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蝴蝶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唯刀百辟
“你们中国人的狗是按磅计价的,真奇怪。” 淮真说,“你们美国人总觉得中国人都吃狗肉,真是蠢得像条狗。” 西泽悠悠的说,“狗不是按磅卖的,然后……傻狗也是有尊严的。” 淮真原本紧闭着嘴,听他这么讲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说,“我不吃狗肉,我家人不吃,我认识的大部分人也不吃。” “太好了,那我应该可以很好的融入华人社会。” 淮真又咯咯笑起来,“你是谁华人社会并没有决定要接纳你。” 西泽突然说,“时常有人说我祖辈一定有印第安人血统。” 她笑了一会儿,停下来,很认真的看着他的侧影,然后说道,“也许是高加索人的血统。” “有人也这么说过。我有告诉过你吗我父亲的一些兄弟,时常揣测我那位传说中得肺结核死掉的英国人母亲可能并不是什么纯正英国人,而是萨克逊或者盎格鲁人种跟高加索,或者是和亚裔人群的混血。香港时常会有很多英国佬的遗姝。” “那你怎么认为呢” 西泽双手离开驾驶盘,“没所谓,反正他们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车继续往东开了一会儿,突然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来。一直到淮真透过雾蒙蒙的车窗,捕捉到路边的灌木丛中间的一个界碑,叫他将车停下来,拉开车门,凑近去看,发现上面写着犹他州界。 她转头问西泽,“你了解犹他州吗” 他说not too much. “本来顺着洪堡河再向东一段距离,过了犹他谷,几乎就能看到大盐湖。盐湖东南角就是盐湖城,但是因为太显眼,所以不能沿河走。” 淮真说,“那我们今晚是向东走到哪里就是哪里了。” 西泽说是的。 淮真有点兴奋,“也许我可以开车一整宿,第二天白天睡觉。” “以五十迈时速” 她今天中午吃过冰淇淋后,感觉有点不适,像是要来例假。经过刚才一番夺路狂逃,加之旅途中水土不服,小腹坠痛感越来越明显,手脚并用从座位中间爬到后座,在后头查看了一下内裤,果不其然提前了将近一周。 确实不如找个乡村旅社休息一晚。 淮真拿出一条毛毯搭在身上,蜷缩着躺在后面。 西泽问她还好吗 她说,“just having my period.” 说罢从包里翻出手电,照亮那张寻人单查看起来。 “很奇怪。”她说,“这真是是悬赏吗七英尺,黑 头发,携带一个娇小的女孩……为什么只有一些很模糊的特征,这样的组合整个美国绝对不会只有我们两人,单纯唐人街,我就知道有六对情侣是这样。” “因为这对我祖父来说几乎算是丑闻。他既不能明确我的信息,又不能明确我的罪名。只能说有个白人‘走失’,附加信息是‘和一个‘有色人种女孩’。这样大部分联邦警察都会心照不宣,这是不可通婚人种的私奔。在所有禁止通婚的州——” “——都是可以执行逮捕的。” “是。加州没有找到,那么首先考虑海关,或者州境。” “那他们基本确定我们要去东边了。” “对。” 淮真又陷入了沉思。 & 104.大盐湖5 淋了次雨, 肚子疼的淮真只能蜷起来。她强打起精神, 在后头读着分割成一小片一小片区域的犹他州地图, 实时播报:“前方驶出山谷,沿未知道路前行二十英里即可见到大盐湖。” 西泽大抵也有在听她讲话, 一路沉默着将车驶出山谷, 沿湖一路向南行驶。中途也经过过好几处加油站,西泽将车停得很远, 独自下车去询问附近哪里有镇子。最近有一个隶属于科利尔菲尔德的乡村,在八十四号公路附近,开车过去只需六七分钟,路上大概有三家旅社。但前往那村子没有公路,只有泥土乡道。 说泥泞是真的泥泞, 特别是经历了一场大雨,开过去时, 车子宛如压过浓稠绵软的雪糕,车里的人像在乘坐一九九八年乡村超市门外那种摇摇车。西泽停了三次车, 去路边那种旅店询问是否还有空房,这几家旅社的名字淮真都有见过, 与其说是一或者二星友好, 不如说是四星或者三星的傲慢。 西泽脸色一次比一次糟糕, 因为旅社主人口供相当一致的告知他:今夜大雨, 所以客满了, 你们应该提前预约的。 在他一言不发的将车沿泥泞道路往前开的路上, 淮真装作很开心的说, “我们也许可以夜宿盐湖河边……我还从没有在乡间湖边宿营过。” 西泽并没有答话。 再往前就是那个名叫green fall的村落。村子房屋很稀疏,零零星星能见着几所橙黄色独立屋,更多的是那种屋顶用木头搭起来,看起来很简易的农舍。 时间临近夜里十点半钟。淮真以为他可能是想驶出村子,到十五分钟距离的镇上去再问问,但车开了不到五十米,猛地一个剧烈颠簸,一只右后车胎陷入了泥坑里。西泽显然已将油门加到底,车却纹丝不动,连带着发动机的咆哮巨响。 尝试了几次,毫无效果。除非等到天明找到硬铁棍与绳索,或者去寻找加油站的拖车,今夜别指望能将车胎从泥淖里拔|出|去。 这一次淮真相当认真的说,“我们可以等雨停了再走。” 建议却并没有起到效果。 车里安静了一会儿,西泽说,“i’ll be back in ten minutes.” 不等她回过神来,西泽已经很快的推门出去。 淮真从车窗里看着他冒着大雨,缓慢的淌过没过鞋跟的黄色稀泥。 衣裤很快湿透,像累赘似的黏在他身上。 她想让他回来,今晚就在车里过夜,叫了他一声,西泽没理她。她径直推开车门,一只脚刚踩到地上的一瞬间险些一脚踏空。她抓着座椅,在湿漉漉的雨里小心翼翼将自己的脚从没过脚踝的粘稠泥土里拔|出|来,最终只能将那只鞋留在黄泥地里。 她拉开车窗,抱着只剩下一只袜子的脚往外看,西泽沿着泥土路深一脚浅一脚走出去,轻轻一跨,翻过别人家潮湿花圃外的篱笆。 想起他白天说起擅闯他人住所的罪名,淮真暗地里捏了把汗。 过不了几分钟,又见他从花圃翻出来,似乎是打算去下一家。 乡村房屋分布十分稀疏,下一户几乎已经要走过一片没有花儿的树林边缘,经过一片膨胀的荒野。 直到看他消失在夜色里,过了好一阵,淮真觉得脸上又痒又烫,轻轻一抹,毛衣袖子湿漉漉的。 几分钟后,那户农舍突然照出一束不知道什么摇摇晃晃的透亮光束,在门口往道路这边一扫,又往那头一扫,巴掌大的黄色光圈像在黑暗里挖出一条隧道。然后她听见一个年迈的声音,冲西泽那边喊:“who was knocking at the door and asking to stay overnight just now——” (谁刚刚在敲门) 紧接着,淮真从汽车探照灯光里看见了一个拄着拐杖,穿着大红雨靴的伛偻的老太太。 手电往车灯亮光处这边一照,淮真立刻用手挡了一下,然后大声喊道:“it’s m e!” 车停得离农舍并不太远,淮真怕错过西泽,干脆脱掉鞋子,将裤子挽过膝盖,推开车门从车上跳进泥地里。还好,上帝赋予了人类灵活的脚,远比穿鞋的灵活。老太太大声惊叫,让叫她当心点慢慢来,不要着急。 她在雨里快步淌过泥地,以防老人家朝她走来时摔倒在泥泞里。 前后夹击的明晃晃光晕里什么都看不见,但能听见步履踏在泥泞里的脚步声,她并不知道那是谁的。踏出不到三十米,立刻听到远处黑暗里那个熟悉声音向他怒吼:“why the ** can’t you just stay in the car——” &nb 105.大盐湖6 淮真头发仍湿漉漉的, 但谢天谢地, 暖和的感觉真好。她用毛巾擦过头发,因为在沙漠里呆了一天,头发又干又毛躁,她不想用那种揉鸡窝式的擦法, 那样头发不知会打多少个死结。所以现在她坐在壁炉边, 发根在稍稍往下滴着水。 西泽躬身拾过她手里的毛巾。 淮真抬头问他,“你想帮我擦头发吗” 他没讲话。 烤的暖融融的毛巾搭在头顶, 湿漉漉的水泽被小心地揩掉。 她说, “i thought it’s weird for american. it’s just like a father taking care of a litte daughter.” (我以为美国人会觉得这很奇怪, 像爸爸照顾小女儿) “naturally, yes.” (是很奇怪) 淮真说,“does that means you feel ok now” (所以意思是你不生气了对吗。) 过了会儿才听到他说,“how you feel like” “for what”淮真不理解。 他说,for me,it’s like you can endure everthing. for you, everything is fine, everthing is ok. (看起来你能忍受一切, 好像什么都很好。) 淮真问他, “you want me to yell out” (你想让我大叫出声) “i can not feel your emotion. please at least let me know if you feel pain, sad,regret,uncomfortable…i just being uncertain of the rightness about what i’ve done.” “maybe it’s me.”   ;(是我。) 淮真泄气的笑出声,“sorry i forgot you’re my mr. fragile.” (对不起我忘了你是我的易碎品先生) 西泽垂下头,躬身将她搂进怀里,然后说,“对我的脾气道歉。” 淮真点头,“我接受。” 他接着说,“sorry for my useless.” (对我的无能道歉 淮真笑着问他说,“am i dating with a baby daddy, or an all-round machine” (难道说 106.大盐湖7 盐湖沙漠早过了, 如果不是窗外的夜漆黑冰冷又潮湿, 便不会显得窗内拥有壁炉的世界温暖得令人上瘾。 所有外部的困境被排除之后,身体的不适就在这时候突显了出来。淮真时不时伸手用掌心揉膝下的心海穴,和他漫无目的的聊天。 聊天内容包括险些被她遗忘的烟枪寡妇——“丈夫死于尼古丁吸食过度,美国有很多这样的太太。”在淮真对奴南太太表示惋惜时, 西泽又安慰她说, 奴南很早就加入了卫理公会,所以别担心她会感觉寂寞, 你看她甚至都没有养猫。 于是淮真又觉得开心了点。 紧接着她不得不回答自己从哪里学的这种复杂词汇——“我还看过劳伦斯另一本《恋爱中的女人》。”虽然看的是中文版, 但她不信全文里没有出现过p|orngrahic。平心而论, 这类书籍在这个年代本身就可以称之为p|orngraphy. 漫无目的聊天途中,他自然而然的将她一条腿架在他腿上,用拇指的代替她重复这个揉按穴位的动作。 一切使得淮真莫名想起“饱暖思淫|欲”,即使这成语原本用意远比这宽泛多了。觉得今晚特别浪漫,搞不好也是这个原因。她费了点力气跟他解释这个成语——人吃饱了就想嘿咻——翻译水平和她平时口语讲话时滥用英文书面词汇的水平可以媲美。 西泽想了想, 说其实是,adolori d’amoureuse langueur. 她不懂法语,但法语节奏实在太好玩了, 非常好分辨。 她问那是什么意思, 他说是另一个写过一本著名十四行诗的法国诗人说的,跟弗朗西斯“爱令智昏”差不多。 其实对西泽, 她心里有点可惜。如果他生在中产之家, 父母会为他的天赋欣喜若狂, 并放手让他去做一切他喜欢的, 而不是觉得不论他将来获得了什么成就,都不如一份家业来得重要。所以对西泽来说,放手去追求一点喜欢的东西才显得才会比常人更觉得难能可贵。 她莫名想起《霍乱时期的爱情》,“我对死亡的唯一恐惧,就是没有为爱而死。”淮真觉得他会很喜欢这本书。也许哪天她可以跟他私底下讲讲,然后等半个世纪后他拿起这本书就立刻会发现自己的秘密。除此之外,她在脑海里琢磨了半天,也琢磨不出半句文绉绉的话。 她试探着说,“你从没问过我为什么来美国,或者来美国之前都在做些什么……” 他说,“假如你认为非讲不可。” 她盯着天花板仔细想了想,“假如我说,我人生篇章从在电梯里听见你讲话那时才开始,你会相信吗”她用的说法的是a new story unfold in my life。 西泽问她,“so what did i say” 她想了想,一时想不起那段调侃湾仔妓|女的广东话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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