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督金卫
“本将欺人了吗”百里燕指了指自己,接着又道:“本将军记得二十年前宋国粮荒,借一还三将粮草借给宋国,逼着宋国只能以战马和牛羊抵偿。如今才是借一换一,本将有何不可。”
“你!”魏涵咬牙切齿,他也知道这件事上晋国不占理。
在时下有两样东西是可以放高利贷的,一是借粮,二是借兵,借钱利息再高,也没这两样来钱快,因为粮食和兵与土地和生产力直接挂钩。借兵带来的是政治收益和土地、驻兵、占领权收益,借粮则是掏空借粮国国力的经济手段。
借粮的偿还利息往往高达百分之五十以上,粮荒灾荒时期,能有三倍甚至四倍。
当下一个壮劳力以人力耕作,一季最多可耕十一二亩,多数只能耕亩地,以一家两老人、一对年轻夫妻、三个小孩的人口比例,纯人力耕作,一季度最多耕种二十七八亩、三十多亩地,一般情况下根本达不到这么多,只有二十亩出头,如有耕牛,一头牛可轻松耕作二十五亩以上,辅以人力,一家七口人耕种三四十亩地并非难事。
但话说,有了耕牛,一天就能耕二三十亩,一家七口人,难道耕不了一百亩两百亩不然,这耕牛、犁和汉朝时期出现的耧车,只解决了耕作问题,没解决收割问题,一个成年劳动力,用镰刀,一天就只能收七八分地,一亩地撑死了,极少数的一个壮劳力,一天能收一亩地。
所以耕牛轻轻松松一天能耕三十亩,但是得要一个壮劳力得要割四十天,折算一户人家,差不多六七天,合上、晾晒、翻地、轮作再耕,差不多就是半个月到二十天。【注1】
而一个成年人男子壮劳力一年所需口粮,大致为米粮五石,菜羹或其他少量副食品一石半,少许盐。以一家老少七家口人计算,一年的口粮所需粮草在二十至二十五石上下。
薄田亩产大致在一石米之间,产出超过两石即为中田,三石以上者为肥田。
咸国物产富饶若非荒地,普通土地的产出多在一石以上,百姓耕作土地多为普通田亩与中田各占一半,肥田则被权贵悉数占有,普通平民极少能有肥田。因此咸国绝大多数地区一年能种两季水稻,或一季水稻一季小麦。
不计荒年、耕牛和家庭成员结构,正常年份一季水稻以一家老少七口人算,一季可耕三十亩地,收四十石至四十五石粮,少一点三十五六石,每季征四成至五成的田赋,第一季的余粮老百姓能勉强一年糊口。
第二季再征,老百姓手头的余粮能购置生活用品和副食,结余的留着备荒和种粮。
即便按五成田赋征税,壮劳力户仍然能基本吃饱。战时田赋增至七成,老百姓的生活水平将处于生死线上,而且还得没有天灾。
而宋国是个高原草原诸侯,其薄田亩产还不到半石,且占全国农田的半数,若没有大量放牧,使用耕牛,宋国断然是养不活自己的。
要这样一个勉强才能自给自足的诸侯,支付三倍的利息,已经不是借粮,而是放高利贷掏空宋国,迫使其以牲畜马匹抵押给经过偿债。
现在只要晋国借一还一,姒光等人竟觉得过分,那宋国就是应该被宰这算什么道理。
魏涵气结之际,百里燕又道:
“粮我军可以借,晋国如果不打算还,也没关系了。但不想承担由此带来的后果,几位将军可要想清楚,不要追悔莫及呀,呵呵……”
一番冷嘲热讽,百里燕掉头催马而去,气的姒光、魏涵气炸肝肺面如肝色,愣是无可奈何。
百里燕转身离去之际,罗松亭依然不紧不慢,甚至脸上还浮着很是客气的笑容:
“魏将军年轻气盛为人耿直,二位将军切莫要往心里去,还是尽速将借粮之事定下,二位意下如何。”
“罗先生,借一还一本将军认了,但是三日给粮一次,未免太少了吧,十日为限,十日运粮一次,不能再少了!”姒光强硬道。
“那不行。”姜乾拒绝道:“粮草现已被城府司马府节制,三日给粮就是三日,多一日也不行。”
“原来闹了半天,你等也说话不作数,那就去广信城府司马府,本大将军亲自与他商谈。”
“呵呵,广信现任城府司马将军正是魏贤将军,二位要谈,可以当面谈,何必进城呢。”
罗松亭不温不火说道,魏涵眼前拉黑几要吐血倒地,折腾折腾去,不就是想说没有商量的余地吗。
“罗先生、少将军,三日就三日吧,你等莫要在耍什么花样!”
魏涵忍无可忍道,姒光脸色铁青,沉声质问道:
“魏将军,如此置我晋国颜面于何地。”
魏涵苦着脸道:
“现已到如今地步,魏贤不松口,岂能有余地。姒将军,为了二十几万弟兄,忍一时吧。”
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百里燕当道,攥着晋军的饭口袋,魏涵若不退一步,百里燕虽不至于给晋军真断粮,但是一天一天的送,粮草里面再掺点沙子和些泥土,长此以往,折腾也能折腾死。
而且到时还得还粮,否则以百里燕的手段,真能搅的天翻地覆。魏涵不想当此关头,让兵士和肚子过不去,忍一时也就算了。
就在魏涵说服姒光,自以为平安无事之际,罗松亭从怀里摸出了一张字据递给魏涵,看过之后几乎要栽倒马下吐血而亡,姒光怒不可遏痛斥咆哮:
“不要欺人太甚,今日尔等猖狂一时,来日定尔等十倍奉还!”
罗松亭不徐不疾悠悠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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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4章 无路可走
此时叶信在护兵拱卫下来到北门城楼,见城外叛军连营,他上前两步说:
“太尉,叛军暂不会攻城,我军尚有转还余地,大可不必如此担忧。”
张隽只觉得是叶信的安慰致辞,不以为然:
“叛军自起事至今,无坚不摧攻无不克,岂有不破城的道理。”
“太尉,叛军虽众,但鼎炀城中尚有老卒近四万,新丁近两万,小六万人,叛军贸然攻城其伤亡必大,此乃其一。其二,叛军现已截断我军南下通道,粮道断绝,而雷城失守,叛军此时突然放弃围困广信来围鼎炀,定是晋军二十多万人马去了广信。
而广信粮草至多支撑到明年年初,现在一夜间多了晋军二十多万张嘴,广信粮草至多再坚持两至三月月。叶某判断,叛军围困鼎炀是假,意在断绝广信粮草是真。”
这时张佑说道:
“晋军可从本土起运粮草,即便需要一番波折,两月之内定然运到广信,叛军又岂能不知此理。”
“少将军,据报,黑巾贼夺得叛军大型战船一百五十余艘,两月之内若是拉起一支水师,晋军粮草岂能顺利运抵广信。”
魏涵先派战船前往江东,先调拨一部分粮草,而后晋军坐战船返回江东,事实上叛军战船早在麟城以东的海面上伏击晋军战船,根本就没有将粮草运往广信的可能。
“此乃叛军消弭我军粮草之计,等到我军粮草不济之时再攻城,我军将毫无招架之力。”
叶信道,张隽又问:
“那广信为何不趁有粮之时从背后前来驰援我军,进而里应外合将叛军逐走”
“且不说晋军不会为咸国流血,其攻占蒲城与黑巾贼一战,也是为了图谋广信。广信军倘若出兵来救,晋军岂不趁机占了广信,还美其名曰为我咸国守土。”
“是啊,晋国这些小人图谋的只有我咸国之土……”鼎炀侯叹道,目中顿多了几分暗淡。
叶信这时继续说道:
“其实我军并非全无生机,纵然晋军与广信心猿意马,但好歹有近三十万人,叛军在北海郡粮草耗尽之前,断然不会大举进攻鼎炀。鼎炀粮草尚可用至今冬,草料也足两月,短时内鼎炀并无失守之忧。”
往往越是不可能的事情,越可能成为现实,广信守军七八万之众,晋军二十多万,加上鼎炀,怎么也有三十六七万吧,围困鼎炀的雷霆大军至多十三万人。
即便算上切断鼎炀至合城的五万黑巾军,雷霆在鼎炀城附近,只有十八万人马,仅是晋咸联军的半数,在占有绝对兵力优势之下,非但没打赢战争,相反接连丢城失地,着实不合情理。
但细究起来,且不说两军没有统一的指挥系统,晋军哪里又会替咸国流血,更何况姒光心术不正,想的依然是如何夺取广信。如此一来,晋军从头到尾便不足为虑。
从而根本上将两军分化,被黑巾军各个击破。即便此时落魄到寄人篱下的窘迫地步,晋军依旧不可能被咸国驱使。
当然,广信如今捏着晋军的粮草,可以断粮为要挟,逼迫晋军南下与叛军交手,但也很难说晋军关键时刻突然撤兵,将咸军的背后暴露给叛军,此等事情百里燕(既魏贤)又岂能不知。
于是眼下的局面是,纵然联军在北海郡有三十六七万人,而实际上相互掣肘难以发挥实际兵力的一半,相互之间尔虞我诈,又岂能合力制敌。
叛军切断鼎炀经由合城通道后,广信发往陔陵的函件只能走麟城经茂丘,一人一马一路翻山越岭,抵达陔陵最快也要六天时间。
合城通道截断之后,陔陵发往北海郡的消息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随后才由合城守军发现叛军在合城以北八十里地高筑营垒土堡,仅靠合城的守军数千老弱郡兵和民军根本无力攻破,遂加急向陔陵求救,火速调兵驰援,生怕叛军立刻攻破合城。
赵逊闻信合城通往鼎炀通道被叛军切断深感震惊,叶信的三万骑兵就在鼎炀,而要封锁通往合城的路,必须经由鼎炀,难不成叶信斥候的眼睛都瞎了不成,偌大一支叛军从鼎炀城属地溜过竟然不知道。但细想之下,又觉得不可能。
五万人马打鼎炀过,根本瞒不住,叶信三万骑兵群起而攻之,五万叛军也得伤亡惨重,不至于如此轻松的在合城以北筑垒建塞。
唯一的可能,只有是叛军打通了都郡西郡通往鼎炀以南的这段原始森林的路,经由此路将兵马运动到合城以北。
合城通道被切断的消息尚未平静,雷城失守的消息又引起轩然大波,赵逊清楚知道,这才是最要命的,晋军的粮草没了,而永兴河畔晋军的粮草又运不上去,晋军就只能坐等在北海郡吃咸军的粮,这意味着北海郡的粮荒,足足提前了三个月。
广信发出的催粮信一封接着一封,咸王寝食难安夜不能寐,晋军断粮,最急的自然是西寰,今日再次进宫与咸王当面交涉。
“父王,晋军断粮在即,为何迟迟不派援军北上救援,打通粮道。”
“太子妃,晋军二十多万人马,吃着广信的粮草却按兵不动,晋军就不能南下解围吗”
咸王忍无可忍反问西寰,西寰却是理直气壮:
“姒大将军来函称,广信公一次只给三日之粮,三日过后再给,如此恶意刁难羞辱晋军,姒大将军岂能催动大军南下解围。”
合城被切断了通道,但广信依然能从经麟城、茂丘将信送往陔陵,咸王与西寰对广信的形势多少是知道的,两边都在向自己的主子告状。
姒光告咸军不给粮草,百里燕告晋军想坐船逃回江东。咸王纵然心里有数,但当着自己儿媳的面扒拉这种事情,既不合自己长辈身份,也不对人。
不过“姜”还是老的辣,咸王这时讽刺问道:
“太子妃,广信若是给足粮草,姒光大将军能南下替寡人解围吗”
西寰哪里能做晋军的主,被咸王如此一将,只好含糊其辞说:
“只要父王下令广信供应十五日粮草,姒大将军定有主张。”
“哼哼!”咸王冷冷一哼:“黑巾贼兵在鼎炀周围有兵马十七八万,晋军二十余万人能敌得过不会是拿了寡人的粮草,坐船回晋国养心安神吧。”
咸王一言既出,西寰立时脸涨通红愤懑难当。她打心眼里就没打算让晋军给咸国送人头,哪里能让姒光大军南下解围。
“父王,那总不能坐看晋军断粮吧。”
“晋军何时断过粮,不还吃着广信的粮草吗。”
西寰立时哑口无言,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错了话,咸王这时又说:
“即便此时从永兴河东岸晋军大营将
第385章 前途未卜
太子和西寰行房之事咸王一直蒙在鼓里,直到上次公孙岳作乱,西寰为了自保给说漏了嘴,眼下过去一个多月,西寰的肚子日渐鼓起来,而咸王安插进太子府的其他女人,却是到现在连一点动静都没有,不禁让咸王担心起咸国未来的命运。
晋军如此靠不住,哪里还能指望晋国这头狼,咸王此时心里渐渐萌发了换太子的打算,但换太子得有个像样且说得过去的借口,否则晋王把西寰嫁给太子做什么呢,不正是等着将来新王登基吗。
西寰回到太子府后脸色铁青,晋使钱坤等候已久,见西寰如此脸色,心想多半仍没说动咸王。于是小心问道:
“殿下,咸王的意思,还是没有松口”
“永兴河抽不出一兵一卒,咸王要我等去向梁国借兵。”
“这恐怕不妥吧。”顾晨道,小心又说:“梁国此来是守永兴河,哪里能为我晋国大军,在咸国与叛军打一仗,救我晋国大军,这不是乱套了。传扬出去,成何体统。”
“哼,要怪就怪姒光等人,二十五万大军连数万蟊贼都应付不了,让我晋国颜面扫尽。还想图广信,简直是痴人说梦,本公主要上书父王,罢了他的军职。”
“殿下息怒。”顾晨劝道,继续又说““眼下谈论胜败功过言之过早,从姒光大将军与魏涵大将军来信看,叛军战力比我军胜出一筹,且阵战颇为厉害,乃我军之短处,此败败得并非没有原因。当务之急是如何给姒光、魏涵大军供应粮草,才是头等大事。
由于叛军劫走我军大量战船,叛军已组织起水师,在北海横行,以拦截袭扰我军战船、粮船,长此以往,大军粮草恐怕难以在短时内运道广信。”
顾晨道说到要害,西寰却不通军事,一筹莫展:
“那你等有何办法,能将粮草尽速运往广信。”
晋使钱坤这时说道:
“殿下,臣有一计,可在短时内弄到粮草。”
“哦,快说,究竟是何计策。”
“长孙与咸国毗邻,且水师骁勇善战,为何不向长孙国先借几十万石粮草。”
“嗯,此计甚好。殿下,属下以为,钱使此计可行。”
顾晨赞同道,西寰心有顾虑,她说:
“但此事涉及邦交,贸然由本公主出面,恐怕不妥吧。”
“借若不行,殿下可资以金银,臣即刻与长孙国驻陔陵使者商谈买粮之事,直接花钱买,无需借粮,大王非但不会追究,还会因公主处置果断而大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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