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密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秦兮
因着牵涉了人命,不得不查。
这名号打了出来,最近又正逢着隆庆帝得子,谁也不敢不应,往常总有一两个要把尾巴翘上天的,可这一回没一个人说上一声不是。
衙役们一一对了一回,还说要专门挑那十一二岁的小厮出来,又煞有介事的让人去翻那些小厮们的穿戴,说是要对一对那师婆门前捡到的荷包,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到现在袁洪文他们听见外头回报才知道卫安府里的人命案竟然还有这么深的牵扯,不由得咋舌。
袁洪文更是摸着下巴很是想不通:“这是想干嘛呢”
也不知道她是说吓死许娘子的人想干嘛,还是说卫安想干嘛。
等到衙役们搜了一圈没搜出什么要往别处去,他就立了起来:“没趣儿,再住一晚,明天还是回去吧。”
他也是真怕这屋子里透有人使过下人去平溪村报信的。
一屋子都是故交,他看哪一个都不像是会做出这样事的人,可是如果真有呢
如果真有....
他往座上扫了一眼,什么都看不出来。
倒是后头仙容县主心里门儿清。
云雀一来说李桂娘往前头去请李韶了,她就觉得不对------昨晚连晚饭都不吃,送上来的猎物看也不看,就去请李韶,先前又有她故意提起卫安的事在,她都不用想,就知道李桂娘去请李韶是为了什么。
等晚间听说李桂娘身边派了小丫头出门,她便也让云雀派了个小丫头出去跟着转了一圈。
李桂娘身边是有得用的人的,长缨长公主爱护她,她身边的丫头,听说还有几个竟是护院的女儿,懂拳脚功夫的。
那个小丫头出门是去找的自己在护送的家丁里头的哥哥,然后让哥哥去卫家那边转了一圈才回来。
既然李桂娘能打听出来,仙容县主自然也打听的出来,知道卫家出了庄头卷了钱跑了的事,第一个反应便是笑。
一百五十五·甘休
何知州这里派人走了一趟,立时就有消息报回给卫安知道。
知州衙门里管刑狱的推官王推官特意往定北侯府别庄里来,隔着两道帘子对里头的人回话:“四少爷,那边儿没搜出什么来。”
顿了一顿又说:“还有,四少爷,有件事儿得跟您报备一声,之前林管事叮嘱过了,让我们说师婆是透过窗户峰儿瞧见了人脸的,这话也透露出去给隔壁府上过了......”
隔了片刻里头才有一声咳嗽声传出来,说一声:“知道了,今天还有别的动静么”
“有的。”王推官的声音越发的恭敬小心:“今天牢里狱卒收了份厚厚的礼,是来探听消息的,想看一看那个师婆。”
“谁送的”里头卫玠问了一声,又道:“查了没有”
王推官便道:“是那师婆自家儿媳妇和儿子,知道那个狱卒是同村人,又知道那个狱卒家里生了个儿子,送了几套衣裳,还送了一套金锁金镯子。”
这话就有趣了,那五两银子对于师婆一家就是天降的大财,少说也可以够他们一家人半年的吃用了,现在居然能送上金子了
卫安唇角翘了一撬。
鱼儿果然上钩了。
“知道了,多谢王大人。”卫玠在里头说了一声,林管事便在外间双手送上了一个厚厚的红包:“此番多劳动了知州大人,等过些时日,请大人喝酒。”
王推官连忙微笑接了:“怎么敢说劳动二字当着衙门的差,都是应当应分的。”
林管事一路送了他出来,笑意满面:“既如此,还请大人继续留意着,若是再来送几次,不拘什么,套了一两句话出来,也好交我们对上头有个交代。郡主在这里呢,竟就有人敢这样生事,怕不是欺负我们定北侯府和郑王府里无人”
王推官笑的愈发殷勤:“尽管放心,尽管放心,我们这里,再不敢误了事的。”
既有了这一句交代,王推官又是专门管刑狱的,很快便用了小手段把师婆的儿子和儿媳套牢了,在一处小酒馆把送银子金子给他们夫妻俩的人抓了个正着。
人抓住了,自然是要审的。
里头又牵连着卫家,何知州忖度着定北侯府的意思,知道这是存心要把事情闹大,便升了堂用了大刑,很快便从那个人嘴里套出话。
知道是长安长公主府别庄使唤的下人,惊得半响没回过神。
这原来竟还是个烫手山芋!
他原先还只当是那个跑了的庄头故意挑事,藏在暗处准备搅浑水,怎么也没想到竟涉及到了皇亲国戚头上。
论起来,两边还都是皇亲国戚。
他这里战战兢兢的,还是让衙役又硬着头皮去了一趟长安长公主府的别庄。
袁洪文一听便炸了,等问清楚了真是自家下人,脸色铁青,阴沉了脸让他们:“好好审!我也想知道,究竟是谁在弄这个鬼!”
可这案子终归没能审起来。
因为第二天,那个人就死在了牢里。
照旧是王推官上门给定北侯府透的消息,半遮半掩的道:“恐怕是与府上有旧怨......”
林管事并没生气,拿了银子把人给送走了,回头便看着卫安:“姑娘,是长缨长公主府上的那位七少爷。”
林管事给了王推官重金,为的就是看事情闹出来了,究竟是谁会上门打点。
最后何知州收到的是金陵李家的帖子。
这便已经很能说明事了。
卫安冷笑了一声:“早就料到了。”
这事儿闹不大
一百五十六·有趣
仙容县主递帖子过去给卫安的事,还是她自己亲自去同李桂娘说的,捅了捅李桂娘的胳膊,拉拉她的袖子轻声哄她:“知道你不高兴,可是舅舅舅母为什么斥责你连带着郑王舅舅,今年中秋都没往你们家里送礼......”
看着是在规劝,十足十的却是在挑拨。
李桂娘眉头一挑,立时便冷笑出声:“我稀罕那点子东西”
“便你不稀罕,多的是人稀罕。”仙容县主缓缓坐在她身边,伸手拿了一杯蜜水啜了几口,慢悠悠的道:“何况还是那句话,舅舅舅母既然封了她当郡主,小皇子洗三的时候又一左一右的拉了你们,你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她苦口婆心,比从前对李桂娘还要耐心几分:“你也不能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这会儿大家自然都让着你,可你再娇纵.....”
她顿了顿才说:“咱们比永和之流如何怎么能比呢连永和都有委屈的时候,何况是你老实些罢,以后好儿多着呢。”
李桂娘又摔了一回东西,连着仙容县主都恼了,推搡着赶她出去:“旁个说我,连你也这么说我,我再也不同你好了!”
仙容县主被赶出来,秋心和春荇满面尴尬的替主子追出来赔罪:“郡主她.....她实是不舒服呢,昨夜下了一场冷雨,郡主病着,不大舒服,言语冲撞了您,还请您多担待。”
仙容县主也只是笑一笑便罢了。
她是再知道李桂娘脾气不过的,越是这么说,李桂娘心里那口气就越是难消。
原本也只是来告诉李桂娘一声她的打算落空了,卫安半点儿事都没有的,目的达到了,她也就不再多说,冲几个丫头点一点头:“自家姐妹,说这些做什么。你们好好伺候着。她要什么,便往前头来取。”
春荇跟秋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瞧见了无奈,李桂娘能要什么她恐怕巴不得要卫安的命,可这东西从哪里去取给她呢
等到晚间卫安过府来的时候,后院长廊上俱都已经点起了灯笼,星星点点的灯火在微风中随风摇曳,像是一条吞吐着火焰的长龙,她沿着长廊下了台阶,一眼便看见了仙容县主。
仙容县主是个礼数齐全的,既然是请了来当客人的,就做足了当主人的谦和客气:“正等着你,可巧就来了!”
她一面说,一面笑着挽了卫安的手:“本来下午再如何也不该送帖子的,实在是不知道你在,若不然,上午便该送了去的。”
又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眼,问她:“可没事罢听说你庄子上出了些事,还有衙役们来我们家这边寻人问话,我才知道你竟也来了通州的.....”
她一面说,眼睛却在卫安身上打了个转儿就挪不开了。
卫安生的的确太好了,虽然才十一岁,身量和面貌都未完全长开,可是单是那双眼睛,就已经足够让人想见她以后会有何等好相貌了。
眼尾斜斜上挑,像是杏子眼又像是桃花眼,一笑起来眼睛便波光闪动像是宝石,蹙眉的时候便好像是云朵沾了水汽,雾蒙蒙的氤氲着水汽。
怪不得李桂娘讨厌她。
口舌锋利能自保,才艺又惊人,偏偏还有这样漂亮的皮囊。
哪个女孩子不爱比较,自视甚高偏偏被看不起的人比下去,没有怨恨,怎么可能
她揽了卫安往里走,听卫安说没事了,又似笑非笑:“为着你来了的缘故,我还请了彭家姐妹们一道过来,九月九,她们也来登高呢,我特意使了人去彭家告诉了一声,大家也好一道热闹热闹。”
彭四娘没来,她小订的日子都过了,要在家中认真备嫁,寻常再出不得门的。
来的是彭凌薇和她的妹妹,她
一百五十八·公主
可是她再急,也没了法子。
隆庆帝动了真怒,等都察院把李韶身边传话的小厮都给查出来了,奉上了供词之后,更是把李韶给提溜到了御前。
他从前是纵容着这一家子的。
人上人当久了,难免寂寞。
兄弟们要防着,他母亲又早就死了,原先的妻族明家倒是真正当亲戚的,可那也都死光了。有时候总要有个念想,才觉得自己不那么孤家寡人。
可是念想是一回事,识趣不识趣又是另外一回事。
都已经这么捧着李桂娘了,可这一家竟还是这么拎不清。
老老实实的什么都不坐,他们就能坐拥荣华富贵的,可他们偏偏猪油蒙了心。
他最恨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弄鬼。
就算知道这不过是李桂娘嫉妒心作祟才做下的事,可是仍旧冷笑不止。
才多大的年纪,就知道用人命来拿捏卫家-----说不得还真不是这么简单,如果不是那天报官报的早,庄户们又没闹出来,卫家处理的又快,说不得一个逼死寡妇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紧接着呢
紧接着李家是不是就要再递一张名帖,让何知州囫囵把案子给判成卫家逼死人命
养了这么多年,脑子没见聪明,胆子却越发的肥了。
他这回是气到了极点,等进了凤仪宫瞧见了儿子,才算是熄了些怒气,握一握儿子圆滚滚的小胖手,就听见方皇后说:“长缨又往我这儿来哭了一场......说是她着实不知情,是孩子们瞎胡闹......”
“她倒是乖觉,推的干干净净的。”隆庆帝冷哼一声,半点儿没有缓和:“现在才来哭,早干什么去了”
到底这回没有顾长缨长公主的脸面,出了人命,虽然李韶坚决不肯认自己存着害死人的心思,说只是替妹妹出气,才让小厮去撺掇师婆吓吓那个许娘子,想让那个许娘子往卫家闹一场罢了。
只是后来没想到许娘子死了,这才慌了,才让家里人递了名帖去何知州家里的。
可是隆庆帝可不管这些。
外头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上一次就已经只是轻轻申饬一回便放过了,这一回还牵涉出了人命案,要是再纵着长缨长公主府,那他成了什么
何况李家着实坏了他的大事。
他大笔一挥,将长缨长公主的封号改成了长缨公主,去了那个长字,又把李桂娘郡主的封号夺了。这还不算,既然不是长公主了,不管是公主府的规制还是俸禄仪仗,通通都要减等,这些事俱都交给礼部,让礼部去办了。
原本就没有公主的女儿就必封郡主县主的规矩,李桂娘和仙容县主能有爵位封号,也都是因为隆庆帝破例,现在他这么做,也没人出来理论。
连李韶也有不是,被勒令回金陵原籍读书,没有命令不许进京。
长缨长公主这回当真气的折断了五只手指甲,气的全身发颤,想熬进宫求情,可是却连宫门都进不去了----方皇后还特意下了懿旨申饬她。
说是她行为不当,疏于教养儿女,失了天家风范,丢了圣上和皇家的脸面,勒令她回家反省,让她三月内不得出门,五月内不得宴饮。
这简直就是要了她的命,是硬生生的把她扒了一层皮,她的面子里子,这一天全都丢尽了。
这回宫里连反应的时间也没给她,皇后申饬的懿旨一下,催促李韶上路的人便马上来了,她连斥责儿子埋怨埋怨女儿的机会都没有,便终于撑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一百五十九·拦路
被赶回原籍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事儿。
李韶自来是隆庆帝的外甥中的头一份,有袁洪文他们比着,不好也好了,何况他本来就真的好的很。
原本以为不管发生多大的事,隆庆帝总会看在母亲的面上网开一面的。
可这回,直到都已经出了京城,他才惊觉不是那么回事儿-----圣上就是圣上,他让你交表舅的时候当你是大外甥,可是他要是把自己当皇帝的时候,你就算是把头磕破了,他也不会为着你这个外甥的身份就轻拿轻放。
好在是赶回原籍读书,管家小心翼翼的劝他:“少爷好歹先吃点儿东西,这一路颠簸呢,要是病了,可不得了。”
路途遥远,隆庆帝又规定了他一月内就到,还不许沿途官员接待探视,这回的路可不好走。
李韶阴沉沉的盯着些许有着阴霾的天,手重重的一挥:“不必了,加紧赶路吧。”
一个月内要是没到金陵,谁知道那些御史们又会编出什么故事来。
人言可畏.....
他原本是想用这一点来杀死卫安的,可没想到,自己竟也败在这一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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