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五味酒
过了好一会,娄亭驿的望楼上才出现了一个哆哆嗦嗦的人影。
程三虽然胆子小,不过眼神却挺好,一眼就瞧见了望楼上的人是他那脑袋缺根筋的妻弟。
同时,妻弟也认出了程三,登时哭喊着
“姐夫你可回来了,究竟发生了什么里面的人要杀俺,外面又来了剿匪的官军……啊……”
一声惨叫,妻弟的呼喊声停止了,身子也矮了下去,不知是死是活。
下面百步以外的程三见状,不禁缩了缩脖子,更加庆幸自己溜得及时,否则只能与妻弟一般下场。
“杨郎将,那,那是小弟,贼人杀了俺妻弟,为俺妻弟报仇啊!”
杨行本看都不看程三一眼,再次高呼道
“里面的贼子听着,多杀一人,表要一人抵命,只要你们放下武器,不要负隅顽抗,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五百骑兵也跟着喊了三声之后,娄亭驿里才姗姗有声音响起
“别,别误会,咱们是禁中内官监出来公干办差的,不是山匪!”
杨行本哈哈大笑,只是笑声中冷的几乎可以凝水成冰。
“贼子还敢假冒内官监的宫人,何其天真神武军剿匪,不问身份,一律先行捕拿!”
程三发现杨行本虽然带着五百骑兵,却似乎并不急于发起进攻,而是在这好整以暇的闲谈一般,他不明白这些人在忌惮什么。
不过,这种情况之下,又哪有他说话的份,是以只能干着急没咒念!
轰!
骤然间,随着一声巨响,程三顿觉地动山摇,双腿本就发软,好悬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等到抬起头来时,竟发现娄亭驿的后面腾起了一团烟云,就像一株巨大的蘑菇。
“乖乖俺的娘,不是雷公电母下凡了吧!”
话一出口,他又反映了过来,这一定是神武军的制胜法宝,火器!
也就眨眼的功夫,娄亭驿的正门被打开了,里面出来的竟是神武军军卒。其中一人冲着外面挥动手中的旗子。
见状,杨行本低呼了一声。
“解决了,进去瞧瞧!”
程三如做梦一般,怎么轰隆一声巨响就把这些意图谋逆的贼子给制服了呢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他哪里知道,娄亭驿里的那些个宫人在神武军面前与虫蚁也没甚区别,捕拿他们简直易如反掌。
杨行本所在意的乃是宫人手中可以指证其谋逆的证据,若拖延的时间长了,那些人绝望之下没准就会毁灭证据。因此,他才从正面吸引注意力,实则又派了一小队人马从娄亭驿后以霹雳炮发动突袭,速战速决。
娄亭驿里蹲满了五花大绑的宦官,程三按照杨行本的吩咐清点着人数,共计三十七人,这与登记簿上一般无二。
“杨郎将,清点过了,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刚说完,他就一拍脑袋,大叫了一声
“不对,少了一个,小人离开时,有个后赶进来的宦官,还,还没登记……”
然后又在人群中搜寻,也没寻见,暗道此人可能是逃了。虽然这一次突袭大获全胜,但程三总隐隐有点不安萦绕心头。
“禀中郎将,证据清点完毕,未发书信共计二十五封……”
杨行本并不在意抓住了多少人,跑了多少人,死了多少人,在意的是能不能逮到证据,在得知证据大多完好以后,便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你们之中谁是贼首”
这一声问话并没有得到回应,因为所有人都被一团破布塞住了嘴巴,于是他又走到一个肥胖的宦官面前,抽出了其口中的破布。
“你来说!”
“是,是少监马元!”
马元
杨行本眼皮一跳,居然是他,此人是李辅国的四大义子之一,也是其最得力的臂助,不想竟逮住了他!可惜啊,不是李辅国本人。
其实他也料得到,以李辅国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如此亲力亲为。
第六百九十五章:乱上又添乱
现在秦晋面临的抉择很简单,两条路,一是向天子奏报此事,二是先通知广平王李豫,让他做好应对的准备,然后再奏报天子。
原本以皇甫恪为首的保守一派,只希望保持现阶段的稳定,而不愿意打破这种相对平衡的均势。可杨行本捕拿少监马元的行动却彻底打碎了这种微妙的平衡均势。马元既是可以扳倒李辅国的利器,也能成为一块烫手的山芋,关键只在于如何处置此事。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不论如何选择,神武军一系与李辅国一系的裂痕将明朗化。
终于,在秦晋的逼视下,皇甫恪叹了口气,不是很情愿的表态。
“既然事已至此,老夫觉得,不出手则已,出手则必须击敌要害,如打蛇七寸,以雷霆之势,使其再难翻身!”
皇甫恪的想法很明确,那就是不出手则已,出手必须制敌于死命。虽然他不赞同主动打碎当前的平衡均是,可一旦有了变化,如现在这般不得不做出决断,那也绝不会有半点的含糊和犹豫。
清虚子马上摇头晃脑的附和。
“贫道也赞同皇甫老将军的主意,现在最忌讳温吞水,不能再幻想着李辅国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还与咱们像从前一般。再者,贫道观李辅国此人,眉宇奸猾,祸心暗结,不如早早除去,以安后患!”
倒是一向以处事犀利闻名的长史李萼沉吟了一阵质疑道
“李辅国虽有祸心不假,可从未与咱神武军摆明了车 马为敌,甚至还多有偏袒相帮,杨中郎将今日此事,恐怕有些孟浪了!”
虽未直接表明态度,可也等于告诉大家,他是不赞同现在就和李辅国翻脸的。
秦晋历来是个独断专行的人,之所以召集大家议论,最重要的目的还是同意大家的看法,让所有人都赞同自己而不至于闹出分歧,毕竟所有决定的执行者还是他们,就算秦晋再有能力,也不可能三头六臂事事都亲历其为。
清虚子白了李萼一眼。
“长史君这话有欠考虑,如果到了这个地步还不与之翻脸,难道还妄想着李辅国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李萼并不与清虚子争辩,但还是宣泄了一番他的不满情绪。
“神武军向来讲求令行禁止,最忌讳擅自行事,眼下进退两难的境地,皆因杨中郎将而起,不知清虚真人又如何看待呢”
清虚子小眼睛圆睁。
“如何长史君所问何其可笑马元预谋废立太子,从根本和长远而言,是与我等有着切身厉害干系的,难道还要鼠目寸光只顾着眼前那点好处吗”
清虚子和李萼二人的关系本来不错,今日当着众人的面争的面红耳赤,倒让大伙吃惊不小。
“你……”
李萼哪想得到清虚子言语如此刻薄,竟然直指其鼠目寸光,可他又不愿意反唇相讥,否则只会将他们两个人的争论演化成一场骂战,沦为军中笑柄。
顿了一下,他终是说道
“一切听凭秦大夫决断,但李某也有所保留,必须追究杨中郎将擅自行事之责,否则将来人人效仿,军中法纪岂非就要乱套了”
李萼的话也有道理,但凡事总要分清楚主次,在此时谈处置责任,实在有些过于不分轻重。
秦晋清了清嗓子,至此,大多数人的意见都已经统一,那就是以雷霆之势彻底打垮李辅国,使其再无翻身之日。
“大夫,现在当立即联合广平王,一举清除掉天子身边的奸人,如此也算为社稷除了一害!”
也就在此时,郭子仪急急赶了回来,他也是得了秦晋的通知之后,不顾军中公事从数十里外疾奔而回。
当得知秦晋已经下定决心干掉李辅国时,力劝阻止。
‘秦大夫万万不可!李辅国包藏祸心,朝野尽人皆知。可当今天子最是念旧,不论李辅国存了什么心思,毕竟于天子有患难之谊,只要天子一日尚在,就一日不会对其有所改观,倘若大夫率先开至德一朝的党争先河,即便天子迫于压力杀了李辅国,也从此会对大夫生了疑忌之心。如此一来,伤人伤己,神武军的阻力将会更甚以往!’
清虚子白了郭子仪一眼,不满的驳斥道
“休要长他人志气,灭咱自家的威风。李辅国预谋废立太子,搁在哪一朝都是死罪,今日被逮了个正着,天子又岂能听之任之的纵容”
郭子仪冷笑反问
“逮了个正着我且问你,所有证据可有一样指向了李辅国到时候,李辅国只须一番推脱,就可轻易的撇清干系,到头来不过牺牲掉义子马元而已。”
清虚子一阵语塞。他对内情虽知之不甚详细,可也清楚做李辅国的文章都得着落在马元的身上,可天子凭什么就如此信任李辅国呢
其实,郭子仪有一些话是不便当众明说的,李辅国对天子而言,除了是共患难的主仆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那就是作为其权力的延伸,以一种颇为超然的地位,既制约以房琯、崔涣为首的政事堂,又制约着有定鼎之功的神武军一系官吏。
如果秦晋贸然打破这种互为制约的平衡,也必然会让天子产生浓浓的危机感,试想一下,天子又怎么可能对秦晋如以往那般的信重了呢
究其竟,郭子仪的看
第六百九十六章:内监太心虚
第六百九十六章内监太心虚
“义父,义父。网马元的确不知所踪了,派出去的人在娄亭驿找到了驿吏,说,说是被一股官军骑兵都掳了去,看着旗号像,像是神武军!”
李辅国一早起来就觉得心惊肉跳,现在听闻义子马元本神武军掳走,登时也紧张起来,一把就揪住了俯身在面前的义子,少监于海。
“再说一遍,马元被神武军抓走了消息不会有错”
“义父,义父放心,孩儿已经确认过了数次,断不会有错,断不会有错。领头的人是秦晋麾下一个叫杨行本的郎将。”
李辅国登时大骇,马元所谋划之事乃是预谋另立太子,所针对的目标当然是广平王李豫,而他也不是背后没有依仗,否则仅以内侍省的内监又岂能有资格妄议另立太子之事呢只万万没想到的是,马元居然落到了杨行本的手里,其下场也就可想而知,倘若落在别人手中,他或许还不会这么担心,独独杨行本此人实在是难以预测。
作为天子李亨身边最得宠的近侍,李辅国当然知道杨行本的出身,此前在马嵬驿被被乱刃分尸杨国忠正是其族叔,而杨氏一门的纷纷毙命,又多出自于其本人的授意。也因此,这个姓杨的漏网之鱼不把他当做仇人才怪。
“这个马元,当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已经命他寻偏僻处行事,怎么还是落到了外人的手里!”
内侍省少监于海并不知晓杨行本的底细,便主动出谋划策。
“不过就是个区区中郎将,义父只须像以往一般利害诱逼,岂能不甘为驱策
李辅国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这个义子一眼,斥道
“不成器的东西,兵法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们不去弄明白杨行本的底细就贸然行事,到最后如何丢了性命恐怕还不知所以呢!””
于海兀自不服气,分辨道
“这姓杨的虽属神武军,可谁说神武军就能在长安一手遮天义父地位远胜于秦晋百倍,只须在天子驾前稍加引导就能使其……”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于海的脸上,这一巴掌力道十足,左脸受力之处立时就显现出一个又红又肿的巴掌印。
于海惊骇愕然,不明白好好的义父为什么扇了自己一耳光,登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委屈嗫嚅道
“义父,义父因何体罚孩儿”
李辅国点指着于海的额头,没好气的骂道
“打你是为了让你长点脑子,且不说神武军好惹与否,但就那个杨行本便不能去招惹,你可知道此人是何出身”
挨了一耳光之后,于海再也不敢分辨顶嘴,只得老老实实的答道
“孩儿不知!”
“不知就多问多看,告诉你吧,杨行本乃是杨国忠狗贼的族侄,视我等为不共戴天的仇人,招惹谁也不能招惹此人,知道吗”
于海也没料到,杨行本的背景竟如此深厚,但马上又喜上眉梢。
“既然杨行本乃逆杨狗贼的族侄,理应一并株连,义父只须向天子建言,不久可以将此人名正言顺的除掉吗”
闻听此言,李辅国又气又笑,真想再抽于海一个耳光,但最后也没下得去手,狠狠道
“说你蠢,不如马元,总还不服气,杨行本于长安一役中有大功,别说为父,就算天子也不可能任意处置的,你的眼睛和心思难道都长在了狗身上吗净出这些上不了台面的馊主意!”
于海也傻眼了,但心里多少竟还有点隐隐的兴奋,看来马元是彻底完蛋了,而马元完蛋他不就可以趁势在义父面前取而代之了吗然则,这种小心思是万不能表现出来的,否则被李辅国得知,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既然杨行本与义父有大仇,何不,何不趁此机会与之硬撼,就算,就算拼了命,也得将其拉下马来,如此,如此后患可除!”
李辅国动了真怒,一脚踹在于海的心窝处,竟将其踹出了数丈之远。
“你,你这个混账王八蛋,难道要把我的命也拼掉吗你知道神武军和秦晋是多么不好惹吗还是说你在巴望着马元早早的死了,你好取而代之现在我就告诉你,做梦!就算马元死了,就凭你这猪脑壳也别想,做梦也别想!”
咳咳!
李辅国竟被气的连连咳嗽,也是他这几日害了风寒,到现在还没好利索。又加上这两日出城躲嫌疑,劳顿之下身子也就更加虚弱。可他在针对高力士之前,也绝对没想到秦晋竟也被牵连了进来。
仅仅广平王一人被牵进来,李辅国根本不怕,甚至在谋划着如何除去有些天真的李豫。但他偏偏就忽视了一直低调存在的杨行本,而这个杨行本也正想蹲在黑暗中的饿狼一样,逮着机会就冲出来,狠狠的咬上一口,就有致命的效果。
怎么办,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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