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重待春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谷雨白鹭
“我也没想到。”沈一赫苦笑。她可是被枪指着请过来“做客”。
小楼里来了大客人、小客人,小菱赶紧端上热茶和果碟,把壁炉里添上木炭,让温度升得再高一些。
“外面冷,大家先喝些茶,吃点东西。”秋冉招呼大家落座,袁肇君一点不怕生地爬到凳子上拿点心吃。仕安怯怯地拉着一赫的衣角,眼睛里仍是湿哒哒的。
“仕安,怎么呢”
“妈妈,”仕安委屈地说道:“妈妈,昨天你回家,怎么看见我的时候,笑都没有笑一下就走了,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有吗”秋冉呆了好一会儿。
一赫比她还先明白过来,仕安说的家里看见的妈妈应该是真正的上官宜鸢。
“仕安,昨天……我没有回家……”秋冉尴尬无比,拉着仕安的手支支吾吾不知如何解释。
“不可能,明明就是你!大家都说是你!”
这下,她更加词穷。倒是一赫体谅地蹲下来,温柔地摸着仕安柔软的头发,说道:“仕安,昨天的人真的不是你妈妈。不信,你再看看,就会发觉她们不一样。”
仕安鼓起腮帮子,绕着秋冉转了一圈,笑着说道:“真的不是妈妈。今天的妈妈是长头发,昨天的妈妈是短头发!”
“袁仕安,说你是笨蛋,你还果然是笨蛋!”坐在凳子上吃点心的袁肇君嘴角沾着点心渣渣,讥笑道:“人的头发怎么可能一天之内长出来昨天的肯定不是你妈妈!”
听到这里,仕安绽放出笑容,快乐地依偎在秋冉身旁,“我就知道妈妈不会不要我!”
一赫笑着哄他,“是啊。如果真是你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呢”
“对。爸爸也说昨天的阿姨不是我妈妈。”
“你爸爸也这样说”秋冉吃惊地问。
仕安用力地点头,“是啊,爸爸就是这么说的。可是那个阿姨长得好像妈妈,所有人都以为是妈妈。奶奶都被她吓病了。”
秋冉脸色微变,这些天她一直在这。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按照仕安的说法,上官宜鸢是真的到了平京。不仅如此,还已经回了家。
一赫看出秋冉一脸忧郁,似乎有许多问题想问。她立马让肇君带着仕安出去玩。孩子们不在,大人才能好好说话。
说什么,从哪里开头好呢
算起来,这是她们的第三次见面。而前面两次都不过相处几分钟。每一次见面,沈一赫都没有觉得眼前的女人是上官宜鸢。她和上官宜鸢完全不同。她给人的感觉,她的气质、谈吐,说话的口吻和语气明明就更温婉、更绵软。好像江南春天里的糯米糍,好看好吃,软得黏牙。真不知道,这么明显的差别,为什么袁克栋会看不出来难道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爱情让人智商低下
沈一赫思索一会,首先问道:“你……不是上官宜鸢吧。”
秋冉摇摇头,实话实说,道:“我不是。”
“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吗”
秋冉落寞地说道:“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下人。”
沈一赫淡淡一笑,目光在她身上流连一番,说道:“我看你不像一个下人,倒像一位小姐。”
秋冉的脸一红,低声说道:“七少奶奶才是小姐。”
一赫笑起来,面如桃花,“我不是什么小姐。在上官宜鸢眼睛里,我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姑娘。不懂什么是情调、不懂什么是艺术、更不懂什么是真爱。”
秋冉对她的话迷惑不解,为什么宜鸢会不喜欢眼前的七少奶奶,七少奶奶命命随和又亲切啊!
想到这里,她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风度翩翩的男人影子。
一瞬间里,秋冉恍然大悟。指着沈一赫说道:“宜鸢小姐的心上人是——”
沈一赫点点头,“宜鸢所爱之人就是我的丈夫。他们曾是师生。”
说到这里,两人对视相笑。许多解释不通的事也就解释得过去了。
秋冉放下心中的芥蒂,长谈一声,娓娓道来,“不瞒你说,我真的是一个丫头,阿霓小姐嫁到松岛,我就随着她一起嫁过去。在那里我度过快乐的三年,认识许多人。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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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哭了,再哭眼睛都要肿起来。”一赫把手绢递给秋冉,自己忍不住跟着唏嘘。
回忆中的故事都是往事如织,人儿如画。隔着人群的皮影戏儿,看得到,摸不着。一赫不知道眼前的女孩心里挣着一份怎样的韧性支撑到现在。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她若不是真做了佛,就是爱疯了头,一脑热跳入无间地狱中。
秋冉小声啜泣,肩膀抖得厉害。她做上官宜鸢做腻了,日日夜夜,慢慢地连自己也分不清自己是谁。她还是深爱上官清逸的顾秋冉吗她迷惑了袁克栋的心,也迷了自己的心。
惠阿霓说得对极,她不是一个好演员,演着演着就分不清什么是戏什么是真实。
上官宜鸢一来,她就像要退场的小丑,必须马上要躲到阴影中。
“看我这个人……一点克制力都没有。”秋冉挤出笑容,拿手绢擦着眼泪。“说到底,这事都是我的错。是我的私心要为清逸报仇。”她拉着一赫的手,真诚地问道:“七少奶奶,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坐在这里,如井底之蛙,什么都不晓得。王靖荛死了,是不是引起轩然大
波”
“何止是轩然大波啊!”沈一赫叹道:“今天早上,我和德谦还在笑谈。三哥一怒为红颜,现在腹背受敌。要么战,要么下野。摆在他眼前的就是这两条路。”
秋冉一惊,脸色煞白。万万没想到,王靖荛的死会引起这么大的
76 永恒还是插曲
他露出迷惑不解的表情看着惠阿霓,然后转头问向身边的雷心存,道:“你知道上官夫人在说什么吗秋冉是谁”
雷心存立即摇头表示自己不知。
“你别和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我问你,秋冉去哪里呢”
袁克栋的表情越发的迷惑,“上官夫人,你真是要冤枉我了!你说的什么,我真的不懂。”
惠阿霓气得冲上去,揪住他的衣领,吼道:“你这个混蛋,你把秋冉还给我!”
“上官夫人、上官夫人——”
众人七手八脚把惠阿霓拉开。此时,惠阿霓脸上沾满眼泪。
她多么害怕,害怕秋冉已经被他——
袁克栋伸手整了整被她拉乱的衣服,冷静又带着一点淡漠地说道:“上官夫人,如果想要找人就去警察局吧。我们平京政府一定会帮助你的。”
惠阿霓哭得眼泪糊住眼睛,他是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故意来个拒不认账。反正,秋冉氏用宜鸢的名号顶替进来,现在真正的宜鸢在此,怎么能再问他要第二个宜鸢
“袁克栋,我还有话说。”
袁克栋一愣,回头看向突然出言的上官宜鸢,讥讽地扬起嘴角。他该怎么称呼她,上官小姐还是前妻
宜鸢把离婚协议书收在手里,冷冷地上上下下扫视他后,说道:“你以前常常喜欢问我,问我记不记得在松岛和你第一次约会的情景。还记得吗,我总说我不记得了。”
他巍然没动,等着她说下去,“因为我是真的没有记忆,那天和你约会的人是顾秋冉。”
袁克栋心头一震,紧闭着唇强迫自己什么都不问,也不说。
“你曾说过,以前的我是画在灯上的玻璃美人,而那天美人从灯上走到你的身边。你彻底爱上了我,决心一定要和我结婚。”宜鸢看着他,微微扬起嘴角,“多么可笑的故事,对吗原来在这段婚姻中。我们都爱着别人。如果我没猜错,你是秋冉的第一个男人。她的心也许给了清逸,但她的身体,百分之百都属于你。清逸已经走了,再不会回来。你要做秋冉生命中的永恒还是插曲,选择在你。”
听完她的话,他寒着脸退了出来。走到走廊,步子一滑,差点摔倒。
“司令!”
袁克放甩开雷心存伸出来的手,拳头狠狠砸到墙上。心里默默念诵着三个字,“顾秋冉!顾秋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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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把一个人从心里连根拔起,杀掉她甚至是容易的。如同他能和她分开,但不能斩断心里的对她的思念一样。
沈一赫被接到小楼住了两三天就被接了回去。袁克放亲自来接的人。他们这对夫妻真让人羡慕,老夫老妻的感情就像好酒越陈越香。不必要你侬我侬,相互间的一个眼神,胜过人间无数。
“你好,顾小姐。”袁克放的态度彬彬有礼,对秋冉没有丝毫的看不起或是轻视。
“你……好。”秋冉害羞地说,她这一辈子还没有被谁称呼为“小姐”过。但现在不是害羞的时候,她着急地问道:“请问七爷,濂瞻现在怎么样他有没有……”
袁克放的低着头看了看自己的脚,把手背到身后,说道:“三哥的事情其实应该三哥自己跟你说,但是,以我三哥的个性。一个不喜欢邀功和诉苦的闷葫芦,估计什么都不会和你说。所以这些话就由我来说了吧,我现在暂时接替了三哥的位置。”
秋冉感到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袁克放立即说道:“但请你放心,我只是暂时帮他而已。过个一年半载,司令的位置,我终是要还给他的。这段时间,他的心情肯定不会很好。就请你多多包涵。”
秋冉紧咬着唇,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此刻,她后悔极了。没想到会给他带来这么多的麻烦。她为清逸报了死仇,却向他欠下一生一世都偿还不了的生债。
“有时间来随园做客。”临别前,沈一赫拉着秋冉的手发出真诚的邀请。
秋冉微笑着,紧紧和她双手相握。如果有机会的话,她是很想去看看袁肇君嘴里那个满是鲜花和小动物的地方。
“喂,袁仕安,你到我家去吗我有好多好多的玩具,还有小马哦。”
袁仕安站在秋冉身后,嘟起嘴唇,倔强地说道:“我才不要去你家!你再好的玩具我都不稀罕。”这两三天的厮混,他和袁肇君不但没有冰释前嫌,积怨还越来越深。
袁肇君把下巴一抬,冷哼着随着父母上车。
沈一赫和袁肇君一走,小洋楼里马上恢复寂静。静得能听到屋外落雪的声音,重重的的鹅毛大雪在天空中飞舞着,然后落在地上。
冬夜漫漫,哄睡了仕安,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到了凌晨才听着雪声迷迷糊糊睡觉。
一睡着,她就开始做梦。各种各样的人物在她脑海里穿梭,大家都在和她说话。噪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让她什么都听不清楚。
“你们在说什么、在说什么”她捂住耳朵大叫道。直到一道目光射过来,她惊慌地抬起头。
“……”
秋冉挣扎一下,惊恐地从梦中醒来。
天啦,她居然做梦梦到了他!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她长舒一口气,伸手抚了抚额头。突然发现正对着床的地方有一双男人的脚。
“啊——”她尖叫一声,坐起身体,愤怒地揪过身后的枕头向他砸去,“你疯了吗大半夜在这里吓人,难道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
袁克栋伸手挡开飞来的枕头,顷刻之间,他已经将她压在床上。带着酒气的吻顺势贴合上来。
上次不好
77 新仇旧恨
玩耍是每一个孩子最喜欢的事情,如果双亲能陪伴身边就更能肆情。同样都是孩子,年纪差不多,成长的环境也相同,仕安比肇君远远显得怯弱和不自信。这恐怕与多年来袁克栋和宜鸢感情不和,对他关心不够有脱不了的干系。
因为和睦的父母关系对孩子的成长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一个长怀戾气,一个寄情工作,仕安从小就形成谨慎、敏感的个性。秋冉到来后,和袁克栋的关系和缓,仕安的情况大有改观。因为男孩终须由父亲来教育才能像男子汉。仕安的内心也渴望和父亲亲近,每个男孩最初的偶像就是父亲。
秋冉站在窗边,听着窗外的嬉笑欢乐声。
两父子玩雪玩得不亦乐乎,仕安在雪地里摔了几个跟头,双手冻得红红的,就是不进屋。
他们齐心协力在院子的空地上堆了三个大小不一的雪人。仕安开心地用黑色的煤为雪人做眼睛,又请小菱去厨房找来切好的红萝卜做嘴巴。
三个雪人堆得圆滚滚的,刹是有趣。一看就明白仕安心里想的是什么,小菱还故意逗他,问道:“仕安少爷,雪人堆得真好。是堆的哥哥、姐姐和弟弟吗”
仕安小嘴一撅,不满小菱没有眼力价,气呼呼地说道:“才不是什么哥哥、姐姐和弟弟!是爸爸、妈妈和我!”
“原来是三爷、三少奶奶和仕安少爷啊!”小菱嘿嘿笑着,端着熬好的汤药推门进去。
小菱进来时,秋冉正站在窗户旁唏嘘。看见她进来,忙把情绪收拾起来。
“三少奶奶,该吃药了。”
这些日子,秋冉虽没有向小菱直言自己的身份,也未曾再刻意隐瞒她。和沈一赫谈话的时候也从没有回避。小菱玲珑聪慧,不用细说也大致晓得。
她不再是三少奶奶,小菱还是一如既往地伺候。称呼不变,该做的事儿也没变。助孕的汤药按时按点的熬制好,每日不落。
“小菱,我不是上官宜鸢,你也别再叫我三少奶奶。我当不起。”
“喊习惯了,一时半会改不了。”小菱不反驳,笑着把汤药端给她,说道:“三少奶奶趁热喝,冷了就更难入口。”
古圣手开的汤药委实奇苦无比,秋冉喝了一大半,差点全吐出来。
袁克栋掀帘子进来的时候,正看见秋冉干呕,小脸煞白煞白的。再看看桌上的半盏汤药,走过去拿起汤药就泼到门外的雪地里。
“不想喝就不要喝!”说完,他把碗“咣当”扔桌上。脸色铁青地坐在椅子上。他左右环顾,总想要找一点事情来干才好。不然,心烦意乱的感觉会把他吞噬。
“报纸!今天报纸的呢雷心存!”他气急败坏地大喝一声。
雷心存赶紧跑进来,听见他问报纸,小心翼翼地看了秋冉一眼,凑近他耳边,轻声说:“司令,您忘了。是您交代——”
“我说什么呢”他眉头一竖,冲他吼道:“去把今天的报纸统统给我买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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