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密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秦兮
可是到头来,端王却又没事了。
这不是临江王的作风。
他们这些人,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必定是不会留下丝毫后患的,怎么可能留着端王,日后再给他反咬一口的机会
郑王见她这样就笑,连眼底也忍不住染上了笑意,瞥她一眼就反问她一声:“这事儿你还需要问我林三和沈琛,这两个哪个透露一星半点儿,你便能猜到了。”
卫安的聪明,卫老太太早就跟他说了,这一步步走来,他自己也知道,卫安是跟跟寻常人不同,她办起事来的妥帖和周到,比大人还要更加周全几分,这些若是都不奇怪,那她看朝堂之事的眼光,就着实值得奇怪了。
可他并不多问。
总归卫安是他的女儿,不管如何,不管别人怎么想,他自己要一口咬定自己女儿只是聪明,对谁都只能这么说。
卫安知道他的意思,笑了笑便问:“父亲见过何胜了”
“嗯。”郑王为着她喊一声父亲,费了这将近一年的功夫,如今听在耳朵里却还是忍不住觉得心里熨帖舒服,笑着应了,亲手又替一直不开口的卫老太太倒满了茶杯:“何胜按照你的吩咐来提醒我了,让我远着方家,远着这些事。”
卫老太太看他们两个一眼,摇了摇头:“事儿也不知怎么个了结法儿。”
临江王的目标,恐怕从来就不止端王一个。
否则端王去找方家,让方家帮忙收钱,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办得到,临江王半点儿不阻止他
可是卫老太太还是有些想不明白,她看着面前跳跃的烛火,满腹疑惑:“临江王,到底是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
这些人就没一个是没野心的,只不过看谁的手段更高强一些罢了。
端王之前推出那个御史,让那个御史一口咬定是端王指使他来问的时候,也不是不知道若是隆庆帝信了,到时候临江王一家会是个什么下场,可他仍旧这么做了。
那他就怪不得临江王反击。
本来临江王也不是个能忍气吞声的人。
要真的能,上一世他也不会造反了。
卫安叹一口气,看郑王一眼,见郑王也正看过来,垂了头出声:“大约.....是在那一位身上。”
她指一指天上月亮,见卫老太太和郑王俱都满面寒霜,轻轻吐了口气。
方皇后生了隆庆帝如今唯一的儿子。
临江王本来就是有野心的。
隆庆帝跟方皇后偏还对他步步紧逼,他谨言慎行,他们也不放过他,处处挑错,处处掣肘-----临江王都一心一意装出个好道的模样来了,可是隆庆帝为着一个端王推出来的御史,却还是疑心了临江王,让临江王府从上到下都缩着尾巴做人。
再加上一而再再而三非得想着给临江王府塞进去的李桂娘......
临江王心里恐怕早就憋着一口气了。
阴阳日月,这月亮指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了,卫老太太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讥诮的笑了笑,又问:“怎么能轻易动的了。”
平时自然是不能。
所以临江王绕这么大一个弯子。
卫安轻轻的把杯子捧在手里,看着里头冒出来的热气,顿了顿才道:“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这才是真正的钝刀子
一百七十一·斥责
陈御史的确是没能说服的住自己那个大舅子。
他原本还只当这家里总归是有个能听事的人,哪里知道除了方正荣扶不起来,原来这一家子竟没一个扶的起来的。
怪不得当初他在路途中遇险音讯不知的时候,方氏死活要嫁给他,却狠狠被磋磨了一阵。
原来不是真的为着女儿好,而是觉得女儿卖不了个好价钱了。
他哂然一笑。
所有情分都是有数的,用完了就没了。
方大老爷再待陈御史的时候却不同了,他面上还是笑着的,拉着陈御史的手,却鼻孔朝天,有些自得的,止不住的翘着嘴角:“娘娘到底是得圣意的。”
可不是得圣意呢么,要不是得了圣意,也不会后来居上成了皇后,更不会生下小皇子来了。
可是小皇子越是受重视,方家越要这个时候上赶着去求财求情,这是在找死。
陈御史看着他的模样,越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拉了妻子家去,他是文臣,出入都是坐轿子的,今天却不要轿子了,急急忙忙上了马车,一靠在车壁上就说:“明天把家里的账清一清,该断的,从现在便开始断了吧。”
他这话说的斩钉截铁,丝毫犹豫也没有,陈夫人惊得呆在原地,还犹自反应不过来,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问他:“老爷说什么”
方六小姐的婚宴才吃完,娘家不知怎的了,给这个女孩儿的嫁妆又翻了一番,生怕银子没处花用似地,一抬抬的嫁妆抬出去,实在让人花了眼睛。
陈夫人方氏自己出嫁时才六十六抬嫁妆,这一辈的女孩儿们虽然说日子好过了,可是却也商量过了的,家里最多出八十八抬嫁妆。
今天眼看着,却远远超出这个数目了。
光是床就陪嫁了两张,一张千工拔步床,里头雕着石榴葡萄,另一张是紫檀木的月洞门架子床,俱都精巧大方,看的人心头不能不起艳羡。
她到现在都还没从娘家的富贵里头反应过来,可丈夫忽然却说这样的话了,她还有些摸不着头绪。
陈大人便看了妻子一眼,并不瞒着她:“我是个怎样的人,你是知道的。你也是同样的人,方家这门亲,是不能要了。”
陈夫人怔在原地,背靠着车壁,缓缓的从铺好的地毯中坐起来,看着陈大人,半响才问:“出了什么事了方家,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
她最清楚自己丈夫不过,现在隆庆帝生了儿子,这孩子又是方皇后生的,丈夫这样支持正统的人,原本只有更亲近方家的。
就算不亲近,也该是极力的约束好家人,让他们别去给方皇后和皇子添麻烦的。
可他现在,直接就算断了这门亲。
要不是发生了不可挽回的大事,他是绝不会说出这样话来的。
陈御史觉得眼睛有些酸痛,抬起手擦了擦眼睛,面不改色的告诉她:“的确出了些事,你没发现你娘家发了一注大财吗”
自然是发现了的,方氏有些麻木的点了点头:“是啊,我也觉得有些不对。”
“我们是夫妻,便没什么好瞒着你的了。我老实告诉你......”陈御史倾身握住妻子的手,皱着眉头极为厌烦似地甩了甩头,才说:“大舅兄心大了,自从皇后娘娘生了小皇子,他就觉得他自己真是国舅了。可再是国舅,该做的能做,不该做的,也不该做。他偏偏不懂这个道理,竟然还敢伸手接端王的钱!”
端王!
陈夫人惊疑不定,垂头
一百七十二·斥责
盐政亏空案给京城上空带来的阴霾总算过去,原先还缩着头的官宦人家眼见的确没有秋后算账的意思,终于松了紧绷着的弦。
过了清明便是端午了,趁着端午前后,结亲的办喜事的络绎不绝,成日里都是爆竹噼啪声,不知道的,还当今年的年比往年晚了几月过。
有高兴的,便有不高兴的。
长缨公主府就已经连着几个月没开过公主府的大门了。
往年到了这个时候,公主府必定是要办雅集花会的,公主最喜欢那些个鲜艳妩媚的女孩子,说她们都像是枝头上的花朵儿。
可是今年公主府却毫无动静,冷冷清清的。
长安长公主叹一声气,蹙眉一样样的把礼单都给对好了,交给管事的姑姑,又问长史:“送过去了”
公主府的长史便点一点头:“都送过去了,只是并不曾见到长缨公主,听说是病了。”
确确实实是病了的,李韶是长缨公主的半条命,如今儿子这么仓促间死了,她哪里能一时缓过来呢,长安长公主面上忧色更重,许久才说一声知道了,让长史按照人家,一户户的上门去送端午的粽子。
回头见着女儿,朝她招一招手叫到跟前来:“明天便带你进宫磕头送节去,你准备好了没有也该好好预备起来。”
她替仙容县主整理了衣襟,看看女儿手腕上带着的一对绞丝双环白玉镯,衬得女儿的手愈发的晶莹圆润,便笑了笑:“多过去看看桂娘,她如今遭逢变故,恐怕一时缓不过来,你们从前向来是要好的,可不能就这么生疏了。”
长安长公主总是事事都这么周到,从不拜高踩低。
仙容县主看她一眼,咬着嘴唇低声应了是,隔了会儿才犹豫的问她:“是不是.....是不是桂娘这事儿,就不成了”
李桂娘家出事出的这么急,这是她并不曾想到的。
不过就是一二月之间的事,长缨长公主府的地位就一落千丈,到现在,还降成了公主府,李韶的死对于长缨公主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可更加恐怖的是,李韶的死还让隆庆帝对于长缨公主府的不满更上一层-----李韶是偷偷跑回京城的路上死的,要是他不死,就真的跑回京城来了。
可他跑回京城,岂不是在跟隆庆帝故意对着干打擂台
仙容县主倒不觉得有什么可惜的,李桂娘就是个蠢货,三言两语的,从来禁不住挑拨。这样人,长缨公主和李韶若是管得住也罢了,他们偏偏要纵着她,纵着纵着,便纵出事来了,谁也怪不得。
长安长公主替女儿抿了抿额前的碎发,大有深意的看她一眼,懒懒的往后靠在座椅上笑了一声:“你说呢闹到如今这样,圣上敢把她给谁”
这枚棋子眼看着就这么完完全全的废了。
既然已经废了,自然什么用处也没了。
倒也不是没有,自家女儿友爱姐妹的好名声,倒是还得靠着她传出去。
长安长公主笑一笑,又道:“得啦,娘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必定让你如愿的。”
仙容县主羞得红了脸,挽着母亲的胳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半响才低声瓮瓮的应了一声是。
可等到第二天提前去宫中送礼,长安长公主竟没能见到皇后,反而见的是德妃,不由大为吃惊。
德妃也只是笑,她如今亦有了五月多的身孕了,因着冬天穿的厚,倒并不怎么显怀,只是小腹处微微隆起,对着长安长公主也还算是亲切:“娘娘身上不大好,如今宫务由我领着。”
长安长公主便很是担忧:“娘娘凤体违和我们很该侍疾的..
一百七十四·骄矜
方大夫人连连叹气摇头,跟着方老太太好一阵劝,总算是把方皇后劝住了,在宫里留了饭才重新又出宫来。
跟方老太太不好说,回了房就同方大老爷说:“娘娘这也是,脾气越发大了,这是跟圣上闹脾气呢!”
方大老爷挑了挑眉,竟还觉得好笑起来:“在家就是这么个性子,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么个性子,一生气就不跟别人说话,冷着你。”
方大夫人隐约觉得不对。
那毕竟是圣上呢,又不是普通夫妻。
纵然是普通夫妻,一味的硬着来,最后也总要吃亏,何况是当皇后呢。
可是她又说不上什么话----何况毕竟方皇后跟隆庆帝的相处,外人还真是看不出门道来,说不得就真的是方皇后捏准了分寸,知道隆庆帝究竟喜欢什么呢。
她摇了摇头,卸了妆歇了,心里想着要把林三少的事儿给趁早定下来----这个可是个香饽饽,往日里是不敢想。
后来庆和伯夫人找着她,她就觉得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再好不过的一桩亲事了,要是以后侄女儿真嫁了过去,一个现成的诰命夫人就在眼前了!
方大老爷如今还没承爵,她身上且还没诰命呢!侄女儿却是一嫁过去便有了,还是正五品的诰命!
多威风!
她也知道这门亲事来的有些蹊跷-----庆和伯夫人待庶子苛刻,全京城都是知道的,可是这些都无所谓,只要这门亲事成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侄女儿笼住了林三少,还怕什么
庆和伯夫人能斗得过庶子真要是能斗得过,也就不会让这个庶子成了器了。
她想一回,连梦里睡觉都是翘起了嘴角的。
等第二天,她果然就真的去了寿山伯府上-----庆和伯夫人请了寿山伯夫人当中人。
寿山伯老夫人正跟庆和伯夫人说话,见了她便朝她笑了:“可见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看你这全身精气神,真是叫人想不注意都难。”
她笑着凑趣儿,坐在寿山伯夫人下手,跟庆和伯夫人正对着,轻声问:“不知三少那边是个什么意思”
庆和伯夫人果然笑:“他能有什么意思年纪如今也差不多了,跟他这个岁数的,哪有没成婚的,就没成婚,屋里人也总该有了,偏他,身边空荡荡的,别人不知道的,还总说我苛责他。如今总算是找了一户门当户对的,姑娘又好,他父亲都同意了,他还能有什么好说的”
她是深思熟虑过的。
现在跟从前又不同了,要是再给林三少说个丫头,说个下九流,在庆和伯那里头一个就过不去。
可是如果给他说个好的,那哪儿能甘心
只有方家这个。
沾着方家的光,说出去名声也算好听,可是却是个实实在在的破落户,一家子破落户,什么都没有,为了银子连祖宗都不要了的人家,再怎么算都没出头日了。
这样人家的女儿,教养能有什么好的
可偏偏她高运,自家姑姑嫁进了方家,方家又出了个皇后,如今又生下了皇子。
有了这一层面上的金子,这身份倒也能糊弄过去了。
何况林三少本来名声也算不得好,大家又知道他家里情况,还要再说好的,往哪里说去
她笑一回,又咳嗽一声:“若好,不如就换了庚帖,先去普济寺测了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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