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厨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二子从周
而很奇怪的是,弹劾吴安持的人,竟然多是改革派。
以前是改革派急于事功,保守派大力反对,如今竟然颠倒了过来。
赵顼下诏,说明这项工程,钱款是内府拨付,承建者自愿投标,工程的开销计算和以往免费征调民夫只给盐菜钱不是一回事儿,跟竭用民力也根本不是一回事儿。
眼看这事情就要平息下去,侍御史苏元贞的一道上章,却让朝堂再兴波澜——陛下,你是想要迁都吗?!
靠!群臣这才反应过来,对喔不然陛下大修汴京到洛阳的水道干啥?
可问题是,这个事情是当时太祖的意思,被太宗狙击胎死腹中,陛下可是太宗一脉,这个这个……
于是又闹开了,反对的赞成的炒作一团。
赵顼怒了,我说过要迁都吗?陕西自鱼国公大败谅祚之后,经济形势逐年好转你们都看不到吗?陕西和内地经济交往日渐密切你们看不到吗?
朕修水道,明明是为了满足陕西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生活需要,拉动内需,怎么就扯到迁都的事情上去了?
苏元贞在哪里?召中书行文,让他去郓州跟王克臣搅马勺去!
王珪先不干了,陛下,苏元贞是谏官,而且他也没说什么啊,你这旨意,我怕门下封驳啊……
蔡确立刻说河东路差一个转运副使,要不,让苏元贞去干这个,这就不是贬官,而是升职。
赵顼这才转怒为喜,蔡参政说得有道理,那就这么办吧。
……
皇城司,冰井务,郑穆正在观看各个小档头送来的报告。
陛下决定了夏至日去方丘祭地,出行线路,沿途警戒都需要安排。
京中关于迁都的小道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同样让夏国,辽国的间谍们蠢蠢欲动。
半个月时间里边,皇城司利用这道消息,查了四处商号,抓了十来名“鹘客”。
鹘客,就是卖鹰的商贩,如今被发现不少是两国间谍。
然而搞笑的是,郑穆知道这所谓的迁都之意,根本就是一道烟雾弹,是军机处掌机宜厅事童库使搞出来的事情。
其根本目的,是掩盖大宋通导洛通汴的真实意图,更是掩盖兴洛仓的重建工程。
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顺便还能将京中和洛阳的间谍组织清洗一遍。
伸手指着桌上一个官员的履历:“这个邢恕,怎么看都该是少保夹袋里边的人啊……”
邢恕是程颢的学生,和嵩阳书院关系密切,写得一手好文章,一时贤士争相与之交往,他也经常出入当时朝廷重臣司马光、吕公著等门下。
邢恕考上进士后,补为永安主簿。还是经吕公著的推荐,才入朝任崇文院校书。
结果邢恕很不知足,跑去对王雱分析一大堆王安石所推行的新法的弊端。
本来是想要改换门庭来着,但是邢恕的水平和苏油没法比,级别和苏油没法比,为人也和苏油没法比。
所以王安石对他的态度,当然和苏油也就没法比。
而且王雱在听邢恕讲解的时候不断点头貌似首肯,结果一转身就跟自家父亲说这人出身二程之门,在我这里都诽谤新法,入朝了还了得?
王安石很生气,这种人,还是剔除出朝堂吧。
御史台秉承王安石的意思,弹劾吕公著,说他引进的邢恕,本是新科进士,未历官即处馆阁,多有不妥。
王安石更加恼怒,保守派们狙击我门生李定的理由,不就是这个吗?怎么现在你们自己搞这一套?
那就不用客气了,坚决将邢恕赶出朝廷,出任延陵县的知县。
更可悲的是,延陵县不久之后,被朝廷撤消了!
而邢恕的职务,没变!
这下邢恕变成了“无业游民”,游荡在陕洛之间,这一耽误便是七年。
七年后吴充上台,想起了这个当年曾经因反对王安石而被贬的小官,复其为校书,接着任用他为馆阁校勘,不久又迁为历史馆检校、著作佐郎。
好倒霉,接下来轮到蔡确走上了仕途的快车道,因为高举改革派大旗,又与吴充有隙,做了参政之后,正好公报私仇,把吴充所任用过的人统统驱逐下台。
邢恕吓得坐卧不安,每日深居府第不敢出门,生怕让蔡确看见,给他提了醒儿。
结果前段时间中书突然出敕,进邢恕为职方员外郎。
邢恕顿时感激涕零,跑到蔡确门上感谢。
然而这一切根本不是蔡确之意。
真正的原因,是前段时间赵顼读到了一首诗,乃是邢恕当年送给文彦博的,赵顼在蔡确跟前称赞那诗文辞清丽,颇具功力。
蔡确不知道赵顼这番话到底是真心欣赏邢恕,还是在对自己放贬吴充提拔的那些官员进行敲打,但是不管是什么意思,既然赵顼都说话了,那升移一个小官对蔡确来说,举手之劳而已。
加上邢恕的学问本身也不错,于是一个有意接纳,一个深自附托。
邢恕也及时为蔡确出谋划策,收召“名士”,在政事上提一些“改革”的建议,二人越发情投意合,仿若素交。
苏厨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学问还没丢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学问还没丢
一名档头拱手道:“都监,要不要跟陛下说一声?”
郑穆将资料收起来:“先归档,朝中的这些官啊……辨采风向都快成精了,这回只怕又要挨打脸……”
说完自己都不由得楞了一下,咦?我刚刚为什么要说又?
五月,乙丑,合门上奏:“每年酷暑的时候,陛下都御后殿,便于决事。这个时间段,请从五月一日开始,到七月终结束。
如果这段时间内,陛下有意御前殿,便由合门取旨,即放朝参。”
赵顼下诏:“先皇勤渥忧劳,未闻因寒暑而不亲事者,诸卿虽是爱君,然朕不敢稍懈政事,还依旧例,三伏内仍御前殿。”
群臣大为感动,我皇宋圣君就是不一样啊,不像那辽国昏君,成天就知道打猎避暑,鄙视之!
无数歌功颂德的马屁文章送上,赵顼心底偷着乐,前殿如今已经完成埋管工程改造,地板下和墙体内都有水流通过,冬暖夏凉这种事情,就没有必要公诸于众了吧?
五月的祭地仪典,虽然还没有做到尽善尽美,但是也算是各方都比较满意的大礼仪了。
仁英两朝行合祭之礼,于典章不合,这是保守派大臣们最见不得的地方,每年都要奏一次。
如今陛下行尊天亲地之义,恢复分祭旧制,亲行大礼,尤其是在方望之事上,处理得非常妥当。
所谓方望,就是祭地之后的从祀问题。
所谓“天地之神,自得用类,以礼从祀。”
但是关于祀地的从祀,历史记录之上“未有显据”。
如今要分天地,增加夏天里边的大礼节,不能搞得祭天的时候一大堆,祭地的时候孤零零不是?
因此王珪上书,要求“以伦类求之。”
最后赵顼下旨:“朕惟先王制行以赴礼,孝莫大于严父,严父莫大于配天。”
“属有尊亲之殊,礼有隆杀之别。故远而尊者,祖,则祀于郊之圆丘而配天;迩而亲者,祢,则祀于国之明堂而配上帝。”
接下来就是一个包含逻辑的问题了。
“故天足以及上帝,而上帝未足以尽天。故圆丘祀天则对越诸神,明堂则上帝而已。”
接下来就是一个归纳问题——“故其所配如此,然后足以适尊亲远迩之义。”
祭祀这样安排是有其目的的,就是为了尊亲,远迩,让各自在各自适合的位置之上。
最后定下决策。
历代以来,合宫所配,要不取意于经典,但是诸经却过于紊乱。
要不杂以先儒之说,却又因陋昧古,不通情理。
“朕甚不取。”
因此只能从目的和情理出发,今后祭地,只将父亲的灵位从祀于明堂,一人以配上帝,其余从祀群神,悉罢。
对于这一朝来说,就是祭天配仁宗,祭地配英宗,这才合情合理,返璞归真。
群臣拜服,陛下思路如此清明,皇宋之福啊……
这个指导思想的引领下,元丰三年的夏祭进行得有条不紊。
不过苏油还是准备了大量的防暑药品,还动用了天师府和大相国寺的力量,中间出了些小事情,可还是算支应了过来。
而祭祀刚刚结束,职方员外郎邢恕上书,要求减少如今的官办小学中,数算和天文的内容,理由和之前蔡确对赵顼建议时的如出一辙——天文研究容易为奸人利用,蒙蔽百姓,造作异端,图谋不轨。
这个理论一时之间还挺有市场,因为禁天文之学,在中国本身是有历史的。
王珪出列上奏:“陛下,禁民间天文之学,非自我朝所始,《晋书·武帝纪》便有记录,‘禁星气、谶纬之学。’”
“到了唐代,诸玄象器物、天文图书、谶书、兵书、七曜历、太一、雷公式,私家不得有,违者徒二年。”
“若将传用,言涉不顺者,自从造‘妖言’之法。‘私习天文者’,谓非自有图书,转相习学者,亦得二年徒坐。”
“《唐律疏议》:‘诸造妖书及妖言者,绞。’”
“抵于我朝,乃禁玄象器物。司天监,翰林院人员,不得将天文图书,于外边令人看览,所有每年历日,侯朝廷颁行后,方许私雕印传写,所司不得预前流布于外,违者并准方科罪。”
“以臣观之,国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当稍禁天文算数,以启善褒忠,使民归于三代质朴。”
苏油笑道:“王相公此言,臣有异议。”
“三代以上,可是人人皆知天文啊,为何到了如今,反习不得了?”
王珪有些恼怒:“三代以上,人人皆知天文?苏油你可有证据?陛下之前,岂可胡言?”
苏油转身:“陛下,臣所言乃是事实,有《诗经》,《春秋》为证。”
“‘七月流火’,农夫之辞也;‘三星在天’,妇人之语也;‘月离于毕’,戍卒之作也;‘龙尾伏辰’,儿童之谣也。”
“此皆天象。是今之士大夫,乃不如古之妇人孺子,戍卒农夫了吗?以臣看来,唯禁之故也。”
王珪心下着急,麻蛋,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朝中也有不少搞不明白的,还在蒙圈当中,不过那些文字精敏的,已然开始暗暗点头。
赵顼其实是挺喜欢学习的,但是架不住学过就忘。
《诗经》是他的弱项,七月流火他知道,但是具体意思,早就还给王安石了。
苏油也知道赵顼可能不明白,躬身解释道:“陛下,七月流火,出自《诗经·国风·豳风》,这本身是一首反应周代早期农业生产情况和农民日常生活的诗歌。”
“而这一句的意思,是耕作的农户发现,在农历七月天气转凉的时节,天刚擦黑的时候,人们可以看见火星从西方落下去。”
“三星在天,出自《诗经·唐风·绸缪》,是一首从妻子的角度,对美满婚姻进行歌颂的诗歌。”
“这首诗歌里出现了三次‘三星’,古今有多义。而根据关蜀学派结合理工研究考证,认为这三星,当分别指的是参宿三星,心宿三星,以及河鼓三星。”
“诗歌里女孩子对三星进行观察,写出了长夜里的浪漫遇合。”
“月离于毕,虽然出自《诗经·小雅·渐渐之石》,但是这首诗的风格更像《国风》。”
“月离于毕,俾滂沱矣。写的是戍卒冒雨行军的艰难。”
“先民们认为,月亮出现在毕宿附近时,往往会有大雨,这是他们长期总结的天象规律。”
“《论衡·明雩篇》则记载了一则孔子事例:
一日孔子出门,让子路带上雨具,出门不久,果然天降大雨。子路问孔子理由,孔子解释说,昨夜月离于毕。
过了一天,月亮再次出现在毕宿附近,第二日孔子出门,子路请求带上雨具,孔子不听,果然这一次并未下雨。
子路又问孔子理由,孔子解释道:‘虽然都是月离于毕,但前日月亮靠近的是毕宿之阴,故而有雨;昨日月亮靠近的则是毕宿之阳,故而无雨。’”
说到这里,苏油对王珪拱手:“王相公,苏油所言,没有什么大的谬误吧?”
王珪无奈:“明润这些年来理政料民,原来学问还是没有丢啊。”
苏厨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骗子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骗子
苏油躬身:“相公谬赞了,其实这也是因为关蜀理工学派在搞的一个文史断代大工程,因此我才对古文中记录的天象上心的缘故。”
说完又对赵顼继续解释:“龙尾伏辰,出自《左传·僖公五年》:‘童谣云:‘丙之晨,龙尾伏辰。均服振振,取虢之旗,鹑之贲贲,天策焞焞,火中成军,虢公其奔。’其九月十月之交乎?丙子旦,日在尾,月在策,鹑火中,必是时也。’”
“这是《左传》关于献公问卜偃攻虢之期,卜偃根据童谣里的天象作答的记录。”
“龙尾,即尾宿。尾宿是东方青龙七宿中的第六宿,所以叫做龙尾。”
“辰,是日月交会的意思。夏历指日月交会为朔日。”
“伏,是隐藏的意思。”
“所以这句话,是说日月交会的朔日里,太阳在尾宿,故尾宿隐藏不见。”
“这条记录非常重要,也是关蜀理工学派断代大工程中,学者们非常关注的一个关键天文记录。”
“司马学士在这里边发现了一个特殊的地方,原文里‘九月十月之交’是晋人的话,晋用夏正,用的是夏历。”
“而‘十二月’是用的鲁历,因为这一段这段是左丘明所写,他是鲁国人,而鲁人用周正。”
“按古历推步,晋灭虢事件发生的僖公五年,准确日期应为鲁历当年的十二月丙子朔,夏历当年的十月丙子朔。”
“而根据陈昭明他们的计算,那一年夏历十月朔为丁丑日,丙子为九月晦。故晋灭虢事件发生的真实时间,其实应当在距今一千七百三十六年前的寅正九月三十丙子日,和十月初一丁丑日之间。”
他倒是轻轻松松侃侃而谈,一丝烟火气都不带,而殿内群臣,尤其是进士出身的那一帮子,一个个激动得都哆嗦了。
华夏注重修史,但是能够精研到历史事件发生距今的准确年份甚至天数都推断出来,这般成就,足以让大宋笑傲汉唐!
赵顼虽然不明白其中的细节,但是苏油所说的合情合理,群臣又都激动得跟鸡雏看到饲养员一样,不由得大是喜慰:“明润你可就不对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不报上来?”
苏油躬身道:“这件事的起因,其实只是和司马学士,二刘,族叔,昭明他们书信来往时闲聊起来的。”
“之后大家出于兴趣爱好对其加以共同研究,本也没指望着要出什么成果。”
“没想到的几位学士史学,天文,数算都是精通,如今竟然越走越远,这件大事,眼看就要完成了。”
“这也是皇宋文星兆瑞之相,臣恭贺陛下。”
王珪也很激动,说到底这般大事,和甲骨文出土一样,出在自己的任期之中,那也是非常的光彩:“陛下,应当颁赏几位学士,命其奏表以闻。”
群臣跟着宰相上贺:“臣等,恭贺陛下!”
怎么又开始恭贺了,呵呵呵……
赵顼很开心:“如此看来,民间研究天文,也并非不可取,不过……要说童子都会天象,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吕公著却微笑道:“陛下别忘了,我大宋就有这样的童子。”
“是吗?在哪里?”
吕公著笑道:“就在殿上,刚刚正给陛下讲解完古文中的天象。”
“当年是明润发明了窥天镜,小张天师以之为器,观测天象,做出了星表。其后我大宋天文之学才日深日进,如今已然超迈周边诸国。”
“以前以历法欺负我们的辽人,已经反过来求请大宋为其建造钟楼了。”
赵顼想起来的确有这件事情,不由得大乐:“那这官学中关于天文的部分,是没必要禁了?”
苏油赶紧躬身:“陛下,臣尚有奏。”
赵顼已经舒适度满点:“明润自管道来。”
苏油说道:“其实官学里边关于天文知识的普及,并不精深。王相公所奏,不过是防微杜渐而已。”
“而臣以为,相公所忧,的确也有道理。”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更应该普及。”
“奸人所利用的,正是大家对天象的恐惧和崇敬,妄言乱造,小则骗取财物,大则造反悖乱。”
“但是这些奸人,能蛊惑到《豳风》中的农夫,《绸缪》中的妇人,《渐渐之石》的戍卒吗?”
“而如今却尚有愚民,士大夫,甚至宗室为这些奸黠之辈所诱,又是什么原因呢?”
“就是因为普及未广之故。因此普及一些知识,目的就是让老百姓在面对别人欺骗蛊惑的时候,能够拥有基本的判断能力。”
“研究天文不是错,我大宋数算和历法的精英,很遗憾,不是来自之前的司天监,而恰恰是来自民间,如今司天监的众多院士,大多也是聘请的民间人士。”
“但是鼓励研究数算天文,并不等于可以将之用于作奸犯科。禁,也是一方面。”
“不过要禁的,不是对学问和真理追求的热情,而是禁那些利用知识的优势,去欺骗蛊惑他人的人。”
“糖果没有错,错的是用糖果去诱拐小孩的人贩,但是如果因为有人贩,就干脆连糖果都禁了,臣认为这也是因噎废食。”
“最好的做法,是让每个小孩都有糖果,不稀罕人贩用来诱惑他的那个,奸人即行自败。”
“所以当禁的不是天文研究,当禁的是将天文和朝政,星气、灾异等胡乱攀扯牵连的妖说,妖书;以及利用这些妖说,妖书来蛊惑人心的邪教,佞人。”
“对这种人,朝廷当然应当重典严治!”
……
散朝之后,苏油被赵顼单独留了下来谈话。
赵顼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开了口:“明润,如今不是君臣奏对,你也不要多心……我只想问你,人死以后,精魂会去哪里,她会回来看看吗?”
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自从这首诗出来以后,君王敢这么做的,明显少了很多。
如果君王如此问,就有将大臣视作弄臣的嫌疑。
因此赵顼才在开口之前,特意做了一番解释。
苏油叹了一口气:“陛下是思念太皇太后了?”
赵顼眼中泛起了泪花:“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苏油立即严肃起来:“有方士进言,能请到太皇太后精魂临凡?”
赵顼有些支支吾吾:“是……有一个姓姜的术士……说是道行高深,于今已经三百多岁了……他说能请动太后……”
苏油冷着脸:“此人何在?在宫里?”
赵顼说道:“在……延福斋。”
苏油松了一口气,大宋自真宗崇信道教以来,在汴京城里修了不少的宫观。
后来这些宫观还派遣宰执充任使臣。
再后来这个宫观使,成了大宋安置退休宰执的地方。而这些宫观,也成了大宋政治生活的一部分。
赵顼还算是有点谱,至少没有将这术士安排在宫观里头,不然要出大事儿。
苏油冷笑道:“上一个装神弄鬼的术士,已经被雷磔在钟山观象台上了,尚不知悔改还要蛊惑君上?”
赵顼傻了:“此人谈吐高妙,非是李士宁之流可比。”
苏油叹气道:“陛下可知,前段时间,介甫相公才被人骗了?”
赵顼有些不相信:“介甫相公?怎么可能?”
苏油说道:“前段时日里,有户人家传出家中小孩乃是王雱转世,介甫相公和夫人大喜过望,特意长途前去看那个孩子。”
“那结果呢?”
“结果?更増伤心罢了。陛下,我想说的是,再坚韧不拔的人,心里都有一处最柔软的地方。”
“这个地方被别人知晓,说不定就会有奸邪谋设机巧,阴施算计。”
“即便能敏如王相公,也有不免,何况我辈?”
苏厨 第一千零六十章 就是骗子
第一千零六十章就是骗子
赵顼问道:“明润何意?你的意思,是姜术士在谋骗于我?”
苏油出门招呼了一个小黄门,交代了几句,小黄门去了。
回来后,苏油对赵顼说道:“先做些准备,一会儿陛下能不能让我见见那位术士?是真是假,一验即知。”
赵顼说道:“这个倒是没有问题,每日早晚课间,道长也有段时辰可以休憩。”
不一会儿,来了一个道人,穿着一身宽袖绸袍,红颜鹤发,精神矍铄,意态潇洒。
见到苏油,道长拂尘一摆:“山人姜舒,见过当朝少保。”
口音重,苏油听出来了:“蜀人?”
姜舒稽首:“山人乃忠州人士,因唐末丧乱,乃隐居山中,不出世已三百年了。”
苏油点头:“原来是神仙,苏油失敬了。那敢问道长,又为何入世了呢?”
姜舒说道:“要说起来,这也是和少保的一段缘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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