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之绝版马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东风暗刻
这一节的事,高峻倒是不知,柳玉如也没有说过。但他十八年从辽东返回山阳镇,携柳、樊二人去江南、路过邓州时,邓刺史父子的贪婪嘴脸却是他亲眼所见。
想至此,高峻问,“首官恶,恶一窝,难道顺阳王的不如意也与邓氏父子有关联”
苏勖叹道,“谁说不是呢,王爷不会去招惹他,随他卖官鬻爵,蟹过扒黄,但邓刺史父子瞧王爷可欺,早就盯上了王爷在丹江口附近的封地了。”
顺阳县与邓州城本来隔着丹江口一大片湖面,两边本可相安无事,但这片湖中盛产唐蟹。
邓刺史看上了属于顺阳王的七十亩的水面,他暗暗授意手下,找一帮渔民,明目张胆到侵入进去,制造摩擦,拦栅圈围,从四面蚕食。
李泰府上的王官,先与对方争执说理,说不通、便请求邓州刺史府裁决。
邓刺史表面客客气气,但有事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不管还罢,简直越管越乱。
再说生乱之人就是他的娄罗,刺史府管一次、他们便大胆一次,夺水愈演愈烈,王爷那七十亩的水面,被人七勾八圈,王府的船想进都划不进去了。
高峻将手中的书“啪”地拍在桌子上,“欺人太甚,还有没有规矩”。
一位失势的亲王,只有七十亩水面,被人圈得七零八落。北方一座宽乡,一个寡妇守业还有二十亩地
而英国公李士勣的田庄,自黄峰岭至泊河,中间足足有百余里,中书令褚大人的平泉庄周围十余里,建亭台楼榭二十二所,泉石之美,冠满一整座山。
“这才是水上,而陆地上就更让人气愤了”苏勖说道。
“王爷的封地,前有精舍山,后有伏龙山,界限本很清楚,但这些年,让邓刺史授意手下以各种名目欺占的,也已经面目全非了”
精舍山和仗龙山本属李泰的封地,但此时已是划在邓刺史两座田庄的范围里了。
邓刺史在精舍山上建了满坡的鸡舍雇人喂养,一刮北风,鸡粪味儿躲都没处躲,晚上母鸡叫蛋,早上公鸡打鸣,李泰不胜其扰,“精舍山已成了鸡舍山了”苏勖说道。
而伏龙山上也被邓刺史圈去、建了一大片休闲的庄园,小楼雕栏,别致出秀,刺史偶尔便与人到这里来丝竹歌宴,居高临下的,倒显得伏于山谷中的顺阳王府一副受气的架势。
北闻鸡臭、南听管弦,王爷的憋屈可想而知。
樊莺杏眼圆睁,“叔父大人,堂堂的王府,王官也不是一个两个,怎么倒让他欺负成这样子刺史府不管,京城也不远,难道不会到京城来告”
苏勖苦笑道,“樊夫人你是不知,邓刺史早料到了这一点,派他的儿子常年往长安跑,四季的敬奉、应时的特产,专门打点有用的大臣。我们不是没有告过,但每一次都石沉大海客气的安慰两句,差一些的连人都见不到了”
再要往上通情,李泰便不许了,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跑去向皇帝,尤其是太子他的兄弟哭诉什么委屈。
久之,府中的王官也自觉低人一等,遇到生事的人开始绕着走了,像是理亏了似的。
再后来,那些参军、主薄、典签们,一到任期满了,便四处打点着到别处任职,再也不想回来了。而走不了的人,则有的忍气吞声,有的干脆与邓州刺史府暗通款曲,做些里应外合的勾当。
苏勖叹着气说,“我自入王府,王爷势重时便得他的厚待,他失势时也没有离他而去,从长安随他到邓州来。如今王爷在暗处,匍匐于子夜,本官若再走掉,估计顺阳王也就活不下去了”
苏长史说罢,猛然间不能自控地气息急促,接连哽咽。连他的兄长,台州刺史的眼圈也红了。
高峻看看桌案上的括地志,精美的绝不止它的装祯。
而且他也明白了,这么多年苏勖默默无闻,也从未听说过他因为自己的官职到哪里打点和疏通,原来他根本就没想过离开。
苏勖若是还有一丝办法,根本不会找到永宁坊来。贞观十七年时,苏殷是李承乾的正妃,而苏勖是李泰的长史,这对亲兄弟也曾为了储位、争得天昏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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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6章 慢慢摸索
苏殷不好意思,说道,“那我与柳ei ei,到底哪个的脾气大呢”
高峻道,“都是一个德性还有思晴,居然也把我骗过了,还有李婉清,刚到牧场村便拿画轴打我。只有樊莺是个本色,但脾气更坏”
苏殷“扑哧”一笑,“尚书令大人,要怎么写呢”
她手中提着笔,面色微红,尽显妩媚,眼神定定地看向他。
她知道,高峻想做的事,至今还没有不成的,那么叔叔苏勖头一次到她府上来张口求事,总该有个满意的结果了。
高峻道,“呃一定要写出褚大人的顺口溜那个气势来先说天、后说地,中间说人事,先讲几句古再说几句今,忠孝仁义最好也来上几句。
总之,我最后就是要将邓州一拆为二,将丹江口全部的水面、顺阳王的封地,全部从邓州划出去将他无理霸占的那些地方统统划出去”
“总得有个依据吧”苏殷说。
高峻咬着牙,“本官最容不得狗眼看人低的人更看不得落井石”
“你正经点这让我怎么写”苏殷嗔道。
高峻正正颜色说,“国家赋役之法,是租调庸。其法若得久远,则敛财必均、人丁必固,使府兵战有所出、归有所营。是为有田则有租、有家则有调、有身则有庸也。田之将无,何来身家”
苏殷诧异于他一出口便思路清晰,连忙伏案去写,而高峻又道,
“贯彻均田之法,首推北方为好,因宽乡多也。而岭南山岭层叠,土地贫少,百姓所营之田,一户不过十亩五亩。”
苏殷再度诧异,“峻,你怎么说到岭南去了呢”
“哼北方我敢随便说么不得有一百个李士勣来咬我要不是你叔叔的事,我怎么会如此仓促至少也得等上几年,扎扎根基才敢。”
苏殷吐吐舌头,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常以外宫苑总监的身份巡察皇室外苑,出行次数最多,而李士勣占的地最多了,褚大人等一些高官也有不少。
而且自武德初年到贞观二十二年,在三十多年的时间里,圈地之风愈演愈烈,早已危害到了均田制的施行。
有的地方,一户人家即使拥有十数顷的土地,也有可能在权势逼、诱之下几年内舍个干净,而户主则给人去帮工。
“峻,想不到此事让你为难了,又是亲王又是高官,哪个也不能轻碰。”
“哼外宫苑总监就能轻碰么一个不满意,就当着外人耍起来了”
苏殷脸上羞红,但觉他亦正亦邪的、在书房中研究着如此大的事,还有功夫开玩笑。
一般的人,是说什么也做不出来的。
“你快说吧,”她轻声道,“若再久了,柳ei ei又不踏实了。”
“十亩五亩,家贫无以供葬者,只能卖永业田,但这种情形是不违制的。然而卖田后如何生活
如果卖田人恰是府兵,田都没了,他如何自备甲兵、口粮以服出征、上番之役此乃涉关社稷之大事”
“然天下州府,窄乡众多,情况多样、不一而足施政并不统一。”
“臣议:山南道邓州南阳郡,山岭、林木、水利大多类如岭南,拟划出一州地方来,取均田之均作州名。下设武当、顺阳、丰利三县以做尝试。由朝廷委派勤勉之官、模拟岭南窄乡、于行政中慢慢摸索、贯彻均田之良方。”
苏殷崇拜地说,“峻,你绕的弯子可真大”
高峻翻着眼、瞅着屋顶随口说出,在苏殷看来却是一篇极为有理有据的宏文,而且所议之事连她也瞬间便被折服了。
他在这份奏章中,故意避开了高官云集的京畿周边,只说北方均田制贯彻得好。这样,就不会引起既得利益者的反感、以及可能出现的、来自于他们的联手反制。
这是件真正的大事,高峻初入相列,根基尚浅,他这样做是明智的。
当然,如果皇帝陛下能从中嗅到些什么另外的东西,再由皇帝亲口提出,就没高峻什么事了。
他不提圈地,只提均田,声称搞不好均田,将会带来府兵根基的崩塌。
这将是连大唐皇帝都承受不了的严重结果苏殷相信,皇帝陛下见到尚书令的这份奏章之后,一定会认真考虑的。
而摸索窄乡行政之法,只算是试点,而且是“慢慢摸索”,那么,说来说去,此议获准后,短期内也就是这一份了,但恶心邓州刺史是免不了的。
试想,一旦邓刺史由顺阳王封地上非法圈来的土地,猛然间、一下子,都被划到均州去了,估计他要缓过神来也得些日子。
但苏殷又想到一件事,便问,“怎么不直接将邓刺史调离邓州呢这不是更简便易行吗”
高峻不是没想过这么做,但这事如何提出如果由尚书令提出的话,针对性就太强了,以什么理由
说邓刺史非法圈地,无疑就碰了雷,说他抠金蟹黄、中饱私囊,又不是六部正管的差事,而且还隔着行呢。
就算有监察御史去查,那也得有人告啊,知情的都让邓刺史父子喂饱了,而且耽搁来耽搁去,迁延日久,苏勖大人非急出病来不可。
另外,高峻还隐约地希望,皇帝或者太子殿下,能够从这份奏章中看出点别的大苗头来。
苏殷这么问,高峻一时不好说得清楚,便坏笑了一下,反问,“你说让一只狗守着一块肥肉,眼巴巴的,但就是吃不到嘴里,那是个什么滋味”
苏殷真是服了
叔叔苏勖所求的这件大事,在苏殷看来基本可以说已好了五成半。
她内心放松,听了高峻的话之后,这个女子便含义丰富地也瞧着他坏笑,不说话。
高峻猜到了她的意思,暗恨自己怎么打了这么个比方。
他结结巴巴地道,“但你你你就不肥,而且看起来简直不肥不瘦。”
苏殷跳起来对他说,“好啦我的尚书令大人,把你急出毛病来可就是我的不是了我得去柳ei ei那边露个脸,不然我还怕你不好交待。”
她把高峻扔在书房,跑到后宅、往各屋里串了一遍才回房睡下。
看到丽蓝时,苏殷就想起她在子午谷行苑南山买地的事,不知道该不该与高峻和柳玉如说。
又觉着高峻结结巴巴的样子很好笑,“这不是将自己也比成了肉”
第二天一早,一个以游山逛水为职的外宫苑苏总监、一个是吃白饷的夏州女刺史,两个人果然按着高峻的吩咐,领着顺阳王府长史苏勖大人,整整在长安城中玩了一天。
苏勖虽然心中惦记着李泰,但既然尚书令都说好了是几天,那他只好做着打算再玩下去。
不过,看看侄女苏殷无比轻松的神态,逛起来兴趣盎然,显然昨晚在书房中已从尚书令那里得到了一些有利的情况。
事情远远比苏勖想像的简单。
等三人傍晚回到永宁坊时,高峻已然回府了。
家中的那些女子兴高采烈,连大哥苏亶也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掩也掩不住。
李治散了早朝之后,便亲带了高峻的奏章去了翠微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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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7章 如何过江
有一只大船正停在对岸的江面上,上面挑着辽州巡江的旗子。高成相等人扯着嗓子喊了半晌,大船才驶到江心,“干什么的”船上钻出个人问。
鲁小余说明了身份和来意,但对方说,“不成啊,辽州都督李志恩大人有令:因松漠都督府一线有军情,营州辽州等地严禁无关人串境,你们趁早回去吧。”
有护牧队嚷道,“松漠有军情你们不往北边方向警戒,反倒来东面设卡,桥也拆了,难道我们龙兴牧场的也是无关人”
对方答,“谁知你是真是假”
鲁小余喊道,“我们是奉大唐总牧监、中书令高大人命令,押解铁瓮城守将金焕铭去长安的,二十三日前必须到,难道你们没有接到兵部的命令”
对方答,“就算兵部有命令,怎会下到我们一个小兵的头上。”
鲁小余喊道,“那还不速找你们管事的过来”
对方道,“你可真有意思,随便一个人说找我们管事的,我们管事的便跑过来,那我们管事的还吃不吃饭、睡不睡觉”
待再要沟通,对方已经将船驶回去了。
鲁小余说,“兄弟们,看样子一定是哪里出了差子,既然总牧监有飞鸽传令让我们拿人,而他又是兵部主管,那兵部岂能没有联动”
高成相说,“可恶的小兵懈怠,天冷了懒得跑腿。”
鲁小余感到对面唐营有些不大正常,即便兵部的军令未传达到人人皆知,但任何巡江的军士也不可能不识大唐牧场的装束。而且他总该将自己不能确定之事马上通禀到上一级。
可是瞧对方的架势,将大船靠了对面岸边之后,就再也没人露头,也没有人下船登岸。
他担心,并非是唐兵所说的、他们没有接到命令,而是恰恰有什么命令,连大唐牧场人员的越境也在禁绝之列。
他说,“天马上黑了,一会雪一停会更冷。我们不能干冻着,去两个人到林子里砍些干树枝,我们就在江边生起火来,再等等。”
一个护牧队问,“若是对面一直不理我们,怎么办”
鲁小余暂时也没有办法过不了江,他们只能干瞪眼。
明天便是十一月十二日,他们最长只允许在江边耽搁到十四日,再晚的话即便过了江,也得跑死马了。
“老子不能傻等,想个什么法子过去呢,二十三日,金焕铭的脑袋送不到长安,本牧监的脑袋也得送上去充数”
有两名护牧队骑马去不远处的林子,不在一会拖了两捆柴来,他们在江边找了个背风之处,将火生起来。
金焕铭在路上一阵怕、一阵绝望,为自己当初那一箭后悔不已。也许当时自己不那么手欠,也就没有此行。
牧场这些人丝毫不对他隐瞒此行的目的,他们在谈论长安总牧监高大人的命令时,一口一个“金焕铭的脑袋”,一点不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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