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厨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二子从周
李庸觉得很有道理,不光汴京城,还有西安和成都的小娘子!
于是头脑一热投了高遵裕幕府,在情报战线上和自家老乡叔辈巢谷,如今西夏枢密副使家梁,斗得那叫一个精彩纷呈。
其实李拴住和娟儿感觉无所谓,孩子要出息在哪里干什么都能出息,这是苏油给他们的信里边常说的话。
不过这就让指望自家孩子中进士光宗耀祖的李大栓,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李大栓觉得当年抛弃年幼的李拴住,还是没有保住拴住娘,是绝大亏欠,为了儿子放弃了自己的幸福,一直未娶。
娟儿生了孩子,李大栓就跟李老栓一样,将家族的兴旺寄托在了孙子身上。
这个孙子其实很争气,学业在孩子们里边算是拔尖的,又因苏油的关系,送去了嵩阳书院与大先生家的老二作伴,听说学问嗖嗖的涨,只要再考一个进士,李家就算是要迈入士大夫行列了。
结果这孩子突然弃文从武,刀枪那是长眼睛的?李大栓很生气,不断写信让李拴住将孩子找回来。
李拴住因为自己从小的经历,对父亲至孝不敢违拗,可是每次给儿子去信,儿子回信里边那些大道理吓得死人,老子反过来被儿子教育。
因此说起这个,李拴住也很无奈:“我爹那边,能不能麻烦少爷说说,你发话,我爹肯定不能违拗。大小子在西边报效国家,我倒是觉得没啥不好的,当年少爷和少奶奶在渭州战夏人的时候,不比他还小?”
苏厨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韩琦墓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韩琦墓
苏油笑道:“我倒是觉得子愚经历过实务锤炼之后,考进士把握更大一些。如今的科举更多的崇尚策论,王韶当年的万字《平戎策》,可是策论中的经典,王家也有不少值得学习的地方。”
“子愚如今在高国舅幕府做书记,这不是坏事儿,当年我九岁不就跟着张公学写官文?”
“这样,你们看望八公的时候,跟八公聊聊,然后让八公口述一封信,记得用八公的语气来写,不要加工,然后寄给大栓叔,估计这事情就妥当了。”
“我也会给高国舅去信,等明九月就让子愚来京试举,不一定非得要考上,见识见识科场就行,下一届再好好来。”
李拴住两口子这才满意了,李拴住笑道:“当年在土地庙,要是有人说以后我儿子会跟着大宋国舅爷做事,我肯定会认为他在讥刺于我;现在却指望自家儿子中进士,怕他在幕府耽误了前程……退回去二十年,有人敢这么说,我也不敢这么信啊……”
“哈哈哈……”苏油笑得很开心:“二十年前,我还在博科举功名,被赵公系在身边读书呢,哪里想得到会有今天。”
说完都有些恍神:“拴住哥,这一转眼,我们也到了替儿女操心的年纪了啊……”
……
和拴住他们就在濮阳分了手,苏油还不能和他们一道回去,而是折道去了相州。
韩琦在相州遭到了不公正待遇,御史台借相州误杀人案搞事情,韩家一度也曾经灰头土脸。
满朝文武不敢救援,却是苏元贞却利用朝廷制度的漏洞,上章说了一次公道话。
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苏油远在南海,虽然明知道自己的奏章送抵御前,可能已经晚了,但是还是通过分析此案,指出了大宋司法的一些偏差,提出了“独立量刑,数罪并罚”的概念。
这个方案赵顼认为很合理,最终命法司采用,而按照这个判罚,相州案就没有判错。
虽然新判法对过往的审理判决,不产生追溯性,相州案相关人员还是被朝廷追责,但是至少御史台被苏油的建议,阻断了继续牵连攀扯的可能。
而且这是从根子上彻底解决问题,韩琦去了一块心病,不用担心死后被政敌翻案清算。
这一点事关家族未来,韩琦临死前特意交代了韩忠彦,如果有机会,要报答苏油。
而苏油来到相州,除了商量钾砂一事,还有很多事情。
韩家也是藏书大家,从韩琦的祖父开始,就一直在搜集图书,到了韩琦更是大扩,韩琦将自己家族的书楼,命名为“万籍堂”。
光从名字就可以想见规模。
韩家人都在外地做官,留在祖宅的,就是韩琦的三子韩纯彦,还有两个十四岁十二岁的小屁孩,韩粹彦和韩嘉彦。
算起来韩琦这第六子韩嘉彦,倒推年龄,也是老树新枝。
赵顼亲书的“两朝顾命定策元勋”,标志着韩琦的墓地,与普通重臣的大不相同。
赵顼命内侍监督,特意为韩琦建造了一座带这大石门和石藏的大型砖石墓。
宋代法令,臣僚墓葬,不得以石为室,韩琦是皇帝特旨的大宋第一例,规格已经接近皇后苑陵。
根据五音姓利,昭穆贯鱼的原则,韩琦墓地,坐落在相州丰安村祖茔西北。
这里是韩琦的家族墓地,不但有墓,还有家庙,坟寺。
家庙是家族祭祀暂居之所,坟寺是赵顼给韩琦办的,外人来拜祭韩琦的休息之所。
这才是真正的极尽哀荣。
大臣做到韩琦这份上,也算是值得了。
韩琦主墓甬道,两侧的松柏长了几年,也已经有葱郁之势。
一代名臣,就埋葬在这里。
苏油在韩粹彦和韩嘉彦的陪伴下,由坟寺和尚带领,家庙和尚接应,在拜台前摆上花果祭品,焚香礼敬。
苏油心里没什么多余的想法,除了对韩琦的敬重外,还有对韩家的担忧。
这么大一个墓,就算是朝廷体恤,韩家也要贴进去不少,还不知道韩家如今是不是表面光鲜,内里难堪。
像自己这样特意来祭拜的人,肯定也很多,来一次韩家就得接待一次,每一次都不能失礼,如此一次次地下来,金山银海都扛不住。
这都几年了,工程还没有完。
韩琦的一生,是光辉灿烂的一生,他的墓志铭,是大宋最大的一块墓志铭。
墓志铭还在打造当中,志盖为盝顶状,饰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图案,志盖四坡左右,各用阴线雕刻四神形象,四周再伴以海水、祥云图案。
志盖中间为方形,长宽均为一米,中间篆书二十一个大字——“宋故司徒兼侍中赠尚书令魏国忠献韩琦公墓志铭”。
志石也为方形,长宽均为一点五米,厚度一尺,重达三吨。
墓志铭由韩琦早年出知定州时就结交下的亲密战友,当时的幕府参赞,如今的龙图阁直学士陈荐拟草,全文多达六千多字。
碑文由集贤苑学士宋敏求书写,文彦博篆盖。
光这一块墓志铭,就是中产之家数年的收入,一支石匠队伍数年的功夫。
此外还有富弼撰写的神道碑铭并序,李清臣书写的韩忠献公行状。
不要以为苏油的官职现在已经很长了,听听人家韩琦的:
宋故推忠宣德崇仁保顺守正协恭赞治纯诚亮节佐运翊戴功臣永兴军节度管内观察处置等使开府仪同三司守司徒检校太师兼侍中行京兆尹判相州军州事兼管内劝农使上柱国魏国公食邑一万六千八百户食实封六千五百户赠尚书令谥忠献配享英宗庙廷韩公琦!
跟着苏油前来的平正盛认真数了两回,一百一十个字!
就凭这么长的名号,这老头都应该比平将门厉害得多,值得自己恭恭敬敬老老实实拜上几拜。
该走完的流程走完,苏油由韩纯彦领着回到相州,在衙署后圃园林叙话。
这地方可了不得,这就是学古文的人绕不开的一处地方——昼锦堂。
仁宗至和元年,韩琦出镇并州,因身缠重病,请求朝廷派太医齐士明为其治疗。
其后又在齐士明建议下,请求回家乡相州静养。
说实话这些要求如果换成别人,仁宗早就请他下课了,而韩琦是例外,仁宗一一满足他的请求。
这是韩琦第一次回到家乡任职,回来之后就在相州署衙拓建园池,其中包括康乐园与昼锦堂,自建成之日起,便号称天下四大园林之一。
昼锦堂的名称来自《汉书·项籍传》“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之句,反其意而用之。
老头的风格,一贯是硬朗到嚣张,老子就是富贵还乡了,咋咋地?!
之后这里便是韩家子弟住着,并且一直在扩建,等到韩琦辅佐三朝再次荣归,这里还多了忘机楼,狎鸥亭,观鱼轩,以及万籍堂。
苏油一路走来,见园林整体雄伟秀丽、古朴幽雅,心底在暗自比较北方园林与南方园林的区别。
见园中林木苍翠,苔痕满目,不由得想起一个典故:“王彦章葺园亭,垒坛种花,急欲苔藓少助野意,而经年不生,顾弟子曰:‘叵耐这绿抝儿!’呵呵呵……君家绿儿,倒也不抝。”
韩纯彦和苏油年纪相仿,闻言微笑道:“少保雅意清长,听闻苏家尉氏庄院上,有猗兰修竹,皆移自蜀中南海,而扶疏昌茂,堪称一绝。汴京城中好像没有哪户人家能种好,陛下去看了都赞不绝口。”
苏油说道:“兰竹皆喜暖好湿,北方的话,汤泉池子边是最佳种植地。”
“还有兰花虽然喜湿,根却怕水,须得用腐化的松皮,陶粒,碳粒栽种,这一点和菖和君截然相反。”
“说白了就是明了物性,其实不值一钱,根本没有什么神奇之处。”
菖和君就是菖蒲,也是大宋士大夫书案上的雅玩。
苏厨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大苏酿酒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大苏酿酒
韩纯彦笑道:“原来如此,少保对物性的研究真是通透,虽然是花草小道,却也有一番道理。”
苏油点头:“兰花与菖蒲,其性截然相反,然皆有君子之称。既不能拿兰花的物性去要求菖蒲,也不能拿菖蒲的物性去要求兰花。”
“所谓君子和而不同,各有所执,只看气候和环境,适合哪一种主张而已。”
这话就说得有意思了,苏油其实是在比喻韩琦和他曾经的政敌们。
韩纯彦也是世家子弟,一听就明白,苦笑道:“父亲称少保字如其人,或者,只有少保才能两者都种得好。”
言下之意,是苏油既的改革派大臣王安石的看重,又得保守派大臣韩琦富弼司马光等人的看重,这等手段,也算是大宋独一份。
换做其他人,韩纯彦这句话就可能给自己招祸,因为这话可以看做是在讽刺苏油首鼠两端。
苏油当然不会和韩纯彦生这个气,不过心底里却暗自叹息一声,韩琦的几个儿子,长子韩忠彦算是出挑的,剩下的,怕是不会有多大作为了。
放过这一节,几人来到昼锦堂前,这里有一件大宝贝,苏油今天可是带着朝圣的心态来的。
三绝碑。
苏油伸手抚摸着碑文上“仕宦而至将相,富贵而归故乡”一句,感慨道:“前辈文章锻炼,一至于斯!”
《昼锦堂记》,是当时任参知政事欧阳修撰写的文章,当时最负盛名的书法家蔡襄书丹,当时的龙图阁学士邵必篆额,时人以碑上文章,书法,篆额皆为天下之绝,故而称其为“三绝碑”。
当年欧阳修接到韩琦交代的任务,起句即为“仕宦至将相,锦衣归故乡”,直入主题,然后一挥而就。
等到送走差人,欧阳修在院子里悠闲地踱步,脑子里还在琢磨刚刚那篇文章,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尽人意。
突然灵光一现明白过来,又将《相州昼锦堂记》重写了一遍,差家人快马追赶,一定要把那不甚满意的初稿追回,再将推敲之后的定稿交予韩琦。
结果没有追上,两份稿件都到了韩琦手中。
韩琦对照旧稿再三读之,发现仅在头二句加两个“而”字而已。
原来欧阳修认为毛病就在首句,过于平直,缺少回缓之意。
无独有偶,蔡襄作为北宋顶级大书法家,为了表示对当朝重臣韩琦的敬重,在创作过程中同样别出心裁,特意将每个字单独写几十遍。
最后优中选优,择最佳者拼合,合成大楷碑文,当时就被大宋士大夫誉为“本朝第一”。
因为此碑乃是拼凑而成,故而还得了个雅号——“百衲碑”。
见到碑上通体墨印,苏油笑了:“厚颜求君家一份百纳本,回去给扁罐练习间架。”
韩纯彦拱手道:“敢不从命。”
这其实也是最好的宣传方式,韩家人当然不会拒绝。
当然敢于求请的,也不会是普通人。
进入万籍堂,闻到为了防虫而设置的樟脑气味,苏油就觉得神清气爽。
抽出一卷打开,正文之外,还有韩琦的点校文字,特意用红黄笔墨列在旁边。
又随意抽了几本,都是如此。
这些书,韩琦竟然全都读过,还做了点校!
功夫不如自家族兄苏颂日录五千字广,也不如大苏《汉书》都要亲手抄三遍那么深,但是比起自己来,那是远远甩出五条街去了。
而且很多文字笔录里,还记下了时间和一些前朝今朝人物的趣事,甚至还有一些小抱怨,比如说某人来找自己议事,耽误了自己读书之类。
能够看出是韩琦在当宰相的时期内写下的。
日理万机还手不释卷,这士大夫的养成,也不是那么容易。
万籍堂是韩家的骄傲,不过在如今苏油面前,即便是三朝宰相之家,在这点上也骄傲不起来。
因为苏家的可贞堂,才是如今大宋最大的图书文物收藏地,而且还翻版刻印对外租借研究讲学陈列展览一条龙!
韩纯彦躬身道:“藏书楼如今经过大兄扩建收集,已经有了一万四千多册,分了四库,不过比可贞堂的规模,可不敢望其项背。”
可贞堂的藏书,除了古籍之外,还非常重视本朝人物的文集,一直以来也在整理出版,到现在已经形成了口碑。
大宋士大夫之家,如今莫不以家大人的文集被可贞堂看中为荣,只要被可贞堂看中,那就身价立增。
就连王珪整理官制,都得经常到可贞堂翻阅资料,除了朝廷典章制度的档案,前人们留下的笔记,对于整理官制也有旁证之用。
苏油笑道:“可贞堂的藏书,在经史方面,其实和其余藏书楼也多不了什么,不过在子部和集部上,优势更明显罢了。”
“子部更多了医书,数算,理工,化学方面的收集整理,先贤诸子之说,比其他书楼更盛,不过好多不敢出版。”
“集部多了我朝文士的诗词歌赋,书法文章,这一点上和其余书楼重视古籍也有所不同。”
“还有如《汴京时报》,《两浙潮报》,从创刊号开始到今天,全部都有收藏,其实这些对于研究我大宋时政,市井生活,风俗习惯,物价经济,军事战争,气候丰欠,都有极大的价值,甚至都不在经史子集之内。我们将之定义为——‘录’,定义为有价值的文字。”
观赏过书楼,韩纯彦邀请苏油到书厅饮茶。
韩粹彦焚上香,韩嘉彦将茶具端上来,给苏油泡茶。
苏油见韩粹彦韩嘉彦都是聪明灵动,说了声谢谢,问道:“刚刚说的绿坳儿的典故,你们知道出自那本书吗?”
韩粹彦有些茫然,韩嘉彦却说道:“出自五代陶秀实的《清异录》,他说青苔还有两个名字,一名地钱,一名绿衣元宝。”
说完又有些讪讪:“不过大兄说,这些书对道德科名无助,让我们多从经义文章进益。少接触杂学笔记。”
苏油笑道:“你们大兄说得的确有道理,但是将前人杂学笔记,作为开广见闻,陶冶性情的读物还是不错的。我家将读物分为了课内和课外,课内自然如你们大兄所说的,以六经章义,韵学时文为主;而课外那就择自己性情所好,广加涉猎,然后选一门自己喜欢的专精进去。”
“须知我朝士大夫,晓畅经义那只是起码要求,其外箭术剑道,琴棋书画,医数老释,甚至合香,制墨,斫琴,栽花,就连相狗,治牛都有人会。”
韩琦家里的教育那都是齐家治国平天下,培养子弟少了很多天然之趣,如今两个孩子听说还有这些个,不禁有些心痒难熬。
韩纯彦却感觉有些匪夷所思:“少保,向狗治牛,却是哪家士大夫所长?”
苏油说道:“黄鲁直善制香,相狗;我家大苏善种树。”
“大苏到了黄州,买了牛,开了几十亩地。后来牛病了,我那侄媳用青蒿熬粥,把牛治好了。”
说完对韩纯彦说道:“不过大苏要是说要送你酒的话,记得千万推辞,那东西真能喝出毛病的。”
韩纯彦明显也是听说过这个笑话,不禁莞尔:“少保善酿酒的功夫,夫子却是没有学得了去!”
苏轼在黄州,下决心要靠双手勤劳致富,想起自家小幺叔美酒起家,于是自己也尝试酿造蜜酒。
结果夫子是理论的巨人,行动的矮子,一部《蜜酒歌》写得风趣俊雅,结果真正酿出来的玩意儿细菌严重超标,“饮者辄暴下”,坑了不少迷信他的朋友。
苏厨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问题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问题
苏油也收到一坛,但是苏油心眼比苏轼那些朋友多,一算就知道不对。
路上就花了不少时间,算下来酿酒的时日最多不过半月。
半月时间就能酿出美酒,苏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将坛子扔到一边,任你说得天花乱坠,奈何我不动如山。
结果还是出事儿了,木客嘴馋,偷饮了一些,然后老人家差点就仙逝了。
多亏了石薇从魄门灌肥皂水浣肠,还不惜重金买来椰子输液,才将它救了回来。
害得木客如今见到粗陶酒罐子,那是能上屋就上屋,能上树就上树。
俩小子听得眼里放光,韩家的教育方式,虽然还不至于每天将自家娃锁在书房里边那么极端,但是起码从早到晚的教导也是非常严格的。
对苏家这种放羊式教育,那是向往得很。
可惜这种期盼被韩纯彦无情地打断,冷冷地对两个弟弟说道:“少保,夫子,那是前世宿慧,只需要一半的精力放在学习上,就能超越旁人,你们能做到吗?”
俩小子顿时垂头丧气。
苏油也懒得干涉人家的家教,笑道:“其实此次过来,是有事求世兄。”
韩纯彦连称不敢,说道:“少保但请讲来。”
苏油叹了口气:“事情还挺多,韩家在四路的影响巨大,同时对河北河东的民情舆情甚为了解。想要有所举措,我觉得,怎么也得问问你们的意见,看看可行不可行。”
韩纯彦说道:“不知道少保要垂询哪方面,如果是四路民情,少保尽管问,韩纯彦知无不言。”
苏油轻轻地说道:“兼并。”
韩纯彦顿时脸色变色:“少保是何意?指我韩家乃是兼并之家?”
苏油说道:“世兄你误会了,韩家虽然拥地千顷,但这些土地乃是通过赏赐得来,与兼并还是有些区别。”
“以范文正公之德,也要给族中置地两千亩,使族人无得寄人篱下之忧。”
范仲淹自幼丧父,母亲带着他改嫁,继父其实挺开明,但是几个兄弟不咋地。
当年那几个李家兄弟不好读书,举止奢侈,范仲淹好言相劝,却遭到冷嘲热讽。
几个兄弟讥刺他这是我李家的财产,我们如何用与你何干?倒是你吃着我们李家的饭说我们的不好,你有意思吗?
范仲淹愤而离家,前往京师求学,哪怕到了划粥为食的程度,也再没有向李家请求过一次资助。
等到功成名就之后,范仲淹为从来没有对自己帮助过一文钱的范家族人,置办了两千亩族田,并且告诉他们,自己之所以要这么做,只是希望自己的族人,永远不要体会那种寄人篱下的滋味。
韩家乃是大族,加上历朝皇帝赏赐,地方任官,这么多年下来,韩家的地在相州,那是占地极广,用阡陌纵横来形容也不为过。
宋朝国家所属的土地,也就是官田,其实如今还很多,因此并不抑制兼并。
而且苏油也认为,如果土地上的赋税能够被国家实打实收取得到手,那么对于国家来说,土地的所有者是谁,问题其实并不大。
至于无地人口,那就多想办法。
比如移民,荆湖南海甚至新宋洲;
还有产业结构调整,工业商业服务业,让无地人口有更多选择;
比如精耕细作,以人力成本为代价,提高单位面积土地的产出,让少地的自由民得到足够的利益,让大地主们因人力成本的无形加剧而负担沉重。
办法有很多,但是想要在北方施行,苏油想要告诉韩家这样的大地主阶层,告诉他们即将到来的转变,提醒他们吃相不要那么难看,得知道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考虑了一下怎么斟酌语言,苏油问道:“王公在郓州的举措,世兄可有听闻?”
王克臣到了郓州,连续办了几件大事。
第一步就是遣程杲带州丁围了梁山泊,然后程杲又遣程岳上山,招安匪首。
程家兄弟在河北的大名,就跟《水浒传》里边的卢俊义和晁盖差不多,于是大家喝了一台酒水,开开心心地下山见王克臣。
王克臣好生劝慰,该回家的回家,该安家的安家,梁山泊周围“盗匪”们开辟的农田,直接分配给被招安的“盗匪”们,结果郓州城多了八百自耕农,官府籍册上多了近两万亩耕地。
人家“盗匪”们开荒种地的能力,好像比大宋厢军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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