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厨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二子从周
苏油与郑侠晏几道等人,由何执中和晁补之带着,开始考察盐务。
杭州湾南北,一边是秀洲,一边是越州,秀洲自海盐以东,全是盐场。
芦沥盐场经过整治,豪强被重点打击之后,整个秀州所有盐场,豪强们再没有一个敢跳的了。
都被乖乖纳入了整治范围。
短短两个月,芦沥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这个地方,被苏油打造成了推行晒盐法的样板工程。
晒盐法的第一步,就是纳潮。
有了水泥,兴造巨大的纳潮池和各级盐池,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了。
每次潮水涨起来,就会将海边的纳潮池注满,而潮水退下之后,也有足够的海水可用,不会影响生产。
纳潮池中建有巨大的石柱,石柱间则是等距螺旋风力提水机,将海水提升到数米高,灌入第一级盐田。
海水在第一层盐田里蒸发一天后,会被引入旁边的卤池,然后用同样的提水机引械引入第二层盐田。
盐池的面积超级大,水泥可不是用来铺满整个盐池用的,主要地面还是泥地,水泥只是用来修堤围和卤池要用到。
海水的含盐量称为盐度,新鲜海水的盐度为三度,意思是一百斤海水能出三斤盐。
卤水一层层往上提升,等到第十天时,盐田中的水接近饱和,盐度达到二十度,也就是一百斤卤水,能够出二十斤盐了,这时候卤水就算“熟”了。
苏厨 第七百四十五章 突然有钱也不好
第七百四十五章突然有钱也不好
制卤完成后就是结晶,卤水结晶会在第十一个盐池里发生,这时卤水浓度在二十四度,达到了出盐的标准。
盐民会每隔半小时会拖动绳子,沿着盐池两边行走搅动卤水,这叫“卤打花”,目的是让新鲜卤水和老卤混在一起,让盐的结晶体更加均匀细腻。
当卤水进入最后一个盐池后,刚开始蒸发,就会出现白色的盐,等盐在结晶池达到一定的厚度,就可以收盐堆坨了。
从海水引进到结晶出盐,海盐晒制周期在十二天左右。
晁补之给众人介绍:“如今的芦沥盐场,可以日产盐七千斤,按一年能够正常生产一百天计,年产在七十万斤左右。”
“生产出来的海盐,一部分被多次粉碎、洗涤、筛选、烘干,运往大宋内地各处;还有相当的一部分,被当成工业用盐,用来生产纯碱、烧碱等化工产品。”
晏几道听得有些头晕:“一个盐场,一年能给朝廷带来多少收益?”
晁补之说道:“两万四千贯左右,其中半利归朝廷。”
郑侠问道:“那盐场能入一万两千贯?”
晁补之点头:“差不多吧,如今芦沥盐场将以前的盐户都组织了起来,成为盐场的用工,出盐越多,他们的收入就越高。”
“盐场和朝廷所得,基本是五五开,朝廷收益万贯,盐场收益也有万贯。”
“刨去维护费用,盐场的收益,在七千贯左右,家庭的年收入,能够达到百贯。”
“不过劳动强度比以前降低了很多,最艰苦的汲水工作被提灌机替代后,剩下的就是整滩,归坨,运盐,引卤。平常时候,家里人可以耕田种地,养鸡养鸭。”
苏油一边听还一边记笔记:“无咎你讲详细一点。”
晁补之躬身施了一礼:“盐滩经过长时间海水浸泡,底部泥土会出现松软和空隙,这时需要进行整滩;整滩机跟汴京压路辊子相似,把盐池的泥土压硬,能提高盐产量;整滩一年两次,一次在产盐淡季冬季,一次在旺季夏季之前的三月。”
“气温高、蒸发量大的夏天,是芦沥盐场最适合晒盐的季节。但这个季节海边天气多变,常有大暴雨。”
“盐池又都是露天的,一旦下雨,盐池内的卤水变淡,制卤工作就功亏一篑了,这时就需要赶在雨前,把卤水引入盐池旁边的卤池,用覆盖物盖上。”
“下雨时还要检查盐池,确保盐池内的雨水顺利排走;雨后再把卤水从卤池引入盐池,继续制卤。”
“另外还要将已经堆积的盐坨,加固压实,进行遮盖。”
“生产上的事务,大致就是这些。”
苏油点头:“那如今便是整修盐场的季节?”
晁补之说道:“正是,看,他们就正在夯实盐池。”
盐池上,工人们正拖动这巨大的石磙碾压盐场,郑侠看着那石磙感觉非常奇怪:“那是什么石头?”
苏油笑道:“那是混凝土,先做好模子,然后用水泥浆拌卵石浇铸出来的,要靠开山采石打造,只怕到现在都还完不了工。”
刘二里现在既是监工又是主要劳动力,听到这边说话,跑过来扑通一声跪下:“敢问哪位贵人是苏少保?”
众人赶紧闪开,刘二里连着叩了几个头:“二里谢过少保救命之恩。少保你救了我和老娘的命啊……”
苏油赶紧将他扶起:“扯远了,说不上,救你的是晁补之。”
二里说道:“少保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干!”
苏油笑了:“芦沥这个盐场规模还很小,赶紧将手艺学到,以后不定也能成个员外。”
刘二里连连摆手:“要是像陆剥皮那样的员外,二里宁愿不当。”
苏油说道:“好,都说穷**计富长良心,我看守得住本心,才是真富余。家中老娘如今还好吧?”
刘二里抹着眼泪:“好,如今老娘不用熬盐了,就领着家眷们料理料理饭菜,活计轻省多了。”
说完又问:“少保,如今的芦沥,应当是大宋数一数二的大盐场了吧?怎么你刚刚说还……很小?”
苏油看了身周众人:“二里,知道我们大宋有多少人吗?”
刘二里摇头。
苏油说道:“据我所知,至少九千万。”
不光刘二里傻了,其他人都傻了:“这么多?”
苏油说道:“成人一月斤盐,儿童半之,按这个计算,大宋一年当出九亿斤盐,方能满足正常需要。”
刘二里眼睛里净是圈圈:“九亿斤,这是多少……”
苏油也懒得多解释,拍了拍他的肩膀:“总之,好好干。”
又劝慰了他几句,打发他继续整滩,晏几道这才问道:“明润,我大宋如今一年产多少盐?”
苏油说道:“丰年的话,一年能到三亿斤,所以如现在芦沥盐场这样的地方,再多八百多个,都能被消费市场吃下。”
晏几道有些吓到了:“那……那是……多少钱?”
晁补之说道:“如果按斤盐三十五文计的话,六亿斤就是两千一百万贯的缺口。”
“难怪我朝食盐走私如此猖獗!”晏几道点头道,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两千万贯!那……那那……朝廷半利也是一千万贯的盈入?”
苏油哈哈大笑:“哪里有那么简单?!如果要靠浙盐入川,朝廷这点盈入,怕是填到路上了都不够!”
“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如今盐价与钞引挂钩,突然爆发出产能,会导致市场上钞引过多,物价腾贵。”
“还有这东西会形成东西南北各地域之间,经济上的严重不平衡,如果到时候浙中两盐斗米,而陕西河北仍然斤盐斗米的话,会出现什么情况?”
晏几道觉得自己脑筋不太够用了:“什么情况?”
苏油看向蔡京:“元长,你来说说。”
蔡京拱手说道:“会导致浙中用大量的盐换取全国大量资源,导致各路资源朝本已富裕的东南集中。而真正急需的西北,河北前线,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情况?大宋变成什么样子?”
“富者愈富,贫者益贫;南方益富,北方益贫;敌国之侧缺衣乏食,民生凋敝,军事艰难;江东诸郡远离忧患,安陷逸侈,文恬武嬉……””
晏几道稍微一思索就吓得脸上刷白:“太可怕了。”
苏油两手一摊:“所以咯,突然有钱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对吧?发展不均衡带来的后果,有时候甚至比普遍贫穷还要可怕。”
说完目光闪烁:“尤其是,普遍贫穷的地方,还在敌国虎视眈眈之下的时候……”
晏几道急了:“陕西还好。河北!如今我朝河北!”
苏油说道:“是啊,所以你们弄报纸,也得好好呼吁呼吁,让朝廷将我大宋最后一块大短板,重视起来。”
九月,代北的疆域谈判逾时不决,辽国复遣萧禧来言。
甲寅,诏枢密院议边防。
王韶和李宪还朝,赵顼拜王韶为枢密副使。京中百姓以王韶“奇计,奇捷,奇赏”之故,称之为“三奇副使”。
而李宪升为入内内侍省押班、干当皇城司事,和王韶一样,均为令人侧目的恩宠。
苏厨 第七百四十六章 礼尚往来
第七百四十六章礼尚往来
十月,遣中使赐韩琦、富弼、文彦博、曾公亮。
诏曰:“通好北敌,凡八十年,近岁以来,生事弥甚。代北之地,素无定封,故造衅端,妄来理辨。比敕官吏同加按行,虽图籍甚明,而诡辞不服。”
“今横使复至,意在必得。敌情无厌,势恐未已,万一不测,何以待之?古之大政,必咨故老,卿其具奏。”
这是垂询元老们对辽外交政策。
韩琦是坚决的反新法派,出言就是讽刺:“臣观近年朝廷举事,似不以大敌为恤。”
然后将新法从上到下痛骂了一番,最后总结:“夫欲攘斥四夷以兴太平,而先使邦本困摇,众心离怨,此则为陛下始谋者大误也。”
为今之计,只有先服这个软,“宜遣报使,且言:‘向来兴作,乃修备之常,岂有它意。疆土素定,悉如旧境,不可持此造端,以堕累世之好。’可疑之形,如将官之类,因而罢去。”
然后养民爱力,选贤任能,疏远奸谀,进用忠鲠,使天下悦服,边备日充。
最后才能“一振威武,恢复故疆,摅累朝之宿愤矣。”
富弼的态度很简单,也很了解赵顼蠢蠢欲动的心态:“委边臣诘而严备之,来则御,去则备;亲征之谋,未可轻举。且选人报聘。彼籍吾岁赐,方能立国,岂无欲安静之理!”
意思辽国也是纯讹诈而已,不妨以经济威胁与之对抗。
文彦博的上书则认为对辽政策一直就有问题,必须纠改。
“萧禧之来,欲以北亭为界。”那是因为当年庆历之时西事未平,辽国来要挟请求黄嵬之地,我们那个时候给得太随便,把他们嘴养刁了。
“中国御戎,守信为上,必以誓书为证。若萌犯顺之心,当预备边,使战胜守固而已。”
意思是我们有文书依据,如果实在被逼到打战的份上,那就只有干!
曾公亮上书,表示应该坚决狙击辽国的意图:“嘉佑间,寇边不已,绝其岁赐,始求帖服。今待辽极包容矣,不使知惧,恐未易驯扰。控制之术,毋令倒持。”
老臣们的态度都很明白,就是国家疆土不轻与人,有理有据有节,实在要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准备战争就好了。
赵顼反而心虚了。
他还是有些恐辽症,理想和现实差距太大。
虽然他的心目中一直有个大理想,但如今一个西夏都没能料理好,就要对辽国开启边衅,大宋实在是没有哪个能力。
没有从老臣那里要到自己的答案,便召刘忱、吕大忠与吕惠卿商议,想要同意辽国的请求。
两个使节还是那个态度:“彼遣一使来,即与地五百里;若使魏王英弼来,尽索关南地,亦与之乎?”
赵顼哑巴了。
忱与大忠坚执不与,吕惠卿知其志不可夺,乃罢忱还三司,许大忠终制。
……
同样是在金秋十月,苏油登上了一艘夔州型纵帆船,从上海务出发向东,往大宋的海上领土,昌国县驶去。
昌国县属明州管辖,明州,如今是皇宋三大市舶司之一——明州市舶司的所在地。
昌国西北八百里,有三姑山,那里是水师巡检寨驻地。
岑港,冽港还设立了两处子寨,互为犄角。
这里是北洋要冲之地,凡是北方过来的海船,都要在次靠泊,然后分两条路,可以分别前往浙东和浙西。
高丽使船,也从来都是行驶到这里歇脚,等待风起,再入明州港,然后前往汴京城。
因此这里也成为了一个巨大的自由港和商品集散地,昌国的港口里,经常停靠着上百艘的海船。
不过在那里,大宋守备力量的影响力,远远比不上唐四郎的一张飞鱼贴。
昌国港,属于海上法则覆盖的范围,如今被唐四郎调理得规矩,那些亦商亦匪的海盗,早已消失多年。
张散就站在苏油身边,给他就着海图详细介绍这个群岛。
这里就是后世的舟山群岛,所以其实苏油今天不是来正经视察的,这娃是来打鱼的。
没错,十月末,东风起,舟山群岛,进入了整整三个月的带鱼季节。
舟山群岛四大水产,大石首,小石首,银带鱼,墨斗鱼。
其它几种都在四月,只有带鱼在冬天。
至于其它三疣白蟹,虾蛄之类,那是副业,完全不在苏油考虑之列。
所以现在这艘船,真的是打渔船,只怕是如今全世界最奢侈的打渔船。
看着甲板上忙碌的老渔夫们,张散也学着自家少爷的动作,直嘬牙花子:“少爷……这得打多少鱼,才挣得回这趟的本钱……”
船边是麻绳编织的大网,上头是铁质的机械吊车,网上的浮球,是两浙路出产的第一批赛露络作成。
光这些浮球,都价值不菲。
这是一张大围网。
如今的大宋,捕捉鱼群主要还是靠串钩曳钓。最先进的方法,不过是刺网作业。苏油这个围网,还是第一次尝试。
老渔公一直紧张地看着海水颜色的些微变化,终于将手一挥:“下网!”
水手将一个巨大的浮桶推入水中,然后鼓起风帆,大网在船后哗啦啦地下到了海中。
纵帆船在海面上行驶了一个巨大的圆圈,形成了一个由浮标构成的巨大的圆。
苏油问老渔公:“要不要等夜里,开汽灯诱一晚?”
老渔公哈哈大笑:“不用!探花郎你干这个可不是老鱼头的对手。起网!”
帆船上的水手们卖力的摇动起索盘,将网底的绳子收拢,渐渐让水下网状的圆筒,收成一个半球。
鱼群就被困在了这个巨大的半球里边。
接着就是收网了,随着网的收起,鱼群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集中到围网最后的漏斗型起鱼区里边。
郑侠晕船晕得厉害,正靠在船边吐得哇哇的,然后不经意间一抬头,吓得吐都忘了,直接飚出一句土话:“我的个天神爷呀……”
太空中海鸥疯狂飞舞,直径百米的大圆范围内,海面上全是搅动的银白色的闪光!
老渔公急得大声喊叫:“停!浪生你gou ri de赶紧住手!傻娃子,再收网都要炸了!”
那个叫浪生的娃看着这夸张的景象,也吓得大喊:“爷爷那咋整?”
“先舀一部分出来!我的海神爷呀!发大了浪生!这一网咱们发大了!”
就在这时,海面上出现了无数小船,船上的帆都是破芦席,竹席之类。
苏油笑道:“老人家不要心急,看,我们的援军到了!”
虽然苏油做了充分的事前准备,但是这一网的鱼群数量也是远远超出了自己的估计。
而鱼的单体大小,几乎是后世的翻倍!
如今的舟山,可不是后世资源匮乏的舟山。
哪怕是到了清末,那时的舟山穷人捕黄鱼,都只需要拿长竹竿拍击水面,大黄鱼就自己被震晕浮起,然后捞就是了。
张散也看得有些眼晕:“这一网下过,一年都不用干了。”
苏油说道:“可是这些东西在海边不值钱,本钱还是没有挣回来。”
张散问道:“那怎么办?”
苏油对着汴京方向拱手:“所以我们要将它作为贡品,先进献几千斤给皇上!然后让他带动汴京城的海鲜消费风潮!”
“冬天里的带鱼,翻年还有石首鱼,墨斗鱼,鲍鱼,瑶柱,干贝,海带,紫菜!咱们通通打包作为贡品!”
张散不由得好笑:“少爷你这是要打劫京师!”
郑侠和晏几道跪在船舷边上,手抓着船帮,看着底下渔民们欣喜若狂地拿着大抄网往仓里舀带鱼的情形,竟然激动得眼眶湿润,嘴角颤动。
晏几道喃喃地说道:“厚生利民,苏明润之能,足载史册!”
郑侠点头:“这就是他说的,最大的礼。”
“天地生人,何以礼之?让所有人活得更好,更自在,更富足,这才对得起天地!这才是礼之本原。”
晏几道说道:“按理学的道理,仓廪实而知礼节,其实是从下对上的角度来说的。还应该反过来解读一次——让百姓仓廪充实,还应该是上位者对他们最基本的礼节。”
“这才叫礼尚往来。”
“苏明润义理之精,践用之明,非我所及,回想之前在他面前种种桀骜,实在是可笑之极。”
顶点
苏厨 第七百四十七章 昌国县
第七百四十七章昌国县
然后就听见身后又跳又喊:“差不多就行了!还要注意回程安全!别整太多把船压沉了!大家满仓了就回吧!回吧!先去昌国港等我们!”
郑侠不禁莞尔:“这家伙,仪状粗野,浑不似士大夫,怎么就偏偏说得出那么精深的道理来?!”
晏几道瞅着他:“你不晕船了?”
不提醒还好,一经提醒,郑侠又赶紧一头扎到船帮外面:“呕……”
只有一艘船没有参与打鱼行动,驶到夔州型没有下网的那面,船上一个红衣宋将拱手施礼,高声喊道:“昌国县三岛巡检王德甲,求见苏漕帅!”
很快,夔州型的船舷边上抛下一张攀网,王德甲抓住攀网爬了上去。
来到苏油身边,王德甲单膝跪倒:“三岛巡检王德甲,恭迎漕帅上岛!”
苏油拍了拍他的肩膀:“起来吧,先看完打鱼。”
王德甲笑了:“漕帅这一网,够岛上欢腾好些时日了。”
苏油说道:“守岛辛苦,算是我给你们的一件礼物。一会儿还有一堆蟹笼,那个到时候就送给你们了。这网你们都没那么大的船来拉,还得另外想办法。”
两艘小渔船被老鱼头留下帮忙,夔州型上放下去网笼,小渔船上的人开始往网笼里舀鱼。
第一笼起来后,老鱼头打开网笼底部的绳头,笼里的带鱼哗啦啦地倾倒在了甲板上。
船上的渔夫们开始拿着竹耙子将鱼望舱里扒拉。
这一笼就有三四百斤。
主要是带鱼,还有其它很多鱼类。
苏油都没来得及细看,第二笼又上来了。
苏油拎着刨角:“得,先去望楼说话,这里眼看没法落脚了。”
众人来到船楼里,王德甲看着夔州号望舱的格子玻璃窗,羡慕得不要不要的:“这船拿来打鱼,也太……”
下边老渔头又捞了好些笼,感觉底网差不多能起得起来了,这才大喊:“浪生!起网!”
浪生早都等着这一句了,喊了一声:“好嘞!”和几个工人一起,再次将粗壮的原木插入绞盘,像推磨那样推动,将集鱼的漏斗网提出水面。
船身明显发生了一个倾斜,老渔头眼疾手快,赶紧招呼后生们将吊臂调整到与船身保持水平,然后窜过去一下子拉开了网底扣绳。
“哗啦”一声,整个夔州型的后舱甲板,瞬间堆满了厚厚一层海鱼。
老渔头从带鱼堆里边刨出一条红艳艳的鱼:“探花郎,这条是好水产,一会儿上岸给你料理!”
“诶!好咧!”苏油在望楼上看着那条有两三斤的鱼,“我们人多,得多挑几条!”
完后拿胳膊肘捅了捅王德甲:“那啥玩意儿?”
王德甲这才知道文曲星也有懵逼的时候,赶紧解释:“这是嘉琪,红的叫红嘉琪,黑的叫黑嘉琪。”
晏几道富家子弟,对这个门清:“此鱼皮厚胜羊,味胜鲈鳜,桃花汛后产于登州,却不知道冬月的昌国外海,也有这么多。”
“这鱼价格高昂,不用走太远,便是春日吴中,一条也价值上贯。”
“这么贵?”苏油看着甲板上还有不少这个:“那这里光这什么嘉琪鱼,那也得是好几百贯有余?”
然后突然转头看着张散:“刚刚三哥说什么来着?说我打鱼不够本钱?!”
张散手扶脑门苦笑:“那你也得卖得出去才算!”
苏油又探头出去:“老渔头,那些嘉琪,放水舱里养着!我们争取拿回去多卖点钱!”
老渔头笑得见眉不见眼:“知道!探花郎你就瞧好吧!”
鱼舱很快装满了,甲板上的鱼却没怎么见少,还是满满一层。
张麒下令重新起航,夔州型在几艘小船的簇拥下,朝着昌国驶去。
昌国县在岱山岛上。
这名字取义“东控日本,北接登莱,南连瓯越,西通吴会,实海中之巨障,足以昌壮国势焉。”
岛子形如桑叶,分东岱和西岱,下辖富都,安期,蓬莱三乡,与周边小岛连接,形成许多避风的水道和良港。
扶着快要吐晕过去的郑侠上岸,郑侠感觉脚底下的地都还在摇晃,有气无力地摆手:“少保害人不浅,我宁愿被吕惠卿贬去汀州,都不愿再来昌国遭这一番罪……”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