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厨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二子从周
石府多年不开的中门已经大开,石富站在府门前,两侧家丁燕翅排开,迎候苏油和石薇的到来。
苏油下马,将漏勺的安全带解开,从座椅上取下来,漏勺还对着混血的照夜白张合着小手:“还要骑马马……”
石富上前,从袖中摸出一个玩具,是一根金属棍,头上一个横轴,轴上有一个连架秋千,手一挥,秋千上一个珠子来回滚动,秋千两头的两个猴子就荡着秋千打转。
“漏勺看这边,二舅给你的礼物,来二舅抱抱好不好?”
漏勺立即叛变:“二舅抱。猴子——要猴子——”
石富如今变成了玩具研究专家,真搞出了不少扁罐和漏勺喜欢的玩具,苏油觉得他要是戴上绒帽,就该该叫圣诞老人。
石富和石薇之间的年纪差距,足可以当得扁罐和漏勺的祖父,如今将漏勺抱在胳膊上颠着,还真有点爷孙俩的架势。
苏油将马缰绳丢给下人:“那俩淘小子呢?”
石富直接定性:“扁罐才淘吧?人家王彦弼是大家的儿子,守规矩着呢。”
王彦弼就是一个矛盾体,苏油在努力将他朝正常孩子这边掰,蜀国公主在努力将他朝勋贵孩子那边掰。
最后苏油也不为难孩子,给他出了个主意,以后在外边你就按你妈那一套来,到了我们这里你就跟扁罐一样,好好松快自在,就跟你姨父张敦礼那样就行了。
在蜀国公主眼中,苏家庄子处处是学问。
自从苏油回来以后,王彦弼小脑袋瓜子里边各种稀奇古怪的知识多了好多。
宫中也有蚕室,太后养着一屋子的蚕,这是大宋皇室的规矩,天子亲田,皇后蚕桑,以示劝励纺织之意。
一次蜀国公主带着王彦弼探望太后,太后无意中提到宫人伺候蚕虫不经心,导致醒蚕的时间参差不齐,有的大有的小。
王彦弼就说这个不能怪宫人,醒蚕时间参差不齐是蚕虫的天性,只要控制它们的进食时间一致,就可以保证蚕虫的规格统一。
高滔滔大为讶异,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王彦弼就说蚕虫入眠的时候,其实底下还有很多桑叶没有吃完,先醒的蚕宝宝会先开始吃桑叶,这就导致后醒来的长不过它们。
只要给蚕簸撒上薄薄一层石灰粉,先醒的蚕宝宝就不会吃那些剩桑叶了,等到蚕宝宝都醒过来后,在一起喂新鲜桑叶,蚕宝宝们就能一起长大。
而且石灰粉还有消毒杀菌的功效,少保说可以防止蚕宝宝生病,那叫“僵蚕”。
这个问题是他和扁罐哥哥养蚕宝宝的时候发现过的,两人在玩蚕宝宝的时候说这个,被路过的苏油听见了。
苏油非常重视,带着两个孩子到了农科所大楼里询问专家,还成立了专项研究课题,将两个孩子的名字也加入了科研小组里,职责就是负责给试验用蚕送桑叶。
试验成功之后,苏油还让两个孩子在资料上郑重其事的签了字,表示这项研究成果也有他们的一份功劳。
后来苏油还给自己和扁罐哥哥一人做了一个桑叶小胸针,以示奖励。
高太后喜得将王彦弼一把搂在了怀里:“我的儿,竟然这么有本事儿了!”
当即赦免了宫人,还给了王彦弼一堆的赏赐。
因为王诜的缘故,王彦弼在势利的宫女中官那里,因为赵顼的缘故,也不受待见。
蜀国公主谨小慎微,即便是母女之间,也不敢向高滔滔言说这些,有了委屈,都只能自己默默忍受。
可在那一次事情之后,王彦弼在宫中的处境,便开始悄然变化。
而且在苏油的引导下,王彦弼从敏感,内向,自卑,逐渐变得开朗,活泼,自信。所以只要是王彦弼和扁罐苏油在一起,蜀国公主都是乐见其成。
所以这次扁罐邀请王彦弼到新家玩,蜀国公主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只告诉王彦弼要有礼貌,过几天她也随着过来。
教育问题完全不用担心,就在哥哥旧邸皇家理工学院跟着小妹学习。
俩孩子如今正在后院的池塘里玩石富制造的蒸汽船模型。
池子中间立着一根细柱子,上面套着一个圆环。
圆环连着一根绳子,一直牵到水边,那里有一艘木壳小船,长度有一米半。
船上有一套机械设备,那是一个小型的蒸汽机。
扁罐让王彦弼往蒸汽机小锅炉里灌水,然后自己在点酒精喷灯。
燃油燃煤污染太重,因此石富打造的这个模型,用的是酒精喷灯燃料。
燃烧室里是密布的水管,这中加热方式,可以对锅炉用水实现快速预热。
之后将热水灌入锅炉,关上螺纹密封阀,继续加热,很快蒸汽机的大转子就带着螺旋桨轴缓缓转动起来。
小木船开始慢慢沿着鱼塘边上行驶起来,功率输入稳定之后,小木船越来越快,最后以不慢的速度被牵引着围绕池塘转起了圈来。
“喔——”两个孩子在鱼塘边欢呼:“自行船!”
俩孩子有自行车,很自然地就将这个名字用到了这艘携带着神奇机械的船上。
无独有偶,两浙路百姓,也将那艘由皇家理工学院负责设计,钟山理工学院负责完善,在太湖进行试验的蒸汽机动力船,也称作“自行船”。
因为螺旋桨在水下,没有明轮装置,因此那船在民间变成了神灵法器般的存在,不少渔民见到的时候,都虔诚地跪拜。
如今那船已经完成了从湖州到苏州的航行,赵宗佑正在准备作手进行环太湖航行。
不过这个问题在扁罐和王彦弼这里倒是不存在,他们自己也有橡皮筋驱动的螺旋桨小船模型,那是苏油给他们粗制滥造的玩具。
老太君正让下人张罗着在池边支凉棚:“日头这么大还在太阳底下玩什么,过来吃凉糕是正经!”
苏油来到老太君身边:“太君,这么久采来看望你老人家,是我的错。”
老太君拉着苏油的手坐下:“刚回京就一番风浪,你要上门,只怕还要多一个结交权贵,投身勋戚的罪名。”
“石家当年可是经历过的,墙倒众人推,老婆子知道那是什么光景。”
对于石家老太君,苏油是非常佩服的。
能把嫡女送离汴京城,那就是魄力;能让石家人将产业调整到军工上,这就是眼光。
即便没有自己这个例外,石家就会渐渐远离朝争,把控西南的金属加工业,这就是宁为鸡首,不做牛后,自成另一番天地。
石富成了四通商号大档,提举董事会;石鍮成了郑州军器监监判;石薇成了蜀国夫人。石府的气象与之前又不一样了。
府中经过了一次大规模的修缮和装修,现在的石府重新绘制了雕梁,增添了陈设器具,改造了房间,窗户用上了玻璃。
加上各种理工的新式产品,石府基本都是最新用上的,现在的石府,比武烈王在世的时候还要贵重。
苏油坐了下来,给老太君和石富都倒上了一杯乌梅茶:“石公,那什么……小猎铳,什么时候给我也来一支呗……”
石富喝了一口茶:“陛下那里要五支,还有两位王爷各两支,曹国舅一支,高国舅一支,高小舅子跟着凑热闹我没搭理他,让商州胄案那边自己搞,你要能等的话,两年之后了。”
苏油赧笑道:“我不要他们那种花里胡哨的,我就要简洁实用型,正儿八经的军器那种。”
石富一瞪眼:“那你找我干啥?自己去工坊找匠人不就行了?”
苏厨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栓动小猎铳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栓动小猎铳
苏油从背包里取出一叠图纸贼笑道:“我这东西和他们的有些不太一样,这不是害怕他们弄不好嘛……”
石富将图纸接过来:“你又要搞什么幺蛾子?之前那什么铳发震天雷就失败了,大家都说不好用。”
苏油有些不服气:“怎么就是不好用?王中正用得很开心的好吧?那是他们做的废品率太高,不是我的设计不好。”
石富白了他一眼:“可得了吧,铸壳的均一度上不去,除非你舍得用冲压锻铁壳,那样成本又上去了。”
王中正从南海归来,对枪榴弹这个概念赞不绝口,跟苏油要求大规模采购。
等到苏油让程文应将价格报过去,那边就再没信了。
其实苏油内心里边也承认那是一个失败的设计,王中正都下不了手的装备,看来的确,可能,稍微贵了那么一丢丢……
作为单兵装备,枪榴弹这种东西,对现在的大宋新军来说,可能的确是奢侈了点。
等到石富将图纸打开,又翻了下面的几页:“咦?这设计好啊!”
苏油笑道:“小猎铳不是黄铜弹壳的吗?和纸壳弹每次要清空栓膛不一样,因此我就想着应该可以设计一个装置,每次在拉栓的时候完成抛壳的动作,在推栓的时候完成取弹上膛的动作。”
石富眼睛盯着图纸,空着手比划了这两个动作,一拍桌子:“妙极!一个弹仓可以携弹五发,这个栓动设计当真是太好了!为什么不弄到神机铳上去?”
苏油苦笑道:“跟铳发震天雷一个道理,用不起。”
“新军五万人,按一人十五发子弹计算,就是七十五万发,一颗铜壳弹成本两百文,这就是十五万贯。”
“”换到以往都能够装备一万精锐了,对于新军来说,也就是半场仗的消耗而已。”
“要知道战争可不仅仅是消耗弹药,那么新军一场仗下来,要花费掉多少钱?大宋打得起这么奢侈的战吗?”
石富张了张嘴,终于还是闭嘴了。
西夏不是南海,那边怎么打都是赚,西夏可没那么富庶。
三枚铜壳子弹的成本,就要当一个硝化棉药包或者一枚手抛式震天雷,同样的花费,是生产铜壳子弹划算,还是生产爆破筒震天雷划算?
见到石富明白过来了,苏油这才说道:“所以这东西只能走高端路线,给勋贵们打兔子山鸡,或者给高级军官充门面用。”
“他们不差钱,我们也能小规模生产,继续发展技术,算是两全其美。铳抛震天雷那样的错误,可不能再犯了。”
石富点头:“行,那就交给我吧。”
苏油笑道:“除了陛下的几支,其余的人,别忘了叫他们加钱!”
……
到了现在,大宋第一个正儿八经的统帅部加参谋部的架子,才算是搭起来了。
苏油回京半年之后,也总算是掌握了一些实际的权力。
机构构成人员的级别很高,也就注定其权力非小。
今日几位老将再次来到军机处,就见蔡京捧着几套制服,在正厅迎候。
苏油已经等在了这里,对几位老将说道:“陛下颁赐给武臣的荣耀,连我与蔡元长,晁无咎都是没有的。”
这是新军的夏季常服和礼服。
皮鞋,黑色镶红边的蕉麻长裤,黄铜扣宽皮带,丝光棉灰色衬衫,修身灰色军袍。
新军从上到下指挥员其实都是这一套,除了面料不一样。
不过现在厅中的几人,还多了绶带,勋剑,和不同款式的梅花肩章领章。
如今新军最高统帅不过都领,理论上能带两万新军外加一千炮营。
苏油说道:“陛下对诸位寄予厚望,你们是新军的第一批统帅之臣。”
其中级别最高的是郭逵,成为了大宋第一位都统,折继祖成为襄统,折克柔,种诂为协统。
童贯级别很低,比王中正,李宪后进,两位前辈如今也是都领,成了方面之臣,他只能领一个都卫,外放的话,能统带新军九百人加一百警卫,只相当于一个团长。
肩章和领章由苏油代替赵顼给各位老臣戴上,几位都是行军打仗惯了的,身材还没有走样,新制服一上身,顿时多了一股威武之气。
军帽是仿造一战普鲁士尖顶头盔制造,不过也分了夏礼帽,冬礼帽和盔帽。
军帽由一个基本帽壳,一个前帽舌,以及一个后帽兜三个部分组成。
帽舌和帽兜是把皮革用蒸汽模具压制成形,然后使用数道黑漆上色,最后是用一层亮光漆使其发亮。
夏礼帽的帽壳是藤和乌纱做的,冬礼帽是皮的,盔帽则是战时采用,是钢片冲压的。
平时不用上红色的帽缨,典礼的时候,还得把象征大宋火德的帽缨加上。
一身造型简洁干练,唯一累赘的是袖口上红道间隔里的几枚纽扣。
蔡京命人推来了一架巨大的穿衣镜,郭逵一边对着镜子整理装束摆姿势,一边看着袖口上的黄铜纽扣发问:“这几枚纽扣做什么用的?”
苏油面无表情:“陛下说为了防止你们拿袖口擦鼻涕,特意添加的,免得你们坏了仪容。”
老子就不该问!郭逵心里暗自腹诽,陛下这还是觉得俺们太粗鲁!
蔡京笑道:“其实这几枚纽扣,还可以给将军们挂马鞭用。”
“诶对对对……”郭逵顿时笑逐颜开:“陛下肯定是这个意思才对,蔡厅事你人很不错!”
苏油不由得偷偷抽了抽嘴角,是不错,坑死你还得替他数钱的那种不错!
安顿好了几位老将,苏油单独将种诂留了下来叙话。
种诂面有愧色:“少保前日说得句句在理,种诂这次名节有亏,也对不住范家人。”
说完对苏油拱手:“多谢少保全了种诂的颜面,没有在大伙儿面前明说这件事情。”
响鼓不用重锤,苏油摆手:“大质也别将事情想得过于严重,本来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对你出任军事学院山长一职,我是有些顾虑的。”
“范尧夫一力推荐,认为你文武兼备,熟知西事,是最合适的人选,并且给你在陛下那里保证,说你对他的弹劾,只是一时意气激奋,有所夸张而已,不是什么大误。”
“我去信询问他,他也只对此事深自引责,说范家与种家先辈情谊深厚,他受到种家子孙的诉讼,只是因为才德浅薄,何必争论事情曲直呢?最后还要我保全于你。”
种诂不由得脸色大变。
苏油取出几封书信:“你自己看吧。”
种诂取过,正是范纯仁写给苏油的信,里边字字句句都是在说种家的好话,说种家为陕西数代屏藩,不当因为自己而绝了种诂上进的通道。
应当以国事为重,让种诂能够继续发挥自己的能力,为国尽忠。
苏油见种诂惶愧莫名,开解道:“范尧夫还嘱咐我不能告诉你真相,害怕你因他力荐而背上愧疚之情,我觉得其实他也想多了。”
“子曰:‘乡愿,德之贼也。’”
“种家与范家,一武一文,你有你的考虑,他有他的考虑,你没有因乡愿而盲从于他,这事情只能算各有各的坚持,起初并不是什么过错。”
“不过后来的事情,却总是私心作祟的缘故,有些走偏了。”
“种家也治《春秋》,《公羊传》曰:‘善善及其子孙,恶恶止其身。’他范尧夫能做到,难道你种大质就做不到?”
“重修旧好,不过一封信的事情,与其在我这里露出惶愧之色,何不大大方方,去信对范尧夫讲明原委,认真道一个歉?”
“范尧夫要我不告诉你,我认为那也是他小看了你种大的胸襟。”
“君子之过,如日月之蚀,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
“认错,其实就是战胜自己,大质都能能扫荡千军,却独不能克一己夫?”
苏厨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蔡确的思量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蔡确的思量
种诂拱手正色道:“多谢明润开导,方悟昨日之非,种范两家世好,因此细故反目,不但自己于心愧疚,怕是先祖在天之灵,也会不安。”
“所幸范兄和明润不以种大卑鄙,曲意优容回护,种大如还不知过,岂为人哉?”
“下来我便与范兄去信,跟他好好道歉。”
苏油松了一口气:“丢下心结,全力为陛下,为朝廷效力,这就好。”
“对了,你家那个五郎啊……能不能告诉他,急于建功立业是好事儿,也有的是机会。”
“但是须得实事求是,而不是大言空谈。国家的前途命运,不是给任何人拿来赌博用的,别欺负朝中没有明眼人。”
“如果这话他都还听不进去,那告诉他,高国舅和曹安民正在西京编练新军,让他好好想想陛下的意思,别一点政治觉悟都没有!”
种诂悚然而惊:“陛下决意西讨了?”
苏油说道:“这话我只在这里说,出得我口,入得你耳,过后我是不认的。”
“陛下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高国舅拿下平灭西夏的首功,换成其他任何人都不行。”
“我们便要以此为战略目的,制定出战略计划。”
“这本身是一种不合理,对军事来说,的确不是最优选择,是戴着镣铐在跳舞。”
“但是你们要考虑到朝局,把这头加上,陛下这个决断,其实并不坏。”
“连羊叔子都有叹:‘天下不如意,恒十居七八。’”
“而我要说的是,怨天尤人没有用,十居七八也没什么关系。”
“认下这七八,常思那二三。不要去纠结这如果那如果,才是解决问题的正道。”
说完轻轻敲了敲几案:“这个地方,终究是对陛下直接负责的,明白了吗?”
种诂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哭丧着脸:“那明润你还不如别告诉我,你自己担下来不就得了?”
苏油见种诂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反而轻松了下来,贼笑道:“小隐君偌大声名,岂能不以天下为己任呢?”
说完两手一摊:“嗨!君家的荣辱,说到底与我何干?听与不听,是全都在你。走,看看军机处的食堂去!”
……
中书,蔡确正在批阅这各地报上来的章奏。
蔡确的能力也是非常突出的,眼睛扫视,手中不停,竟然还能心有旁骛,计较时局。
苏油在朝堂上的一番慷慨激昂,将自己从进退两难之中巧妙地摘了出来,还得了一个顾全大局,不计荣辱的名声。
不过蔡确并不认为自己的目的没有达到。
军机处的设立,现在还捉摸不透,看起来就是一个给皇帝提供军事咨询的部门。
苏油为了化解任职上的尴尬,鼓动陛下设立了这么一个机构,然后处身其中,不能不说相当的高明。
但是这也是表明立场,明确退出了右相的争夺。
那么问题来了,那个位置苏油现在不要了,自己有没有机会?
官制厘定还有一段时间,这个暂且先放一放,再考虑考虑苏油带来的变数。
虽然如今朝堂之上,只有自己才是与介甫相公名义上的一脉相承。
承担起了帮陛下打压保守派群臣的职责,并且以此为手段,努力整合改革派人士,争取让自己成为一面大旗。这就是蔡确的做法。
苏油本身是持温和改革立场的,蔡确曾经一度很担心,苏油入朝之后,会顺手接过介甫相公的政治遗产,端走自己的饭碗。
然而并没有,苏油竟然放弃了政治改革这一块,转而对军队动起了主意!
其实这同样是在走介甫相公的老路——改革。
但是这娃独辟蹊径,在所有人都盯着文事的时候,他的目光落到了武事上!
此举大出所有人意料之外,但是转念一想,却又是情理之中。
苏油和王安石最大的区别,就是王安石不会打仗。
而苏油,除了开封府尹这个任职之外,几乎是走了一路打了一路。
而且如有神助,所战皆克。
从最早的夔州,到最后的南海,换取国公之位的特进阶官怎么来的?
光靠文治怎么行,还不是一场场战争打过,阶官跳着晋升出来的?!
所以说苏油虽然是一个文臣,但是在军方的声誉,却是当今文臣里边,最卓著的一个。
三十三岁进封国公,朝野还多为其抱不平!这是什么?这就是士林公议,满满的名望。
还有国夫人那边石武烈的背景,让苏油身上还多了一层勋贵的光环。
四通商号的诸多军品供应,更是他用来运作这些关系的倚仗。
加上陛下有意西事,急需军事改革,苏油这就是给陛下瞌睡的时候送上枕头。
甚至放眼整个大宋,能够阻力最小地完成此事的人,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苏明润眼光之毒辣,实在让蔡确叹为观止,这才是退一步海阔天空,真正将自己置之于不败之地。
如果那个军机处再能有什么建树的话……连进取之阶也有了。
当真是稳如老狗,滑似酥油。
蔡确倏然一惊,猛然想到,要是自己转身和苏油合作,架空王珪呢?!
王珪毕竟是文字出生,和政治家这种生物尿不到一个壶里去,他的存在,不过是陛下需要一个白手套,以插手中书事权。
王珪也非常明白这一点,因此成为了著名的“三旨相公”。
而自己呢?其实也是陛下的另一只白手套,坚持他的改革事业的白手套。
那苏油呢?
要说苏油是赵顼的附庸,朝野只怕都是无人会信,即便是附庸,那也是已逝的仁宗皇帝和曹太后的附庸。
曹太后临时前给台谏那狠狠的一击,已经给苏油贴上了“仁宗旧臣”的标签,不管是利是弊,总是将苏油的资历给明晃晃地摆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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