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重待春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谷雨白鹭
“袁肇君,你又被七舅妈打屁股啊!”笑哈哈进来的,正是父母双亡,过来投靠袁克放和沈一赫的余依依。她七八岁的样子,长得红唇可爱,像极了母亲。
“小丫头片子,滚!”袁肇君讨厌死了这个小亲戚。他和依依是天生的克星,没有对付的时候。
“我不走。”依依嘻嘻笑着,转身猛地跳起来往袁肇君屁股上一坐,疼得肇君杀猪一样叫唤。
“余依依,我要杀了你!”
“哈哈,哈哈——”依依一溜烟跑到门口,冲躺着的袁肇君,说道:“忘了告诉你,你的好朋友来了。”
“我的哪个好朋友”袁肇君没好气地问。他撑起手坐起来,扯起屁股上的伤处,疼得龇牙咧嘴。
“是袁仕安带着他妹妹来了。”
“啊,他怎么来了”袁肇君也顾不上疼,翻身坐起来,“依依扶我一把——”
依依蹦蹦跳跳过来,把他扶起来,他七哼哼地说:“你别胡说,袁仕安才不是我朋友!他和你一样,都是我仇人!”
“仇人是吧”依依猛地在他屁股的伤口处捏一下,撒手道:“我不扶你了,你自己去吧!”
袁肇君发出第二声惨烈的猪叫声。他扶着墙,歪歪扭扭,走姿奇怪地走到前厅。
依依说得没错,果然,前厅站着的就是仕安和悠悠。
奇怪的是,他身上还穿着毕业典礼上穿的校服。样子颇为狼狈,白色的校服沾染不少泥污脚印,脸上挂彩,嘴角也破了。身后还背着一个小娃娃。小娃娃穿着白洋裙,一双小萝卜腿样的小脚上绑着带蝴蝶结的红凉鞋。
肇君一看见仕安的样子,忍不住指着他笑道:“呦,我这个差生考试不及格挨打是活该,你这个优等生考了第一名怎么脸上也挂彩哈哈,哈哈哈。”
沈一赫将肇君推开,把仕安背上蜜桃果子一样的袁小悠抱下来。悠悠歪着脑袋,乖甜地冲沈一赫喊道:“七婶婶,哥哥和爸爸吵架!暑假里我和哥哥都不回去了,就住你们家!你欢不欢迎我们”
“悠悠!”仕安想阻止妹妹都来不及。
沈一赫望了满脸通红的仕安一眼,呵呵笑着,把悠悠乖宝贝搂起来一吻。用同样娇娇的声音,说道:“欢迎,当然欢迎。不过悠悠得告诉七婶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哥哥会和爸爸吵架”
“是我的错。”悠悠嘟起小嘴巴,很大方地承认错误。
仆人给孩子们每人都端上一客冰淇淋,悠悠拿着银汤匙搅动着香草味的冰激凌,气呼呼地嚷嚷道:“七婶婶,妈妈好坏。丝丝咬我,她还在一旁笑!我就踢了丝丝一脚,她就来骂我,然后哥哥就来了,后来爸爸也来了……”说到这里,她咬着汤匙,大眼睛巴巴地看着袁仕安。“哥哥,我下次再也不调皮了。如果丝丝再咬我,我也不踢它。”
袁仕安心疼地抚摸妹妹的头,说道:“你傻啊,它咬你你也不踢它,哥哥就真的生气了!”
102 全赶巧了
“小菱,你这有七八个月了吧怎么还没有休息还在外面跑来跑去,这多热的天啊!”
“我……没事。”
现在的小菱早就已经是雷太太,她嫁给了雷心存。但还是继续留在袁家,专职照顾仕安和悠悠。几年光景雷心存无事心宽,吃得得肥肥胖胖,高高的将军肚像个皮球。小菱也生了两个孩子,肚子里的乃是第三个。
小菱哭得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说道:“我……就是……回去……休息了……一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对不起……冉小姐……”
“好了,好了。你别哭,先说说到底是什么事”
小菱颠三倒四说了一刻来钟,沈一赫总算听得大概。
宋九儿自从几年前小产后,就养了条宠物狗,取名丝丝。爱得和儿子一样,同吃同睡,一时都不能不在眼前。这狗仗人势,自然比较凶。碍于情面,大家都尽量不去招惹她的小狗。偏偏悠悠这个祖宗,不让她碰的东西就是要碰,不让她玩的东西就是要玩。琴棋书画样样不学,爬树摸鱼,倒最是应手。小菱快要临盆,请假回去。她就利用新来的丫头疏漏,把火腿穿在树枝上去逗弄丝丝。
畜生哪里经得起食物的诱惑,被她逗得发狂,呲牙咧嘴向她扑过来。悠悠一害怕,就用脚踢了丝丝肚子。丝丝负伤而去,引得宋九儿来兴师问罪。
悠悠被骂,委屈得眼泪巴巴。赶巧这日仕安开毕业典礼,很早就放学回来。看见妹妹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火星子都冒出来。别看他平日文质彬彬,待谁都冷淡淡的,唯独对悠悠疼爱得不得了。当即火大地和宋九儿顶嘴,狗是你儿子,不是袁家的子孙!但是悠悠可是袁家货真价实的小姐!你的狗要是真把我妹妹咬伤了,看你怎么赔!你没有生过悠悠,就一点都不心疼她!要是我们的妈妈在这里,今天的事就绝不会发生!
仕安的气话简直捅了宋九儿的心窝子,顿时哭得昏天暗地,要死要活。
没想到,今日袁克栋也回来得早,本来听说悠悠差点被狗咬。心急火燎地赶过来看女儿。结果,正好听到仕安的话。气得头发直竖,推门进来,一脚踢在仕安的胸口。然后上前,左右开弓就是两个嘴巴……
小菱眼泪水汪汪地哭道:“今天的事情全赶巧了,仕安少爷回来得巧,三爷也回来得巧,刚好都还撞上……好几年了,我都没有看见三爷这么大的脾气。谁都劝不住。仕安少爷也是犟,死都不肯认错。还高喊,我又没有说错,她不是我妈妈,就不是!三爷气得不行!我们害怕三爷把少爷打死,只好把他们先送到你这儿来避一避。”
听完这一切,沈一赫长长叹了口气。
自从秋冉走后,她的名字和存在在这个家里就是禁忌,谁都不许提起。今天仕安的话是踩到老虎尾巴,被发怒的老虎扫到也是情有可原。
“七少奶奶,如果有机会,你也劝劝三爷吧。”小菱哭着说道:“三爷要把少爷送到日本去念军校!”
“有这样的事”
“嗯……”小菱点头,“少爷单单瘦瘦,又不喜欢舞刀弄枪,去日本一定会被人欺负的!”
“你这妇人之仁!”雷心存把妻子往后拽了拽,道:“三爷就仕安一根独苗,仕安少爷不去念军校,当军人,他的家业该交给谁你现在就别在这里搅和这个事情!”
沈一赫向着雷心存忧心忡忡地说道:“雷副官,时间不早。你快带着小菱回城去吧。仕安和悠悠在我这,你们放心,回去后禀告老太太,也让老人家安心。”
小菱站着没动,目光殷切地望着沈一赫,手指不安地捏着衣角,“七、七少奶奶……”
“还有什么事吗”
“我听说——冉小姐回平京了,这是不是真的”
身后的雷心存赶紧又拽了拽她的衣服,小声说:“别问了。该回来就回来,不回来就不回来。”
小菱不为所动,固执地站着不动。
沈一赫讶异小菱居然和仕安问了同样的问题,“你是听谁说,秋冉要回来的”
“你不知道吗”
一赫摇摇头,“你们到底听谁说的”
小菱扭头看这身旁的丈夫,“是他
说的。”
雷心存舔了舔唇,小声说道:“我是听七爷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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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克放五年前就把五省联军司令的位置还给了袁克栋,安安逸逸回去继续当他的工商总长。不明真相的外人,都替他的下野感到愤愤不平,觉得这一定是某人的阴谋诡计,袁总长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世人都以为权力是男人春,药。其实,只有袁克放自己知道,他是主动把联军司令的这个位置还给三哥的。术业有专攻,他本来就醉心古董和艺术,还是喜欢自己原来工商总长的位置。
每天可以不急不慢起床
103 草蜻蜓
星海亮得像千百盏的小灯,点缀在银河之中。仕安坐在廊下,抬头望着星河出神。突然,他听到院门外稀稀拉拉一阵轻快的脚步向着他的小院子而来。他赶快奔回房间,关上门,跳上床。
袁肇君蹑手蹑脚地从外面进来,前后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人。才装模做样地过来敲门,“仕安,你睡了吗”
仕安躺着不动,也不回答。
“你开开门,我有话对你说。”这次屋里不是悄无声息,而是传来轻缓的呼吸。
“吖,还真睡了啊!”肇君装得扼腕叹息的样子,说道:“既然你睡了,就算了吧。本来我还想和你说说你妈妈的事——”
肇君转身刚走两步,便听见身后大门“吱呀”一声。他回过头一看,这不正是刚刚睡得大呼的仕安吗
“袁仕安,你刚刚说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妈妈的事”
袁肇君拿腔拿调地说:“你不是睡了吗怎么一下就醒来了”
仕安站在黑影子里,只看到皎洁的月光照得肇君白牙如雪。
他的手在身侧捏成拳头,“袁肇君,你要是敢拿我妈妈来骗我——”
“我怎么骗你你怎么一开始就不相信人啊!”肇君走过来,伸手把他推进屋里去。
“袁肇君,你快说。你怎么知道我妈妈的事”
“偷听啊!你知道我牺牲有多大吗冒着生命危险啊!如果被我爸爸、妈妈发现肯定要打断我的腿的!你看,为了你我得一辈子拄拐棍——”
仕安狠狠地瞪着肇君,他心里已经急得不得了,肇君还在这里故意和他耍嘴皮子。
“好好好,我说就是!瞪着这么大的眼睛,想要吃人似的。”袁肇君也不卖关子,爽快地把他偷听到的内容一五一十告诉仕安。
仕安听了他带来的消息,不喜反忧,心里更加是蒙上一层阴影。原来还是没有妈妈确切的消息,七叔也没有真的见到妈妈。妈妈回国的消息不过是他的推测。
看见他忧愤又伤心的表情,肇君安慰他道:“有消息总比没消息好。在平京做律师的不过几百人吧,开律师事务所的就更少。如果我们一家家的找下去,一定能够找到那个叫什么岳……的人。再通过他去找你妈妈啊!哪怕你妈妈没回国,至少也能得一个地址呗!你就能和妈妈写信啊!”
是啊,以前想找妈妈是大海捞针。现在至少有了一个方向,知道要往哪里去努力。
仕安第一次听从肇君的话,对他的建议没有反驳或是忽视。
他们甚至在黑暗中计划,明天该从哪家律师事务所找起,又去哪里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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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炎炎,当空烈照。卷起的热浪把人似往火上灼一样。路旁的树像要融了一样,人在阳光下站一会,宛如要沸腾。这样暴热的天,谁都不敢久呆。
太阳下了山,人们才敢出来活动。选中这样一个季节办事真是活受罪。
夕阳下,一位穿浅绿色长裙,身材硕长的女性,正双手叉腰指挥工人,“挂高一点,再挂高一点——招牌可是门面,我们又是开律师事务所的!一定要挂得又正又稳当!让别人在街尾就能看见我们的招牌!”
“夫人,您就放心吧。”两个光膀子、打赤膊的工人正爬在梯子上。一左一右把招牌挂上摆正。他们背上的汗水流成小河,在夕阳的余光中发亮。
夕阳下的夏洛特同样热得满头大汗,她用手绢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待招牌挂稳当,即急急忙忙跑事务所。
这间新开的事务所刚刚整体装潢完毕,里面皆是一色崭新的桌椅板凳,墙上挂着“天下为公”四个大字,天花板上的绿色吊扇嗡嗡地摇个不停。里面比外面稍凉快一些,不过动一动还是热得很,满脸都是大汗。
“热死了、热死了!”她一边跑进来一边大叫,径直冲到茶水间,灌了一大杯茶水下肚。她走到风扇底下,抱怨地看着房间里埋头擦桌子的女人,说道:“平京实在太热了,我还是喜欢英国。”
秋冉停下手里的活,晶莹的汗水在她脸上闪亮。她抬起头来,笑着说道:“在英国的时候,你不是说,不喜欢英国又长又冷的冬天,做梦都想回来。如今回来了,怎么又嫌弃这里的夏天太热”
夏洛特听完,哈哈大笑,坐在椅子上,道:“哎,人就是这样不知足。鱼与熊掌都想兼得!”
秋冉莞尔,低头继续。她用力地用湿毛巾擦拭桌面。每擦一下都像用尽全身力气。
六年,走了六年后,终于回来!
六年里受得所有苦,忍着刺骨的思念,就是为这一刻!可这一刻终于来到时,她又害怕了。
冰凉的汗水从她的额头落到桌面上,一滴滴,溅起来像小雨点一样。
夏洛特折回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这次回来,你准备怎么要回女儿的抚养权是和他协商还是上诉——”
秋冉用抹布把滴落在桌上的汗水擦去,把抹布浸在桶里洗干净,然后拧干。
见她不说话,夏洛特自顾自地给她出主意,“袁克栋那个人自视甚高,应该不会轻易把女儿给你。你与其和他多费唇舌,不如一开始就来硬的。我觉得,也许最好的办法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孩子带走。”
秋冉用手背擦了擦汗,她的脸上布满汗珠,别样一种生动活泼的美丽。其实她一贯是美的,现在更添端庄和雅气。
“越美,我既然学了法,怎么能不守法呢偷偷摸摸把悠悠带走,这样对他、对悠悠都不好。而且,我虽然是悠悠的生母,但走了这么多年。对她而言,我就是一个陌生人!她怎么会跟我走”
夏洛特点点头表示赞同,突然又伸出手在胸前比了一个叉形,鼓起腮帮子说道:“你又忘了吗请不要再叫我越美,好不好叫我孙太太或是夏洛特!”
秋冉笑着捏她的像青蛙一样的腮帮子,“知道了,孙太太!”
“住手、住手!快把你脏兮兮的手从我脸上拿开!”夏洛特恼怒地跳开,拼命地在自己脸上抹着。
没错,现在这个涂脂抹粉,关心孩子功课,猪肉价格的女人就是曾经忧国忧民,一腔热血的越美。她和孙哲在英国团聚,结婚,生儿育女。这次,他们一家人是回国探亲。为了避免麻烦,越美和孙哲非常低调。越美花钱买了个国籍,把自己的国籍、名字都改了。就是怕被袁家找上。
“你究竟有什么打算没有”
秋冉把手里的抹布扔到水桶中,“我已经发了信函给袁克栋,告诉他我回来了!”
“what!”夏洛特的眼皮一跳,脸上的肌肉像抽风一样抖动,“天啊,你没搞错吧!”
错,怎么会错
秋冉走到风扇下,任由一团团的热风吹走身上的炎热。
“我想见他一面,和他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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