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重生

勒胡马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赤军

    裴该心说你想得还真远捻着胡须,徐徐说道:我妻既已有身,丈人叔父皆劝,此际不宜远离然若以汝为帅,可保必胜否?

    甄随闻言大喜,赶紧一拍胸脯,说:我办事,大都督且放宽心,此去必要生擒胡崧,并且追杀败兵直入秦州境内,吓破那司马保的狗胆!

    裴该微微摇头:我对汝却不甚放心。

    甄随一瞪眼:大都督难道以为,数月不经战事,我本事便都放下了么?这便炫耀炫耀力气,使大都督不要小觑了甄某说着话左右寻摸,貌似想要找个什么沉重的玩意儿来扛上一扛,耍上一耍。

    裴该心说我待客的堂上,又没有杠铃石锁啥的,有什么可给你耍的?当即正色对甄随说:汝须依我三事,我才放心命汝为帅。

    甄随笑道:大都督请明言,休说三事,便三十事,某也不怕!

    裴该掐着手指,缓缓说道:其一,军行之际,不得饮酒;其二,不得弋猎

    甄随抢着说没问题啊,我虽然好酒,但也不是离开黄汤就活不了的;至于打猎,没人可打了我才打猎啊,有敌人可打,我还打个屁猎嘛。

    其三,坐镇中军,不得亲自上阵与敌厮杀。

    甄随闻听此言,却不禁歪歪嘴,面有难色,狡辩说:将为兵胆,我若不能身先士卒,将兵如何还肯奋勇杀敌?

    裴该道:我也曾与汝等说起过秦赵长平之战,赵括虽被围,数十万军在手,一时未必即败,然其率众而出,中流矢死,赵乃一军皆降。汝休要自恃勇武,须知天下健者正多,且若时运不济,即一小卒可杀大将。况汝冲杀在前,军兵由谁执掌?若强要临阵杀敌也可,我命他人为帅,汝做一先行罢了。

    甄随赶紧摆手,说别介啊,我好不容易得着独领一军的机会,谁吃了豹子胆敢从我手里抢?我日他瞧瞧裴该面色不善,这才赶紧住嘴,然后拱手深深一揖:全听大都督吩咐啊,我是指不让上阵冲杀,不是指另择他人为帅!

    裴该谆谆教导他说:汝之武勇,无双无对,然而不过将才罢了,并非帅才。昔项羽学剑不成,欲敌万人,叔父项梁授其兵法,惜乎不肯竟学。乃知为将为帅,敌百人与敌万人,秉赋不同,所学各异。后项羽兵败垓下,于乌江畔率二十八骑与汉军战,独杀数十百人,然又于事何补啊?若彼昔日竟学兵法,何至于此?是知孤勇不可恃也。

    甄随憋着很多反驳的话,但是不敢回嘴,只得喏喏应声。裴该复道:还有一事,汝也须牢记

    甄随忙道:大都督方才说只有三事裴该朝他一瞪眼,吓得甄随不敢说话,然后嘱咐道:军中粮秣不足,汝勿贪功,取下蒯城,复入秦州边地耀武则罢,不可深入,以免粮秣不继,为敌所趁。

    甄随说你放心,饿着肚子打不了仗,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裴该关照过后,便命甄随为主将,率劫火中营与蓬山右营西进,等会合了熊悌之的武林右营后,再一起攻向蒯城——为策万全,别命裴开监护三军。文朗没能捞着出兵的机会,甚为懊恼,但他身为部曲督,总不能把裴该甩下自己去吧,也是莫可奈何——心中更恨甄随。

    ————————————

    甄随得意洋洋,领兵出了长安城,浩荡向西。先到槐里会合了裴开,继而又进至钟声的屯所,召杨排长过来详细询问了当日冲突的经过。他见杨排长甚是武勇,心中喜欢,干脆将之扯进了劫火中营,另外派人护守屯所。

    接着又进至裴开熊悌之摧破胡崧的所在,勘察了一番地势,顺便等熊悌之率军渡渭来合。等见了面,甄随就笑:老熊,数月不见,汝倒吃得肥硕,当日未曾从山上滚将下来么?熊悌之甚恶此问,但不敢反驳,只得憨笑两声,敷衍过去了。

    甄随一声令下:前方五十里外便是蒯城,不必等待攻城器械,我自将本部急行,先抵城下新近升任蓬山右营营督的莫怀忠与裴开急忙规劝,说:大都督有命,甄督不可亲自上阵。甄随笑笑:只说不许亲自上阵杀敌,又未曾说不可先发——我之所在,便是中军,汝等可算合后。

    他是觉得秦州兵实在弱鸡,而胡崧貌似也没啥能为,故此希望如同昔日在美阳城下那样,急急逼城下寨,打对方一个促不及防,说不定胜面会比较大呢。倘若对方不及关城最好,我就直接冲杀进去,比跟城外督着攻城器械慢慢攻打,要有意思多啦。

    于是便亲将劫火中营两千余人,急行军大半天,黄昏时分来到了蒯城城下。远远地定睛一瞧,城门果然未关,甄随大喜,正欲挥军发起猛攻,忽见城上旗帜倒伏,随即一哨人马开出城外

    甄随心中疑惑,他假痴不癫,说不上有多谨慎,可是也并非真的莽撞,急忙勒束士卒整列。随即对面阵中驰来一骑,靠近后奉上公文,表示:我等愿降。

    甄随的脸当场就绿了。

    原来昔日胡崧战败,退守蒯城,城内众心离散,一夕三惊——还好裴开和熊悌之兵数有限,没敢远追,更不肯遽来攻城。胡崧又是羞愧,又是懊恼,只得将连日来将兵出城劫掠所杀戮的百姓首级拢一拢,得了四十多颗,遣人送至上邽,诡称击退了陈仓兵来犯,这是斩获。

    随即朝廷下诏,讨伐司马保,且裴该有亲自领兵往征蒯城之议。胡焱得信,急忙遣人悄悄地跑去通知胡崧,建议这位远房叔父还是投降为好——今安定已归裴公所有,我等乡梓俱落人手,岂可与之为敌啊?倘若牵连同族,玉石俱焚,叔父有何面目归见祖宗于地下?

    胡崧急忙遣人秘往东方探查,得到的消息,裴该不来了,改以甄随为主将,率军两万(号称),来取蒯城。胡崧召聚众将商议,眼见诸人都有怯意,还有人直接提出来:官军势大,我等不若弃城,退回上邽去吧。胡崧知城不能守,干脆从了侄儿所请,递上降书。

    不过公文里写得很冠冕堂皇,说我本是国家重将,受命跟随南阳王护守秦州,复来坐镇蒯城,本是职责所在。然而既然朝廷已经下诏讨伐南阳王,我当然不能跟从逆臣了,留在蒯城不走,是专为朝廷护守此县耳。如今官军既至,要经此去秦州讨伐逆臣,我自然开城,听从调遣。

    说白了我这是正大光明的事儿,不能算投降,甚至不能叫反正,只是重新接受朝廷的垂直领导而已。

    所以他也不主动出城来见甄随——因为甄随比他名位低啊——而仍留在城中,只派人出来送信,说我已经整治好宿营地,安排好粮草物资了,还请大军进驻;城内我也排下了酒宴,请甄将军入城宴饮。

    甄随气势汹汹而来,却不费一刀一枪,就顺利打开了蒯城,但他心里可一点儿都不高兴——因为既没得着立功的机会,也不能刀头喋血,好好厮杀一场。心里郁闷,干脆回绝了胡崧的宴请,说要等后军抵达,一起进城。

    当晚即宿于城外,只遣部分兵马入城去控扼住了西门。翌晨裴开熊悌之莫怀忠等率部赶到,甄随就问他们:我意全当不知,杀入城去,一刀斫下那胡崧的首级,汝等以为如何啊?大都督曾说起过韩信之事,昔日有个老书生游说齐国投降,韩信却当不知,仍然猛攻齐地,终于得王于齐是这么一回事儿吧?

    裴开连连摆手:不可相提并论。昔日齐王乃敌国,而今胡将军是朝廷重将,且诏书只讨司马保,协从不论,岂可因此擅杀来降之胡将军?裴督慎勿为此事,否则必受裴公责罚!

    甄随心说我就知道你们不会答应,否则我昨晚就这么干了

    明天是六一儿童节,打算带孩子去看场电影,好好玩上一天,故此请假。六二开始恢复更新,并且争取在两三天内,再搞个双更出来。




第五十一章、兵乱
    胡崧主动投降,搞得甄随很被动。他平常跟莫怀忠的关系还算不错——主要是莫某比较油滑,常假意迎合甄蛮子——实在憋了满肚子的话无可倾吐,找个机会,借茶代酒,就跟莫怀忠倒了半天的苦水。

    他说我本意攻下蒯城后,便即直取上邽,沿途搜掠散民之食,未必就能那么快断粮了。此去上邽,不到三百里路,走快点儿五日可至,等到大都督派人来传令退兵,我都能够摸着上邽的城门啦。秦州兵都是些弱鸡,说不定司马保不敢守城,会主动退却呢,那我不就独得大功了么?

    可是胡崧这一投降,把我的计划给彻底打乱了。按我本意,权当不知,把胡崧脑袋一砍,城内的秦州兵全都给宰喽但有裴开在,我又不好这么办。蒯城内秦州兵不杀尽,白白多了几千张嘴,搜其府库,粮草却不甚多这肯定要跟咱们抢吃的呀,如何是好?

    莫怀忠眼珠一转,就建议说:不如请胡将军率部急归长安,彼等吃食,可于路自筹甄随闻言大喜,说好,就这么办了!

    于是急匆匆去找裴开,跟他说我受命不仅仅攻下蒯城,还要进至秦州境内,去耀武扬威一番,若将胡崧和这些秦州旧兵带上,或者仍留蒯城,实在不放心啊——彼等若复作乱,则我后路将为所断。不如把他们赶到长安去吧,也别多带粮食,这没多余吃的,不怕他们路上反水。

    裴开颔首道有理,便即应允了甄随所请,并且亲自前去与胡崧商议。胡崧不禁面有难色——他是想继续留在蒯城的,倘若遽然返回长安去,裴该会不会瞬间翻脸,罢其职衔,甚至于取其性命呢?

    于是砌辞敷衍。裴开跟他交谈一阵,勉强算是摸清楚了胡崧的心意,于是正色劝告说:胡将军弃暗投明,裴公正欲稳定关中,以便全力东击胡虏,又岂能慢待于君?将军若仍手握兵权,镇于朝外,即裴公不言,群臣必有疑君者,那时当如何自处啊?将军慎思,若朝廷真欲罪君,难道这数千疲弱,以及小小的蒯城,便能卫护将军安全不成么?

    胡崧闻言,这才恍然大悟,不禁出了一身的冷汗,朝着裴开连连作揖,感谢点醒梦中之人。可是随即他收拾收拾行李,就带着亲信部曲百余人疾驰而出蒯城,赶往长安去了——秦州兵我就不带了,将兵归京,难免启人疑窦。

    正如裴开所说,难道多带这么几千人,就能够保住我的性命吗?倘若对方要杀我,倒正好给了他们借口;倘若对方原本并无杀我之心,我领兵前往,说不定倒生出恶意来了

    甄随闻听此事后是一头的雾水,急忙跑去问裴开,你是怎么跟胡崧说的哪?他把秦州兵都撇下了,咱们又该如何处置?要不然全都宰了算啦。

    裴开摆手说:不可。裴公常训诫我等,不可擅杀,且今关西晋人日少,而西戎众多,岂能再屠戮晋人?甄随一摊双手,说那该怎么办?我就怕这些秦州兵闹乱子,如今胡崧跑了,无人统驭,不更容易出问题吗?既然你说不能杀,不如按照原定计划,随便找个人做主将,还把他们赶到长安去,交大都督发落吧。

    裴开莫可奈何,也没细想,便即照办,将秦州兵尽数驱至城外,指一人为将,要他们自行前往长安去接受整编。新任将领跑去向甄随他们索要粮食盘费,甄随却借口粮秣有限,专用来西征,粒米不与。再去恳求裴开,裴开跟甄随好多歹说,才总算给他们挤出了十日的口粮。

    蒯城到长安四五百里地,走快一些,这点儿粮食足够吃啦。

    甄随是想方设法要挤出每一粒谷子来,以便自己能够深入秦州境内更远,甚至于真的打到上邽城下,裴开则是缺乏实务经验,有些过于想当然了。倘若是老徐州军,军纪严明,整装上道,不必兼程,自能于十日内安然抵达长安城;问题那些是纪律涣散人心混乱,外加缺乏合格统驭之将的秦州兵啊

    秦州六千多兵离开蒯城,第一天才走了不到二十里地,裴开闻讯,遣人快马赶去催促,第二天才勉强多走了五里。随即很多士兵都开了小差,抢夺同伴背负的食粮后,间道折返秦州去了;另有不少将卒看不清前途所在,导致流言四起,都说胡将军抛却我等先归,朝廷必不肯仍然接纳我等为兵,都要押去铁矿做苦力

    士兵们身上没带多少吃的,路遇村舍——以前没被他们抢光的那些——便习惯性地执械进去哄抢,就这么乌殃殃盗匪一般边走边劫,很快便杀到了钟声所在的屯所。

    如今来的可不止百人,而屯所中也无杨排长那等勇夫,钟声见势不妙,抢先遁走,屯民们不但被抢掠一空,还有不少青壮遭到挟裹,也加入了这支毫无目的性的队伍——秦州旧将根本就无法约束。

    就这样滚雪球一般,于路甚至还劫夺了一队运往甄随军中的粮车,等到接近武功县的时候,众已上万,将武功团团围困起来,勒索粮食钱财。武功县闭门不纳,也不肯顺从他们的要求,乱兵便即伐木攻城

    武功县内不过旧徐州军一个队百余人罢了,临时拉丁上城助守,同时快马突围而出,向长安告急——没去槐里,因为明知道郡守不在城中。裴该闻报,又惊又怒,急遣姚弋仲率部先往救应,另调大军跟进剿匪。

    姚弋仲归顺后初次上阵,极其兴奋,他所部有羌卒三百晋卒五百,骑兵数量不少。于是挑选精骑二百余,亲自率领着就疾驰以向武功。

    等他赶到的时候,武功之围已经进入了第四天,守方损失惨重——主要是临时助守的百姓,至于老徐州军,竟无一人伤亡——城外的乱军却连城头都没能攀上过一回。姚弋仲当即率部冲阵,乱军大溃,半数做了俘虏,余皆星散。

    然而这场乱子却并未就此止息,逃散的秦州兵散布于始平扶风两国境内,又集结成数十上百人的十多个小团伙,姚弋仲文朗等将配合地方戍卒,花费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将之尽数剿灭——因此而遭到损失的村庄屯所,竟不下二十余处,百姓伤亡甚众。

    再说胡崧抵达长安后,裴该果然并未责罚,还赐予他宅邸,加上光禄大夫的散职——也等于说你那镇军将军号,从此就虚了。随即听说秦州兵作乱之事,胡崧大惊失色,赶紧跑去裴该府上负荆请罪——不是修辞,他真的脱了上衣,背负荆条,跟裴府大门前跪了老半天。

    裴该亲去其负,双手搀扶,安慰胡崧说:此皆裴开甄随等人处置不当,将军既已自归,则秦州兵之乱与将军无涉。正如裴开所言,裴该不会慢待胡崧,一则是为了拿他当千金马骨,招揽秦州的士人,另方面也要安胡氏等大族之心。反正这种废物多了去啦,我只要不加任用,白由他们吃一道俸禄,跟朝堂上摆摆样子,又能花费几何啊?

    ——————————

    秦州兵包围武功的时候,甄随早就已经率兵离开了蒯城,继续西进,首先杀入略阳郡内。急报传至上邽,司马保大惊,匆忙召集将吏商议。

    他向来最信赖的人是张春和杨次,可是到了堂上定睛一瞧,便问左右:张将军何在?不是前两天听说他病好了么,怎么还不肯来见我?左右解释说:张将军疾病少瘳,昨日却又复重,难以起身,特命书记作文,向大王谢罪

    司马保莫可奈何,只得将目光转向杨次,问道:杨将军有何主张?可肯为孤率兵御敌否?

    杨次心说张春你这病复发得真蹊跷啊可你也不事先打个招呼,就把我一个人撂这儿,实在太不够意思了!耳听司马保询问,急忙回答道:上邽守军,多数为张将军麾下,末将难以调动,不如请大王驾幸张府,备言情势之危急,说不定张将军耿耿忠心,肯于带病从征,亦未可知。

    司马保也不傻,明知道张春是在装病,不肯率军往援略阳,就算自己亲自跑去探病,又能济得甚事?当下怫然不悦道:孤解衣推食,厚待卿等,难道就无一人能够为孤分忧么?!

    杨次便道:不如遣使前往凉州,去向张安逊(张寔)请求救援?

    旁边麴昌闻言,急忙拱手,毛遂自荐道:臣愿为大王出使凉州。

    裴诜摇头道:略阳距上邽不过六七十里,旦夕可至,凉州却在千里之外,如何能救?况且张安逊素来恭顺于朝廷,岂肯为我发兵,抵御官军呢?杨将军此言太也无理。

    他明着反对杨次,其实是在拦阻麴昌——我就慢了这么一拍,被你抢先发言,如今大家伙儿都想下司马保这条破船,岂能容汝麴氏先谋脱身啊?

    杨次当即一瞪眼:汝分明在此为裴文约作间!朝司马保一拱手:请杀裴诜兄弟,则秦州可安!

    司马保再傻,也知道这会儿杀了裴诜裴暅,只可能让官军来得更猛烈一些当下不理张春,却问裴诜:卿可愿前往略阳,为孤劝说甄随等退兵么?

    裴诜闻言大喜,正待答应,却被兄弟裴暅在旁边用力一扯他的衣襟。裴暅的意思,哥啊,你趁机跑了,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等死不成么?除非你真能劝得官军后退,否则你我兄弟是再无生见之期了!

    裴诜无可奈何,只得回复司马保说:臣有三策,或许可退官军,然不知大王肯从否?

    司马保大喜,急切地问道:卿可明言,要多少财帛奉献,官军才肯退去啊?
1...191192193194195...414
猜你喜欢