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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重待春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谷雨白鹭

    “好的。”

    她走了,昂首挺胸地步出军部大楼,钻入军部前停着的小车后座。

    “秋冉,你准备好了吗”阿霓探出头来,微笑着问她。

    她点点头,“我已经准备好了。”

    “我知道你心里很不好受。”

    秋冉望着窗外出神,她当然是很难过的,再难过,路还是要往前走。

    —————————

    六年后

    春雨淅淅,打在窗外的芭蕉叶上,水珠顺着叶片汇聚成小溪往下流淌。仕安看看书,又看看窗外的绿叶。卷曲的叶子像包藏着无数心事的少女一样,一层层地等待人去剥开。十二岁的他,乃是小小少年,消瘦,清俊。如窗外的芭蕉给人一种新鲜和干净。

    生为男孩,他始终不太像父亲,越长大,母亲的美丽越来越多在他身上复刻。眉眼太过美丽,身体又太过单薄。偶尔暑假,头发过长一些。就有刚认识地人暗问:“他真的是袁司令的公子吗怎么像个女孩”

    相反,妹妹悠悠则像父亲的地方更多,可爱归可爱。她的眉目里带着英气。生气起来瞪起眼睛,也像极了袁克栋。性格上也是洒脱的男孩个性,最喜欢缠着爸爸和雷主任,要玩他们的配枪。

    多少次,袁克栋抱着女儿不禁感慨,悠悠,你要是个男孩就好了!爸爸就送你去部队!

    悠悠蹑手蹑脚地跑进书房,调皮地伸出小手蒙住仕安的眼睛,稚嫩地笑道:“猜猜我是谁”

    “是小西吧”

    “不是。”

    “是小贝”

    “不是,”

    仕安捏着手里的笔,装得很努力地思考,然后恍然说道:“我知道了,是大傻瓜!”

    悠悠生气地松开手,嘟起嘴巴说道:“你才是大傻瓜!”

    仕安笑着摸摸妹妹的头,把圆滚滚的她抱到膝盖上。悠悠翻着他摆在桌面上的课本,看见书中搁着一张照片。小手一翻,把照片抽出来,问道:“哥哥,这是谁的照片是妈妈的照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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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大律师
    “司令,让家庭医生来瞧瞧吧”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不知道吗”他竖起眼睛,一把推开雷心存,径直拿起军帽和外套,说道:“你看我现在不好好的吗请什么鬼医生!”

    “还是看看吧。”

    “不必了!”他把帽子戴好,大步流星地走出去。

    男人是从不会觉得自己老了的,刚强的战士更加不会。他只承认最近他是忙狠了些,为了和日益强大的上官家对抗,操练将士,演练新军比过去多了不知多少倍。再加上前些时候办丧事的劳累,身体有点负荷不住。但这都不是大事。

    他坐在车里,还在安排工作,雷心存不时插两句嘴。工作的事告一段落,他话锋一转,问道:“我让你为仕安找学校的事情怎么样了”

    雷心存合上手里的记录本,立即说道:“国内的军校,除了黄埔就是讲武堂。再往下就都不行。而且他们招生有年龄限制,仕安少爷的年龄太小。”

    “国内的不行,国外的怎么样日本、美国”

    “这……我去打听打听。”

    袁克栋生气地说道:“你不能打听打听,而是要给我切实的答复!”

    “是、是。”雷心存嘴里回答着,眼神却很漂忽,“司令,去读军校这件事,是不是要和仕安少爷商量一下。仕安少爷好像不是很愿意当军人。”

    一个人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是能从平日的生活中看出来的。悠悠爱闹,喜欢爬树,喜欢争,缠着雷心存要枪玩,仕安则从来都没有过。他爱静,一天到晚待在书房。

    “他是我儿子,就没得选!”

    雷心存不敢再反驳,仕安的身份注定他要走职业军人这条道路。他不去从军,谁来继承袁克栋的衣钵。自从老头子去世后,袁克栋心里的紧迫感越来越强。

    他终于理解老头子过去对他的严厉和不宽容,他是心里着急啊,着急孩子不成材、不成器。万一他哪天脚一蹬走了,军队该怎么办家人该怎么办

    如此世道,处处皆是屠刀。仕安身负长子使命,不但要保护自己,更要保护妹妹和家人。他必须要像一个男子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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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克栋最近忙着整顿军队,并没有留意到在上海的新闻界发生了一桩奇事。

    什么奇事

    报社戏弄大总统,政府把本国公民告到了洋人法庭!

    两年前大总统去世后,国民代表大会新选举的段总统是亲日派。他通过出卖铁路、矿山、森林等权益,换取日本政府巨额贷款来扩充自己实力,推行武力改革,激起举国共愤。

    一片讨伐声中,位于上海租界的《民国日报》率先扛起大旗。他们用“来电”、“专论”、“要电”、“时评”大肆抨击政府,嘲弄政府是日本人的孙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总统气急败坏,要求严惩始作俑者。

    但是《民国日报》设在上海租界,那里是洋人的势力范围,外国人享有领事裁判权。平京政府鞭长莫及,只能到上海公共租界会审公堂控告《民国日报》“侮辱大总统及在职官员”,要求严惩《民国日报》及作者的罪责。

    上海公共租界的会审公堂接受了平京政府的诉讼后,向《民国日报》的总经理邵力、总编辑叶楚发出传票。邵、叶二人不甘示弱,聘请律师。和律师一道到会审公堂自行投案。身兼法官的英国副领事简单问过后,告诉两人两日后开庭。两人爽快表示,到时候一定准时到庭。接受法律的公正审判。

    两天后,上海南京路上的公共租界会审公堂开庭审理“侮辱总统案”,主审法官是英国驻华领事馆副领事,陪审的华人法官是俞英。原告、被告双方都聘请了大律师一同到达会审公堂。

    开庭后,先由平京政府的代理人律师穆安素宣读起诉书,接着,主审法官问被告,原告的控告是否属实。这时叶楚抢先说道:“本人主笔报章已有十年之久,现任《民国日报》主编,当负刊载上之责任,但不负控告书中所谓诽谤侮辱大总统与在职官员之罪责。我们所写文章其实就是玩了一个文字游戏,目的只是批评当局政府过分亲日的政策,并没有侮辱的意思《民国日报》的观点与作者的本意相同,是在希望中国政府越来越好,使中华振兴,独立昌盛,使国民享有自由和幸福!”

    接下来,双方的律师展开激烈的辩论,现场吵成一锅粥。穆安素坚持被告有罪,认为叶楚的回答是强词夺理。被告方的律师则提出按照中华民国宪法的规定,人民有言论之自由,《民国日报》的行为正是行使了宪法授予的这项合法权利。

    辩论完毕,主审法官宣布暂时休庭,去另外的房间和华人法官俞英合议一阵后,重又开庭判决。

    最后,法庭没有按照御用律师所期待的那样,重判报人关闭报馆,也没有像辩护律师所主张的那样,宣判无罪。法庭认为

    ,《民国日报》的文章在文字上侮辱了大总统和政府官员,但是本意良好,颇有价值,最后只判决处罚叶楚和邵力二人各一百大洋。

    案件结果一出,平京政府再度成为全国人民口中的笑柄。有人即刻在报纸上评论此事讽刺道:“大总统的名誉也只值两百大洋。”

    此事之后,代理这桩案件的被告律师名声大噪,在租界声明鹊起。这位声名鹊起的律师,即是回国不久在上海租界挂牌的岳沐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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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eers!cheers!”

    满载美酒的酒杯在空中相碰,激荡的美酒泼洒出来,映着年轻的张张笑脸。今日的



100 回去
    岳沐修紧随其后,问道:“王妈,顾小姐呢”

    王妈指着里面,说道:“顾小姐在里面哩。正在和上官夫人说话。她把行李都收好了。岳先生,你是她朋友,还是劝劝她吧。上海蛮好的,去平京干什么呦!留在这里不还好些么一个女人家何必带着孩子东奔西跑。”

    岳沐修走进客厅,门口的绿色格纹地板上果然齐齐整整放着三个皮箱。房间里的物品也收得利利索索,一尘不染。

    客厅的长沙发上坐着两个女人,一个是惠阿霓,一个是秋冉。秋冉正在训斥儿子,不该这么晚跑出去玩。拍着他的屁股,把他撵到浴室重新洗澡。

    看见他进来,坐在右侧沙发上的惠阿霓率先笑着向他打招呼,道:“沐修哥,这么晚,你怎么还过来。”

    时间从不是女人的敌人,它们如宝石,聪明的女人会巧妙地用它来装点自己。现在的惠阿霓雍容华贵,生活的安逸和富足让她像珍珠一样晶莹剔透。秋冉则走向另一个方向,书本使人年轻。知识成为包裹她的第二层皮肤。寒窗念书的苦在她脸上留下风霜,却添有别样的韵味。她不需要华丽的衣服来装点自己,一双眼睛始终闪动睿智的光。

    岳沐修笑着说道:“我知道你会来,所以赶着过来看看你。”

    “行了吧,当我三岁小孩哩。”惠阿霓睇望身侧的秋冉一眼,笑道:“我知道,你是来看秋冉的。你心里还想着她哩。”

    岳沐修哈哈大笑,他和秋冉早已经成为朋友,也只是朋友。

    秋冉佯装不悦地横了阿霓一眼,笑着对岳沐修说道:“岳大哥,你坐坐,我帮你去沏茶。”

    “不用忙,我就来看看你去平京的行李收拾好了没有”岳沐修坐在惠阿霓身边,笑道:“最近一直忙着上庭,我还没有感谢你。《民国日报》的官司能赢,你也出了不少力。”

    秋冉一边沏茶,一边说道:“我能出什么力不过是提醒你,英国是法律的发源地,最重法律和契约精神。用法律规定的言论自由来打这场官司最合适不过。即使《民国日报》言论不当,但也罪不至死。”

    阿霓听完后,啧啧赞道:“秋冉,你的书真不是白读的。现在张口闭口都是法律、契约。以前真是我小看了你。”

    “阿霓小姐没有小看我,我能学成回来。最应该感谢的是你源源不断汇过来的学费。那些钱足以在上海买下一条街。我真不知如何感谢你。”

    惠阿霓呵呵笑起来,仰靠在沙发上,手指转悠着自己腮边的头发。

    秋冉把沏好的茶递给岳沐修,“岳大哥,你常喝的六安瓜片。”

    “谢谢。”岳沐修饮一口茶,问道:“秋冉,你真的还是决定回平京”

    “嗯。”秋冉点点头。洁白的指头敲击着自己的瓷杯。

    她出国念书的目的就是为了回来,在异国他乡支持她的动力也是回国这个念头。只不过,读了书之后。她比以前理智许多,想得深远。

    一个人最重要的就是自食其力,她已经毕业,再不能让上官家来供养。归国的第一要务是要将自己的肉身安顿,养育皮皮。把自己的生活解决了,才有余力去做后面的事情。

    秋冉从法国巴黎法学院毕业,最好的出路就是当执业律师,执业律师收入颇丰,养家糊口完全不成问题。但是,她没有想到,民国法律规定执业律师必须是二十周岁以上的男性公民才可以担任。所以,尽管她向司法行政部律师执照申请,也未获准。一筹莫展的时候,先于她一年回国,在上海租界开办律师事务所的岳沐修提出一条曲线救国方案。请她先去上海,通过法租界的会审公廨提出申请,获得律师执照。

    六年寒窗委实辛苦,秋冉不想自己的专业无用武之地。遂来到上海法租界,按照岳沐修提供的办法,取得律师执照。

    租界取得的执照也只能在租界执业,既然好不容易取得执照。岳沐修相请她加入自己的律师事务所

    ,一来可以用自己的知识赚钱,二来学了那么多法律,也是想练练手。

    秋冉经手的第一个案件是关于公司破产清算的债权主张问题。她所代表的地产商是一破产公司的债权人,公司资不抵债,完全无法清偿债务。为了使地产商收回债款,秋冉援引了《民法》第五一二条,主张土地是工商业活动之基础,破产清算亦应按照此顺序进行。此案胜诉,秋冉获得第一笔公费,共计五百大洋。后来岳沐修把事务所一半业务交给秋冉办理。三个月下来,她便“蜚声租界”,被称“美女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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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谁跟谁是亲戚?
    三个月后

    七月的太阳热得像火炉一样,照得地面都要化开,知了在大树上“吱吱”地叫个不停。操场上的同学们汗流浃背,小脸晒得通红。

    十二岁的袁肇君高高个头,远超过同班同学,他伸出脑袋,从队伍里斜眼看着队伍最前面的袁仕安。后者的背挺得极直,像白杨树一样,蜿蜒的汗水打湿他浓密的睫毛,也不见他眨一下眼睛。

    “现在,我们请优秀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袁仕安迈步上台。他的姿势优美舒展,像一棵移动的杉木。

    袁肇君身后的同学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嘀咕,“我听我爸爸说,仕安毕业后,他父亲就要送他去日本读军校。是不是有这样的事啊”

    袁肇君向着天空翻了翻白眼,道:“你真烦!他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

    “你们不是亲戚吗”

    “不是!”

    短短的几分钟后,袁仕安发言完毕,向着主席台的老师和会场中的同学鞠躬,然后从容下台。当他经过女生身边时,矜持的女生你推我搡,忍不住吃吃地捂嘴偷笑,情不自禁又多偷看他俊朗帅气的脸庞几眼。

    今天是休学典礼,意味着明天就开始正式进入暑假。

    袁肇君一想起漫长的两个月假期,心里就美滋滋的。

    休学典礼完毕,袁肇君应付完几个套近乎的女生。挡住一个男同学问道:“你看见袁仕安没有”

    “早走了,他家的车来接的。”

    袁肇君气呼呼地说道:“家里有车接也不晓得捎我一程,我们还是不是亲戚”

    男同学笑道:“不是你说你们不是亲戚吗既然不是亲戚,又要他捎你一程干什么”

    袁肇君气咕隆咚地回到家,心里还在为仕安的先走一步耿耿于怀。母亲沈一赫翻书包的时候,看到儿子的考试卷子和成绩单。低空飞过的数字,满满触目惊心的红叉。气得尖叫,“袁肇君!”

    她高分贝的声音惊得笼子里的鸟扑棱棱地乱飞。袁肇君开始还百般抵赖,一会是题目太难,一会是我粗心,但不是不会做。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搪塞。直到沈一赫问到,和你一个班的仕安考了多少分的时候,他彻底傻了。大热的天,屁股上吃了一顿竹笋炒肉,疼得坐都坐不下去。

    晚上吃过晚饭,袁肇君咬着一个苹果,仰面朝天躺在床上一边叹息,一边念叨,“既生瑜,何生亮……既生瑜,何生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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