然颤动了一下,于是当年学徒时的那一幕幕,就好像电影一般,在脑子来重新投影了出来。
“也许,我还可以挽救一下?”
唐伟才伸手摸了摸鼻子,脑海里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下意识地,他就将那件刚刚拼对粘接完毕的明代青花四季花纹花瓶重新取了出来,然后从工具箱里取了一只502黏合剂,开始给手里的这件古陶瓷文物进行滴注加固处理。
他一手扶着花瓶的瓶颈,一手拿着502黏合剂,小心翼翼地操作着,神态前所未有的专注。
就在唐伟才又重新回到工作台上继续工作的时候,向南又抱着一个刚刚挑选出来的盒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他并没有对唐伟才为什么没有下班回家,而是继续留下来加班的事情有多好奇,连看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反正不管唐伟才或者卫东海留不留下来,反正他都是要留下来加班的。
将这件刚拿来的残损古陶瓷清理干净之后,向南又伏在工作台前,将这些碎瓷片一块一块拼对起来,一边拼对,一边还拿着一只水笔,做着记录,脸上的表情一丝不苟。
谁也不知道,此刻向南的右眼之中,“时光回溯之眼”已经悄然打开……
我为国家修文物 第六百六十九章 天灾可救,人祸难防 (更新完毕)
明朝景泰三年(1452年)秋,原本应该是热火朝天的景市官窑厂,如今却是人影寥寥,一百多个窑口,一大半都是空空荡荡的,兴许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启用,这些窑口都显得有些破败,砖缝之间,甚至还长出了不少杂草,随着秋风四处摇曳,显得顽强无比。
督陶官赵贾站在官窑厂的大门口,看着厂里头赤着上身在忙碌的窑工,脸上的神情凝重无比。
这些窑工,看似忙碌,却是无精打采,原本壮硕的身子,如今却是面如菜色、瘦骨嶙峋,倒不是因为他们身上有病,而是饿成这样的。
事实上,从景泰元年(1450年)起,大明朝的疆域之内,就连年天灾,当年七月,应天就发生了大水灾,淹没无数民房民田。
就在同一年,大名、顺德、广平、保定、处州、太原和大同七府发生了大饥荒。
景泰二年(1451年),陕西四府、五卫发生了旱灾,大名、广平等地再次发生饥荒;顺天、临洮、解州也发生了饥荒。
到了今年,先是六月份黄河在沙湾白马头决堤,决口长达七十余丈。紧接着,南畿、河南、山东、陕西、吉安、袁州等地,都发生了大水灾。
而在西江省浮梁地区却发生了大旱,以至于发生了大饥荒,百姓拖家带口往北方逃难,就连不少窑工也偷偷跑了。
这一切,身为督陶官的赵贾当然知道,但他不能拦,也拦不住,他要是敢拦,饿花了眼的老百姓也不管他是不是当官的,把他打死了扔进窑里,连骨灰都找不着。
眼下的这些仍旧留在窑厂里做活的,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汉,就是家中还有些余粮硬撑着舍不得离开的技术工,就这,还是因为窑厂里每日至少还能供应两顿吃食,能够保证不让他们饿死。
但也仅仅只能保证他们不被饿死罢了,大明朝各地都在闹天灾,哪里还有多余的粮食可供人饱食?
“莫非这真是上天警示,天子无德?”
赵贾心里面暗暗想着,脸上却是连一丝痕迹也不露。
这样的话,身为朝廷中官的他,是打死也不能讲的,甚至连想都不能想。
可他虽然不敢讲,但他敢想,因为他并不是景泰皇帝朱祁钰派到景市官窑厂来督陶的中官,甚至他都不是正统皇帝朱祁镇派来的,而是宣德皇帝朱瞻基。
看似经历了三朝,但实际上,正统皇帝朱祁镇在位仅仅一十五年。
正统十四年(1449年),正统皇帝朱祁镇御驾亲征,攻打日益崛起的蒙古瓦剌部,发生土木堡之变,明军战败投降,伤亡过半,朱祁镇被俘,兵部尚书邝([kuàng])埜([yě])、户部尚书王佐等大臣皆战死。
土木堡之变,皇帝被俘的消息传到京城之后,震动朝野。
为了稳定朝局,孙太后联合兵部侍郎于谦,扶持郕([chéng])王朱祁钰登基称帝,改元景泰,遥尊正统皇帝朱祁镇为太上皇。
如果朱祁镇永远回不来倒还好一些,可事情总是出人意料。
景泰元年,兵败被俘的朱祁镇竟然被出使瓦剌的使臣杨善给接了回来,尝到大权在握滋味的朱祁钰本就不愿意太上皇回京,此时也只能将其软禁在南宫之中。
不仅如此,朱祁钰还接受了太监高平的建议,将南宫的树木全部砍伐,以防有人越过高墙与朱祁镇联系。
实际上,朝野上下,对于临危受命登上皇位的朱祁钰也是褒贬不一,尤其是在正统皇帝朱祁镇回京之后,他不仅没有将皇位归还给哥哥朱祁镇,反而还将他软禁起来一事,私下里更是议论纷纷。
朝廷内忧外患,就连皇帝也都担心自己能不能坐得稳皇位,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在意远在南边的官窑厂了,赵贾甚至都怀疑皇帝是不是都已经忘了在景市还有他赵贾这么一位中官存在。
也难怪赵贾会觉得,景泰元年以来的各种天灾人祸,都是当今天子无德,致使上天也都忍不住降下警示。
“大人,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啊。”
协造催总郎永平是个黑大汉,脸上蓄着一把络腮胡子,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一脸苦恼地说道,“每日里都有窑工偷偷逃走,咱们今年的烧造任务,可就要完不成了。”
“腿长在别人的身上,他们要逃走,咱家又有什么办法?”
赵贾一点也不担心,他随手拿起一只青花留白雕刻海水龙纹高足碗杯,细细地鉴赏了一会儿,又淡淡地说道,“你看看这只青花高足碗杯,能瞧出什么来吗?”
郎永平身为协造催总,算是督陶官赵贾的助手,在景市官窑厂多年,耳渲目染之下,对于古陶瓷器的烧造也是十分精通,他不明白赵贾是什么意思,皱着眉头拿起这只青花高足碗杯胡乱瞧了几眼,瓮声瓮气地说道:
“大人,下官愚钝,看不出什么名堂来,还请大人明言。”
“哎,这是浮梁民窑按照咱家的要求烧造出来的,你再仔细瞧瞧,除了青花略显模糊,实际上跟官窑厂烧造的瓷器并无太大区别。”
赵贾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叹了口气,“那些民窑比咱们更惨,能救一些人就救一些人吧,更何况,这些年来,咱们官窑厂烧造的青花瓷器,也都是没留年款的。”
之所以没留年款,还不是因为皇上换得太快了?
朱祁镇在位十五年,但真正亲政只有七年的时间。
这短短七年的时间里,刚刚尝到权力滋味的朱祁镇哪里顾得上瓷器更换年款的事?至于朱祁钰,他还要防备着哥哥夺回自己好不容易才坐上的皇位呢,更是顾不上了。
但官窑厂里烧造的瓷器,自然不能还沿用宣德皇帝朱瞻基的年款,于是,干脆不上年款了事。
郎永平也明白过来了,赵贾是想着购买一批品质上佳的民窑器,来充当官窑器完成任务,反正宫中的皇帝也没心思管这些事情。
如此一来,还能在天灾之下,救一救那些苦难的老百姓。
想到这里,郎永平又忍不住忧心忡忡起来:
天灾可救,可人祸难防啊!
事实证明,郎永平并不是在杞人忧天。
景泰八年(1457年)正月初,朱祁钰突然生了重病,将领石亨亲眼看到了他病重的情况,认为朱祁钰很有可能会病重不起。出宫之后,石亨便与徐有贞秘密策划,准备迎请朱祁镇复辟,重登皇位。
之后,二人密禀孙太后,取得了她的懿旨。
正月十七凌晨四更,石亨、徐有贞等人领军打开长安门,接着迅速赶到南宫,请朱祁镇复登大位,史称“夺门之变”。
复辟当日,朱祁镇即废朱祁钰为郕王,将其软禁到西内永安宫,一个月后,二月十七日(一作十九日)癸丑,朱祁钰死去,死因不明。
正月二十一,朱祁镇改景泰八年(1457年)为天顺元年。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原因,景泰皇帝朱祁钰在位的时间也刚好是七年,和正统皇帝朱祁镇第一次即位时,真正亲政的时间刚好一样长。
而朱祁镇第二次即位,在位时间也才八年,只比朱祁钰长了一年而已。
我为国家修文物 第六百七十章 果然是注单身啊 (第一更)
“老师,去吃饭吧?”
覃小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身后,他看到向南手里拿着一块碎瓷片在发呆,忍不住轻声说道,“都七点了,咱们不走,唐老师他们也不好意思走。”
“哦,行,我收拾一下。”
向南回过头一看,发现小石和小柳坐在工作台前,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自嘲似的摇了摇头,自己忘了时间,倒是连累别人也不好意思下班了,真是罪过。
在这段时间里,他已经将这些碎瓷片拼对完毕了,没错,现在他手里的这些碎片,就是之前那位督陶官赵贾细细看过的那只青花留白雕刻海水龙纹高足碗杯。
名义上的官窑器,但实际上它却是正宗的民窑器。
向南长呼了一口气,迅速将工作台收拾干净,然后在洗手池里洗了洗手,然后和唐伟才、卫东海等人说了一些,便和姚嘉莹等人离开了修复室。
“咱们一走,那两个小子都长松了一口气。”
覃小天笑嘻嘻地说道,“你们信不信,咱们只要在办公楼门口等两分钟,他们立马就走了。”
“这有什么好笑的?”王民琦鄙视了他一下,“人家又不跟咱们一样是单身狗,除了待在办公室也没别的事可干,人家下班了还可以去约会,多好。”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单身狗?”覃小天一脸不服气。
“中午吃饭的时候,小石还跟一个女孩子打电话,那声音温柔的哟,啧啧,骨头都酥了。”
王民琦一脸羡慕,“还有那个小柳,他拿钱包取饭卡的时候,我看到钱包里夹着一张妹子的相片。”
覃小天和王民琦两个人在前面聊得热火朝天,向南和姚嘉莹则是安静地在跟在后面,面带微笑。
也只有在出差的时候,大家才有时间在下班后这么悠闲地散步,在魔都时,哪来的这种闲情逸致?
“老师,晚上请大家吃什么?”
覃小天不打算和王民琦扯皮了,走着走着,忽然转过身来笑嘻嘻地看着向南问了一句。
凤凰城陶瓷博物馆的食堂不供应晚餐,但向南住的酒店里也是提供点餐服务的,点餐和客房的费用自然是由博物馆那边承担。
当然了,向南并不在意这些,大家怎么开心怎么来就好了。
他想了想,笑着说道:“看看这边有没有当地特色的餐厅,既然到了凤凰城,当然要尝一尝凤凰城的特产。”
四个人出了博物馆,在酒店附近的商业街上找了一家看上去很火爆的风味餐厅,餐厅里的包厢已经全部订光了,于是只能在大厅里的角落里找了一张空桌子坐了下来。
“莹姐,你来点菜吧?”
覃小天拿着桌上的菜单看了几眼,递给了姚嘉莹。向南在外面吃饭,是从来不点菜的主,他连问都懒得问了。
姚嘉莹却不接菜单,她摇了摇头,说道:“你们随便点吧,我不挑食。”
“快点吧,莹姐午饭都没吃呢。”
王民琦瞪了覃小天一眼,催促道,“你点什么咱们吃什么就是了。”
覃小天就不再客气了,拿着菜单点了四五个菜,便催促服务员赶紧上菜。
没过多久,一盘盘热气腾腾的本地特色菜就端了上来,有饹馇炒白菜、海参扒肘子、酱汁瓦块肉、红烧裙边,外加一盘万里香烧鸡,将一张小方桌摆得满满当当。
“我先尝尝!”
覃小天拿起筷子在碗里面顿了顿,然后夹了一块饹馇放进嘴里,顿时眼睛一亮,“好吃,又软又劲道,鲜香爽口!”
饹馇是凤凰城的面食小吃,用豆面做成饼形,切成块,既可以熬菜吃,又可以炸着吃或炒菜吃,是百姓逢年过节,婚丧喜庆,迎来送往的必备之物。在当地,甚至还有“不吃咯扎宴,不算到凤凰”的说法。
王民琦不甘落后,也夹了一块,一边吃一边抬起左手喊了一声:“服务员,上米饭!”
吃过一顿极具当地特色的晚餐后,四个人又在街上散了下步,眼看着夜已经深了,这才回到宾馆各自的房间。
向南先到卫生间里洗了个澡,换了身睡衣,这才来到书桌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从行李箱里拿出几本书,开始学习起来。
直博生第一年是需要正常上课的,除了英语、政治等公共课程之外,还有专业课程。
然而向南是个例外,他除了到学校报了个名之外,甚至连授课老师的面都没有见过。虽然他情况特殊,但考试还是需要去参加的。
向南上个学期期末都没回去考试,也多亏了老师孙福民帮他请了假,并且安排他在六月份的时候补考,既然要补考,自然就需要看书学习,不然的话,到时候怎么答卷?
也正是因为此,春节之后,向南平日只要不修复文物,就会抓紧时间学习,就连这次出差到凤凰城来,他都没忘了要将几本教科书带来。
看书看到十一点,向南就合上,躺倒床上休息去了。明天还有那么多文物需要修复呢,而且熬夜也不是他的习惯。
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向南早早就起了床,换上运动服,来到酒店隔壁的陶瓷公园里慢跑了一个来小时,这才回到宾馆洗漱了一番,刚刚换好衣服,门外就被人给敲响了,紧接着就响起了覃小天的声音:
“老师起床了吗?下去吃早餐了。”
“嗯,来了。”
向南应了一声,拎起随身携带的背包,就打开了房门。
和覃小天、王民琦两人到一楼的自助餐厅吃完了早餐,姚嘉莹才姗姗来迟。
看到向南等人都在看着她,姚嘉莹难得的俏脸微红,板着脸道:“看什么?我一个小时前就起来了。”
向南一脸不相信的表情,问道:“你那么早起来,怎么会那么晚下来?”
“你管得着吗?”
姚嘉莹瞪了她一眼,不再理他,自顾自地去选早餐了。
覃小天和王民琦两个人捂着嘴“嗤嗤”地偷笑:
难道老师不知道,女孩子还要化妆的吗?果然是注单身啊。
我为国家修文物 第六百七十一章 质量第一 (更新完毕)
按照向南一开始规划的那种文物修复新模式,姚嘉莹、唐伟才和卫东海等人的修复速度明显加快了不少,短短的一个星期之内,就已经修复了二十一件残损的古陶瓷文物。
再加上向南独立修复的七件古陶瓷文物,整个团队在一个星期之内,一共修复了二十八件古陶瓷文物。按照这种速度,一个月的时间,完全可以将这批总数在一百零六件的残损古陶瓷文物全部修复完毕。
向南和姚嘉莹对此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但唐伟才和卫东海等人却从来没有感受过一天修复一件古陶瓷文物的畅快,自然是兴奋不已。
哪怕他们知道,这一天修复一件古陶瓷文物的成果,是基于和普通修复师合作的情况下才达成的,但丝毫不影响他们的心情。
“向专家,今天晚上,我和老卫打算请你们一起吃个饭。”
这一天下班之后,唐伟才一边收拾着工作台,一边转头看了看向南,笑着说道,“你们来这里都一个星期了,咱们这个团队还没有一起吃过饭呢。”
“嗯,吃饭可以,不过还是我来请吧。”
向南正在陈列台那边,看着这段时间以来,整个团队的修复成果,瞟了一眼唐伟才,咧开嘴笑了笑,“要谢谢你们这么配合,否则的话,咱们的修复进度可不会这么快。”
“说来惭愧,我们要是有向专家一半的修复速度,那就好了。”
卫东海忍不住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不过,我相信等我们配合熟练了,速度会越来越快的。”
“修复文物,并不是速度越快越好,而更应该注重修复的质量。”
向南拿起一件前两天修复好的古陶瓷器物,朝唐伟才和卫东海扬了扬,正色说道,“就比如这件青花诗文公道杯,我一眼就能看出,器身中间的这个‘其’字是配补上去的。”
“如果你们仔细去看器身上的其它字体,就能发现,每个字体实际上是带有颜料晕散现象的,这种晕散,是由内向外的颜料扩散,而这个补上去的字体虽然也做出了晕散效果,但这个扩散是并不是均匀的,而是随机的。如果我没有猜错,这种做出来的晕散效果,是用毛笔蘸了颜料抖出来的。”
顿了顿,向南又说道,
“当然了,我说这些,主要是想告诉大家,修复进度并不是不重要,但最重要的是,依然是修复质量,一旦咱们在修复过程中出现了纰漏,如果没有意外,就很难再挽回了。因此,首先咱们的第一要务,还是要把好质量关,在确保修复质量的基础上,再去考虑进一步提升修复速度。这才是正确的文物修复的思路。”
“向专家说得对。”
卫东海老脸有些发烫,幸好,他的肤色黧黑,红了也看不出来。
向南拿出来举例的那件明代青花诗文公道杯,就是他修复的,原本他还挺自得,谁知道一眼就被向南给看穿了。
而且他还知道,向南隐瞒了一处更容易看出来的破绽没有说出来——为了加快修复速度,他在颜料调色的过程中,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做得非常精细,只要稍微认真一点,就可以看出这个“其”字和其它字体有着轻微的色差——大概也是为了给他留点面子。
他嘴角抽了抽,干巴巴地说道,“我还是有点急功近利了,以后要多跟向专家学习学习。”
“老卫你别多心,我只是随便举个例子。”
向南朝他摆了摆手,一脸诚恳地说道,“但说句真心话,每一件被岁月摧残的文物,都值得我们好好对待。”
听了这句话,正在收拾工作台的姚嘉莹忽然顿了顿,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继续低头擦着桌子。
“不是‘每一个女孩都值得被温柔以待’吗?”
覃小天抬手挠了挠头,小声嘀咕道,“老师是不是抄袭了?”
“闭嘴吧你!这哪叫抄袭?这叫借鉴!”
王民琦瞪了他一眼,撇了撇嘴说道,“老师这么牛掰的人,还用得着抄袭吗?”
覃小天不屑地“嘁”地一声,“不要搞个人崇拜,这是要不得滴!”
等大家都收拾完毕后,一群人就出了修复室,在博物馆附近找了一家餐厅一起吃了顿晚餐,算是古陶瓷修复团队的第一次聚餐。
第二天早上,向南将一件古陶瓷器物完成了作旧处理,正打算歇一会儿再去挑一件残损的古陶瓷器来修复,就看到刘馆长从门外大步走了进来。
“向专家,这些都是这段时间修复的吗?”
刘馆长的目光一下子就被陈列台上摆着的那些修复好的古陶瓷器物给吸引了,他随手拿起一件文物细细地看了起来,边看边赞道,“这件是向专家你修复的吗?这技术,果然是没得说啊。”
向南看了几眼,笑着说道:“这是我们公司小姚修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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